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羽一家是最早一批搬出A區, 回到地面的人類。

祝爺爺說的好：“咱們都不支持孫媳婦？誰還敢搬回去？搬！立刻就搬！”

兩年前，祝青羽和晁凡已經在這個世界領證結婚了。雖然兩人相聚時間不多，一個忙著研發游戲，一個忙著幹土地開墾，但就算讓依舊對晁凡看不順眼的祝媽媽來說，她小兒子和兒媳婦的感情還是非常好的，她想從中作梗搞破壞，都辦不到。

兩人這麽多年，沒有紅過臉不說, 當著外人的面，對方的任何決定都是毫無保留的支持，尤其是兩人之間的氛圍, 一個眼神交錯，一個肢體碰觸, 一個欲說還休，都會讓旁觀者覺得, 咦！這兩人怎麽還這麽膩歪啊？

除了這些，他們兩還互學起了對方的語言。

這可是兩個星球之間，完全不同的語言體系，學起來難度相當大，這麽久過去, 晁凡也只學會了幾個簡單詞匯，比如你好，對不起, 再見……我好想你，今天吃什麽？晚安……這些常用的萬金油詞匯。

祝青羽就厲害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搞代碼的腦袋特別聰明，他學習語言的速度比晁凡快多了，如今已經可以將晁凡日常說話的意思，猜出個七七八八。水平相當於中國小孩學英語，學到了二三級的程度。

“誰喜歡得多一些，用心自然也就多一些。”祝媽媽不高興地總結，“兒子，我看他不喜歡你，你這輩子栽了！”

“栽了就栽了唄。”祝青羽滿不在乎，“栽他身上我樂意。”

“你……你給我爭點氣好不好？”祝媽媽快被兒子氣死了，“你逼著他多學幾句話成不成。不要每次我說他，他就笑嘻嘻地同我說你好！有他做兒媳婦，我好個屁啊？”

祝青羽心說，那是晁凡故意的，多學幾句話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於是，他換了一個話題：“媽，你去雞籠裏看看吧，要是今天有雞蛋撿，我讓晁凡做你最愛吃的蝦仁青豆雞蛋羹。”

“哼！要他做嗎？我自己也會做！”祝媽媽啐了一句，還是牽掛雞蛋，去雞籠裏偷偷數數去了。

日頭偏西，晁凡帶著一群開墾荒地的人回來了。目前共有兩百多人搬到地面上，第一塊綠洲位於c區附近，總面積有二十多公頃，大家算是住得不擠也不疏。

臨近日落，祝青羽以前就站在不遠處的沙丘上等他們，後來，綠洲裏的樹長了起來，他便像從前在游戲裏一樣，爬到樹上等人。只要晁凡外出，他必定這樣做。

這兩百人既是搬到地面上來的頭一批勇者，也是日後創造其他綠洲的主力軍，除了研究代碼和游戲的祝青羽團隊，其他人都得事必躬親，努力幹活。像祝媽媽這個貴婦，如今也要養雞養鴨，打掃除塵，祝爺爺有時也會拄著拐杖幫忙。

“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後悔？”晚上有空閑，晁凡還是會上天庭游戲和祝青羽聊聊天，“一下從A區的上等人，過得比E區還要幸苦。”

“你想多了。”祝青羽和他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我爺爺的願望，就是臨死前，能好好曬幾回從前的太陽。你幫他實現了這個願望，他別提有多開心了。再說其他人，搬出來之前不是都據實以告了嗎？他們都清楚，搬到地面的生活會是什麽樣的。”

“說到爺爺，你把奶奶的事，告訴他沒？”晁凡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沒有……”祝青羽有些為難，“爺爺沒有幾年了……我不想讓他傷心，你要取走石壺的話，能不能再等幾年？我的新游戲，也還沒有眉目，不知道定一個什麽樣的世界背景。”

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晁凡的眼睛亮了亮：“不如，我跟你說說翠雲宮和地府的事吧……”

嗯，翠雲宮，必須排在地府前頭！

“地府？”誰知祝青羽皺眉想了一會兒，“我怎麽覺得有些耳熟？對了，最近不是有個公會異軍突起，叫什麽閻羅殿楚江王什麽的？聽說他們招收會眾時，也提起過你說的地府，說是人死後，都會去那個地方，巴拉巴拉的，其他的我沒記住……”

“誰跟你說的？”晁凡問。

“大哥二哥不是還管著公會嗎？他們當然會留意這些新勢力，跟我提過一句嘴。”祝青羽拍了拍腦袋，“對了，我想起來了，二哥說，這個公會很奇怪，會長好像是個大佬，老是有很多絕頂資源拿出來，分發給會眾，這樣一來，很多貪便宜的玩家就去了什麽閻羅殿，那個公會也就慢慢壯大起來了。”

晁凡抽了抽嘴角，心想，這個霍景龍該不會每天自殺一次，自爆材料和裝備吧？嘖嘖，可真是豁得出去。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了，霍景龍再怎麽努力，他的活動範圍也只有這個游戲，隨他折騰去吧，反正影響不到自己，只希望等他知道真相那一日，能經受住這個打擊。

