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暄披著寬松的白色長袍過來的時候，剛進書閣，便嗅到了清冽的酒香味，看到裴瑜趴在桌案邊呼呼大睡，小臉枕在手臂上，露出的半邊臉帶著點嬰兒肥，有點肉肉的軟軟的，臉頰上染著一抹粉粉紅紅的醉酡，嘴唇又很紅，微微張開著，迷迷糊糊的似乎還掛著口水銀絲。

他皺起眉，走過去，緩緩地伸出手指，拭了一下她的嘴角，指尖似乎還被少女軟軟熱熱的呼吸燙到了，顧成暄很輕地捏了捏裴瑜的臉頰，比他想象的還要軟滑。

但顧成暄也只是摸了一下，便收回了手指，視線落在桌案上已經喝光了的酒壺和掉落在一旁的杯盞看了片刻，大概是怕吵醒了喝醉酒睡著了的人兒，顧成暄並沒有直接喚人，他先是拾起擱在坐榻上的毯子，輕輕披在了裴瑜身上，這才轉身走了出去，把底下人叫過來問話。

不多時，那婢女紅著臉過來，支支吾吾地把裴瑜找她問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都給交代了。

而顧成暄聽完了婢女的話後，微微怔了下，但很快眼底又見了一抹極淺極淡的笑意。

顧成暄又回到了書閣裏，倒也沒去管裴瑜，而是照常回到自己的書案上處理政務，只是，和往常不太一樣的一點是，他這一回，每每批閱沒一會，便忍不住擡眸看一眼趴在另一邊榻上酣睡的少女，偶爾自己這邊動靜稍微大一點了，少女會皺著眉不太高興地在睡夢中嘟囔了什麽，顧成暄便真的會放輕自己的動作，免得吵醒了她。

……

第二天，裴瑜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一張偌大的床榻上。

裴瑜睜開雙眼，第一反應是，看到了幔紗垂下來的繚亂人眼的珠簾，裴瑜認出這是顧成暄的床，腦海裏終於回想起了什麽，她慢慢地攥緊了被角，閉了閉眼睛，咬住嘴唇，要哭不哭地憋了一小會，最終還是沒擠出眼淚，她只好作罷，吸了吸鼻子在心裏頭哽咽——爹爹，娘親，瑜兒對不住你們，瑜兒以後沒臉見人了……

然而，就在她在心裏頭悲壯不已的哽咽之際，幔紗被人拉開了，刺眼的日光照進來，裴瑜羞得拉上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躲在被子裏嗚咽——“你讓我靜靜……”

站在床邊的人困頓了片刻，開口道：“裴姑娘，你該起來用早膳了。”

裴瑜聽出來是那婢女的聲音來，更是羞惱不已，在棉被裏邊蹬了蹬喊：“王爺呢？”

他怎麽睡完就跑了……

他怎麽一點責任都不負的！

“王爺……上朝去了，裴姑娘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我都……”裴瑜你躲在被子裏憋得滿臉通紅，實在受不了了，只得掀開了被子從床榻上坐起來，但一低頭卻發現身上還穿著自己幹幹凈凈的衣裳，裴瑜楞了一楞，好像也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她也不顧得婢女還在一旁看著她，她把自己衣領往下扯了扯，好像的確是半點被弄過的痕跡都沒有。

但裴瑜還是不信，她又從床上跳了下來，原地蹦了兩圈，還是一點兒事都沒有。

也就是說，顧成暄壓根兒就沒碰她！

裴瑜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擡頭看到婢女還在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她，裴瑜強作鎮定地咳了一聲道，“你看著我幹嘛。”

……

用早膳的時候，裴瑜一邊吃一邊郁悶地想，顧成暄不是喜歡她嗎？怎麽昨晚都沒碰她啊，害她白白擔驚受怕了一夜……

裴瑜想了想又冷不丁冒出了個很嚇人的想法，她趕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好像……是挺扁平的……她還記得顧成暄當初頭一回見到她就嘲笑了她的身材，他該不會是……只對她的靈魂感興趣，對她的身材沒有興趣吧？！

想到這裏，裴瑜又覺得很生氣，她覺得顧成暄很過分，他都驗過她脫光了以後的身材是什麽樣子的，怎麽能憑肉眼就判定了她的身材呢！

裴瑜越想越生氣，她轉了轉眼珠子，當即下定決心，她得找個機會脫光光給顧成暄看！

到時候脫完就披上衣服，讓他光看著不能吃，後悔死他！

……

－

這日，溏心從太醫院回來以後，照常提著食材回到院子裏準備煮飯，平時這個時辰，陳父都是待在屋裏等吃的，但這一回，陳父卻在小廚房旁邊轉悠著，看著溏心欲言又止。

溏心懶得問他想跟自己說什麽，一邊給竈頭加火一邊淡淡道：“有話說話，沒話別待在礙眼。”

陳父見溏心都要趕他走了，只得硬著頭皮走到溏心跟前來，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心心……你跟那位莫少爺，最近是不是走得很近啊？”

溏心眼神冷淡：“我記得你挺高興我跟他走得近的。”

“那是……那是以前，心心我回頭想了想，覺得你跟莫少爺不合適，你說，咱們這樣的，幹嘛要去看莫家人臉色……”

他話沒說完，溏心擡起眸，冷冷冰冰地打斷了他還未說完的話，“你是你，我是我，沒人跟你咱們。”

陳父一聽這話就不大高興了，他皺緊了眉說，“你這話說的，你是我的孩子，你不跟我跟誰？溏心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攀上高枝了就可以甩開你爹！”

溏心動作微微停頓了片刻，過了好一會，方才不緊不慢地把柴火放進去，一邊淡淡道：“我想甩開你的話，你現在不會還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陳父聽了，更是心虛了，他自然是知道溏心一直以來都很孝順的，盡管溏心表面上總是對他這個爹不冷不熱的，但從來沒讓他餓著，所以，他方才說的那些，也不過只是氣話罷了。

但盡管如此，陳父還是忍不住拉了張凳子過來，坐下來很嚴肅地跟溏心說，“心心，你聽爹這一回，你別去招惹那位莫少爺了，你要是從他身上得到了什麽好處，你……你還給他。”

如果溏心之前還能當陳父是在跟他說什麽廢話，但這一刻，他卻終於感覺到了哪裏不太對勁，溏心瞇起了眼睛問道：“誰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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