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溫沫沫努力收拾好心情，去禦林書院上學。

溫沫沫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不想晟泠和紀小時她們為自己擔心，她覺得自己也總該要長大一點，不能總是任由鏡淩左右自己的一切。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溫沫沫在書院平靜地度過了這一天，下了學，自己一個人走回去。

溫沫沫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想不去念的，但是她一想到紀小時問她鏡淩哥哥昨日是怎麽表揚她的，心裏就很難受，本來本來她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跟紀小時跟晟泠顯擺，鏡淩哥哥如何誇讚了她 但是她現在只能自欺欺人。

鏡淩哥哥不知為何很煩溫沫沫了，溫沫沫也不想再去找鏡淩哥哥了。

她雖然很喜歡很喜歡鏡淩哥哥，但是卻不代表鏡淩哥哥都這樣不耐煩她了，她還能巴巴地纏著他。

別說鏡淩哥哥不喜歡，她自己都不願意那個樣子。

只不過，說到底還是會很難受。

溫沫沫沒想到會在路上碰上了溏心，當時溫沫沫自己魂不守舍的，低著頭走在路上胡思亂想著，冷不丁跟個人撞了一下，溫沫沫擡頭下意識要道歉，看到是溏心，不由楞了一楞，反應遲鈍的並沒有第一時間打招呼。

溏心看到她，卻微微蹙了蹙眉。

溫沫沫並未察覺哪裏不對勁，就只是跟他點了點頭說對不起，然後轉身就要走。

溏心忽然極輕地出聲，“你跟鏡淩吵架了嗎？”

溫沫沫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擡起頭，卻沒有立刻回答溏心的話。

而溏心也並沒有接著追問她，就只是輕聲接著說道，“宋府千金不治身亡，鏡淩對此挺自責的的，人已經待在太醫院一整日了。”

溫沫沫聞言，眼珠子滯楞住了。

似乎不曾想過，事實會是這樣的

溫沫沫聯想昨夜種種，不知為何，總感覺心裏越發的難受。

溫沫沫跟溏心說了謝謝，轉身就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那時候，溫沫沫又想，倘若她有尋常女子幾分體貼就好了，鏡淩哥哥昨晚肯定很難受，她卻半分沒有察覺，還以為是鏡淩哥哥不喜歡她了 現在看來，出了這樣的事情，又要鏡淩哥哥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溫沫沫到了太醫院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趙如霜剛端著一碗面從太醫院走出來，看到溫沫沫過來，仿佛跟看到救星似的，把那碗熱面遞給了她，“沫沫，你把這碗面端進去，好好勸一下鏡淩，他一整日未進食過了。”

溫沫沫聽到這句話，心裏一疼，點了點頭，端著那碗湯面走了進去。

藥閣裏只點著一盞昏暗的燈。

鏡淩坐在他的書桌那邊低頭寫字，溫沫沫看了一眼桌上，書案旁已經放了厚厚的一疊紙，鏡淩當真寫了一整日了。

鏡淩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溫沫沫走過去，動作很輕地把湯面放了下來，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鏡淩，小心翼翼地開口：“哥哥，你吃點東西吧。”

鏡淩聽到溫沫沫的聲音，執著毛筆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又平靜地繼續寫他的藥理。

鏡淩不搭理她，溫沫沫也不敢打擾他，只好自己在桌對面坐下來，規規矩矩坐好了，沒有再說話，乖乖等他寫完。

這樣的氛圍一直維持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以後，將軍府那邊的人找到了太醫院這邊來，溫沫沫怕打擾到鏡淩，便自己起身走出藥閣了。

“小姐，您怎麽沒打聲招呼就進宮了，害得夫人擔心”

“我我沒事，我晚點再回去，你讓娘親不要擔心。”

“小姐用過膳沒？”

“呃，吃過了，你快回去跟娘親說一聲。”

送走了將軍府的下屬，溫沫沫總算是稍稍松了口氣，轉身要走回去，卻冷不丁看到鏡淩站在藥閣門邊看著她，目光很平和。

溫沫沫眨眨眸子，眼睛很清澈幹凈地看著他，但攥著袖口的幾根小手指卻暴露了她的不安。

鏡淩伸手牽過她的手，終於開口：“走吧。”

溫沫沫這一次沒有問要去哪裏，就只是乖乖跟著他走。

鏡淩帶她出了宮，去了之前去過的那家環境雅靜的客棧，點了一桌好菜。

兩個人都很安靜地用膳，誰也沒跟誰說話。

溫沫沫偶爾會忍不住偷偷擡起眼珠子看一看坐在桌對面的鏡淩，嘴唇微張，幾欲想要開口說什麽，又始終沒有出聲。

吃到一半的時候，鏡淩忽然讓店小二端了一整壇酒過來。

鏡淩倒了酒就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全然沒理會溫沫沫。

溫沫沫看他越喝越多，終於是忍不住出了聲，“哥哥，你不要喝酒了！”

鏡淩充耳不聞似的，繼續喝。

溫沫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起身過去，壯著膽子奪走了他手裏的杯盞，咬了咬唇瞪著他說：“哥哥是太醫，難道不知道喝酒傷身嗎？”

鏡淩瞇著眸看了看她，也不知是被她口中的那個字眼刺激到了，忽然抓住了她的兩只手。

溫沫沫頓時緊張了起來，以為鏡淩要怎麽著的時候，鏡淩卻只是把她拉了過來，按住了她的腰，低頭埋在她懷裏，帶著酒氣，緩緩地貼著她懷裏呼吸 溫沫沫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似乎從未見過鏡淩哥哥這個樣子。

盡管鏡淩什麽都沒說，但溫沫沫卻好像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得到他心裏的難過。

溫沫沫鼻子有點泛了酸，低下頭，一只手僵硬地擡起，輕輕地摸了一下鏡淩哥哥的頭，小聲哄他：“哥哥，不要難過。”

“我以為我能醫好她。”鏡淩在她懷裏沙啞地開口。

“哥哥盡力了。”

“我太自以為是，以為當上了太醫，可以治好每一個病患，沫沫，這是第一個，我治不好死去的病患也許，以後還會有。”鏡淩抱緊了她，很用力地把溫沫沫抱緊了，卻還是感覺到那種無力，蔓延了整個身心。

溫沫沫聽到鏡淩這樣說，鼻子酸酸的，也忍不住抱著鏡淩哥哥說，“可是，哥哥已經做的夠好了，哥哥很厲害的，只是有的病治不好，哥哥也沒有辦法，哥哥你不要再自責了”

溫沫沫在這一刻，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鏡淩哥哥難過的不是人死了，而是這個人是他醫治的，但是他治不好，這是鏡淩哥哥第一次目睹著他的病患死去 所以才會對鏡淩哥哥出現這樣大的沖擊。

溫沫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她此時此刻只想緊緊抱住她的鏡淩哥哥，她一點也不想她的鏡淩哥哥這樣難過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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