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凡實在沒想到, 趙如海的鬼生婚姻，竟然會淪落到爛俗劇本的地步。

當一群人坐在爬滿紫藤花的亭子裏，就著月光吃早餐時，趙如海把自己這幾年的經歷，重新說了一遍。

“我也不想當祥林嫂抱怨……但是你不知道，所以我就再說一次。”趙如海的憤怒多於怨恨，“金鎖陽那個對他幾十年不聞不問的老子娘，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他買了房子，眼巴巴的跑來, 哭訴自己沒有片瓦遮身，工作又累，如何如何的辛苦, 讓金鎖陽不能不管她。”

“金鎖陽做了那麽久鬼差，他母親還在地府？”晁凡沒料到有這一出。如今的地府, 鬼齡滿一百才能購房，金鎖陽明顯不止一百年了。

趙如海露出嫌棄的表情：“你以為他娘想麽？還不是因為有罪在身, 每天必須義務掃大街，想投胎都不行。”

“她那張嘴太陰毒了，生前幹過不少缺德事。”趙正志在一邊補充說明。

趙如海橫了他一眼，讓他別多嘴，繼續說道：“以前她覺得金鎖陽沒出息, 又加上巴著了個有錢的老鬼，怕金鎖陽來占她便宜，就說人間那套不用帶到地府, 叫金鎖陽別來煩她。結果前些年，老鬼投了胎，她又聽說金鎖陽買了房子，就過來死乞白賴了唄。”

“所以你和金鎖陽分開，是因為他娘的挑撥？”晁凡覺得事情的發展應該就是這樣了。

誰知諦聽隱晦地搖了搖頭。

“要是這樣，我也沒那麽氣，頂多算金鎖陽愚孝罷了。”趙如海眉頭深鎖，喝了一口晁凡泡的荷葉茶，“雖然他也是真的愚孝——唔，這茶好喝——他娘登堂入室那段時間，我倆就經常吵架，那時候小志才一歲，那麽點地方，擠了四個鬼，任誰也不會高興的。結果，你猜他娘幹了什麽？”

“什麽啊？”

“他娘不知道從哪裏領來一個小白菜女鬼，說是自己的親侄女，硬是讓她住到我們家來了。”想起這件事，即使過去了十多年，趙如海依舊是雙眼冒火，“我真沒料到金鎖陽會同意，後來，你想想就知道了，有這樣一個老娘在旁邊挑唆，再加上這樣一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表妹……呵呵……說起來，我還是被金鎖陽掰彎的，想不到讓他先上了岸，晦氣！今天跟你說過之後，再不提他了！”

“來，多喝點茶，荷葉明目的。”晁凡深感狗血，忙給趙如海加了一杯茶。

郭自珍悠悠然下了一句結論：“說到底，還是因為窮啊……”

眾人：“……”

“其實也對。”趙如海有些低落地說道，“貧賤夫妻百事哀，要是有錢，我就買個房子，把金鎖陽他娘和他表妹全都打發了……唉，不過在地府攢錢太困難，如今正志也大了，他幹爹也能照顧一二，所以我決定混個投胎名額，到陽世去混。”

所有的不傷心都是嘴硬，說到底，還是忘不了。

“好……你放心去。”晁凡想了想，只能這樣說。

“我就是不知道投到哪裏去才好，誒，晁凡，你快幫我參詳參詳！”見氣氛有些沈悶，趙如海故意打岔道，“地府掌控的世界現在多了，到底哪個世界的環境好一些啊？我呢，就喜歡那種不用活得太費力的……”

一群人早餐吃了兩個多小時，要不是趙正志要去劇院上班，只怕大家還要賴著不走。

諦聽早就如坐針氈了，對幾個電燈泡橫眉怒眼，意圖很是明顯。等人一走，他立刻拉著晁凡回房了。

“……和他們說那麽多幹嘛？你出趟遠門難道不辛苦啊？早該趕他們出去，好好休息休息的。”諦聽有點納悶，怎麽晁凡這次回來，他沒聽到動靜？以至於被這群人給堵著了。

“那我睡覺了。”晁凡往床上一坐，故意道，“你出去吧。”

誒？諦聽傻了眼。

“不……不是，這……這我房間，我能去哪兒啊？”以為晁凡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諦聽有些不敢挑破窗戶紙，扭扭捏捏道。

“這怎麽是你房間了？”晁凡抱臂挑眉，擺出一副很不友好的模樣，“我怎麽記得這明明是我房間？帝霆，這些年你都是睡我床上的？你對我……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想法吧？”

對對對！就是有啊！

諦聽苦著臉，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聲。趙如海剛剛才現身說法，他不想這時候把人給嚇跑了。

“房子放著容易壞，我就住裏面了……你要是真想睡覺，那行，我出去，在亭子裏坐會兒。”諦聽摸了摸腦袋，決定去找趙如海麻煩。

晁凡矜持地點了點頭。

諦聽只好依依不舍的轉身開門。

“等等……”就在他抓著門把手時，背後突然傳來了天籟之音，“算了，你還是留下來陪我睡覺吧。”

