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到臥室，紫衣只看到四周的燭光一次一次退到自己身後。

紫衣掙紮的擡頭看窗外，試圖看清是什麽時辰。

卓東來的屋裏永遠是燈火輝煌亮如白晝，不看窗外完全看不出時辰。

“時辰還早，如果你還有力氣，我們可以……”卓東來摟著懷中的紫衣，躺在床上。

“不……我沒力氣了……”紫衣才發現自己是窩在卓東來懷裏的。

只有在床上紫衣才會不那麽怕卓東來，敢和他親近一些。

紫衣撕開自己黏在臉頰上的頭發，還未褪去一身的疲憊和汗水。剛從外面回來就被卓東來捉住壓在身下猛攻，紫衣累的一點也不想動。

“我是說，我們可以聊聊天。”卓東來笑著。

聊天？紫衣懷疑自己聽錯了。卓東來從來不跟她聊天。

紫衣總是聽其他女人說，卓爺跟她們聊天，給她們講大江南北的見聞，教她們做人做事的道理，可紫衣從來沒聽過。

“卓爺想聊什麽？”紫衣問。

紫衣只會殺人。

“聊聊孩子，你給我講講你這些年是怎麽過的，你是怎麽離開大鏢局，又是怎麽到了那個小鎮上。”卓東來說。

是啊，卓東來還從沒問過紫衣這些年的事，紫衣一直以為他全都知道，以為蕭淚血已經告訴他了，因為是蕭淚血把卓東來引到小鎮上找她。

“我能活下來要感謝蕭先生。”紫衣只說了這一句。她覺得這一句已經可以代表一切了。

“從明天開始，我要親自教孩子們武功了。”卓東來說。

“是嗎？”紫衣應著。怎麽老爺子不教他們了？還是卓東來逼著他們必須和自己學？

“老爺子年紀大了，最近又總是頭疼，我覺得還是不要總打擾他，讓他好好的安度晚年。”卓東來說。

“是啊，一個卓東來已經足夠了……”紫衣貼緊卓東來。

卓東來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當今武林中的翹楚，老爺子這一輩子只教出卓東來一個徒弟，既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義子。

還有蝶舞，她是那麽的美，美的令女人看到她都目不轉睛。卓東來本來是喜歡蝶舞的，也許他現在依然喜歡蝶舞，可蝶舞只是他手裏的一個工具，幫他對付其他男人的工具。

紫衣明白，老爺子是偏愛卓東來的，不僅僅因為卓東來是自己親手帶大的。老爺子喜歡卓東來的個性，哪怕卓東來總是跟自己作對。

紫衣一直不知道她是老爺子的親生女兒，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只知道老爺子對她挺好，卓東來打她的時候老爺子總是護著她。

卓東來笑了起來：“紫衣啊紫衣，你怎麽總是說出讓我這麽開心的話？”

紫衣那一句話可以輕易討好卓東來，連紫衣都難以置信。

“是小北拉著我讓我教他武功的，我想不如就讓他們兩個孩子都在我身邊學。”卓東來說起這話有幾分得意。

“小北？”紫衣有些疑問。可一定不會是小西，因為小西對卓東來的敵意太明顯，太根深蒂固，難以化解。

“是啊，小北那孩子雖然笨了點，但是很用心，我想將來一定是個好幫手。”卓東來聲音很輕快，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可卓東來不是很喜歡小西嗎？因為小西不認他，所以他已經不喜歡她了嗎？

“紫衣，你這次做的很好，不過下次不許這麽魯莽了，不許動不動就殺人。”卓東來低下頭，撫摸紫衣的烏黑的秀發。

“我是個殺手，誰對爺無禮我就殺誰。”紫衣說。她是卓東來訓練的殺手，幫他殺人的殺手。

“你不是！你是我兩個孩子的母親，我不希望你的手上再沾染上血。”卓東來說。

“我知道了，以後我盡量不殺人。”紫衣說。

卓東來突然變得仁慈了，他願意犧牲錢來息事寧人，若是幾年前的卓東來，一定踏平了淩雲殿。

“好了，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也要休息一會兒了，我已經好久沒合眼了。”卓東來說。

紫衣閉上了眼，卓東來也閉上了眼。

卓東來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一年一年的過去，卓東來的精神緊張仍然沒能緩解，他不敢閉眼，怕自己一閉眼就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很奇妙的是，每次摟著紫衣入眠，卓東來也有些困倦，有時也能閉眼睡上一個時辰，或者靠在她身側看看書，放松一下自己。

