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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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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日,萬眾矚目的柏林電影節正式開幕。

國際三大每年都備受關註,今年《女將軍》劇組又眾星雲集,其熱度和去年奧斯卡之夜相比也不遑多讓。

“今天拾粽cp是不是要一起走紅毯了?影帝和影後應該和他們一起吧?多麽和諧的一家四口!”

“一家四口哈哈哈哈,此處應該@祁昱”

“說起來如果祁昱代替宋拾演楚逸,今天的紅毯是不是世紀同框了?不過石頭反串確實更刺激啦,也還是蠻期待的!”

“我媒體的朋友今天去電影節看《女將軍》的首映了,我好酸!”

“也不知道電影質量究竟夠不夠硬,今年柏林電影節競爭好激烈。講社恐救贖的《你好陌生人》,公路逃亡片《危機四伏》,還有講母愛的《春夏秋冬》都已經在上映期間口碑炸裂了,《女將軍》今天剛首映,如果不是特別抓人,我感覺最佳影片都難……”

“是真的難。陳導愛兒子,最後還是加上了兒子的名字,最佳導演肯定沒戲。國內柏林影後至今也才四位,全都是多年沈澱後才拿到,十八歲過分美的鐘杳演將軍,基本難如登天。又是大女主片,最佳男主根本無緣……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編劇獎配樂獎啊之類的,最多期待鐘杳拿最佳新進演員。”

網絡都在分析《女將軍》拿什麽獎項的機會比較大。

由於尚未公開上映,大家根本沒看過成片內容,今年同期競爭的幾部影片又太能打,網絡風向難免有些唱衰。

當然,能入圍柏林電影節,就已經是一次勝利,至少現在已經沒有人再說《女將軍》只是一部大咖雲集的商業洗錢片了。

更多的人還是在期待即將開始的紅毯,就連為鐘杳高考操碎了心的粉絲們,此時此刻也不再叫她學習了,全部都等在紅毯直播前。

尤其是桃李中學的同學們,更是與有榮焉:

“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從祁昱的坑裏,奔向鐘杳的坑底!杳杳今天又要穿什麽漂亮裙子?會不會在柏林一展東方公主的風采?”

“我宣布鐘杳超越了祁昱,成為我們新的‘桃李之光’了!至於祁昱,等他走完奧獎的紅毯再看吧!”

“以後上大學吹牛,咱們桃李的學生就可以說:我有一個同學帶著大女主電影去柏林走了紅毯,還有一個同學走過奧斯卡紅毯:D”

“哈哈哈哈哈前面那位同學笑死我,但這麽吹牛真的好爽,紅毯怎麽還不開始,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手機壁紙的新圖了!”

……

伴隨著獎項爭議,以及學校各種群裏的紅毯討論,終於——柏林電影節開幕正式開始!

現場,先是一些國際巨星走在前頭。

而鐘杳和宋拾他們還等在車裏,宋拾今天過分帥氣,他們想讓她給世界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差不多了。”最有紅毯經驗的蕭影後回首朝兩位小姑娘微微一笑。

旋即,便見西裝革領的靳川開門下車,替蕭曼如打開車門,又紳士地朝她伸出手,擋住車門以防碰頭。

影帝影後攜手並進,端的是風雅瀟灑。

他們二位都是國際大獎的常客,還未正式踏上紅毯,就已經吸引無數鎂光燈。

記者們的長槍短炮齊齊對準這個方向,車內的宋拾一時更加緊張。

在《女將軍》之前,她很少帶著作品這樣萬眾矚目過,冷不丁就坐火箭沖上了國際舞臺,她擔心自己一會兒緊張到連路都不會走了!

