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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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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乃楠的兄嫂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學術夫妻,多年來醉心於專業領域的研究,因為要到歐洲參加學術論文的發表,夫妻倆索性順便來個二度蜜月,出國前,就把獨生女梁佳佳交給唯一的弟弟照顧。

梁乃楠不是沒跟梁佳佳相處過,這丫頭打小就黏他,他還記得,她第一次開口喊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小叔叔,再者,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有什麽好棘手的呢?

沈浸在過往美好回憶的他,就這樣天真無知的接下臨時監護人的重責大任。

事實證明,是他小看了這只小噴火龍的能耐。

他才接手照顧梁佳佳不到一個禮拜,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被電召到學校的學務處。

前兩次她是跟同學打架,這次層級拉得更高,拿球把體育老師進醫院。

他想不透,秉性純良的兄嫂到底是怎麽生出梁佳佳這只頑劣小鬼的?

現在,他只希望那位代課老師不要斷手斷腳性命垂危,一切就阿彌陀佛。

拜搗蛋鬼梁佳佳所賜,梁乃楠現在已經被訓練到可以在五分鐘內飛速抵達新百小學,停好車子,從容不迫的出現在學務處,為她犯下的錯事鞠躬道歉—

「發生這種事情,個人感到非常抱歉,回去我一定對佳佳嚴加管教。」

鞠躬的同時,不忘伸出大掌往梁佳佳的腦袋瓜狠狠一壓。

片刻,他擡起頭,謙恭有禮的問:「請問,體育老師目前傷勢如何?我想帶佳佳親自去向老師道歉。」

學務主任頗是忌憚的看了梁佳佳一眼,思索須臾,陪笑婉拒,「詳細情形我也還不清楚,不如今天還是先讓體育老師好好休息,等體育老師回來上班,我再替梁先生轉達歉意。也差不多是放學時間了,我還有事,不送。」

梁乃楠不是笨蛋,客氣吞下學務主任的軟釘子,帶著小噴火龍……呃,是帶著梁佳佳離開學校。

回到休旅車上,他揚嗓淡問:「怎麽回事?」

梁佳佳倒也爽快,撇撇嘴,娓娓道來意外發生的經過。

一點也不覆雜,就是兩個頑皮鬼在走廊玩籃球,被新來的代課體育老師人贓俱獲,老師要他們交出球來,臭小孩見老師性子軟弱、年輕可欺,全然不當一回事,身為體育小股長的梁佳佳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把將籃球搶了過來。

「我才沒拿球打老師,我只是幫忙把違規同學的籃球傳給她,我哪知道她那麽廢,居然連顆小小的籃球都接不到,還自己踩空摔下樓梯去,莫名其妙!」

對對對,你是傳球高手,未來的NBA女傑,代課的體育老師是廢材。梁乃楠撫著額頭,沒好氣的想。

「你有跟主任解釋清楚嗎?」

「那個地中海老頭根本有理說不清,真是個大白癡。」

「他是學務主任,不是地中海老頭,更不是大白癡。」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耐心,居然還能好聲好氣的糾正小丫頭的措詞,簡直是神人來著的。

「在我眼中,學務主任等於地中海老頭,也等於大白癡。」

「現在就去醫院跟老師道歉,然後把意外解釋清楚。」

「為什麽?明明就是意外,我沒錯,我不要!」小噴火龍連用了兩次主詞。

「佳佳,如果你不是傳球,而是把球拿過去親手交給老師,意外就不會發生了。你沒錯,但你有道義上的責任,所以,我們應該去道歉。」他不忘補充,「還有,我不是在征詢你的意見,我是在告訴你我的決定。」

這也就是為什麽,梁乃楠現在會帶著梁佳佳出現在醫院。

即將走進醫院大門前,他一把拉住梁佳佳,「體育老師叫什麽名字?人怎麽樣?」萬一是個不好惹的,他得有「道不完的歉」的心理準備。

「耿丹菲。女的。今年二十五歲。未婚。怎麽,要不要介紹你們倆相親?省得你年紀一把還孤家寡人,講好聽點是單身貴族,事實上根本是沒人要。」梁佳佳很欠揍的說。

梁乃楠暗暗磨牙。

要不是大哥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他真想、真想……一掌給她巴下去。

冷靜冷靜冷靜……在心裏提醒自己一百遍後,他抑下火氣,伸手揉捏侄女粉嫩嫩的兩頰,笑咪咪的說:「太好了,我最喜歡女老師了。真不愧是小叔叔的心肝寶貝,這麽為我著想,小叔叔真是感激涕零。對了,佳佳,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回去換件帥一點的衣服、身上再多擦點古龍水比較好?」不忘搔首又弄姿,故意逗她。

「你—神經病!要道歉就快一點,不準耽誤我上提琴課的時間。」說完,她便自顧自地往前快步走。

其實她根本也不想上什麽提琴課,可是要是不這麽說,小叔叔肯定又要故意說個沒完。

梁乃楠望著前頭氣呼呼的身影,抑不住的好笑。

好歹他也在邪惡的電影圈裏打滾那麽久,見過的機車金主沒有十卡車也有一牛車,還怕找不到方法治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嗎?

