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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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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昨天那些話是開玩笑吧?”第二天,顧羲庭給顧有康送了杯熱牛奶,有些不確定問。

顧有康宿醉未醒, 頭疼得不行,喝完牛奶後終於緩解了一些,這才擡起頭, 不疾不徐道:“我說了什麽話?”

顧羲庭咋舌:“您不記得了?”

“哎, 年紀大了,經不住這麽喝。”顧有康揉了揉腦袋,坦誠道,“確實不記得了。”

顧羲庭於是把他昨天豪放發言說了一遍, 當然稍稍美化了一下賀晏懟人地方。

但也讓顧有康立刻皺起了眉,搖頭道:“不可能!我怎麽會說這種話?一個大男人, 沒有自己事業像什麽樣子?怎麽可以為了短暫安穩就不思進取呢?那這個社會不得完蛋了!”

顧羲庭無語:“爸, 您昨天可不是這麽說……”

“我不可能說過那種話!”顧有康擺手, 底氣十足, “你看看我, 現在快六十歲了還那麽努力工作,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麽可以早早就沒了幹勁兒?”

顧羲庭:“……”

算了, 和老頭說不清楚,反正沒生氣就好。

“哎, 我還沒說完呢, 你怎麽就走了!”

顧羲庭擺擺手, 留給他一個背影:“我去看被你氣走那個。”

今天是個大晴天,金色陽光穿透雲層鋪滿街道,照得人心情也暖洋洋。

申城一年前擴大了路邊停車範圍,枝椏高聳梧桐大道兩旁停滿了汽車,有還在散發著熱氣。

顧羲庭路過時,突然看到一只毛茸茸黑貓從汽車縫隙裏掉了下來。

最開始他還沒太在意,冬天氣溫低,流浪貓鉆汽車輪子是常規操作。但讓他奇怪是,這只怎麽掉下來就不動了?

走近才發現,黑貓原來受了傷,肋骨處被扯開一大條口子,能夠看到紅彤彤肉,也不知道傷到骨頭沒有。

還是一只小幼貓,大概不超過3個月,現在軟綿綿地躺在地面上,叫都叫不出來了。

顧羲庭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去了寵物醫院,他常去那一家只有一個小護士在值班,見他過來,又給醫生打了電話。

大約二十分鐘後,一個戴著眼鏡身材微胖青年推門進來了。

顧羲庭立刻站了起來:“真不好意思,大年初一還麻煩趙醫生跑一趟。”

“沒事兒,我本來也會來店裏。”趙醫生穿上白大褂,語氣熟稔地說,“我還以為是大橘出了問題,原來是流浪貓啊。”

顧羲庭點頭:“嗯,路上湊巧看到了。”

趙醫生長得白白嫩嫩,心也軟得不行,看著傷口,感嘆不已:“也不知道是誰做出這種事,心也太狠了。”

然後便是一系列檢查,似乎是因為被人傷害了,小貓很怕人,一旦有人靠近就不安地叫了起來,只有在顧羲庭身邊才會好一些。這讓身體檢查廢了一點功夫,但結果不算太壞。

趙醫生摘下眼鏡:“看起來挺嚴重,但萬幸沒有傷到骨頭,養個個把月就好了。”

顧羲庭松了口氣,又讓醫生做了一個體檢和驗血,暫時把貓咪寄養在這裏,這才放心離開。

大年初一,小別墅這邊一貫冷清,咖啡店依舊沒有歇業,但也幾乎沒有客人,顧羲庭走過庭院小徑,正想用指紋開門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陣紅,門把手上竟然有血!還好數量很少,沒有到讓他暈倒程度。

但這裏怎麽會有血?顧羲庭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冰冷恐懼順著他小腿肚爬上了脊柱,一個恐懼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之中——難道賀晏出事了?

顧羲庭迅速推門進去,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狼藉,整個房子像是被龍卷風刮過似,沒有一個家具安穩擺在原地。

他第一反應是遭賊了。

顧羲庭給賀晏打電話,但是賀晏手機正放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賀晏?”他喊了幾聲,“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他。

搜尋完整個房子,都沒有發現賀晏蹤跡,就在顧羲庭準備報警時候,大廳燈突然閃了一下,這是電壓不穩造成後果,通常是大功率電器使用造成後果。

大功率電器?

顧羲庭終於發現他還漏掉了一個地方,推開實驗室門,眼前傳來“刺啦”一聲響。

“賀晏?”顧羲庭試著叫了一聲,“你在做什麽?”

