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迷著眼睛。

在抱住虺聻身子的時候，我真的感覺不到什麽害怕，心裏只有對沈涵他們的擔憂。

說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虺聻會被我拖住多久，但按照它先前的聲勢來看，能拖住它十秒鐘都已經算是老天爺開眼了。

這一切因我而起，所以也因為由我結束。

哪怕這事不能在我手裏了結，我也不可能讓沈涵他們死在我前面。

“嘶……”

虺聻低下頭看著我，尾巴慢慢從旁邊繞了過來，作勢要纏住我的身子……

近幾百年來，或許我是第一個能跟虺聻親密接觸的人。

誰他媽敢像我這樣抱著虺聻玩親熱？

但不得不說，抱著虺聻的感覺那叫一個難受，就跟抱著塊發涼的鋼鐵一般，有點硌手，涼得我直打哆嗦。

感情它身上的黑霧都是虛的啊……真身竟然修得這麽真實……當初的殂怨之孽也不過如此吧？！真實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啊！！

“袁長山！！！你是不是瘋了？！！我……”

沒等沈涵說完，我直接回過頭，大吼著對趙青欒說。

“小趙！！！你現在帶著沈涵下山！！！馬上走！！！”

趙青欒好像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楞楞的看著我，又看了看沈涵，手足無措這四個字都快寫在他臉上了。

毫不誇張的說，當時我急得真快哭了。

我他媽在這兒玩命的拖時間，你們倆這是搞毛呢？

活兩個總比死三個強吧？！！賣我一個保全大家這有啥不好的？！！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的身子被虺聻輕輕纏住了，沒等我反應過來，雙腳就離開了地面，被虺聻直接提到了半空。

說實話，那時候我已經疼麻木了，所以在被虺聻慢慢纏緊身子的時候，並沒覺得有多疼。

很快，我就聽見了骨頭發出的悲鳴。

好像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在遭受擠壓，臉霎時就憋得通紅。

如果按照這情況下去，我應該會死吧？

“袁長山！！！”

在沈涵的大喊聲響起來的同時，趙青欒手裏的槍也響了。

“嘭！！嘭！！！”

由於我現在已經被虺聻徹底控制住了，根本就沒辦法完成轉頭這種簡單的動作，所以我看不見趙青欒他們那邊的狀況。

“要走一起走！！！”趙青欒大吼道：“讓我把你丟在這兒！！這種事我辦不到！！！”

趙青欒說完，又扣動了兩下扳機，槍聲霎時就響了起來。

“把人給我放下！！！”

趙青欒的聲音很嘶啞，像是先前的吼叫聲弄壞了嗓子，聲音裏的焦急，任誰都能聽出來。

此時此刻，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了。

可能是雨下得太大，讓我沒辦法睜開眼了吧，那時候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除開虺聻的眼睛之外，我所見的一切都是黑暗。

在這種時候，虺聻的六只眼睛格外醒目。

那種刺眼的紅光，搞得我有了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聽覺也在漸漸衰退，可能是因為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雨聲也隨之變大了太多。

我已經聽不清沈涵他們的聲音了，也聽不見虺聻口中發出的邪齜，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安靜了下來。

可能。

這就是即將生命終結的預兆吧。

冥冥之中，我在問自己。

“袁長山，這次的活兒鬧到這個地步，你覺得後悔嗎？”

後悔，肯定後悔啊，把沈涵跟趙青欒都拽進這灘爛泥裏了，能不後悔嗎？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倆不可能遇見這種要命的狀況。

但話又說回來了。

要是這一次陷入危險的人只有我，那我肯定還會選擇這麽做，哪怕我會死。

這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傻逼？

我有時候就是挺傻逼的，雖然很多人都覺得我這人有點圓滑世故，但實際上，我依舊有讓我堅持的底線。

這條底線說出來恐怕都沒人相信，更不會有人相信我會為了這條所謂的底線拿命去拼。

真的，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我爺爺丟人而已。

在左老頭嘴裏，我爺爺是個很隨和的人，似乎什麽都不在意，對於所謂的虛名更是嗤之以鼻。

但我真能把我爺爺好不容易打出來的招牌砸了嗎？

像是瞎老板，鄭小仙兒，沈世安，他們這些先生，對我爺爺似乎都很是尊敬，每個人說起我來，總是會把我往我爺爺身上帶。

“這就是活鐘馗的孫子。”

“你爺爺當初的名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在東三省那邊……”

對我而言，這些話確實很讓我驕傲，用與有榮焉這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就因為如此，我比誰都要珍惜這點。

要是我壞了規矩，導致自己以後不能再靠著洗怨先生這四個字生活，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想起那種人人都說“聽說活鐘馗的孫子壞規矩了啊？”

我操。

那場面我都不敢想，還不如死呢。

就因為這條說起來我都覺得可笑的底線，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依舊會選擇這麽做。

當然，這都得建立在不會拖累沈涵他們的情況上。

不過現在說再多都沒用了。

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想這麽多有個蛋用？

只求這只虺聻給我一個痛快，我不怕死，但我還真有點怕疼。

“嘶……”

陣陣邪齜聲，就像是閻王爺的催命曲，聽得我那叫一個忐忑。

哎？不對啊！

我剛才不是聽不見邪齜聲嗎？！！

在這個時候，我意外發現，自己的聽覺好像恢覆了正常，視覺也漸漸的恢覆了正常水平，好像是……虺聻綁住我的力度小了？！

沒等我緩過神來，只聽見下方傳來了一陣小孩說話的聲音。

這小孩說的應該是粵語吧？

反正我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

“這兒怎麽會有小孩兒呢……”

我當時就在琢磨這個問題，想了半天，貌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不會吧？！！！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霎時間，就被虺聻的六只大紅眼給晃著了，差點沒把我這雙眼睛給亮瞎。

“小弟弟乖啊，快讓那條大蛇把大哥哥放下來……”沈涵的聲音，隨之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應該是在跟那小孩說話：“我們沒有惡意的……真的……”

聞言，那小孩子又說了幾句話，當然了，我還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這時候，纏住我的蛇身，忽然顫動了幾下，像是有種要把我放下來的意思，但這也是點到為止，到最後我還是沒落地，依舊被這只虺聻纏著。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在上山之前我們就說好了！！不會傷害你的！！！”趙青欒大吼道，聲音裏有著祈求的意味：“你能不能好好跟我們談談？！！”

“嘶……”

虺聻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回答，沒有嘶吼，沒有用泐睢文跟人交流，就那麽一個勁的發出邪齜聲，像是有點憤怒。

那個小孩子還在沖它喊著話，似乎是在勸它。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的時間，應該有個五六分鐘的樣子。

小孩子一直在說話，趙青欒跟沈涵也一直在勸它，但虺聻並沒有放下我的意思，還在默不作聲的纏著我。

又過了幾分鐘，這條蛇好像是把他們的話聽進去了，低吼了幾聲，蛇身顫動了起來，緩緩將我放在了地上……

真的，我當時真的傻眼了。

這他媽是什麽情況？！！

忽然間，虺聻用泐睢文沖我說了一句話，也算是在威脅我們。

“你們……走……”虺聻在說這話的時候，六只眼睛裏的紅光都在閃爍：“你們再回來……我就……吃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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