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黯然失色的女子霎那間光彩照人，怔怔地盯著柳絮，顫抖著身子起身道謝。

“小女顧雅，代家父謝過柳小姐。”

柳絮沒有應聲而是背過身幽幽慢道：“你也別急著謝我，我接受你這酒樓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顧雅聽見條件二字曼妙身姿輕顫一番，莫不是柳小姐覺得她剛出的價格太高了，想壓價？

可她現在急需用錢，況且幾萬兩白銀對於柳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所以她真的不知道柳小姐會提出什麽條件。

最後顧雅斂了斂眼眸，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想起身處囹圄的父親，神色擔憂道：“柳小姐有何要求？還直說吧。”

柳絮目光盯著窗外來往的行人，聽著獨屬於上京的熱鬧，悠悠揚揚道：“我可以接收蘭雅閣，但同時我希望顧小姐能繼續留在蘭雅閣，替我管理這酒樓。”

顧雅不敢質疑地盯著身前女子，本以為她會借機壓價，或者提其他無理的要求，沒想到她所說的條件竟是...讓自己繼續管理酒樓。

顧雅眼波微轉，眼眶內續著晶瑩的淚珠，這蘭雅閣乃是她顧家幾代人的財富，若不是情勢所逼，她怎舍得變賣。

所以柳絮說的這個條件，她怎可拒絕，她高興還來不及。

柳絮沒有得到顧雅的回應，眉頭皺了皺，難道她不願？

“顧小姐，若是你願意留下來，我願意開比醉仙居高十倍的價格雇傭你。”

顧雅這才從如夢如幻的幻影中回過神，她怎敢在接柳小姐的錢。

“柳小姐，顧雅不要錢，你能在危難之際接受蘭雅閣本就於我有恩，況且小姐還給我機會讓我繼續打理酒樓，日後不至於無顏面對我顧家的列祖列宗，小姐對顧雅有再造之恩，可別折煞小女。”

柳絮聽到她這番話緩緩轉過頭，怪不得上輩子她能被選入宮，不過三月有餘就能獨享恩寵，比想象中更通透更知恩圖報。

柳絮滿意的看著她，而後霸氣側漏的說道：“跟著我，你不會後悔的。”

“若是你以後有了更好的去處，直接和我說便是，我不會攔你。”

因著前世的記憶，柳絮不知這世的顧雅命運又當如何，她能做的，只是在能力範圍內盡力幫她。

—

柳絮處理好顧雅這邊的事後，就款步前往酒樓大堂。還未靠近就覺得氣氛有點壓抑和緊迫。

原本門庭若市的蘭雅閣突然多了許多穿著褐衣身帶佩劍的隨從，筆直地立於門口兩側，引得過往行人議論紛紛。

柳絮才剛出來，眼尖的秦夙玉就看見了她，而後迫不及待地朝她跑過來，嘴裏還喋喋不休地念叨著什麽。

柳絮擡眸望去，孟彥非正抱著允哥端坐著，而他的對面坐著兩個身著錦衣華袍的男子，柳絮仔細打量，兩人身上穿著的繡著精巧圖案的雲錦衣袍，因為這雲錦是她柳府納給皇室的一部分商稅，當時她還哀求爹爹贈她一匹雲錦，後被爹爹痛斥一通，所以這才一眼認得。

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蘭雅閣見著這雲錦。

這麽一想，柳絮心中漸漸有了思緒，這倆華服男子鐵定是皇室子弟，就是不知他們為何而來？

柳絮踏著不疾不徐地步子，緩慢走到孟彥非身側，這才得以見著兩人真容。

“小女柳絮見過二位皇子。”

柳絮走過來後徑直屈身行禮，上輩子她有幸見過其中一位皇子，不過和其並無瓜葛。

離柳絮較近的男子劍眉星目，黑色長發以黑色玉冠挽起，身著一襲墨藍錦袍，腰間帶著塊雞蛋大小的佩玉，白皙俊逸的臉龐正掛著邪魅淡笑。

“這就是彥非的夫人？當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較之異香樓的媚娘反倒還美上幾分。”

柳絮半福著身，眼眸微斂，沒敢應聲。

這位皇子所說的異香樓乃上京最大的青樓，而他口中的媚娘則是當紅頭牌。

柳絮低垂地眼眸微微暗了暗，這人她知曉，就是上輩子奪得皇位的五皇子。

傳聞五皇子生性風流，府邸裏養著各式各樣的美人兒。

但所有人都不知曉這不過是他的偽裝罷了，柳絮想起偶然聽婢女所談，五皇子逼宮成功後，屠盡所有暗含威脅的皇子，就連皇宮裏的那些貴妃娘娘盡數不得幸免，嚴重的直接誅連九族。

據說二皇子曾和其兵戎相見，最後落敗。

五皇子直接將二皇子關近大理寺，而後幹凈利落地廢除其爵位，王府內剛出生還不足月的小世子也被其以質子身份流放敵戎。

就在柳絮暗暗回憶時，一道清冷的呵斥聲傳來。

“五弟，這乃彥非八擡大轎娶進門的新婚妻子，怎可與你口中的青樓女子相提並論。”