“出去!”賀晏冷戾聲音傳來。

顧羲庭哪裏會走,不僅沒有出去,反而又向前走了幾步,還沒看到人,腳下突然踢到了一把小巧玲瓏鑰匙。

繼續往前,他看到了讓他意想不到一幕。

賀晏被綁在一個造型奇怪椅子上,衣服敞開,胸膛上一片亂七八糟傷痕,竟然是電擊造成?

一向高傲自信賀晏,什麽時候有過這種落魄樣子?

他想要幫他解開,卻在即將靠近時候被大喝一聲:“不要過來!”

顧羲庭立刻站在了原地,想靠近又不敢過去,只得在一米開外問:“誰把你綁這裏了?”

賀晏沈默了半響,這才道:“沒有別人。”

顧羲庭越來越迷惑了:“什麽意思?”

“沒有別人,”賀晏嘆了口氣,“意思就是,是我把自己綁在這裏。”

顧羲庭皺起了眉:“你又在做什麽奇奇怪怪實驗嗎?”

“算是吧。”賀晏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

“測自己能不能變成皮卡丘呢?”顧羲庭瞪了他一眼,頂著賀晏威脅視線靠近,一邊弄他手上橡膠帶子一邊罵,“別試驗我也不說了,你這次竟然做電擊試驗,是想讓我年紀輕輕守活寡嗎?”

結果越著急越不知道如何下手,一張臉都憋紅了。

“你這樣不行,”賀晏擡了擡下巴,指示道,“你先把房間電斷了,然後用地上那把小鑰匙幫我打開,鎖孔在下面,擰一下就好了。”

顧羲庭找到鑰匙打開禁錮,見賀晏站起來時身影不穩,他卻只是沈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賀晏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氣了,苦笑一聲,自己顫巍巍朝著外面走去。

顧羲庭心有怨氣,但依然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做一個冷面沈默護衛。

客廳一片狼藉。

賀晏好不容易才排除一眾垃圾坐在沙發上,又把沙發上書掃在地上,對顧羲庭說:“你也坐。”

顧羲庭不想理他,冷颼颼說:“坐什麽坐?我還趕著給男朋友收屍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賀晏漆黑眸子落在他臉上,像一汪深不見底泉。

“你看什麽……唔,”濕熱嘴唇落在他唇上,顧羲庭被堵了個措手不及,“你幹什麽……!”

他不停掙紮,賀晏卻仗著人高馬大把他摟在懷裏,動作強勢,舌頭卻異常柔情地滑過他口腔,沒有多少□□,反而帶著一絲討好意味。

顧羲庭還在氣頭上,卻被賀晏親熱勾起了□□,變得更加生氣了。

賀晏很快就放開了他,眼裏露出愧疚神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顧羲庭抓著賀晏衣服,整個人都在抖,卻一點也沒露怯,咬牙道:“賀晏,我告訴你,老子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下次要是再這麽對你自己,我就踹了你找別人!”

“嗯,我錯,”賀晏親昵地吻著他脖子,輕聲道,“我不該讓你擔心。”

親親抱抱許久,顧羲庭也被哄得差不多了,卻依然臭著一張臉,因為他在等一個解釋,賀晏為什麽會這麽做解釋。

賀晏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得放開了他,神情嚴肅說:“我差點殺了一只貓。”

“什麽?”顧羲庭楞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開場,然後他迅速站了起來,開始喊大橘名字。

“不是大橘,是一只流浪貓。”

顧羲庭突然想起自己早上救助那只黑貓,懵懵懂懂地坐下來,一臉茫然:“為什麽?”

“很抱歉,我控制不住。”賀晏垂著頭,這個不可一世男人,頭一次在顧羲庭面前顯露出了脆弱。

然後他就聽到賀晏把自己身世和經歷全盤托出,沒有一絲保留。

乍一聽這些,顧羲庭還覺得有些新奇,然而當他聽完全部內容後,只剩下了滿滿心疼。

尤其是當他知道賀晏從小在實驗室長大,知道賀晏在幼年時,幾乎沒有受到過母親愛撫,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幾乎都不能和別人在情感上產生共鳴。

顧羲庭終於知道,當初面試時,看上去高冷又威嚴賀晏,為什麽那麽愛摸他腦袋,在一起後,為什麽不知疲倦纏著要求肌膚相親深夜……當初他嘲笑賀晏有皮膚饑渴癥,沒想到竟然是真。

怪異童年對賀晏產生了深遠印象,怪不得賀晏不喜歡醫院,怪不得他外表看似和藹,但很多時候都能把人懟得說不出話來……

和那次看到大腦掃描圖不同,這一次,顧羲庭是真切地了解到他男朋友過去有多麽不容易。

他從來不知道,賀晏過得這麽艱難。

而且在那麽艱難情況下,卻依然想著要做一個好人……

顧羲庭眼眶發熱,面色卻很是冷靜:“所以你電擊自己,是為了阻止自己殺人念頭嗎?”

