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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密雲無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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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去熱河行宮,以古北口為界,分為口內和口外兩段。

其中口內有兩條路,一條是出東直門,經順義縣三家店、牛欄山進懷柔,再由懷柔經密雲、羅家橋、白龍潭、石匣城、遙亭、南天門、柳林營抵古北口。康熙爺當年赴口外巡狩,大多走這條路。

一條是由圓明園出發,經藺溝、湯山、南石槽、丫髻山、河槽、密雲羅家橋抵白龍潭,跟上一條路一樣由石匣城、遙亭、南天門、柳林營抵古北口。出了古北口就是口外,再經巴克什營行宮等行宮。最終抵達熱河。乾隆爺、嘉慶爺當年去口巡狩,走得都是這一條路。

這一路上有藺溝、湯山、南石槽、袛園、丫髻山、河槽、劉家莊等行宮,可大多因年久失修已破敗不堪,其中有好幾個行宮甚至在道光朝時被廢棄了。

駐蹕的地方不像樣,照理說皇上不會在路上多作停留,可隨行的官員、太監、宮女和仆役太多了,又帶了那麽多馬車,所以根本走不快。走走停停,竟用了十幾天才抵達古北口。

跟聖駕保持五十裏的韓秀峰也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趕到密雲就下令不再往前走了,並命王河東、徐九、章小寶等人接管密雲城防,同時讓在此等候已久的慶賢父子駐縣衙,跟縣太爺一樣為河營籌糧。

王河東有些想不通,去城頭上轉了一圈就回來問:“四爺,聖駕這會兒應該已經出了古北口,咱們為何不跟上?就算駐守也應該駐守古北口,為何駐在這兒!”

“知道我為何要奏請殿後嗎?”

“殿後就是殿後,有什麽為什麽的。”王河東不解地問。

韓秀峰喝了一口密雲知縣昨日孝敬的茶,放下杯子解釋道:“咱們要是想隨駕,皇上一定不會反對,可這麽一來侍衛處的那些個上三旗的侍衛會怎麽想,怡親王、鄭親王和肅順大人等領侍衛內大臣和禦前大臣又會怎麽想?”

“他們會不高興?”

“前些天擔驚受怕,他們自然不會有啥想法,畢竟指著咱們對付洋人呢。現在就不一樣了,洋人沒追過來,看架勢也不打算追,他們見咱們搶了他們的差事,一定會有想法。與其讓人家紅眼,不如離遠點。”

“榮祿和永祥他們呢?”

“他們跟咱們不一樣,他倆不但是滿人,官做的又不大,隨駕的那些馬甲門軍也全是滿人,那些領侍衛內大臣和禦前大臣不會看他們眼紅,那些個侍衛就算看他們眼紅也說不出什麽。”

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不隨駕,不去古北口駐守,也是考慮到糧餉。口外什麽都沒有,咱們這四百來號人去吃什麽?古北口稍微好一些,可皇上這些天頻頻將旨,從吉林、黑龍江和蒙古諸部調了那麽多兵去古北口駐守,就算有再多糧也不夠那麽多人吃的。

何況咱們要是去了,是讓從各地帶兵馳援的那些個都統、副都統聽咱們的,還是讓咱們聽他們的。總而言之,上陣跟洋人拼命,一個比一個會躲,躲不掉只能上時,一個比一個會跑。現在暫無戰事,又會跟之前一般一個比一個會爭權奪利,畢竟這是護駕,護駕之功堪稱天大的功勞。”

王河東反應過來,不禁笑道:“咱們躲遠遠的,不跟他們爭權奪利,而護駕這天大的功勞也少不了咱們一份!”

“這是自然。”

韓秀峰話音剛落,慶賢拿著一疊公文匆匆走了進來,一見著韓秀峰就躬身道:“四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洋人追過來了?”韓秀峰下意識問。

“洋人倒是沒追過來,不過聽恭王派去向皇上稟報的差役說,洋人一怒之下把圓明園給燒了,文豐大人投湖自盡,以身殉國。據說好幾個妃嬪擔心受辱,也投湖守節了!”

得知文豐殉國,韓秀峰頓時楞住了。

慶賢擡頭看了看王河東,接著道:“洋人是搶完再燒的,聽說……聽說圓明園附近的百姓,不但沒去救,反倒跟著沖進圓內哄搶,其中大多是滿人。”

“接著說。”韓秀峰低聲道。

“聽奉恭王命去向皇上稟報的人說,洋人提出了一大堆條件,要是不答應,接下來就要燒皇城。”

“恭親王和文大人他們沒事吧?”

“他們暫時沒事兒,”慶賢頓了頓,又苦著臉道:“不曉得哪個天殺的跟洋人告過密,反正洋人曉得四爺您曾伏擊過他們的人,找您找不著,就派兵去南苑燒殺搶掠,把您的暫駐過的衙署和鈺兒小姐住過的那座院子也燒了。”

韓秀峰冷冷地說:“找不著我人,竟拿衙署出氣,這算什麽本事!”