但靳川和蕭曼如都已經下車了,宋拾也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

她深呼吸,也硬著頭皮下車緊隨其後。

直播鏡頭中,最先出現的是一只鋥亮的皮鞋,然後宋拾才西裝筆挺的走出來。

反串楚逸的宋拾,今天竟是和別的少年明星一樣,穿著西裝外套,內裏是修身的馬甲。她甚至特意剪了齊耳短發,男款短發竟並不顯得違和,反而顯得她颯爽無限。

尤其是,宋拾彎腰牽起一襲紅色旗袍的鐘杳的手。兩位少女相對而立,一位颯爽帥氣如貴公子,而另一位明艷動人似跳躍的火苗又似熱烈的太陽。

攜手而立,賞心悅目。

屏幕前的粉絲們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見紅裙紅唇的鐘杳站定,擡手替宋拾理了理領結。

是鐘杳看出了宋拾緊張,故意拖延時間讓她平覆。

末了,她還仰頭,湊到宋拾耳邊說:“石頭,你今天特別帥,和夏令營擊劍打敗沈囂時一樣帥。但今天,該由本將軍來保護你了。”

少女用甜甜的聲音,說著要保護她的話,宋拾被她逗得揚唇一笑。

鏡頭之下,兩位少女一剛一柔,又是整理領結又是交頭接耳,完了還盛情微笑。

畫面太過動人,話題直接被引爆:

“我靠!!!今天的鐘杳太讓我意外了,這哪裏是什麽東方公主,她今天這紅裙紅唇,根本就是要大殺四方的杳殿!”

“拾粽cp賽高!!!整理領結說悄悄話簡直殺人!咱們拾粽cp今天傲視群雄,大殺四方!!!”

“我發現鐘杳每次都在打破大家對她的刻板印象啊,從清純佳人宋書詞,到靈動可愛蘇想想,以及後來的高貴優雅紅毯公主,最後到今天的明艷照人,真是生動具體的詮釋了什麽叫美人千面。做她的粉絲怕是爽上天了!”

“我他媽反覆去世!《女將軍》什麽時候在國內上映,我已經迫不及待想替拾粽剪視頻了,BGM我都想好了,就用最經典的處處吻!”

“嗚嗚嗚嗚嗚就沖杳殿和石頭這紅毯互動,也值得買張票去電影院看《女將軍》!管能不能拿獎呢,快點上映,搞快點!!!”

……

在鐘杳挽住宋拾的手臂,言笑晏晏地走過紅毯時,國內有關她們的討論如潮如雨。

然而,於她們本人而言,紅毯卻不過是今日最渺小的挑戰。

最令她們,令《女將軍》全組在意的,是今天在電影節上的首映。

直接在電影節上首映,面對的壓力只會比在國內更大。

影片的質量與評價,不僅僅與能否拿獎相關,更與《女將軍》在全世界的口碑緊密相連。

今天被邀請而來的觀眾,可不止國內的影評人和幸運媒體,更多是蜚聲國際的影評者。他們閱遍世界名作,早已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只會更嚴苛的評判,任何的瑕疵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伴隨著影廳的人越來越多,鐘杳開始攥緊拳頭,心跳比自己表白那天還快。

這是她第一次擔綱做電影的女主角,這也是她第一次站在國際的舞臺,接受全世界的檢閱。

紅毯尚能保持鎮定,但電影成片即將放映這刻,她卻仍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恰是此時,一只寬厚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拳頭。

她身邊,靳川對她側頭微笑:“杳杳,爸爸覺得我們這一仗已經贏了。”

鐘杳一怔,想起了他們剛決定接這個劇本的時刻。

那時,他們的目標不過是一起合作,一起收獲票房打沈青誼的臉。

如今,電影還未上映,他們就已經來到國際大獎的舞臺征戰。

她和爸爸的第一次合作,就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其實拿不拿獎又如何呢?

