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晟泠，並沒有接晟泠的話，而是接著自己上一句話道，“但是我發現我錯了，泠泠，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你真的認為我還在騙你嗎？”

“李遇，你憑什麽認為本公主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你？你這個人，有哪一點值得我去信？”晟泠冷冷地笑道，“你也不必拿阿顏這段過往來說事，是真是假也好，已經過去了，我一點也不想跟你糾纏這些。”

李遇看著她，默默地聽她把話說完，然後垂眼無聲地笑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晟泠漠然地從他面前走過去，但下一刻，李遇一把抓住了晟泠的小手，抵在街角的墻邊，在晟泠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狠重地吻她的嘴唇，晟泠睜大了雙眼，但也只是呆了一瞬，便擰起了眉眼狠狠地撞開他，想也沒想一巴掌摑在他臉龐上，怒道：“李遇你放肆！”

李遇沒有往後退，他很直白很清楚地直視著眼前一臉羞惱的晟泠，低聲道：“泠泠還是有感覺的，對不對？”

晟泠被他攔著去路，惱怒得想要推開他，卻被李遇順勢抓住了兩只小手，把她抱住了，不顧她掙紮，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了，然後低頭，抵在她頸窩那裏，低聲喘息，“泠泠，國破家亡的滋味，太難受了。”

晟泠被他死死抱著，她艱難地仰著頭呼吸，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所以你也要我體會一下是嗎？”

李遇抵蹭著她的頭發，自顧自說自己的，“滅國以後，我起初過得阿顏還要痛苦。”

晟泠緩緩閉了閉眼睛，淡道：“這不是你傷害我的理由。”

“我沒想過要喜歡公主，沒想過喜歡任何人，我在雪城當一個戲子，閑了和朋友花天酒地，我看徐栩和喬冉活得比我努力用心多了，我也想對自己用一點心。後來”李遇在她頸邊笑了笑，停頓了好一會才說：“我也曾想用命還了公主的情，我寧可死了，也不想茍活承著公主的情，我也不能忍受自己喜歡公主，所以我跳下了懸崖。”

晟泠只覺得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郁痛在心臟深處血淋淋地蔓延開來，刺咧咧的，像是被一把尖銳刀刃一寸又一寸地剜割著，疼得呼吸不了。

她是真的覺得疼死了。

有些事情，有些真相，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從李遇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她忍著被人說是犯賤、下賤的下場，去跟父皇母後求情，讓他們饒了當時的李遇一命，原來人家寧可死了也不願承情，原來在她全心全意喜歡他，喜歡他喜歡到連他欺騙玩弄了自己的時候都做不到恨他的時候，他的心裏真的一點都沒有過自己，一點都沒有，非但還沒有，還那樣厭惡抵抗被她喜歡著。

所以

所以過去那些甜蜜的擁抱、親吻，他得怎麽忍受著惡心跟她親密接觸呢？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狠到這樣的地步。

晟泠想推開他，她喃喃地：“你給我滾開滾開”

李遇沒有，還把她抱得更緊了，晟泠怒道，“夠了！既然這麽惡心我，就滾啊，滾！你給我滾！”

她越嘶喊越激動，眼睛都紅了，但喊著喊著，就被李遇低頭吻住了唇，晟泠這下是真的感覺到惡心了，從身到心地對李遇感到惡心，她不知是不是上半生過得太順利太好了，所以上天要派李遇到她身邊來折磨她。

可是，真的好惡心啊。

自己曾經放在心尖上的喜歡，那麽那麽純粹真心的喜歡，沒有混雜過一絲一毫的雜質，就是太過天真的以為，喜歡就要一心一意的喜歡，但這樣一份喜歡，被他肆意踐踏的同時，還被他惡心著。

晟泠掙紮得很用力，是真的怒到了極點，她咬破他的唇，直到兩人唇間充斥蔓延了腥甜的鮮血氣味，李遇終於稍稍離開她的唇，卻仍捧著她的臉頰，抵著她近在咫尺地喘息，他嘴角破了皮，沾了血，卻還要註視著她，緩緩地開口道：“泠泠，聽我說完。”

“我從未想過，我會活下來，我會失憶，我會變成阿顏。作為李遇，我是理智的、冷靜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能克制住自己，做得到全身而退，但作為阿顏的時候”李遇眼睛微微垂下，啞聲道，“請你相信，阿顏寫給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晟泠用盡全部力氣，終於推開了他，自己卻也無力地靠在墻邊，微微仰著頭，看著李遇，她歪了下頭，很輕蔑地笑了。

她笑的時候，還是很好看，很是軟軟的小公主模樣。

但一雙眼裏有點冰冰的冷意。

她看著李遇好一會，輕聲說：“說完了嗎？”

“泠泠”

“李遇。”晟泠很平靜地打斷他的話，“你讓我明白，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是幹幹凈凈的。我父皇，一開始喜歡母後的時候，母後即便不喜歡他，也不曾利用過他的喜歡做任何傷害人的事情；嫂嫂就算一開始不是因為喜歡才靠近我哥，但她是有苦衷的，嫂嫂跟哥哥之間只是有誤會，他們如今也說開了。那你我呢，我們沒有誤會，你甚至說不出一個字的苦衷，甚至就像你說的，你不喜歡我，我們之間，至多只是一個笑話。再說了”

晟泠雙眼微微瞇起，看著他，指了指他披在身上的紫色貂皮大氅，莞爾道：“這個，不是買給你的，是買給另一個人的。”

李遇深沈的眼裏變幻莫測，有些微動。

似乎是從未想過，他跟晟泠之間，會存在第三個人的插足。

他擡指輕輕抹了一下有些刺痛的嘴角，聲音低啞地小心問道：“誰啊。”

晟泠沒回答，李遇卻破天荒覺得手指有點抖，他伸手再要握晟泠的手，晟泠卻拿開了，沒讓他碰，平平靜靜道：“今日撞上了也好，話說清楚了，過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也請你該滾哪滾哪去，再出現在本公主面前，我便讓人把你抓進大理寺去。”

晟泠說完，冷冷地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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