兩個孩子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娘正坐在床邊微笑著看著他們。

“娘！”孩子們從床上爬起來，撲到紫衣身上。

“你們兩個搗蛋鬼，娘不在的時候有沒有聽爹的話？”紫衣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怎麽也看不夠。

“我一直都很聽話的！”小西馬上辯解。紫衣笑了笑，小西一直就是這個性子，喜歡和人說話，喜歡和人爭執，小北剛好相反。

“好好好！小西最聽話了！”紫衣親了親小西。

紫衣給孩子穿好衣服，叫人備了早餐，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走到桌前，卓東來剛好從外面進來。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用去爺爺那裏，爹親自教你們。”卓東來也到桌前坐了下來。

紫衣有些意外，卓東來從來沒有早上過來陪孩子吃飯。

小西撅著小嘴，看上去不太樂意，可是又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的道理。

卓東來看著兩個坐在飯桌前不安分的孩子。

“紫衣，等下你去看看總鏢頭，陪他下幾盤棋，等孩子們練完功我會叫郭青過去找你。”卓東來說。

紫衣猶豫了一下，她想留在這裏看著孩子。

孩子在老爺子那練功的時候就經常搞的一身傷，紫衣心疼不已，給孩子上藥的時候總是偷偷流淚。

卓東來的嚴厲程度，紫衣覺得不輸給老爺子，因為她也是接受過卓東來的訓練的。

“去吧，我教孩子的時候不想任何人插手。”卓東來說。

紫衣站起來，摸著孩子的頭，囑咐了孩子兩句，便去了司馬小築。

臨走的時候，紫衣多看了郭青兩眼，她想告訴郭青，如果有什麽事，馬上去司馬小築找她，郭青意會。

紫衣來到了司馬小築，司馬小築像以前一樣溫馨，卷簾上的鈴鐺被風吹的叮叮鐺鐺作響，孩子的歡聲笑語傳到紫衣的耳朵裏。

“今日怎麽這麽空閑來陪我下棋？”司馬超群坐到棋盤邊上。

司馬超群的棋盤從來不收，隨時都準備著和別人下棋。

司馬超群最想和卓東來下棋，可是卓東來很少來他這裏，都是他無聊的時候去小屋找卓東來。

五年前大鏢局的事務全部由卓東來搭理，司馬超群只需要坐享其成，卓東來走了之後，司馬超群才開始接手，隨著卓東來的回歸，司馬超群又開始做甩手掌櫃子了。

“真是辛苦東來了，每天要處理大鏢局這麽多事，紫衣，你可得好好幫幫他。”司馬超群親自做這些事的時候才發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卓東來辛苦這麽多年，也該歇歇了。

“屬下何德何能，哪幫得上卓爺。”紫衣也不全是客氣話，自己跟卓東來相比的確是天淵之別，如果卓東來說她一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她也不敢反對。

“你太謙虛了，這次你去淩雲殿的事我都聽說了，卓東來為了能讓你做這個卓夫人，也是煞費苦心。”司馬超群說。

司馬超群後來想通了，卓東來離開大鏢局一方面是因為紫衣的死對他的打擊，另一方面是他不想再擴大和司馬超群之間的嫌隙，想把大鏢局完完全全的還給司馬超群。

“卓夫人……”紫衣默念了一遍，她還有可能做卓夫人嗎？

隨之而來的消息，徹底打碎了紫衣的美夢。

大夫來司馬小築報告，說葉子姑娘有喜了。

司馬超群聽了之後很興奮，直說添丁是大鏢局的喜事，叫大夫好好照顧葉子。

得知這個消息，紫衣開始精力不集中了，連續走錯幾步棋，很快就輸給了司馬超群。

“精神不好不如回去歇歇。”司馬超群說。

紫衣站起身，向司馬超群請辭。

“有些事既然阻止不了也無需放在心上。”司馬超群又說。

紫衣微笑了一下，司馬超群的意思她懂，司馬超群是叫她不要把葉子的事放在心上。

離開司馬小築，紫衣站在院子裏苦笑，她可不是卓夫人。

紫衣轉個彎去了別院，這會兒回去多半會見到卓東來呵護著葉子，倒不如去別的地方靜靜。

“丫頭，有心事？”老爺子見紫衣一直心不在焉。

“不是心事，是喜事，卓爺的大喜事。”紫衣說。沒有隱瞞老爺子的必要，大鏢局裏所有的事老爺子都知道，雖然他並不出別院。

“哦……”老爺子沈默了一陣。

“紫衣，你趕緊回去！現在馬上！”老爺子如夢驚醒。

“怎麽了？”紫衣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預警！

大家請註意！

自帶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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