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說成外星人, 是晁凡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太發達，說自己是神仙，他怕對面的男人不信，外星人看似扯淡，但好歹有點科學依據，說不定，對方會更容易接受。

果然，男人的臉色並沒有轉為嘲笑與不耐，而是微微抿了抿嘴角：“外星球？那你說說看, 你從哪顆外星球來的？”

油燈的燈芯，在地牢裏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晁凡的半邊臉落在陰影裏。

他伸出手指, 摸了摸粗糙的木頭柱子，悵然道：“我的故鄉, 名叫翠雲宮，是一個離這裏很遙遠很遙遠的星球, 上面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它的東面是海水，西面是山林。海中的島嶼上，住著一種叫鳥人的生物, 他們天生會飛，還能控制各種自然元素。而我們人類，則占領了整片陸地, 建立了統一的國家——赤國，我們……”

“翠雲宮？”男人並沒有被晁凡的深情演說帶偏，打斷道，“你們的星球在什麽星系？直徑多少？含氧量多高？公轉周期呢？離你們最近的星球有哪些？”

晁凡：“……”

“怎麽？這難道不是常識？”男人瞇了瞇眼睛，“答不出來？”

“我……我地理成績不太好。”晁凡抽了抽嘴角，“我是搞文學創作的，你懂嗎？我……我是文藝工作者，這些數據之類的，我不太清楚。”

“答不出來？那我只能認為，你說的都是假的。”男人的官服是用銀絲線繡的，在燈火下，閃著細細的冷光。

“好好好，我想想……想想……”晁凡不敢糊弄了，拿出了學過的地理知識，“我們翠雲宮，就在一個叫銀河系的星系裏，周圍有好幾個和我們很像的星球，七個還是八個來著？記不清了。他們的名字，我也只記得什麽金星，木星，土星，火星，冥王星……對了，我們還有一顆衛星叫月球，晚上能看到它，很美很美，比星星大多了也亮多了，你們這兒好像沒有。另外，直徑多少我真不知道。含氧量的話，應該和你們的差不多……公轉我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公轉一周，還有自轉對不對？我們二十四小時自轉一周。”

“江隊，他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男人的耳朵裏，傳來屬下的報告，“頭盔裏的測謊儀亮了三下，最亮的一下，是他在說‘我是文藝工作者’時，很明顯撒了謊。另外兩下，是他在說外星球情況時，不過，亮得很微弱，我懷疑，這是因為他弄不清一些真實數據，說出來心裏沒底，測謊儀才意思意思，亮了兩下。江隊，他們真的是外星人！”

屬下的聲音裏，有一股見證奇跡的興奮。

江隊長背著的雙手狠狠握成了拳頭，他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的星球離我們有多遠？你是怎麽過來的？”

晁凡先是得意了一秒，嘿，他把地球和兩次出差的世界雜糅了一下，對方還真信了？然後又有些犯愁，不知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

“很遠很遠！在我們翠雲宮，根本不知道有你們這個地方。”晁凡斟酌道，“我和弟弟，是因為一場意外過來的。”

“他在撒謊！不是因為意外。”屬下馬上報告。

“你繼續說——”江隊長面不改色地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蟲洞？黑洞？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晁凡苦惱地抓了抓眉毛，“有一天，有個黑魆魆的洞口出現在了我故鄉上空，然後，我就帶著弟弟一起被吸過來了……”

這種操蛋的解釋，江隊長不想相信，然而屬下卻跟他說：“江隊，沒亮！”

測謊儀沒出問題嗎？江隊長的心沈了下去。

“不是意外！”他幹脆直接說道，“你剛剛撒了謊，你和你弟弟來這裏，不是意外，對不對？”

牢房裏的燭火突然大放光明，晁凡眼中的詫異，被江隊長看了個正著。他撫了撫自己的衣袖，用壓迫的語氣說道：“你最好說實話，你來這裏，究竟有什麽目的？侵略我們？查探情況？還是單純搞破壞？”

“你怎麽知道我剛剛撒謊了？”晁凡不答反問，“你們是不是有人能夠辨別真假？我要見他！”

晁凡想到了他老公，諦聽的天賦能力就是這樣，難道，他在某個角落看著自己？

“沒人有這種能力。”江隊長莫名其妙看了晁凡一眼，“罪犯頭盔裏有測謊儀，所以，你最好別說謊，因為我們會知道。”

晁凡失望了，搞半天，原來是測謊儀。

他有些沒好氣地說：“既然有測謊儀，那我不怕告訴你，我和我弟弟來這裏，確實不是意外，我們通過那個洞口，是專程來幫助你們的。”

“幫？”江隊長差點氣笑了，“你了解我們什麽？就說來幫我們？”

“我對你們一點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能幫你們什麽，但我們的意圖和目的就是這樣——幫忙！”晁凡梗著脖子，一副你是凡人我不和你計較的模樣，“你愛信不信。”

