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泛著紅，咬緊了的嘴唇翻出一小塊白肉，咬痛到了極點，又咬破了嘴皮，滲出了點血絲。

晟泠沒有再看李遇，她轉身推開門就跑了。

李遇的那些話，沒有讓她感覺到一星半點兒的安心。

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她不僅搭上了自己的命，還把李遇的命給一並搭上了。

李遇再怎麽幫她推卸責任，李遇再怎麽說他的死活與她無關，她也做不到真的可以聽得進去。

那是她活生生擔上的一條人命，不管那個人是李遇還是別的人，都是因為她才中的毒箭。

晟泠是真的感覺到害怕了。

她回到自己的一方小院子裏，晚飯也沒吃，便往床上倒頭一趴，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恨不得自己憋死了。

晟泠很害怕，很不知所措。

她一遍一遍地想她還能做什麽，可是最後清醒地知道，她什麽也做不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快要死去，還要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因為自己快要死去。

她連死都不能安心，因為那是她欠的一條命，怎麽還都還不上的命，哪怕李遇不用她還。

這一夜，晟泠失眠了。

晟泠自己也不知道她最後睡著了沒有，翌日一早，她很早就起來了，晟泠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去了小學堂。

她上課上得心不在焉的，晌午吃飯時，老先生也一眼看出了她不在狀態裏，以為她沒休息好，問她要不要請假回去休息，晟泠卻搖了搖頭。

她自以為平覆了一天，但下了課，她便忍不住去找了小冬，顧左右言其他了幾句，小冬有問必答，卻聽不懂她的彎彎繞繞。

最終，晟泠只能直接開口問她，“你哥哥今天怎麽樣了？”

小冬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阿顏哥哥那麽兇的晟泠老師會主動開口關心阿顏哥哥，她有點受寵若驚地回答道：“哥哥沒說怎麽樣了，但是哥哥出去了，哥哥說要賺錢給小冬買糖吃。”

晟泠聽到這句話，一下子抿緊了嘴唇。

她似乎能夠理解李遇的想法。

雖然她現在討厭他，但是畢竟……兩個人有過一段。

他當初為了不承她的情，寧可從懸崖跳下去也不願意活著，他那樣自尊心要強的人，大概也接受不了自己一個將死之人窩囊地待在小冬家裏，什麽也報答不了他們。

所以……他想給小冬他們一家留點什麽嗎？

晟泠抿著嘴唇，一時之間說不清自己什麽滋味。

“老師，你怎麽了？”

晟泠搖搖頭，等小冬阿娘來接小冬了，她才跟他們揮揮手道了別。

晟泠有些茫然地走在街上，她感覺心裏頭很怪異。

她好像可以樂觀地接受自己是個將死之人，卻是沒有辦法平靜地去直視另一個人的死。

尤其他還是因為自己。

晟泠在小攤桌子上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餛飩，起身離開，有些恍惚地走著走著，餘光冷不丁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李遇從她上次去的當鋪走出來。

晟泠蹙了蹙眉，他去當東西了？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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