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道出去找我了？”

當越靈佩回到天機樓時, 便聽見張文易說見她久久未歸, 江問道便出去尋找她去了。

“我知道了。”越靈佩沈著臉, 點了點頭, 有些擔憂江問道的情況, 轉身便朝外尋去。

風月門對於江問道的通緝令並未解除, 若是在外面遇見一個風月門的弟子, 再將那位風月門霧影長老喚出來，那可就糟糕了。

最後，越靈佩在武幽山上尋到了江問道。

當越靈佩趕到的時候, 整座山頭之上，到處是修士的血跡，就同越靈佩曾經在十裏乾坤鏡之中見到過的場景一模一樣。

而江問道與那一位風月門的霧影長老正在對峙著, 那柄重鑄之後的長劍劍身上, 一滴鮮血順勢滴落下去。

越靈佩的心驀然間沈了下去。

而另一邊，江問道與那位霧影長老察覺到了越靈佩的到來, 霧影長老轉眸看了她一眼, 輕笑道:“又來一人？那有如何？”

他眼底浮現出一抹輕嘲之意, 似乎是對於越靈佩絲毫不在意一般, 手中的動作卻不停, 擡手間便是一道巨大的掌印轟出, 攜卷著摧山撼岳之威，朝著江問道襲來。

在這一道掌印之下，江問道的身形搖搖欲墜, 而他卻固執的杵著劍, 不肯讓自己的腰彎上半分。

這是他的道，劍道，是為不屈也。

“錚！”

一聲劍鳴響起——越靈佩見狀，手中天秀劍飛祭出去，淩厲的劍意轟然而至，與那一道掌印向擊。

“轟！”

不過頃刻之間，巨大的聲響降落，就連整座山頭都震顫著，山石止不住的崩碎，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崩裂開來，而後在威勢之下瞬間湮滅而去。

越靈佩站在了江問道身前，擡眸望去，眼底浮現出的是平靜，即使面對至尊大能也依舊的平靜。

“不知前輩為何對他如此堅持？就不能夠放過他？”清冷的聲音響起，讓江問道忍不住擡眸看了她一眼，而後又垂下了眼，眼底掠過一絲覆雜的光彩。

“他是我見過唯一一個兩種功法同時修煉的人，你覺得我該放過他？”霧影長老頗為平靜的說道。

“”越靈佩無言，她並不知道江問道兩種功法同時修煉對於這位霧影殿長老來說，有什麽作用，但她知道，今日這位霧影殿長老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霧影長老又開口道:“他的體質對於我來說，有大用處。”他似乎是認定了不會放過江問道了。

越靈佩冷笑道:“風月門作為修仙界的巨擘，而前輩你同樣是風月門中的德高望重的長老，就是如此欺壓於他人的嗎？”

“你不必激我，無用。”

“我當然不會激你”越靈佩垂眸，放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而後迅速的擲出了一塊玉牌。

玉牌落地的那一瞬間，霧影長老眉頭忽然間一皺，自那玉牌之中浮現出來一人的身影。

“我沒想到小友如此會惹事兒，我與你不過才分開不到半天，便遇見了解決不了的問題？”鐘離的身影從玉牌之中浮現出來，垂眸看了越靈佩一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鐘離曾在玉牌之中特地留下三道神識，以防越靈佩遭遇危險之時，他好出手相助。

“多謝前輩了，為我阻擋他一刻便好。”越靈佩遙遙一拱手行禮道，說罷，轉身拉住江問道，手中祭出十裏乾坤鏡，一抹靈力註入其中。

擡手間，從封鎖的空間之中劃破一道虛空裂痕，越靈佩帶著江問道穿越而過。

霧影長老見狀，欲出手，卻被鐘離揮了揮手給當下了。鐘離笑呵呵的說道:“道友何必心急，我答應了小友，要阻擋你一刻，便是一刻。”

“我從未見過你，不知道道友師從何派？”

鐘離負手笑著，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只不過是個小門派而已，已經許久未曾出過世，如今也不過為了活動活動筋骨罷了。”

而另一邊，越靈佩帶著江問道從虛空之中墜落了出來，見著身後沒有了追兵，她才松了口氣，祭出飛行器，邀江問道共乘。

在飛行器上，越靈佩看著周遭飄浮而過的白雲，沈思了片刻，才對江問道說道:“現如今你又殺了那麽多的修士，這些人當中，各派修士都有，其中不乏那些宗門的精英弟子，那些宗門中人怕是不會放松對你追尋。你覺得該怎麽辦才好？”