什麽？諦聽喜出望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脫光外衣躥上了床。

晁凡目瞪口呆。

“來啊！”諦聽拍了拍身邊空位，熱情相邀。

這貨怎麽這麽主動了？晁凡回想了一下過去，有些臉紅。明明那時候，是自己更主動吧？第一次接吻，還是他跳到諦聽哥哥身上去的，讓對方閉上眼睛，說有個東西讓他嘗嘗，結果，一嘗就嘗了好久。現在怎麽掉了個了？

“咳咳。”晁凡清了清喉嚨，“我是讓你……變成貓。”

咦？！諦聽再次傻眼，委委屈屈地把自己變成白貓，沖晁凡喵了一聲。

明明變成貓形也能說人話，真是惡意賣萌！晁凡一邊腹誹，一邊脫衣服上床，把白貓抱在了懷裏。

諦聽甩了甩尾巴，悵然地想，什麽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用人身同床共枕呢？這樣想著，他下意識地踩起晁凡的奶來……

晁凡耳朵尖通紅，把諦聽粉撲撲的肉爪子摁住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突然開口道：“帝霆啊，這次出差，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

諦聽豎起耳朵，神情警惕。

“他身份尊貴，俊朗帥氣，就算比趙正志崇拜的那個男明星也不差，關鍵還對我百依百順，我啊，和他生了一個女兒。”晁凡嘴角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

諦聽站起來，亮出了爪子。

晁凡像是沒看到似的：“怎麽辦？我從沒遇過對我這麽好的男人，我可能跟趙如海一樣，被人給掰彎了。帝霆，我能求你幫個忙嗎？過段時間我可能又要出差，萬一要去很多年，那個人死了之後又去投胎，我豈不是要和他錯過？你幫我接他回來嗎？”

誰！是誰？！諦聽氣炸了，貓爪子瘋狂扯起床單來。

“餵，你幹嘛？”晁凡拍了他一下，“接回來以後，你就告訴他，這院子也是他的，你就是管院子的租客，不然見你住這兒，他會懷疑我的……”

諦聽氣得跳了下床，化成人形，背對晁凡。他雙目通紅，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佛祖尚有金剛一怒的時候，他諦聽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不長眼的惡鬼，他生嚼過多少？真該叫晁凡出去打聽打聽。

“你不睡了？”晁凡錯愕道，“你還沒說，究竟幫不幫我忙呢！”

“休想！”諦聽咬牙，從齒縫兒裏蹦出來兩字。

“怎麽會不願意呢？他很好的，不是金鎖陽那樣的人。”晁凡悄悄坐了起來，忍笑道，“肯定是我沒說清楚，這樣吧，我再跟你說說，我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我才不聽！諦聽擡腳就要走。

然而，晁凡的嘴比他的腳更快：“他啊，是一國皇帝，而我，是被選進宮的秀男。不知道為什麽？一見他，我就覺得特別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似的。他也奇怪，對我一見如故，總說，他就是喜歡我，喜歡得不行，仿佛這輩子的意義，就是為了見我那一眼……”

呃？諦聽腳步一頓，收起了爪子，甕聲甕氣道：“怎麽不說了？”

“你不是要走嗎？”晁凡赤腳下地，“你走了，我自言自語啊？”

“那……那我不走了，你繼續說，我還想聽。”諦聽自打嘴巴，想著，我先聽你說說看，等靈魂碎片回來後，如果你撒了謊，我就——就什麽呢？笑話他嗎？不好，最好是懲罰他，什麽懲罰能讓他吃教訓，又不會生氣呢？諦聽開始想入非非起來。

“繼續說？也可以！不過，我要你把眼睛閉起來聽。”晁凡的腳踏在空氣裏，沒有一點聲音。

“為什麽？”

聽個故事還要閉眼睛，這不是不禮貌嗎？

“讓你閉你就閉！不許問為什麽！”

“哦……”

晁凡一步一換，短頭發轉眼長成了青絲，蓮葉梗一樣的玉冠穩穩地束住了長發，身上的短褲與短袖變成了翠綠色的直裰，他繞到諦聽面前，額間的蓮花花鈿一閃而過。

“他啊，把我擄到他的寢宮，與我同睡一榻。頭天晚上，他趁我閉著眼睛，讓我嘗了嘗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諦聽心裏直打鼓，不會是迷藥吧？自己這麽流氓嗎？

“是這個——”晁凡抱住他的肩膀，兩條腿軟軟地纏在對方的腰上，將唇遞了過去。一顆蓮子撬開了諦聽的雙唇，兩人舌津交纏，蓮子的清香來回打轉，到最後，暈暈乎乎的，也不知被誰吞了下去。

“諦聽哥哥……你喜歡這個味道嗎？”晁凡靠在他肩上，氣喘籲籲道。

作者有話要說： 諦聽：喜歡！

遂將人丟到床上，欺身而上，兩人一起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諧。（咳咳，不敢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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