他們已經收獲了父女於大熒幕合作的寶貴時光,也帶著這部作品站在了更高處,的確不必再奢求更多。

鐘杳輕嗯一聲,說:“但我依舊期待我們在大熒幕上的表現。”

少女的話甫一落音,影廳的燈光逐漸轉暗,《女將軍》正式開始放映。

——

喬伊斯幾乎每年都受邀參加三大國際電影節,今年他更是有幸進入了柏林電影節的評委會,他一年審閱的電影恐怕比有些人吃過的飯都多。

他對自己的眼光足夠自信,此時此刻,他投向大熒幕的目光格外銳利。

在面對華語電影時,喬伊斯總是更加嚴苛。

因為中西方文化的差異,許多的華語電影常常將東西揉碎了講,唯恐西方的人看不懂。可喬伊斯認為,這樣會少了留白的美感,什麽都說盡了,反而沒意思。

所以,還有另一部分的華語電影,又往往過於神秘,不知所謂。

能將那個“度”把握得恰如其分的,屈指可數,而又能從中脫穎而出的,更是少之又少。

思及此,喬伊斯更打起了幾分精神,幾乎是帶著一種嚴苛的態度將視線投向前方。

大熒幕上各種品牌讚助logo消失,畫面陡然一亮,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一團火焰赤紅跳躍。然後鏡頭逐漸拉長變遠,火苗之後是燃燒的黃色紙錢,而握著紙錢的手雪白纖細,最後才是一身白衣跪坐於地的鐘杳。

荒郊野外,大雪紛飛,是身著孝服的霍石蘭正給去世的母親燒紙錢。

紙灰伴隨白雪飛舞,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凱旋的將軍霍正策馬而來。

馬蹄飛揚,最後穩穩落在少女霍石蘭身邊。

霍正身披鎧甲,步伐沈穩,一步步走到女兒身邊,替她披上件紅色鬥篷:“石蘭,爹來接你了。”

少女猛地仰頭,雙眼發紅,目光似刀。

她死死盯住凱旋的父親,半晌,笑了:“我爹他是個英雄,十幾年前就已埋骨戰場,而非你這種賣主求榮的懦夫。”

霍正一頓。

霍石蘭已經解下他披的紅鬥篷,往火盆裏一揚,猩紅的火舌迅速吞沒布料。

火光熊熊,火舌搖曳,燒灼成“女將軍”三個字,昭示著女將軍炙烈如火的一生。

電影正片從這一刻才剛剛開始,女將軍的父親也是將軍,但她恨他。

喬伊斯神思一震,沒有他想象中的恢弘場面開端,反而直接從父女的重逢切入。

鐘杳那張嶄新的面孔,以及她眼中蘊含的憤怒怨懟掙紮的覆雜情緒,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他的心,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和她的將軍父親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

靳川的演技喬伊斯早已見識過,在這場戲中,他沒有絲毫失誤卻也沒有太多能發揮的地方。

反而是他的女兒,霍石蘭,鐘杳更令他驚艷。

喬伊斯的視線越過人影,最後落在前排的靳川和鐘杳身上,若非他們此刻正親密依靠,他簡直要懷疑,他們父女的關系本來就不好。

不過,電影到底才開頭,他想,或許只是鐘杳這張新面孔美得令人驚艷。

他一邊重新投入電影,一邊思索,這樣一張美麗的臉,究竟要怎麽進入軍營成為女將軍?據他所知,東方古時的軍營根本沒有女子的容身之處。

此時此刻,影廳的許多觀眾都和喬伊斯一樣,電影才剛剛開始,他們就已經被勾起無數疑問,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事實上,這正是《女將軍》在一開篇就抓住人心的表現。

前方熒幕之上,他們想知道的,電影正娓娓道來。

正片開始後,觀眾們才知道,原來霍正十四年前入伍時,還只是一個小兵。

敵軍來犯,舉國征兵,霍正離開時妻子尚在孕期。家國面前無特殊,每戶必出一名男丁,霍家唯有霍正出征。

他讓妻子等他凱旋。

春去秋來,夏去冬至,他們的女兒霍石蘭呱呱墜地。

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霍正都杳無音訊,終於有消息時卻是有人傳我軍有將帥叛降,而霍正正是叛軍中的一員。