越靈佩的話一出，此間的氣氛卻陷入了莫名的沈默之中，半響之後，她才聽見江問道的聲音響起。

“他們該殺！”

她聞言，原本摁在眉心的手突然間僵了僵，心裏面驀然間升起一種莫名的荒誕之感，一股冷氣從她後背脊骨冒上了腦子裏。

江問道剛才說什麽？那些人該殺？

緩緩的，越靈佩將手拿了下來，擡眸看了看江問道，眼底浮現出的是一抹平靜，可更多的卻是不敢置信。壹號 om

就連她開口的聲音中也帶著一絲絲的驚異:“你剛才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清楚。”

有時候，她也是極佩服江問道的情商，聽聞她沒有聽清楚他所說的話，江問道還真的打算開口，再將那句話重覆了一遍。

“他們該殺！”

為什麽江問道會認為他們該殺？是那些死去的修士同以往那些魔修一般十惡不赦？還是罪該萬死？

他們只不過是趨於利益之下，為風月門辦事，想讓風月門承他們一份情而已。

在江問道看來，這便是該殺？

莫名的，越靈佩回味起了在論道大會交流賽的第一輪比試之中，天樞城中除了他一人，再無其他修士晉級。

當時，外界之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在天樞城中發生了何事。就連那些同在天樞城中試煉的修士也不願多提及此事。

如今看來，越靈佩覺得她知道了部分真相，或許江問道在幻境之中，將那些修士全給殺了一遍。

再者，在十裏乾坤鏡中，為何江問道所經歷的世界，全是殺戮，她似乎也懂得了部分。

見到越靈佩久久沒有說話，江問道有些不解的問道:“說錯了？”

越靈佩緩緩的搖了搖頭，並未出聲承認，也未否認，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迷茫，道:“你所認為的，這個世界上誰該殺？”

良久之後，越靈佩在呼嘯的風聲之中聽到了江問道的回答:“除了你。”

“你覺得你自己也該殺？”越靈佩覺得嘴唇有些幹澀，忍不住咬了咬。

“”江問道卻並未說話，但越靈佩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答案，是的。

她的心驀然間沈了沈，什麽樣的人，才會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該殺？也包括他自己？

越靈佩不知道江問道的成長環境究竟是怎麽樣的？才會讓他在這種環境之下，產生如此異樣的看法來？

第一次，她覺得她與江問道或許不是一路人了。

湛藍的天幕之下，呼嘯而過的風聲，徹底將兩人之間的氣氛湮滅。冥冥之中，仿若有一道無形的天溝橫在兩人中間。

越靈佩與江問道回到天機樓之後，張文易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有些異樣的氣氛，出奇的沒有開口說話。

在進入自己房間之前，越靈佩搭在房門之上的手頓了頓，轉眸看了看江問道，再次問了之前的那個問題:“你覺得世界上誰都該殺？”

“除了你。”

越靈佩點了點頭，道:“好，我去你房間，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一下。”說罷，她朝江問道走來，一同進入了他的房間。

越靈佩轉身關上了門，也避免了張文易與沈煜探尋而來、帶著關切意味的目光。

她將自己得到飛升之光後的經歷簡單的說了一下，才問道:“在虛無沙漠之中，我見到了你的投影，又或者說是你曾經去過到達過虛無沙漠，我想知道你在虛無沙漠之中，經歷了什麽事情？”

說罷，越靈佩擡眸，神色平靜的看著江問道。

江問道別開目光，開口道:“不想告訴你。”

越靈佩點了點頭，道:“我懂了。”隨後，她又將她無意之中進入錦繡山河的事兒告訴了他，也解釋了之前鐘離的出現緣由。

而後，她看著江問道，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留在這裏，等待飛升。”江問道言簡意賅的說道。

的確，留在這裏，憑借她的天賦，不出兩百年，定然可以飛升上界而去。到時候，無論是上神一戰，還是後世那些糟心事兒，都不用她去管。

可是

“你想留在這裏？”

“是。”

“必死之局，你也要留啊？”越靈佩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江問道聞言，卻驀然間擡起頭來，看著她，像是不解，為何會知道他在張文易處所求之結果。

他曾經在張文易那裏，問過一卦，若是他留在這百萬年前，會是什麽結果，張文易告訴他，是必死之局。

越靈佩能夠知道這必死之局的結果，他並不意外，他所意外的是越靈佩竟然能夠猜測出他所思所求。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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