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著一封拆開過的信，還有一份沒有動過早點。

林半夏坐在桌上發呆了很久，很久，終於竭盡全力讓自己站了起來。

她離開了客棧，心心念念著她和何若槿的約定，她去了昨日去過的那條弄堂。

街道上還飄著霏霏大雪，連呼吸進去的空氣都好像過細著一層寒意，那樣淩厲尖銳的，洇著腥血般刺咧咧地劃過她的嗓子眼。

是那樣的鈍重疼痛，有那麽一瞬間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但即便是如此，即便舉步艱難，卻也還要來到和他說好的地方，想要完成和他的約定。

他總不能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昨晚才答應了自己，他昨晚清清楚楚跟自己說了好。

老先生站在門前，平靜地告訴她，畫像在天亮前就被取走了。

林半夏仍然心存理智，禮貌問道：“老先生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老先生搖了搖頭，又勸她：“少夫人還是別去找何將軍了，他……也是為了你好。”

林半夏嘴唇抿得很平，緩緩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給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她又費了很大的勁，回到了寒谷山邊上的小院落。

推開門，裏邊安安靜靜的，一丁點聲響都沒有，屋裏整整齊齊的，仍是昨日離開時的樣子。

他沒有回來過。

他說他走了，就真的走了。

頭也沒回過。

林半夏突然就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走不動了，一個人蹲在門口上，抱頭悶哭。

她哭得很小聲，生怕會吵到誰，但又抑制不住不哭，因為實在是太難過了。

沒有人要與她赴約定，沒有人想要跟她看一輩子的星火極光，更沒有人願意吻一吻她……

從一開始就沒有。

都只是他給自己的假象罷了。

可是，為什麽呀……

為什麽連她奢望的那一點點的溫情都只是騙人的……

為什麽她費盡千辛萬苦來來到他的身邊，他一點都不會覺得她很難，為什麽他可以說走就走，不會去想她心裏有多難受……

她從來就不懼生死啊，為什麽她不怕的時候，他偏偏怕了呢……

“你明明答應我了，何若槿，你答應我的。”林半夏抱緊了自己，咬緊唇齒，含混不清地哽咽出聲。

腳步聲漸近，慢慢地在林半夏面前停了下來。

“你不來的話，他可以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你一來，何公子就得想方設法躲著你，說不定會死的更快……”

林半夏聽到這道冷莎莎的聲音，渾身僵了僵，很緩慢地擡起頭，然後，看到了那個麻布女子就站在面前，很平靜地看著她。

林半夏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什麽，但是嗓子眼又覺得艱澀得很，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就好像抓住了一縷可有可無的希望，聲音輕輕的，重覆問她問過的老先生的問題：“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布衣女子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巴，淡淡地開口說道：“何公子一定沒有告訴過你，他每次寒毒發作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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