孤兒寡母在鄉野被人戳脊梁骨指點,人人都說霍正是通敵叛國的懦夫,但霍石蘭的母親卻始終告訴她,父親這樣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她告訴女兒,她的父親是一位英雄。

霍石蘭的確是這樣堅信著。

所以從幼年到少年無論別的小孩子如何罵,她都堅信自己的父親是英雄,而非懦夫。

十歲那年,她又和別的小孩打架,撞見了背著背簍的楚逸。

這場戲原本應該在幼年,但因為鐘杳和宋拾試鏡時太有張力,陳文康斟酌之後,調整至十歲。

古代的十歲,比現代人要成熟得多,由鐘杳和宋拾演繹也不會太違和。

這是鐘杳和宋拾在劇中的第一場對手戲。

霍石蘭從大人口中聽說,楚逸的哥哥曾上過戰場,但不知道他的哥哥已戰死沙場,並直接導致楚家家破人亡,令楚逸和母親躲到這鄉野之間。

她想要尋求同盟,卻觸及到楚逸心上的傷口。

楚逸折柳為劍,一招一式幹脆利落,輕易地就替霍石蘭趕走了熊孩子。

然而,他卻同時言語傷害霍石蘭,他告訴她:“他們說得沒錯,你的爸爸不是英雄,是拋妻棄女的懦夫。”

宋拾的這段戲,經由二次打磨,經由鏡頭美化,不再有匠氣。

渾然天成,仿佛她本人就是心中投射陰影,性格陰郁不定的楚逸本人。

喬伊斯看得眼前一亮。

本來他見過紅毯上的宋拾,刻意穿西裝耍帥,他對這位少女的反串是不抱多大期待的。在他看來,女性即便反串,也不必真的就將自己男性化。

然而,這個劇情之後,他對宋拾改觀了!

這個女孩折柳為劍的打戲,頗有種四兩撥千斤的韻味,她可以扮陰柔的男主,為何不能直接出演颯美的女將軍?

比起鐘杳,宋拾的面孔更新。

喬伊斯很納悶,究竟是什麽令鐘杳打敗了她,令這樣合適的人錯失女將軍,資本運作嗎?

事實上,影廳裏,納悶的並不止喬伊斯一個人,許多人都認為宋拾更適合霍石蘭這個角色。

唯有宋拾本人一臉沈靜。

她一直都知道,鐘杳比現在的她更適合霍石蘭。

她的打戲固然堪稱一絕,但那是她十幾年訓練的結果,霍石蘭這個角色不止有打戲,她還有柔情堅毅和矛盾等更覆雜的一面。

而那些覆雜情緒的演繹,現在的宋拾,比不上鐘杳。

熒幕上,劇情在繼續推進。

楚逸對霍石蘭說的話很重,但他到底還是幫了霍石蘭,之後的幾年,霍石蘭都會主動纏著他,要他教自己舞劍。

十歲的霍石蘭,心中想的是要學功夫打跑那些欺負自己的小孩。

十二歲的霍石蘭,卻開始想,她要武藝傍身,上戰場去找到爹爹,問他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霍石蘭一直都相信母親的話,信她的父親是一位英雄。

可是,十四歲這年,等了半輩子的母親,去世了。而他的父親手刃了敵軍將領的首級,第二次背叛主上,回朝邀功,他終於成為了將軍。

霍正加官進爵之時,也是他結發妻子下葬之時。

等他再趕回家,一切都晚了。

霍正錯過了妻子的最後一面,也錯失了女兒十四年以來對他的信任。

黑色墓碑之前,跳躍的火光之中,霍石蘭最後還是跟著父親去了將軍府。

她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樣的繁華絆住了父親,然後她看見了更廣闊的錦繡山河,看見了商物琳瑯的盛世繁華。

