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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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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提出來的這一問題自然被褚謐君毫不猶豫的否定了。

然後當天下午她就讓人收走了阿念房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和詩集。

阿念對此很是不服氣, 卻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委委屈屈的憋出一句:“可表姊與廣川侯之間真的很要好啊……”

“我和新陽的感情也很好,和你的感情也很好。”褚謐君輕嗤, “阿念你也有十歲了, 以後不要再如往日一般口無遮攔,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得掂量清楚。”

阿念一邊在心裏反覆告訴自己長幼有序、長幼有序,一邊老老實實的對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四歲的表姊點頭,規規矩矩的道歉:“阿念知錯了。”

“還敢再犯麽?”

老老實實的搖頭,“不敢。”

卻在褚謐君轉身時, 小聲的嘟噥了一句, “做賊心虛。”

又補充道:“惱羞成怒。”

褚謐君自然是聽到了這句話, 本想轉身再訓斥阿念幾句, 可最終還是作罷,默然離去,籠在袖中的手無意識的掐緊。

***

阿念很快也註意到了,褚謐君在躲著常昀。

那日她才說過他們兩人關系很好, 之後褚謐君便有意無意的避開了一切有常昀在的場合。

該不會是自己那天的無心之言刺激到了好面子的表姊吧……阿念想道, 不猶的愧疚。

也許,表姊並不是在躲著廣川侯, 他們一連多日沒能說上話, 只是因為不湊巧而已。兩人明明從前還能有說有笑,總不至於真的為了她的一句話就生分了。

但這樣的自我安慰是沒用的,褚謐君對常昀的躲避, 實在是有些明顯。有時兩人從一條長廊的兩頭迎面走來,分明都已經看清了對方的臉,總該打個招呼才是,但褚謐君竟然直接掉頭,硬生生的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這樣的行為……委實有些失禮了。阿念心想。

她還不能理解表姊的心情,此時的常昀在褚謐君眼中,一會是疑似殺死自己的兇手,一會是曾經意氣相投的摯友。

只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阿念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褚謐君和常昀的關系真的很要好,明明對彼此熟悉起來也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但卻好像已建立了足夠深厚的默契。

如果那個向褚謐君迎面走來的不是常昀而是別人,那麽褚謐君或多或少都會克制一下自己本能的反應,選擇以一副虛假的面孔去維持著表面上的客套。

可是在面對常昀時,她不需要這樣。她知道他不會對她生氣,就算生氣也不會記恨她。

盡管褚謐君不願承認,但她的確是在憑借著過去與常昀之間的情誼肆意妄為。未來將要發生的事,終究還是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她,她而今對常昀的態度,算是一種無意識的遷怒。

就連阿念都感覺到了不對,常昀不可能意識不到她在躲著他。

起初是感到疑惑,之後便時煩悶。常昀不記得自己有哪裏得罪了褚謐君,可偏偏他又根本沒有機會找到褚謐君問個清楚,因為褚謐君不願見他,就算他親自登門拜訪,她也能找出不知多少個理由來推拒。

後來仔細想想,他記起不久前,具體是多久前不記得了,那時他和陌敦比了一場劍,為此還受了點傷,然後……然後他便撞見褚謐君和陌敦身邊那個叫做延勒的一塊去打獵去了。

理所當然的有些生氣,褚謐君來西苑這麽久,不見她和誰一塊進過獵場,他曾去找過她幾次,都被她以天氣太熱,想要靜心讀書給推拒了,結果到頭來她居然和一個胡人一同去了,想想就讓人覺得氣結。

不過她要是願意來找他道歉,像他這麽心胸寬廣的人,是不會計較那麽多的。他當時是這麽想的。

然而過了幾天他自己都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

其實後來他自己也想通了,褚謐君只是和延勒一塊去打個獵而已,有什麽好值得他生氣的。冷靜下來後仔細分析分析,延勒是赫蘭的臣子,他打傷了陌敦,延勒卻沒來找他的麻煩,這大概也是褚謐君的功勞。

好吧,她要是來找他的話,他要向她道謝。他又這樣想道。

然而在那之後,褚謐君便再也沒來找過他。

這日常昀和兩位堂兄一塊被召去面聖,所謂面聖,其實不過是和皇帝見上一面,由皇帝身邊的宦官代皇帝問他們一些課業上的問題,像模像樣的教導他們幾句治國之術。

皇帝至今對這三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都談不上多喜歡,之所以定期還要見他們一眼,也是迫於無奈,皇帝之位未來總有一天會落到這三人手中,在那之前,他總得知道自己未來的繼承人是什麽樣的品性。

