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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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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密歐在心裏念了一遍。趙慈行。仍是回不過味來。酒精放大了他的七情六欲。

拜父母出身所賜, 羅亞哲從小浸淫於酒桌文化與麻將桌文化。他深知, 中國人的處世哲學,這兩個小小的桌子基本都可囊括,無論上層下層。羅亞哲雖深谙此道, 但羅密歐嫌它們過於世俗。世俗歸世俗, 實用卻又是真。羅亞哲是中國人, 無論他接受了多少西方文化, 有些東西是他骨子裏的。而且, 西方文化的世俗之處, 與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晚, 羅密歐跟Eden喝了不少酒, 可沒說上幾句話。這對羅密歐來說算是個新鮮事。酒桌上什麽樣的人他都見過,像是自己能喝也喜歡灌別人的、自己不能喝偏要喝的、自己不能喝還想灌倒別人的、裝醉的、裝能喝的、裝不能喝的等等, 總之只要幾杯黃湯下肚, 牛鬼蛇神現真身。羅密歐自己是少有的可以做到不現真身的, 且他不僅不現真身,但凡跟他喝過酒的連他真正的量都摸不清。他這晚在Eden這裏, 算是體會到了別人跟他喝酒的那種“挫敗感”。又不只是挫敗感,還有詭異莫名的惺惺相惜。他甚至覺得, Eden也認為這是個俗氣至極的事,但就是得做。

“羅密歐,Eden說了,今晚就算沒盡興, 也得改日了。”劉易斯大著舌頭,拖著音說道。把羅密歐從虛空狀態生生拉了回來。

羅密歐輕輕哦了一聲,轉眼見那紅裙佳人倚在Eden懷裏,是明白無誤的告別之意。他又瞥到章嘉巖的表情,帶著猥瑣和詢問。瑪麗手裏拿著畫,愛不釋手之餘在用目光提醒他放人走了。羅密歐沒再做聲,只不動聲色的從桌上摸了煙盒,拿了根煙出來。他點上的時候,那二人已經走至牡丹廳門口,魏家姐弟和章家兄妹都去送了。他沒過去,也沒再看,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他掃了一眼酒桌,就近抓了桌上還剩著酒的酒杯,準備喝時才發現是趙慈行沒喝完的那半杯紅酒。他一口幹了,抽了口煙,也松了捏著杯子的手,杯子隨之做了自由落體運動。

牡丹廳裏鋪的不是地毯,而是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

清脆聲傳來,牡丹廳的門正好關上。那四人轉身見狀皆是一怔。

“人都走了……你這是發酒瘋還是鬧公子脾氣?”瑪麗面色不佳,走過去掃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渣,微怒道,“我杯子不要錢的?”

章嘉巖也點了根煙,還幫劉易斯點上了。劉易斯吞雲吐霧,勸道,“姐,你少說兩句,亞哲他心裏不痛快,摔摔杯子算什麽……我魏家在哈爾濱雖然不比當年,但幾個杯子還是摔得起的。”又道:“羅密歐,我說你跟Eden都是什麽海量……”他說話依舊是大著舌頭,酒勁正在興頭上,一時半會兒難以過去。

“對,亞哲想怎麽摔怎麽摔。大小姐要看著心疼,我來賠就是。”章嘉巖大大咧咧說道。

章嘉蕊自知這沒她說話的份,只走到魏瑉君身旁,側頭細細看她手上那畫兒。畫的是真好,她心裏琢磨不知下回能不能讓趙姐給自己也畫一副。要說章嘉蕊心裏一點嫉妒都沒有是假話,她看得出來羅亞哲鬧了一晚上都是為了趙姐。不過趙姐畢竟年紀不小了,章嘉蕊想著,羅亞哲又不是一往情深的人,萍水相逢生出的情愫,來得快,恐怕去得也快。長遠來說,無論是羅公子還是魏公子,她都有機會。再加上瑉君姐姐剛才在酒桌上也許諾了給她找個好人家,她心裏對今晚的酒局還是滿意的。現下只當是看熱鬧。

羅密歐卻沒再摔杯子,悶頭抽完了那根煙,說道:“散了吧。給我開間房,累了,懶得回你們家住了。”

瑪麗還沒說話,章嘉巖嘿嘿笑著問道:“是不是要他們隔壁的?”

羅密歐斜了一眼章嘉巖,懶得跟他廢話,看向劉易斯說,“不用。魏晉賓館的墻要那麽薄,還有貴人來住?再說了,Eden喝得不少,做不了什麽。我更沒那嗜好。”他是找不自在還是找虐呢。

“羅公子這話說的就差了點意思。男人喝了酒最是想做點什麽。”章嘉巖看自家妹妹在場,沒有往細裏說。

羅密歐站了起來。男人微醺的時候是最想要女人的時候,越往後越有心無力,即便有心有力,也不過是洩欲,沒什麽樂趣可言。當然,對章嘉巖這種男人來說,可能都是一回事。羅密歐就算說得明明白白,他也不懂。

“原來你跟他拼酒,還存了這等齷齪心思。你管得了今晚,管得了以後?”瑪麗譏道。

羅密歐看向瑪麗,眼睛裏一片清明:“瑉君姐姐,我沒存齷齪心思。”我只是fall in love了,他想。但他不再具體解釋,拿了墻上的西服外套,往外走去。他身後傳來別的聲音。

瑪麗懷疑地說:“嘉巖,那紅寶石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你跟羅密歐串通好了,要把趙小姐騙去?根本沒有那紅寶石,對不對?”