她住進的將軍府,見識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錦衣華服。

霍石蘭對父親“因愛生恨”,所以她忽略了霍正想方設法叫下人帶她出去散心的細膩心思,她也忽視了被滿朝彈劾軍務纏身的他,卻依舊回家陪伴她。

漸漸地,她只覺得這座將軍府是囚籠,會令人迷失了初衷。

她想要離開那天,父親卻又要出征了。

鐘杳和靳川那場張力十足的父女離別戲,終於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現在了大熒幕之上。

她口是心非的告訴父親,她和娘早就當他死了,卻又在駿馬疾馳而去之時,害怕父親再次一去不覆返。

少女從石凳上起身,腳步急促而淩亂,她微紅眼眶的淚將落未落,滿是掙紮。

她朝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大喊:“你最好是能活著回來,否則我做夢也會笑醒過來!”

這一刻,座位上的喬伊斯竟完美地與熒幕上的少女共情了。

他完全能理解她的口是心非,她的矛盾與掙紮,一如電影最初的鏡頭,他在這個女孩身上同時看到柔情與火光。

喬伊斯的想法一秒動搖,他突然又覺得,或許導演選擇這個也並非沒有原因。

宋拾颯爽是真,但她整個人散發的氣質很少柔情,這樣細膩的表現,她可能真的比不上鐘杳。

但也只是出現動搖而已。

這部劇的名字畢竟叫《女將軍》,如果只因為追求細膩而舍棄重頭武戲,難免會有些頭重腳輕。

影廳的人都和喬伊斯一樣,都在等,等著看鐘杳所演繹的霍石蘭,究竟能不能配得上女將軍這三個字。

時間在流逝,將軍府成為了囚籠,霍正果真再次一去不覆返。

霍石蘭呆不住了,她給楚逸傳書,說自己要上戰場去尋求答案了,問他要不要一同前往。

楚逸罵她是瘋子,卻還是幾乎跟著她同時往戰場出發。

霍石蘭成功混進了軍營,當然,她在新兵營,每天風吹日曬雨淋地接受新兵訓練。

鐘杳也挺豁得出去,仙女一樣的人,女扮男裝入軍營,除了一開始少女的肢體與言語外,妝容上絲毫沒對自己留情。

純素顏,再加上操練時的泥漿塵土,很多都是灰頭土臉的鏡頭。

再加上劇情上,楚逸費盡周折進入新兵營跟霍石蘭會和,在場的人竟無一人覺得她那樣的美人女扮男裝進軍營會違和。

尤其是,霍石蘭終於登上戰場,於屍橫遍野中手擲長矛,又抽出腰間的劍鎖喉敵軍之後。

烽火狼煙中,她眼中的火苗似乎又亮了起來。

飛濺到臉上的鮮血,仿若喚醒了她真正的靈魂,她勾唇,一雙黑目盯著驚詫的父親說:“好久不見啊,我的父親。”

喬伊斯只感渾身熱血都被點燃,他差點想為了這一幕而尖叫。

難怪是她,只能是她!

這一刻,他想,原來真的有這樣的女演員,美的時候驚心動魄,颯的時候教人失魂。

他和許多觀眾一樣,以為這已經是霍石蘭的高光時刻,然而,《女將軍》告訴他們不止。

這個女孩,這部電影,帶給他們的驚喜遠不止於此。

霍石蘭在戰場上救父親一命,然而霍正卻同她大吵一架,告訴她女人出現在軍營是觸犯軍規,理當處死,而他身為將軍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霍正質問她,為何這樣大膽,要她跟他去坦白從寬。

霍石蘭卻反過來質問:“娘死了你還不滿意,一定要我也陪葬你才甘心是麽?”