賀晏沒有否認。

他已經越來越難控制住自己了,昨晚莫名其妙搞砸了約會,又遷怒路邊流浪貓,甚至當他把自己綁在椅子上後,在短暫睡眠中,竟然夢見自己親手掐住了枕邊人。

賀晏驚醒過來,然後是猛烈電擊。

他緊緊抓著扶手,身體因為疼痛而不停抽搐,然而還不夠,他還要更多,更多疼痛,才能讓他排除那些荒唐念頭。

賀辰話又出現在了耳邊,像是揮之不去夢魘,像是惡魔誘人墮落低語。

“就算你現在把他保護得那麽好,總有一天你也會把雙手放在他脖子上。”

“你會親手殺死他。”

……

他抓過數不清連環殺手,他清楚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淪為他們同類。

曾經他希望把顧羲庭綁在自己身邊,而現在……賀晏擡起頭,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我們分……”

“想都不要想!”顧羲庭沈著臉打斷了他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要說也是由我說出來。”

賀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情緒。

顧羲庭擡起頭看他:“你想分手嗎?”

賀晏指甲深深陷阱了掌心裏,他知道自己應該答應,但是看到顧羲庭亮晶晶眼睛,他幾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理智告訴他自己應該離開,然而感情卻在不停叫囂留下來。

腦海中天人交戰之際,賀晏咬牙,艱難點了頭。

“好,那就不做情侶了。”顧羲庭毫不在意笑了起來,他語氣太輕松,仿佛不是鬧分手,而只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小事。

嘴裏一陣血腥味傳來,賀晏咬破了口腔,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閃,顧羲庭變戲法似掏出兩個戒指:“我們結婚吧。”

賀晏瞳孔猛地縮了一下,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麽驚喜時刻,仿佛曾經缺失情緒體驗,一瞬間回到了他身上。

慌張、驚喜、恐懼、幸福……數不清情緒瞬間湧上心頭,排山倒海一般淹沒了他。

和肉.體上接觸無關,他達到了情感上高.潮。

那是剝奪再多生命也無法達到幸福時刻。

漫長餘韻過去後,賀晏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呼之欲出情緒。再次擡頭時,他眼裏已經恢覆了清明,只是聲音啞得可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不要我就給別人。”顧羲庭佯裝收回,卻被賀晏緊緊拉住了手腕。擡起頭時,他對上了賀晏漆黑深邃雙眼,眼底一片通紅。

顧羲庭心頭一軟,吸了吸鼻子:“我之前就說過,我喜歡不是你幻想中模樣,而是活生生你。所以,你也能稍微相信我一下嗎?就算你有那些過去,但我和你在一起這麽久,你是什麽人我自然有自己理解。”

“不,你不理解,”賀晏像是一頭掙紮困獸,巨大幸福放在他面前,他卻不敢享用。他只是搖頭,喃喃道,“你根本不知道真正我是什麽樣。”

顧羲庭不服:“知不知道要由我來判斷。”

賀晏:“還記得你第一天當我助手時,我記錄監控盲區事情嗎?”

顧羲庭點頭,他當然記得,當時還震驚與賀晏細心和嚴謹。

卻不料賀晏給了一個全然不同答案,賀晏說:“我記住監控盲區,並不是為了抓捕犯人,而是為了方便自己作案。”

顧羲庭怔了一下,黑亮眼睛裏閃過一絲茫然。

賀晏垂著睫毛看他,眼神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還有那次大雨天我在弄堂裏撿到你,我也不是為了散步,而是尋找潛在作案對象。”

賀晏語速越來越快,仿佛在談論一件和他毫無關系一個人。

“我研究犯罪者大腦不是為了什麽冠冕堂皇幫助他們,只是因為我自己也是那種人。我抓捕犯罪也不是為了什麽狗屁正義,只是因為和他們較量,能讓我體驗到一種特殊戰栗。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你要是現在離開……”

“但你不是還沒有做嗎?”顧羲庭打斷了他。

賀晏猛地怔了一下。

顧羲庭溫柔地戒指套在了賀晏無名指上,然後張開雙手緩緩擁住了他:“不管怎麽樣,你都抓到了那麽多兇手。只要你一天沒有把那些想象實施,在我心中你就是好人,世界上最好最好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賀晏狠狠把他揉進了身體裏。

在顧羲庭看不到地方,冰冷雪山轟然垮塌,在眼底融成了一汪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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