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他終於慢慢地瞇起眸，目光變得幽冷淩厲，仿佛是最後一抹光芒被黑暗吞噬，徹徹底底的，連一絲一縷的光都照不見了。

何若槿望著遠處暗沈沈的深林，靜靜開口道：“晟泠，我一直以為，一份喜歡只能愛一輩子，但是我突然覺得自己只能愛到這裏了。”

何若槿以為最痛的莫過於刀劍穿過身體那般血淋淋的慘烈，卻原來，比刀劍更傷人的，是連愛都要被扼殺的絕望。

何若槿說完話，回過頭來，看到晟泠給他跪下，晟泠的聲音虛虛渺渺的，好像她自己都要隨時昏過去，卻還要跟他道歉，但何若槿沒等她跪下去，便一把抓住她的手，何若槿挺平靜地看著晟泠，恭恭敬敬道：“微臣送公主回去。”

晟泠緩緩擡起眼睛，看著何若槿，不管是何若槿的眼神，還是何若槿的語氣，都讓她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她咬緊嘴唇，很想要再開口說什麽，但卻深知眼下這個節骨眼，似乎說什麽都是不對的，因此，她只能點頭。

晟泠上了馬，何若槿卻沒有上馬，他牽著馬，帶晟泠走出了林子。

夜色慢慢地暗沈下來，幽幽冷冷的月光照映下來，將馬上的晟泠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風聲淩冽地刮起，但除了風聲，兩人周身都是一片蕭瑟，陷入了頗有些詭異的寧靜。

但這樣詭異的寧靜並沒有僵持太久，出了深林後，何若槿語氣淡淡地問了晟泠一個問題，那也是何若槿第一次問晟泠這個問題。

在這之前，何若槿一直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問出這句話，因為這句話一旦問出口，他就已經是輸了。

不過……眼下看來，他也已經與輸了無異。

何若槿淡漠地望著遠處，問出了這句話——

“我能否知道，公主喜歡他什麽嗎？”何若槿說完，連自己都自嘲地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道，“我想聽真話。”

晟泠坐在馬上，微微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攥著衣角，沈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道：“我喜歡他的時候，沒想過為什麽要喜歡他，只是，心動了就是心動了，喜歡他的時候，覺得他做什麽，怎樣都是好的。可能那會兒年紀小吧，什麽也沒遇過，所以……喜歡就喜歡上了。後來也後悔過，為什麽要喜歡他……”晟泠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靜默了片刻，接著道，“算了，將軍，這些也沒什麽好聽的。”

何若槿點頭，還在靜靜地望著別處，他似乎聽明白了晟泠的意思，只是，晟泠走出來了，而他還停在原地。

但晟泠最後一句話說得挺對的，算了。

是啊，算了，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麽可聽的呢。

何若槿送晟泠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夜變得更黑了，晟泠下了馬，對何若槿微微點了頭：“多謝將軍送我回來。”

何若槿一言不發地上了馬，拉緊了韁繩，沈默了片刻，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府外的晟泠，開口道：“晟泠，也許我也錯了，但既然都錯了，就錯到底，誰也別再回頭了。”

何若槿說完這句話，沒有再等晟泠的回答，騎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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