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敘白是後半夜才歸來的，他是出去了沒多久才想起來這是他的新婚夜，豈有他被趕出來的道理，可又不想回去見到溫知故那雙冰冷決絕的眼睛，於是，待到一身酒氣歸來時，才發現了溫知故已是疼到臉都發白了，外頭的雨那樣大，已是分不清是擔心她還是擔心她腹中的骨肉，他平生頭一回慌了神，就像溫知故那樣冷絕地提醒他，他將來要下地獄的。

若她有事，若這個孩子有事

太醫連夜趕了過來，反覆針灸餵藥折騰到了天明，方才堪堪保住了母子二人。

雨終於停了。

這是鏡澈半個月以來接到南朝的第四封密報。

他閱過了，將其揉了，什麽也沒說。

陳伯卻看在了眼裏，頗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是不是南朝那邊催你回去了？”

鏡澈緩道：“不急。”

“阿澈，你有事就去做，小暖也不想平白拖累你的，而且現在北川很太平，小暖自己挺有想法的，有什麽事還有我和軒九幫襯著，你盡可放心她。”

鏡澈只是道：“我有分寸。”

盡管鏡澈這樣說，但陳伯還是忍不住去了一趟商行找數暖提起此事。

數暖當時在翻閱帳薄，聽了陳伯的話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同阿澈說清楚的。

陳伯難得來一趟商行看她，數暖便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帶著陳伯在商行裏頭觀摩了起來，陳伯看到日愈興隆起來的商行，心裏頗是欣慰，但左顧右望都不見軒九的人，便開口提了一嘴：“軒九呢？”

提到這個，數暖便挺是無奈地：“早上來了沒多久就被他那位朋友帶出去了，這會不知道去哪裏玩了。”

陳伯嗔道：“這孩子。”

夜裏頭，數暖在用晚膳的時候和阿澈他們說了一件事：“我打算明日啟程去一趟江州。”

這事連陳伯都不知道，老頭子一時怔住了：“什麽？江州？你去那兒做什麽？”

軒九正和不老實吃飯的寧城遠暗自較勁著，冷不丁聽到數暖這話猛地一擡頭，“公主要去江州？”

鏡澈放下了碗筷，眼眸沈淡地看著數暖，等待她的下。

數暖也沒瞞著他們，便又接著道：“北川的兵器鑄造形式始終太單一了，如果只按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許多外地之人不一定都能喜歡北川的兵器，我聽周管事說起，江州兵器名揚天下，我打算親自過去看一看，當作采風，等回來了好將商行的門路擴大一些。”

這話聽著沒什麽問題，因而軒九便跟著讚同地點了點頭說：“公主說得有道理，我陪公主一塊兒去。”

寧城遠差點被湯水嗆著了，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數暖，又看了看軒九，這小子怎麽還沒待上兩日就又要跑了？

然而，鏡澈的目光卻凝重起來，緩緩道：“江州兵器揚名，你可知為何？”

數暖不解地看著他。

“江州流寇居多，隨便走在街上都能聽見武器碰撞之聲，可見江州之亂，你去之前不用打聽一下嗎？”鏡澈說這話時，頗有幾分責怪的淩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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