霍正啞口無言,父女倆不歡而散,霍石蘭被霍正強行留在營地不得奔赴戰場。

中間整段的劇情都十分壓抑,仿佛隨時都要爆發。

就在觀眾們都揪緊了心,擔心有大事要發生之時,霍正被俘了。

霍石蘭這時才知道,原來當初投降是假降,他們深入敵軍受盡屈辱又折損同胞,才獲取敵軍首領信任,成了探子。

霍正的隊友一個個殞沒,唯有他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在戰場上被他找到機會,取下敵將首級。

十年屈辱蟄伏,換我軍大獲全勝,而他也因此晉升成為將軍。

在此之前,他並未享受任何榮華富貴,甚至比遠在鄉野的妻女過得更加艱苦。

敵軍自然是恨他入骨,所以才散播謠言,說他是二叛其主的叛徒懦夫。

而今,霍正又因掩護部下,不幸被俘,其下場可想而知。

作為他的女兒,從相信他到誤會懷疑痛恨他,霍石蘭又怎能袖手旁觀。

她不顧楚逸的反對,跟隨營救部隊混入敵軍,最危險的時刻也方寸不亂、不動如山。

大熒幕之上,少女與營救部隊兵分兩路,她靈動潛伏,果敢出手。

出刀之時幹脆利落,將一名“刺客”演繹到極致。

終於,霍石蘭在地牢裏,見到了體無完膚的父親。她又柔情落淚,抱住父親,親吻父親的額頭,告訴他:我的大英雄,女兒來救您了。

誰也沒料到,父女的和解竟會發生在這樣陰暗潮濕又可怖的地牢裏。

誰也沒料到,這對父女第一次真正的並肩作戰,會是在他們逃亡之中。

劇情行雲流水,靳川和鐘杳的演技皆是渾然天成。

喬伊斯仿佛跟隨他們一同回到了那戰亂年代,與他們一同經歷了險象環生的逃亡。

父女和解,他松一口氣,父女逃亡,他的心又重新提起。

此時此刻,喬伊斯非常矛盾,他希望這對父女有個好結局,可又始終覺得那樣會少了點什麽。

《女將軍》告訴他,是的。

故事的最後,霍石蘭和霍正原本已逃出生天。

可昔日被斬首的敵軍將領的兒子,無法忍受自己竟再一次讓霍正逃了,他親自追捕。

在最後一刻,霍正放棄了生還的機會,他以生命做賭註,帶著敵將墜落山崖。

斷崖之上,霍石蘭死死拉住父親的手不肯放開。

霍正終於對她笑了,他對女兒說:“敵軍還有一將,蘭兒,斬下他的首級成為新的將軍,替為父鎮守這錦繡山河的邊關。”

霍石蘭的眼淚往下墜,一滴滴都落在霍正的臉上,而她只是搖頭。

她的眼裏是痛苦不舍,也是無奈悲慟。

最後,是霍正一根根掰開了女兒的手指,墜落山崖。

“不!”危聳萬丈的斷崖之上,霍石蘭聲嘶力竭,痛苦似能鉆出熒幕擊碎人心。

她差點要隨父親而去,是楚逸抱住了她。

事到如今,釋然的又怎會是霍石蘭一人。

楚逸告訴她:“石蘭,痛失親人還懦弱赴死,只會令親者痛仇者快,難道你要像過去的我一樣嗎?”

父親的死成了霍石蘭成為女將軍的最後催化劑。

她已痛失雙親,孑然一身,又還有何懼?

最後的最後,霍石蘭穿上父親的盔甲,騎上戰馬。

戰鼓擂,號角響,駿馬疾馳,鎧甲外飛揚的紅色披風似火炙烈。

少女目光如鷹,揮斥長矛,從此往後,只要她霍家的人駐守在此,就要教那敵軍不敢再犯!

伴隨著駿馬紅氅的飛揚,片尾曲響起,影片至此結束。

鐘杳和宋拾這兩個女孩一如當初拍戲之時,太過投入,整部電影酣暢淋漓地看下來,不禁又雙雙紅了眼眶。

放映廳的燈光於這時重新亮起,他們還來不及去想,這個效果究竟能否令今天的觀眾滿意之時——

身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鐘杳側頭看看宋拾,又看看靳川。

宋拾還和她一樣有些發懵,而她的父親卻對著她笑了:“看起來,我們離成功已經無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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