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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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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荒唐過去, 顧縱英的身體雖然仍舊不適,但至少可以順利到達摧魂門了。他想到自己中毒後被激發的遺毒效果,也想到了荊輝……

難不成顧縱英的誕生也是如此?也正是因為由此,荊輝體內的毒才會到他的身上?

可最後荊輝並未解毒成功, 還是憾然離世了。

究其緣由, 這毒確實是太難解了吧……現在他清醒非常, 知道以許逸濯的造詣既然都說出只有摧魂門才有辦法解此毒, 他如果說出某個聞所未聞自己胡編亂造的人物可解他的毒, 來偽造萬能解藥的事實,那過程又會變得格外曲折。

大不了, 到時摧魂門真要求許逸濯做什麽, 他聯絡隔壁的菩薩獄來鬧事得了, 再然後讓顧縱英消失,以慈眉善目的身份救許逸濯。

更何況,自己好歹還有一個慈眉善目聶池的身份,又何必要對摧魂門如此畏手畏腳。

今日風和日麗, 許逸濯為路途顛簸憂心,沒必要拖拉著車廂走了。兩人吃了幹糧果腹後,許逸濯讓顧縱英到他的背上,就這樣一路背著對方前往摧魂門。

陽光灑在繁茂的枝葉間,在濕潤的泥土上形成一塊塊光斑。

顧縱英被許逸濯扶著走出洞外,面對碧空如洗, 瞇了瞇眼, 對比昨夜感受到的那份灼熱難耐, 甚至覺得此刻撲面而來的炎熱夏風都挺舒服的。

當許逸濯要求他上自己的背,雖然難以啟齒,但他還是因擔憂問出了口:“大哥,你的……身子沒事吧?”

許逸濯一楞,隨即明白了顧縱英在問什麽,他輕咳一聲,似乎為了顯得不在意而用平常溫柔的態度道:“我適才已經找了一條小河清洗過了,不用擔心。”

語畢,似乎知道顧縱英依舊會堅持己見,迅速地蹲下身,將顧縱英背在了身上:“阿英你太瘦了,這樣的體重對我而言實在不算什麽。”

人都已經被背起來了,再拒絕的話就顯得有些矯情了,他在心中想著等之後一定讓許逸濯好好享福,便乖乖趴在對方的背上,回嘴道:“那等毒治好了以後,我一定吃得多多的,長很多肉。”

“光是肥肉不好,肌肉才好。”

“那到時候由大哥來教我練肌肉。”顧縱英脫口而出道,“大哥的肌肉挺好的。”昨夜雖然一片漆黑,但憑借手感,他也能感覺出那份精瘦有料。

當然,他本體的身材也不差。

許逸濯問道:“你不是有師父嗎?需要大哥來教?”

“師父是個老人家了,沒有大哥來得好看,被大哥教和師父教感覺肯定不一樣。”

“……阿英,我發現你嘴巴開始變壞了。”

“誒?是嗎?”顧縱英弱弱道,“大哥不喜歡的話,我還是做會以前的顧縱英吧。”

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種話,錢恒一定覺得此人話裏有話,可顧縱英說了,他聽在耳裏便覺得少年委屈了,他見不得少年委屈,所以馬上道:“我……”故意拖長了音調,最後吐露,“不討厭。”

顧縱英戳戳他的臉:“不討厭也不喜歡?”

許逸濯朝顧縱英看了眼,佯裝嘆了口氣,似是被逼無奈道:“喜歡。”

他確實不討厭,甚至還覺得這樣和他開玩笑的顧縱英很特別,還有些可愛。

顧縱英的手臂掛在許逸濯的雙肩,圈了起來,下巴靠在許逸濯的肩頭,聲音透著滿意而輕飄飄:“那我就放心了。”

他總覺得自己找到了許逸濯的軟肋,似乎只要他一示弱,許逸濯就會看不過去安慰他。他喜歡這種感覺,就像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愛。讓他貪戀。

聶池在現實裏,在圈內沒被多少人真心喜歡過,三十歲之前因為他的不作不死,導致最後只剩下一些死忠粉,他也不屑於去註冊那種社交軟件,也使得自己越發孤獨。雖然有因為顏值而可以得到你情我願的情場交易,但因為只是交易,所以從未長久。

那些甜言蜜語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對對方而言亦是。

親生母親將他拋棄甩給父親,父親之事當他賺錢的工具,周圍的親朋好友也只有用錢的時候才會想到他,到後來他認清了這點,與他們全都一刀兩斷,還被人一度冠上了沒有人性的標簽。