他邁開腳步追上前去,「跟老師道完歉,小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

梁佳佳歪歪嘴,「這還差不多。」笑了一下,旋即吝嗇收回。

唉,真是個別扭的小女孩。

醒來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反而像是寒夜裏剛大睡過一場,只覺得被窩暖烘烘的,甚是暖和舒服,令人舍不得離開。

耿丹菲雙眸緊閉,蜷縮身體眷戀著暖洋洋的被窩,嘴巴不住哀怨的喃喃低語,“不想起來,真不想起來,起來又得要溫書寫字刺繡做針線……”

說到底,當個大門不出三門不邁的淑女太辛苦了,她還是比較喜歡舞槍弄劍打拳、自由自在的騎馬奔馳。

思及最愛,半夢半醒的她不自覺漾開笑容,在被窩裏舒展了一下筋骨後,翻了個身,將懷裏的被子抱得更緊,忽地,一絲清明強行灌註腦中——

騎馬?!

下一秒,思緒飛快倒帶,還來不及反應,轉眼間,記憶已經帶著耿丹菲又經歷了一次朝雨山上的墜崖意外,她幡然醒悟一個事實,她和追風一起從朝雨山掉下去了。

“嚇!”她頓時睡意全無,大叫著起身。

周身光線刺眼,逼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不住的揉了揉雙眼,直到完全適應光線,才將手自雙眼之前挪開。

“這是哪裏?”她瞪大眼睛,掃看四周環境。

這似乎是個房間,她躺臥之處是房裏唯一的床,不大不小,然而對她來說,已是綽綽有餘。值得稱許的是,這底下也不知道鋪了多少條褲子,躺起來遠比她房裏的雕花木床還軟上許多。若說有什麽不足,就是這被子未免太過素凈,偌大的被面居然怎麽也找不到丁點花兒鳥兒的刺繡圖樣。

她到底是生,抑或是死?

連人帶馬墜下深不見底的山崖,饒是福大命大,只怕不死也是殘廢。只是,她若是死,為何這裏不像傳說的陰曹地府那般陰森恐怖?可她若是生,為何渾然不覺有絲毫痛楚?

摔下山崖可是傷筋動骨的大事兒,沒道理她不疼啊,難道,她把自己摔成殘廢,失去所有感知了?

心生一股惡寒的同時,耿丹菲連忙從頭到腳把自己狠狠捏過擰餅掐過打過,最後做出結論——

除了後腦勺的腫包教她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記大疼外,全身骨頭非但沒斷上半根,四肢還靈活得很,頂多就是手肘有幾處不顯眼的瘀青,但那也是不礙事的,殘廢的推測馬上就被推翻。

可,不對呀,一個吃五谷雜糧長大的平凡人,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去,渾身上下的傷勢怎麽可能就只有這麽點瘀青跟後腦勺一個小腫包,除非遇到世外高人伸手援救——

高、高人?!難不成耿丹菲小嘴微張,不敢置信。

記得小時候聽鏢局裏一個趟子手大叔說過,大千世界裏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世外高人,他們鮮少與人們來往,總是利用奇門遁甲之術設下結界,隱身在人煙稀少的神秘幻境之中修行。一般人是很難打破結界、闖入幻境的,大多都是正面臨死亡的威脅。

雖說人人都會死,卻不是人人都能碰上這等奇遇。根據趟子手大叔的說法,能夠在瀕死之際進入幻境者,定是跟高人有著極深厚的奇緣,日後若不是大富大貴,就是能夠得到高人真傳,修習失傳的絕世武功,成為武林高手。

“所以,我遇到世外高人了?”耿丹菲掩嘴驚呼。

當年趟子手大叔的一番論調惹來不少訕笑,沒想到多年之後,她竟有幸親身經歷一回。思及此,原本充斥在胸臆間的慌張與不安,瞬間煙消雲散,心也跟著踏實。

她並非奢望什麽大富大貴,也不夢想成為武林高手,倒是失傳許久的絕世武功,她很有興趣哩,哪怕只是學個一招半式,她也心滿意足。

“阿爹說得沒錯,我真是一名福星!”

耿丹菲太開心,原本掩在嘴巴上的手突然往身上的素面薄被一拍,頓覺大徹大悟。

正因為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會眷戀花草飛鳥等世間俗物,所用之物肯定是清清素素的最好,如此超凡,才越能顯現出高人的境界與修為,是她俗氣了。

耿丹菲自我解嘲的敲敲腦袋,小小的懺悔一番。

對了,不知現下高人何在?