“四爺,說了您千萬別生氣,洋人竟以派兵來追為要挾,打算逼朝廷把僧王、前兩廣總督黃宗漢和您交出來,幸虧那個英吉利傳教士包爾幫著說了不少好話,他們才將此事作罷,轉而以一把火將皇城燒掉為要挾,逼朝廷答應他們提出的那些通商、賠兵費和派使臣駐京的條件。”

“沒想到我韓秀峰竟跟僧格林沁、黃宗漢一樣,被他們恨之入骨!”

“四爺,黃宗漢算哪根蔥,他哪有資格跟您和僧王相提並論!”王河東沒心沒肺地說。

“你曉得什麽,這話可不能亂軍。據我所知,黃宗漢在廣東時也殺了幾個夷兵,有資格被洋人記恨。”韓秀峰想了想,又問道:“慶賢兄,還有別的消息嗎?”

“有,這是韓宸托人捎來的信。”

“為何不早說,拿來瞧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完信韓秀峰竟楞住了。

王河東忍不住問:“四爺,是不是石讚清石老爺出事了?”

“他沒事,他好的很。”

“那您為何……”

韓秀峰長嘆口氣,苦笑道:“皇上這些天不是連降幾道諭旨,命天津官紳召集民壯襲擾洋人嗎,甚至開出了賞格,結果石老爺擔心激怒洋人,跟天津知縣姚熙和張錦文等天津士紳商量之後,以‘出則有害郡民’為由,不許練勇去襲擾洋人,也不張貼相應的告示。

焦麻子這兩個月花了朝廷十幾萬兩銀子,招募了那麽多練勇,皇上又三天兩頭密諭催促他行動,覺得要是再不鬧出點動靜沒法兒跟皇上交代,就精挑細選了幾十個不怕死的練勇喬裝成百姓,去運河一帶襲擾洋人。”

“他成事了嗎?”

“成啥子事!”韓秀峰放下書信,哭笑不得地說:“石老爺擔心激怒洋人,收到這個消息之後,立馬召集衙役和鋪戶,去運河一帶防堵。只不過防的不是洋人,而是焦麻子的那些個手下。”

“石老爺怎會這麽糊塗!”王河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一點也不糊塗。”韓秀峰端起茶杯,輕嘆道:“他這是以大局為重,既不想激怒洋人,更不想焦麻子胡作非為,有礙撫局。只是我沒想到他被洋人虜去雖沒幾天,在對待洋人這件事上的態度變化竟如此之大。”

“可這麽一來,他不就是抗旨,就會讓皇上不高興了嗎?”

不等韓秀峰開口,對鹹豐本就沒半點好感的慶賢便忍不住道:“現在的皇上還是皇上嗎?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自棄江山社稷於不顧,避走熱河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是皇上了,至少不再是之前的那位皇上!”

“說什麽呢!”韓秀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這些牢騷話今後不許再說,誰要是敢再亂發牢騷,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四爺恕罪,卑職絕不會再說了。”

“不是不再亂說,而是連想都不能想!”韓秀峰知道告誡了也沒用,立馬看著他手中的公文問:“還有什麽消息。”

慶賢緩過神,急忙道:“稟四爺,皇上說口外寒冷,所有隨扈侍衛官員章京等,每員著賞給銀五兩,兵丁每名著賞給銀三兩,以示體恤。至於所有隨扈侍衛官員章京和兵丁每日所需,著總理行營王大臣妥速具奏。”

看著韓秀峰若有所思的樣子,慶賢又補充道:“咱們雖算不上隨扈,也沒去口外,但諭旨中寫的明明白白,也有咱們一份兒。”

“還有嗎?”

“可能出京時帶的銀子不多,也可能防著留在京裏辦理撫局的那幾位王爺,皇上還下了一道諭旨,稱隨扈官兵,口分不敷支放,所有各省解京兵餉,路經直隸。著文謙即傳知該委員,暫行解赴熱河,以資要需。”

盡管覺得慶賢推測的沒錯,但韓秀峰還是喃喃地說:“皇上在哪兒,朝廷就在哪兒,各省應解京的兵餉,自然也要解運到哪兒。”

“四爺說的是,”慶賢對皇上實在恭敬不起來,又呈上一份公文道:“四爺,您再瞧瞧這個。”

韓秀峰接過公文一看,一時間竟又楞住了。

“四爺,怎麽了?”王河東又忍不住問。

“皇上命咱們在固安時的那位頂頭上司,來這兒給包括咱們河營在內的各路官軍辦理糧臺。”

“吳廷棟!”

“除了他還能有誰,不過這兒是密雲,不是固安。他吳廷棟只是個按察使,也只能管管錢糧,管不到我韓某人頭上!”

……

PS:明天一位親戚做手術,雖幫不上忙也要在手術室外等著,今天多碼幾章,讓各位兄弟姐妹看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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