柳絮聽到這話暗自驚嘆，這人莫不是與孟彥非交好的三皇子？

上輩子孟彥非手握重兵支持這三皇子，可惜天不遂人意，外出征戰的時候被敵戎殺害，這才使得三皇子一方勢力衰落，不然誰登臨皇位還真說不準。

三皇子訓斥完五皇子後，五皇子掛著唇角勾著斜肆笑意，“剛是本宮用詞不當，還請彥非不要多想。”

雖是道歉，但柳絮聽著這語氣哪有半點歉意。

孟彥非面無表情地回應：“柳太傅乃皇上親封，而內人身為柳太傅嫡女，還請五皇子下次擦亮眼睛，若是鬧到皇上那，就不好了。”

柳絮沒想到孟彥非會護著自己，他們這場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成婚以來更是沒過多交流，但現在他卻護著她。

柳絮烏黑的眼眸閃過絲亮光，上輩子她是林昀正妻，這五皇子也曾口頭調戲過她，但林昀並沒有護著她而後任由她被其詆毀。

思及此，柳絮眼眸內閃過淡淡笑意，轉瞬即逝。

“孟夫人，起身吧。”

三皇子聲音疏淡有禮，倒是和坊間傳聞沒多大區別。

柳絮這才得以起身，因屈身太久，起身的時候感覺小腿有絲絲酸軟。

小喜忙走到柳絮身邊扶著她落座，原本秦夙玉所在位置緊挨著五皇子，現在柳絮來了，她直接越過五皇子坐到另外一側與三皇子相鄰。

因著兩位皇子突襲，所以桌上的人都很是沈默，就連活潑愛動的秦夙玉也安靜下來。

顧雅緊跟著柳絮而出，從柳絮口中知曉兩人的身份，也跟著福身行禮。

“民女顧雅叩見三皇子、五皇子，兩位皇子能來蘭雅閣乃我蘭雅閣的福分。”

五皇子聽著顧雅如清澗緩緩流淌的悅耳嗓音，烏黑深邃的眸子尋音掃視過來，見一女子蒙著面紗，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

“你就是這蘭雅閣的老板？”五皇子邊打量邊詢問。

顧雅恭恭敬敬地回答，五皇子對答案倒是沒多大興趣，反倒是對她十分感興趣。

“不知你這臉上的面紗能否摘下來，本宮從不喜人遮著臉。”

五皇子的聲音還是那般邪肆，加上微勾著唇角目光淩淩地盯著顧雅，顧雅眼底閃過絲掙紮，這五皇子的名號整個上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若是她摘下面紗，不知會不會被其瞧上；若是不摘面紗，怕是難以脫身。

就在顧雅左右為難時，三皇子再次開了口：“五弟，本宮見你根本不想用膳，既然如此，五弟還是早些回宮。”

顧雅沒想到三皇子會為她解圍，霎時雙瞳剪水地望著三皇子，目光不時瞥向他。

“好，這次本宮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不為難你。”

聽到這話，顧雅提到喉嚨的心頓時收回肚子裏，不過五皇子並沒有罷休，而是繼續作妖。

“本宮今日想吃海物，你把酒樓裏的海物都給本宮備上來。”

柳絮聽到海物二字擔憂的瞧了孟彥非一眼，他身負重傷，若是實用海物，傷口肯定會加深。

想到此柳絮朱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保持沈默。

既然孟彥非沒有表態，她一婦道人家也不好插手，況且這還是五皇子欽點的膳食，根本不容拒絕。

秦夙玉倒是膽大，小聲地嘟嚷兩句。

這時，孟彥非即刻拿出兄長的氣勢，目光灼灼的訓斥她，“夙玉，註意分寸。”

秦夙玉雖然平日裏喜歡調侃自家表哥，但真當孟彥非發起火來，她還是有點害怕他。

“無礙，彥非，我們一同長大何須在意這些虛禮。”三皇子擡眸輕笑，如沐春風般說道。

孟彥非面不改色的回應：“以往是彥非不知禮，這些規矩本就當遵守，怎敢借著兒時情誼壞了規矩。”

三皇子沒有繼續說道，他深知孟彥非的性子，一旦他決定了的事就很難改變。

允哥在孟彥非懷中安靜的吃著糖葫蘆，待糖葫蘆吃完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

秦夙玉忙抱過允哥兒哄弄他。

柳絮見允哥兒有點鬧騰，猜測著他是餓壞了，便吩咐小喜：“小喜，你去廚房看看，飯菜好了沒？允哥兒到了用膳時辰了。”

小喜剛準備去廚房探探情況，蘭雅閣的小廝就端著白色玉盤井然有序的走了上來，額間還泛著淡淡薄汗。

小廝輕聲輕腳地將手中托盤放到桌上，顧雅踩著細碎的步子快步走來，臉上的面紗因薄汗緊貼著臉頰。

“這海物不易蒸煮，所以耽誤了點時間，還請三皇子、五皇子勿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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