皇帝終歸還是個勤奮的皇帝,那些至關緊要的大事他永遠不可能真的做到撒手不管,他不願見到這幾個少年,卻也還是會召見他們,以免這幾個常家的宗親完全落入褚皇後的掌控之中。

而在常昀看來,皇帝無疑是他見過的最沈悶的長輩,和他的談話極其無趣。哪怕是和褚皇後那樣性情捉摸不定的女人打交道,都比來到皇帝跟前,聽他訓話要有意思得多。

被稱作天子的那個人坐在上方,面容如同石像般僵硬,常昀幾乎沒有見這人笑過。照例還是由他們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濟南王負責同長輩交談。他和夷安侯全程負責安靜乖巧。

好容易撐過了半個時辰,熬到了可以告退的時候。常昀帶著隱約的歡欣和解脫感走出大殿,跟著兩位兄長走下殿階後一擡頭,便看到了褚謐君。

都是皇親國戚,還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

褚謐君無疑也見到了她,在這一瞬間,常昀註意到她似乎又想要掉頭就走,但當著濟南王和夷安侯的面,她總不能如此無禮,於是停住了腳步,淡淡的朝他們三人點頭致意。

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就好像他們幾個是只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常昀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任誰被莫名其妙的厭惡後,都不會有多愉悅。

“你和褚家娘子鬧矛盾了麽?”濟南王和他近乎同進同退,這些天有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也許吧。”常昀悶悶的說。

“如果是有什麽誤會,就去找她好好說清楚吧。”濟南王溫聲提議。站在他身側的夷安侯也滿懷著期待和好奇望向了常昀。

“……不去。”常昀說。

***

日落之初,月升之時。

皇後坐在一扇漆雕描金屏風後,面前是一張紫檀小案,案上擺著一壺綠酒,兩只白玉杯。

窗子被婢女推開,夏夜的清風湧入,帶著遠處不知名的淺淡花香。連枝燈被一盞盞點亮,驅散走了殿內的昏暗朦朧。

兩名琴伎跪坐在屏風一側,一人撫箏,一人鼓瑟,奏得不是宮裏盛大恢宏的樂章,而是吳越之地的清商曲。

皇後聽賞曲子的同時,自斟自飲。她對面沒有坐人,可擺在那裏的白玉杯卻盛著滿滿一杯酒。

她難得有如此悠閑而又風雅的時候,侍候在殿內的侍女都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到她。

“皇後殿下。”在這樣一個時候,卻有人快步走入了殿內,打斷了琴曲。那是個身量纖長,面容平平無奇的中年女人。在宮裏侍奉的人,無論是誰,都常年帶著半是謙恭半是溫順的笑,這樣才能讓上位者瞧見了心中喜歡。可這個女人臉上卻什麽表情也沒有,哪怕是在面對皇後時,也眉眼肅然。

“鶯娘?”皇後擡頭,看向了自己最貼身的心腹婢女。

“皇後殿下讓婢子去查的事,已經查清了。”鶯娘在皇後身側站定,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那日,於氏的確見過濟南王。”

“她若是不鬧這麽一出,我都幾乎要忘了這個人了。”褚皇後懶懶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於氏不是樓貴人的狗麽?怎麽,樓貴人沒有幫她一把?”

“據婢子調查,樓貴人來到西苑後,於氏曾求見過他,但被樓貴人拒絕了。”

“可憐,被主人丟下了。”褚皇後涼涼的笑著。做了樓貴人多年的對手,褚皇後清楚樓貴人的性格,那女人冷靜理智,說白了,就是另一種殘忍,於氏對她沒用了,她選擇舍下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要怎麽處置於氏?”鶯娘的聲音更低了幾分。

“隨你。”皇後的酒量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這時已有了幾分薄醉。

“明白了。”鶯娘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平靜的點了點頭,“婢子告退。”

褚皇後擺手示意她趕緊走,又看了琴伎一眼,讓她們繼續奏樂。

鶯娘在離開前又停下了腳步,擡頭看了褚皇後一眼,“請皇後……”

“知道了,我不會喝太多。”皇後不耐煩的說道。

鶯娘那張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她走出殿外,一群身著深色襦裙的宮女早已待命多時。

“走吧。”鶯娘簡短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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