“嗨！別管這些事了，我跟你說說，翠雲宮是個什麽布局，首先，你要建一座功德池，池裏住著一朵小蓮花……”

隅隅私語中，一個新游戲的雛形慢慢誕生了。

搬到地面的第五年，祝爺爺去了，彌留之際，他牽著孫兒的手：“我……最大的……遺憾，是不能成仙，和你奶奶長廂廝守。小羽，答應爺爺……在你的新游戲裏……讓我……和你奶奶……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祝青羽泣不成聲：“好！爺爺，我答應你……你和奶奶會掌管天下姻緣，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像你和奶奶一樣美好。”

“好！好……好……”連說了三聲好，祝爺爺溘然長逝，他閉上眼睛時，嘴角是微微揚起的。

爺爺的去世，讓祝家蒙上了一層陰影。這讓祝青羽忍不住想了很多，某一天，他突然問晁凡：“你們外星人的壽命有多長？”

晁凡默不作聲，過了很久才說：“你是怕我有一天會離開你？”

“嗯！我害怕！”祝青羽突然抖了一下，“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恐怖，仿佛未來的日子了無生趣一樣。”

晁凡無法控制這樣的事，當“說明書”上的金光亮起時，他就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任務完成後，地府是不會讓他停留太長時間的。

“我……”晁凡摸了摸祝青羽的頭發，“我無法確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是希望我悄悄離開？還是當面與你告別？”

“我會把你強留下來！”祝青羽發狠道，“就算是死神，我也不怕！”

“傻呼呼的。”晁凡強顏歡笑，戳了他腦門一下，“那是別處的稱呼，你該叫鬼差才對。”

“不管是誰，反正，《天庭》游戲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祝青羽倔強道，“奶奶可以成‘仙’，我也能留下你！”

我不是要先你之前死去，我是……晁凡無法說出真相，只好把收起來玉瓶的祝爺爺放出來，拜托他給祝青羽托夢，好好規勸規勸他。

又幾年後，祝青羽跟著晁凡和二百五一起，見到了石壺。

那種無法用科學和代碼解釋的力量，震住了他，吞了石壺的二百五就此消失。祝青羽纏著晁凡問，晁凡卻說：“他吃太撐，睡覺去了。”

沒了石壺的《天庭》游戲，漏洞百出，玩家體驗直線下降，所有人都在論壇裏責問游戲公司，可游戲公司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一部分人，將興趣轉移到了現實生活，另一部分人則投入了新游戲《翠雲宮》的懷抱。雖然《翠雲宮》比不上過去的老《天庭》，但卻比現在如同中了邪的天庭要好得多。

受影響的不止這個世界的玩家，還有一直想方設法，與天庭在游戲中爭奪信仰，尋找方法突破次元壁，去往現實世界的霍景龍。

一夕之間，他眼中的世界就變成了渣像素，公會會員消失了九成以上，在外行走，除了大路，不管他是翻山還是淌河，穿林還是駕雲，隨時都有“卡住”的危險。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方看起來很正常，可為什麽當他走過去時，要麽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要麽就被什麽東西擋住，寸步難行。甚至，他的肢體有時還會被卡斷掉，只有後退才能恢覆正常。

以往他有問題，副會長都會給他詳細解答，可如今，他的副會長已經兩天沒出現過了。

就在霍景龍焦頭爛額之際，終於發生了一件讓他放松的事，“說明書”發光了！他毫不猶豫捏碎了它，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見。

這個操蛋的世界，終於可以離開了！

拖了一段時間後，晁凡感覺到了已經不能再拖了。

這一天，他將空間中最珍貴，最美味的食材拿了出來，給祝家人還有江隊長他們做了一頓豐盛無比的晚餐。每個人都吃得盡性，喝得盡性。中途，他拖著祝青羽悄悄離開了。

兩人躺在綠洲的草地上，頭頂的星空，比游戲裏還美。

“老實說，我有點後悔了。”晁凡喝了一口酒，把腦袋靠在祝青羽的胸膛上，“沒有好好學你們的話……你不是能聽懂我說的嗎？我問你，你們的我愛你怎麽說？我忘了。”

祝青羽溫柔的眸光，比酒液還要醉人，他輕輕地吐出了幾個繾綣的音節，親了晁凡一口。

“噠……嘟……姆……德……”晁凡覆述了一遍，有八九分相似，他又吞了一大口酒，將酒液渡到祝青羽嘴裏，兩人唇舌交纏，融化了彼此。

“你要記住今晚。”晁凡扒開祝青羽的衣服，伏身下去……遠處，篝火明艷，人們的叫鬧興奮而盎然。事後，祝青羽抱著晁凡大汗淋漓地睡去了，天上的星子閃了一下，兩下，三下……有人親了親他的眉眼，輕輕說，我等你回來！

刺眼的金光在懷中閃爍，閉著眼睛的祝青羽皺了皺眉，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慣例，是要上一章祝青羽的番外的，可惜被我寫成了大雜燴（汗一個）。

祝青羽：大雜燴就算了，你讓晁凡睡完就跑？這是什麽渣人設？

作者：這個，那個……按照快穿的設定，嚴格來講，他急著回地府就是為了見你去的嘛，不渣不渣喲！

祝青羽：……那我也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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