章嘉巖故弄玄虛回道:“什麽叫串通好了把人趙小姐騙去?我和羅公子是那種人嗎?大小姐,你到時去了我舞會不就知道了嗎?你又不是不喜歡跳舞……紅寶石,千真萬確的有,但你再問,我就不能多說了……問嘉蕊沒用,她不清楚……”

劉易斯的大舌頭,“哎,要不都別回去了,我也暈了,找張床就能睡著……”

……

艾登曾經有段時間沈迷於酒精。酒是個好東西,看似能幫人度過最難熬的夜晚,能讓人忘卻世上所有的苦痛與煩惱,能讓人不再做噩夢。但也能徹底毀了一個人。祁二爺說,你看一個男人在酒桌上的德行,能看出很多東西來。前提是,你自己不能被酒精控制。真真是說來容易。

趙慈行摸不清艾登多了沒有,如果多了,又是多到什麽程度。反正在回房間的路上,他都很正常,最多三分醉意。她一方面能想明白他為什麽要喝,她一方面想不明白——她覺得最蠢的事莫過於此。只是她也不忍心責怪他,就是心疼的不得了。

到了房間,艾登還是紋絲不亂,他像剛剛入住時那樣,一樣一樣把身上的衣物取下來。趙慈行想過去幫忙,他示意不用,卻不說話。他脫的只剩一件襯衫了,坐到了沙發上,招手讓她過去。趙慈行緩緩走了過去,剛走近就被他莽撞拉入懷中,跌坐在他腿上。她聞到了無比濃厚的酒味,以及他開始紊亂的火熱氣息。她這一刻確定,他絕對多了。且遠比看上去嚴重。

趙慈行捧著艾登的臉,眉頭緊皺地看著他,他的目光則肆無忌憚落在她臉上身上,浪蕩不羈,他的嘴唇還去尋她的手心,暧昧地吻了又吻。

“死要面子。”趙慈行感到手心有些濕滑,沒忍住嗔了他一句。

艾登嗯了一聲,看著她的眼睛一笑,竟沒否認。

趙慈行管不了他的動作,集中精神認真說道:“你就是說一句你不能喝不想喝不樂意陪他喝怎麽了?”

“不怎麽。”艾登埋在她的脖頸裏。他遠沒有她以為的,或者他自己以為的那麽老道,總是七情六欲太多了,喝不喝酒都一樣的。

“既然多了,那你去睡覺……”趙慈行推了推艾登,就要從他腿上起來。不想她這一推,話未說完呢,他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她嚇得趕緊箍緊了他的脖子。他見她這模樣,得意得很,雖有點醉步,還不至於踉蹌,抱著她往臥室走。

趙慈行心跳加劇,臉頰滾燙,想看他的眼睛,又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忽聽他低低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見色起意……”

“你是哪一個?”趙慈行急忙問。雖然她心裏覺得他這會兒喝多了,答什麽可能都沒什麽意義。

“都是。”艾登答得很痛快。答完就把她扔床上了。

趙慈行勾住艾登的脖子,害羞又大膽地說,“我也是。”

“我知道……”艾登嘴角翹了翹,戲弄說道,“趙姐姐親口說的,想了我好久……”

趙慈行本是害羞的不得了了,但抓了別的重點出來,“你叫我什麽?”

“還想聽?”艾登卻不幹了,“這聲是獎勵你那句我家少爺無論如何不會借的。沒了。”

“再叫一次嘛。”趙慈行循循善誘,“少爺。”

“不叫。”

“叫嘛。”

“不許得寸進尺。”

趙慈行忍不住笑了出來,捧著他的臉親了上去。“……你喝多了怎麽這麽可愛?”

“喜歡?”

“喜歡。”

“嗯。”艾登突然直起了身子,看著她,驀地說,“睡吧。我睡沙發。”

趙慈行心裏一空,他已轉過身,她叫道,“艾登……”

艾登頓了頓。他微醺時差點不管不顧把她抱回來好好欺負,而現在他若真那樣做,肯定會弄傷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他繼續往外走,聽到她在他身後罵了聲“艾登你混蛋”。他沒回頭,關上了臥室的門。

過了兩日。

章家派來的大馬車就在魏晉賓館的正門口。

天空飄著小雪,以哈爾濱這片天的脾氣,小雪遲早要變大雪。

趙慈行見著馬車吃了一驚,只面上不顯現出來。她穿著長裙,著實不方便。還是艾登摟著她的腰把她扶上了馬車,然後他自己也上去了。

趕車的是章家的仆從,長長一聲:“二位貴人坐好嘍——”

趙慈行在馬車裏聽著覺得怪怪的,怎麽跟舊時候似的。艾登握緊她的手,低聲道:“別怕。見機行事。”

趙慈行點了點頭。他這幾日還是不碰她,她被他拒絕了那一回,也沒再主動貼上去過。但除卻這件事,其他都好。她心裏嘆了口氣,只盼今夜有些事情能水落石出。其餘的回了北平,自會慢慢找到解決的辦法來。

馬車外是傍晚的哈爾濱,她這兩日也看夠了,而有些地方艾登可能永遠不會帶她去。是到了離開這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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