忽覺鼻子一陣撓癢,哈啾一聲,打了個噴嚏。她吸吸鼻子——咦,怎麽好像有一股古怪的刺鼻味?她又嗅了嗅,覺得微微嗆鼻,可不管她如何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來這微嗆的氣味是什麽。

該不是高人正在為她這個從天而降的有緣人,嘔心瀝血的熬制神秘丹藥吧?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裏的驚喜,總覺得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切,完全應驗了古人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

耿丹菲掀開棉被正想要尋找高人謝恩去,驀然,一扇不像門的門無預警的被打開,伴隨而來的是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佳佳,你沒有先敲門。”梁乃楠說。

梁佳佳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腳跟一旋走回去,掄起粉拳就往房門上砰砰的捶了兩記,狡猾挑眉,“這樣可以了吧?”

他沒轍的發出一記幾不可聞的嘆息。

因為視線的死角,耿丹菲先是聽到聲音,那兩記重擊門板的聲音,聽得她的心跟著猛跳兩下,接著才看見一大一小的一男一女,一前一後的出現。

她瞠瞪著美目,瞬也不瞬的看著來人,暗忖,想必這就是高人吧?

耿丹菲心口一陣熱血沸騰,情緒很是激動。

若無錯想,走在前頭的想必就是醫術精湛、解救她於垂危的世外高人,至於尾隨在後的,應該是長年在高人身邊伺候的小丫鬟。

她怎麽知道?拜托,戲文裏都是這樣搭配的啊。只是,這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耿丹菲一直以為,所謂的世外高人應該是衣袂飄飄、仙風道骨的白發老翁,斷然沒想到居然會是這般年輕。

她不是沒見過異性的深閨小女子,一風堂裏叔叔伯伯眾多,同輩的師兄弟們更是不少,以她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眼前這位高人長得極好,一雙劍眉濃如黑墨,兩只湛亮的眸眼燦爛如星子,鼻子英氣挺直,唇形厚薄適中,溫文不失陽剛,落拓又不失清俊。

大家都說,一風堂裏就屬雲師兄長得最好看,可要她說,眼前這英氣逼人、自信煥發俊氣中多了一絲飛揚神采的高人,才是真的好看。

不知怎地,高人的存在竟令她的心緒微微的亂了起來,她只得趕緊心虛的挪開視線——

咦,高人不蓄發?

那頭削得薄短的發型真可謂別出心裁標新立異,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亦甚是古怪,和齊城人平常的打扮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耿丹菲一時間也看不出是來自哪個異族,不過,那身看似冷硬的玄色服飾穿在他身上,倒是很襯托他那雙湛亮有神的眼眸。

倘若高人都是這般與眾不同了,一旁的小丫鬟自然也不一般。

“真不愧是高人!”耿丹菲喃喃讚嘆。

不知是高人的眼睛神力太強,還是自己的身體太虛弱,她看著看著,竟有些昏眩,頸腮更是無端發熱,完全忘了要給高人行禮。

“耿老師?”

直到對方擡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一古腦兒的跳下床。

天啊,她都幹了什麽蠢事?

怕丟了一風堂的臉,原想象個淑女自稱一聲奴家再溫婉行禮,赫然發現身上穿的不是出門時的青緞襖兒、淺玫紅的花綢裙,而是一種奇怪的服飾,索性拱手抱拳,輕揚脆嗓問:“在下耿丹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因為手忙腳亂,看似英姿颯爽的她,隱約透著些許小女兒家的靦腆。

梁乃楠一直以為,所謂的體育老師應該都是身材健美肌肉發達,不管上一秒在做什麽,下一秒都可以馬上做出全力沖刺的預備動作,只要鳴槍一響,就可以咻的一路遙遙領先沖向終點,怎麽樣都不會是眼前這副臉色蒼白、營養不良,隨時要昏倒,活像八百年沒曬過太陽的肉腳樣。

不過不錯,這拱手抱拳的動作還真是到位,背打得尤其直挺,猛一看,還真像那麽回事,如果不是神經病,十之八九應該就是武俠電影過度收視患者。

兒福聯盟說錯了,浮濫虛幻的電視電影不只會影響孩子的心靈,更會顛覆成人的認知世界,瞧,眼前不正是一個真實案例?