三十歲之後,為了想要繼續有戲拍,他開始改變自己,可說到底也不是真實的聶池,偽裝的面具戴久了他也就麻木了,到最後變成了一個人前微笑,人後背負巨大壓力只能一個人默默待著,用沈默的時光來消化情緒的可笑的人。

他真的熱愛演戲嗎?或許也不盡然。

大概只是想有人來承認自己,讓自己再次站在頂峰俯瞰眾人罷了。此種感情便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也是他到了這個世界堅持活下去的理由。

但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有什麽在慢慢侵占他自以為堅定的想法。

顧秋雙是,許逸濯也是。

而至於作為慈眉善目的聶池,七歲之前倒是體驗過母愛,但那也是一份滿目瘡痍的母愛,他知道自己被母親愛著,卻也憎惡著醜陋的自己,因為如果不是自己的誕生,母親又怎會為了不讓他餓著自願被那些醜陋的賊人侵犯。

母親明明是那般驕傲的人……

而除了母親之外,再也沒有一人走近過他那張看似永遠笑著的面具了。

說來可笑,三十多歲的自己在這一刻竟然因為許逸濯的一句無奈的“喜歡”而被感動了。想到那些過往,想到此刻背著自己的人,有什麽熱乎乎的液體充盈眼眶。

他昨天做了那般過分的事,就算那時許逸濯的行為是自願的,可他也知道那就是一種隱形的逼迫。

發生了那樣的事,許逸濯有絕對的理由將他拋下,在這一刻,許是顧縱英人設中的軟弱作祟,他不禁生出了一絲害怕,眼睛蹭了蹭袖子,問道:“大哥,等我好了,你真的還願意和我一起游覽山河嗎?”

如果這個世界的終局是兩大反派的死亡,那至少在他殺死錢恒,在殺死自己後,在自己可控的時間範圍內,他是真心想和許逸濯一起到處走,到處看這個江湖世界。

現在他會慢慢在許逸濯面前展現真實的自己;或許等以後,他會告訴許逸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

因為,他相信如果是許逸濯的話,一定能理解他。

許逸濯背著他,拍了拍他的腿,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說的話讓他無比安心:“當然願意。阿英如今就如此的一表人才,我還怕等你治好了病,變得越發器宇不凡有很多俠女和我爭搶與你闖蕩江湖哩。”

心裏似乎冒出了別樣的情感,被錢恒趕去了心臟一角,然後造了一個盒子,盡數塞進去,牢牢鎖起來。

錢恒是真的願意,他甚至想好,等治好了顧縱英,解決了那些事,殺了聶池之後他或許可以要求系統慢點實現自己的願望。

因為,他想與少年一起行走江湖,陪伴少年做一次真正的俠士——如果,少年那時可以接受自己青面獠牙的身份。

到時,他一定再不隱瞞任何事,和盤托出所有。

顧縱英很滿意許逸濯的話,笑嘻嘻道:“大哥多慮了,真有那樣的俠女也絕對搶不過大哥。”

“好啊,阿英你原來被俠女團團包圍的將來了嗎?”

“想過想過。”顧縱英真心奉承道,“不過誰都比不上大哥。”

兩人一邊打趣,一邊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

顧縱英讓許逸濯放他下來休息時,許逸濯也不逞強。兩人走走停停兩個時辰,再次出發走了一段路後,顧縱英正享受枝頭鳥兒的啼鳴,感受著夏風吹在面龐上的樂趣,突然聽到一位女子悲愴的嗚咽聲從北邊的樹叢被風送來。

“住手!不要!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救命!求求你們放過我,求求你們……救命——!”

“閉嘴!”兇狠的男人聲音伴隨著“啪”的一聲,似乎是狠狠打在女子的身上,惡狠狠道:“這荒山野嶺的,可只有我們天峰寨的人,誰也不會聽到你的呼救,你乖乖聽我們的話,到時候去我們寨裏與幾位夫人作伴,也是美事一樁哩。”說到最後,聲音也滿是下流的意味。

女子的嘴巴似乎被塞住了,發出淒厲的“嗚嗚”聲。

另一個人似乎看不過去道:“兄弟,看你折騰的這位小娘子都泫然欲泣,我見猶憐了,讓我上,我保證讓小娘子你爽飛。”

第三個聲音賤兮兮提議道:“我們一起上得了,我們三個一起上讓她見識見識到底誰更厲害。”

顧許二人聽力甚好,清楚地聽到了三人的對話。

女子淒慘的叫聲勾起了聶池潛藏起來的記憶,他雖是提議,語氣卻有些冷硬:“大哥,我們去那裏看看,可以嗎?”