江隊長的手下有些艱難地說：“江隊，聽起來很荒謬，但是測謊儀真的沒亮。”

“我問你。”江隊長沈默了兩秒，“你說的那種洞口是雙向的嗎？你能來這裏，我們能不能去你家鄉？”

“可以。”晁凡肯定地點了點頭，把變成鬼這個關鍵條件給瞞了下來。

“那你現在下線，開啟洞口！”江隊長咄咄逼人，“我會叫人來試試。”

當晁凡說，翠雲宮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時，江隊長心裏就在打這個主意。母星出了大問題，這些年，他們一直在茍延殘喘，他想放棄母星，帶領人類去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餵！你們也不能說風就是雨吧！”晁凡差點跳起來，“那種蟲洞，我可開不了。”他頓了頓，“如果要開，得等十年，或者二十年……”這個時間跨度，參考了他過去的兩次任務。

“真的？”江隊長有點懷疑。

“真的。”屬下和晁凡同時幹巴巴道。

江隊長也有些無言了，他相信測謊儀，在過去的審問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差錯。可如果這個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麽……也太匪夷所思了。

一個外星人，通過時間不確定的蟲洞，進入到一個陌生的星球，其目的，竟然是為了幫助這個星球的人？這是怎樣一種精神？拿他們當傻子的精神嗎？哦，對了，這個人的游戲名還就是“你個大傻/逼”。

如果晁凡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定要翻個大白眼。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沒聽過？地府白求恩就是他了！

各種想法在江隊長腦海裏爭鬥，糾結良久，他說出了對晁凡的處置：“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證明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但是在這期間，我會時刻監視你，你同意嗎？”

“我要是不同意呢？”晁凡問他。

“我們會讓你和你弟弟，死得毫無痛苦。”江隊長笑了一下。

晁凡是不怕這些威脅的，但他沒必要唱反調：“行啊，我答應你們。只是，你們難道不怕我陽奉陰違？”

“在我的地盤和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江隊長不屑道，對屬下傳音，“好了，讓他下線吧。”

晁凡眼前一黑，恢覆了知覺。有人替他摘掉游戲頭盔。他從地牢裏，回到了這個狹窄的小單間。

這個游戲，未免太逼真了，天庭，是用了什麽大型法術吧？

就在晁凡走神時，那人還替他松開了手銬，然後在他腳脖子上放了一槍。

“哎呦！”晁凡跳了起來，“你幹嘛？殺人啊！”

那人對他笑了笑，沒說話。

晁凡氣得扳起腳脖子一看，結果卻沒大礙，好像剛剛涼了一下，連傷口都沒有。晁凡很是氣憤，趕緊用神識掃了一遍軀體，發現血管裏多了一片極小的芯片，正隨著血液四處流動。

“你們給我打的什麽東西？”他質問道，心裏卻隱隱猜到了，這應該是用來監視他的。

“吉利咕咕皮皮挫……”那人說道。

得，又聽不懂了。

那人對晁凡招了招手，晁凡沒辦法，只好跟了上去。兩人來到一間手術室外面，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晁凡看到醫生們正在搶救二百五。

“二百五，你受苦了。”當他看到有個醫生正在給二百五電擊心臟時，晁凡愧疚了大概三秒鐘。

他拍了拍窗戶，大聲道：“二百五，別抑制心跳了，不然他還電你！”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完全隔音，裏面的人毫無反應。

晁凡指了指裏面，對帶他來的那個人做了個開門的動作：“我要進去。”

那人搖了搖頭。

晁凡只好坐在外面圍觀二百五的搶救手術，期間，“誤傷”二百五的那三個人也過來了，那個女生，還對晁凡掉了兩滴眼淚，不敢過來。

五小時後，包紮一新的二百五被推出了手術室，主治醫生對晁凡搖了搖頭，似乎很抱歉的樣子。

陳美哀嚎一聲，撲到了阮哥懷裏，阮哥表示很尷尬。

“二百五，別裝死了，你趕緊慢慢好起來。”晁凡撲上去，假哭喪，真囑咐，“再過幾個小時，你就把眼睛睜開，恢覆心跳，不過要是有人想給戴頭盔，你就把頭變大，讓他們塞不進去。過了這一關，我再和你慢慢說。”

二百五滾了滾眼珠。

晁凡於是專心地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醫生：沒心跳了，電他。

二百五：哎喲，痛！不行，我要忍住，主人說心跳不能太快。

醫生：為了防止感染，把他的死皮全都剜下來，塗上藥膏包紮好。

二百五：尼瑪，割我肉？等等，讓我放松一下，不然割不動……疼疼疼……

醫生：失血嚴重，給他輸萬能血漿。

二百五：輸這麽多血，我膀胱好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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