許逸濯沒有遲疑,運氣輕功,飛奔向北邊樹叢。

數個喘息後,兩人到達現場時,看到的是衣不蔽體的女子即將被三個男人侵犯,而一根竹條已經刺穿了一個男人的脖頸,頓時血流如註,氣絕當場。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暈厥過去。

另兩個男人停下解開褲腰帶的動作,看向襲擊他們的方向,然後看到了一位看上去面色極差的少年從腰間挎劍的白衣青年背上下來。

青衣少年往他們這裏緩緩走過來,行至半途,一片落葉從樹上落下來,被他夾在指縫間。

青衣少年看著指尖的綠葉,然後一指,樹葉如刀片一般擦過一人的耳朵,那人耳朵下半部分即刻血流不止。

少年語氣涼薄地問:“你們是此地的山賊?”

那看過來的眼神卻讓他們大驚失色,裏面竟滿是殺意。

就算少年臉色再怎麽差,剛剛那致命一招已讓他們認清了現實,再看另一位拔劍站在原地,卻是一身氣勢驚人的劍客,兩個男人如今勢單力薄,雖心生不安,卻也大著膽子拔刀,虛張聲勢道:“我們是這裏天峰寨的人!你們如此猖狂殺了我們兄弟,小心我們寨主和二當家斬下你們的人頭祭酒!”

“哦?天峰寨?”顧縱英沈吟道,“沒聽過。”

說完,他對著身後的許逸濯道:“大哥,借你的劍一用。”

許逸濯聞言,直接將劍扔給了顧縱英。

顧縱英背對著許逸濯,一伸出手,牢牢接住了扔到手邊的劍。劍出鞘,他強撐著身子,對許逸濯又道:“大哥,說好的,不要出手。”

許逸濯雙手負後,一動不動:“好。”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殺戮。

錢恒看著一切。

顧縱英竟然使出了自己曾經在他面前舞過的劍招,詫異之餘,聽著兩個山賊被砍殺的慘叫連連,另又生出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劍招沒有名字,是他用刀之前自己悟出的,有幾處破綻,但在面對除了聶池之外的用劍高手之餘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麽多世,他其實都沒有遇到過真正的許逸濯。而系統說許逸濯是個用劍的人,且還自創了一些招式,這次既然由他來擔任許逸濯的角色,那他就用自己的劍招來扮演這個角色吧。

初始再耍弄這些劍招,他還有些不習慣,到如今再看顧縱英,將原本快狠猛地劍招糅合了飄逸靈動的劍氣,他忽而恍然大悟。

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意隨心動,在身後微微劃出幾道痕跡。

這一刻開始,他的劍招不再存在破綻了。

不過,阿英在劍術方面也是如此有天賦呢。

對於顧縱英初出江湖,怎麽突然出手如此狠辣的疑惑,早在顧縱英從他背上下來時就給了他答案。顧縱英告訴他:“大哥,我會出手殺了這三個人。不為別的,只因為我這輩子最討厭這般奸/淫/女子的賊廝。等解決了此事,我再告訴大哥原因。”

山賊們的求饒沒有任何作用,最終還是死在了顧縱英的劍下。

顧縱英將女子的嘴裏的麻木拿出來,女子驚魂未定即將昏死過去的樣子。

他也沒有理會女子,抽出了插在身體涼透的山賊脖子裏的竹條。

許逸濯從他背後走來,拿出一塊白手帕遞給他。

他先是把許逸濯的劍擦幹凈,入鞘後遞還給對方,之後才將自己的竹條擦幹凈,重新環在自己的腰間。做完這些事,顧縱英終於撐不住了,朝許逸濯身邊倒過去,許逸濯馬上扶住他。

許逸濯拿出一顆藥丸,塞到顧縱英嘴邊,顧縱英問也沒問便吞了下去。

顧縱英苦笑道:“果然還是勉強了。”

他們沒工夫將女子再送回安全的城鎮,只能讓女子趕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女子整理好衣衫,千恩萬謝地離開後,許逸濯道:“我們走吧。”

“等等。”顧縱英輕輕柔柔地問道:“大哥,你身上有毒/藥吧?”

不知不覺,因同名同姓,加上慈眉善目對比顧縱英的故事充滿悲劇色彩,那些經歷又被系統牢牢刻入腦海,好似成了他自身又一段過去,如今真的無法脫離了。

如果說他還要將顧縱英的故事帶給未來的讀者看,那他們從今以後看到的也將是一個全新的顧縱英。

所以,他要做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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