梁乃楠常看到這類型的患者,男女皆有,每一位發病的原因不外乎是想在他的電影裏軋一腳,實不相瞞,他是一個都沒興趣。

這位耿老師註定要白費心思了。

盡避心裏覺得啼笑皆非,可他沒有蠢到表現出來,而是禮貌的回道:“敝姓梁,梁乃楠,是梁佳佳的小叔叔。”

耿丹菲恍然大悟。原來高人和小丫頭是一對叔侄女,叔叔長得俊,果然侄女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泵娘。既然高人不顯老態,想必稱呼一聲公子即可。

“多謝梁公子救了丹菲一命,請梁公子受丹菲一拜。”

原想在耿老師面前掩飾自己內心情緒的梁佳佳再也忍不住了,毫不客氣的大方送出幾枚白眼。

這、這像是一個正常人會說的話嗎?所以,她當下認定只有以下三種可能——

第一種,耿老師瘋了。

第二種,小叔叔以前拍過武俠片,這位瘦弱的耿老師剛好是小叔叔的瘋狂粉絲,想要用這種另類的方式表現對他的崇拜。

第三種,耿老師一心向往演藝圈,發現小叔叔就是大名鼎鼎的電影人,目前又在籌拍新的武俠片,相心藉此機會展現演技,希望能被梁大監制發掘,搖身一變成為家喻戶曉的電影明星。

很顯然,第三種的可能性是極高的,誰教這年頭的女人不是想嫁入豪門就是想要進入演藝圈,、梁佳佳不意外。

她比較意外的是,看似文弱膽小的耿老師居然也是這種心機女,一看見小叔叔就拼命討好,早知道今天在學校她就不路見不平拔刀——搶籃球相助了。

不行,她要保護小叔叔,千萬不能讓他上了心機女耿老師的當。

然而就在她不斷對梁乃楠使眼色的時候,眼角餘光瞄到耿丹菲的動作,頓時氣得猛翻白眼。

餵,不會吧,還真拜啦!哇靠,腰桿打得真直,還真會演!

相較於梁佳佳的反應激烈,梁乃楠就鎮定許多。

他先是訝異的挑眉,接著噗哧笑了笑,氣定神閑的伸出手,不早不晚的趕在耿丹菲跪下之前一把拉起她,淡笑說:“耿老師,你誤會了。”

她歪了歪頭,表情是天真又無辜,“我誤會什麽?”

“不是我送你到醫院來的。事實上,你會從樓梯上摔下去,還是因為佳佳太冒失的緣故。”

也就是說,他不只不是救命恩人,還是加害人的家屬代表。

“我今天來就是想當面跟老師道歉,還請老師能夠原諒佳佳的無心之過。”遞過手中的水果禮盒,“這是一點心意,請老師務必收下。”所以,他是來道歉的,不是來征選電影新人的,那些超越時空的演技,就請省省吧。

梁佳佳收到梁乃楠的眼神示意,盡避心裏不大甘願,還是乖乖鞠躬,“耿老師,對不起,我以後絕不再犯。”

這下換耿丹菲楞住了。難道說,他不是高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是哪裏?”

“醫院。”

雖然不是很懂醫院這個詞匯,不過耿丹菲猜想,但凡有個醫字,應該就是當地百姓看病取藥的地方。失足落崖被送到醫院救治合情合理,只是,她腦袋裏有幾個點就是轉不過來……

她明明就是從朝雨山上連人帶馬摔下山崖,跟樓梯啥關系了?

又,倘若梁公子不是高人,那真正的高人會是誰呢?虧她還想要高人指點她一二的說。扼腕。

最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是,好端端的,她怎麽成了老師啦?

目光標了標這一大一小,他們顯然是知道她的,可她對他們卻一無所知,耿丹菲越想越覺得不踏實,暗暗揣想,敢情是她一把年紀還嫁不出去的聲名,已經無遠弗屆?

她硬著頭皮怯怯的問:“敢問梁公子,你是怎麽知道在下的?”

餵,還演啊!梁佳佳受不了,忍不住睨了她一眼。

梁乃楠目光一沈,若有所思。

其實,他也不是真那麽好脾性,自認是麻辣火鍋殺手,可不是白湯鍋裏吃素的,對於這種主動巴上他、想藉此得到演出機會的女孩,他向來是厭煩的,不過,看這位弱不禁風的耿老師演得如此賣力,他覺得頗有趣,索性由著她自由發揮。

他好歹是個電影監制,除了統籌管理整部電影的工作進度外,虛與委蛇那一套也是很擅長的,還怕對付不了區區一個女人嗎?

一抹冷冽閃過融著笑意的眸底:

“你是佳佳的老師。”他解答了她的疑惑。

“而且還是史上最弱的體育老師,幸好只是代課的。”梁佳佳很不爽,小聲咕噥補充說明。

“小丫頭是我的學生?!”耿丹菲指著梁佳佳驚叫出聲。

不會吧,她不過素日裏跟著老夫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識了幾個字,居然也有人願意當她的學生?詫訝之餘,不免也覺得有幾分好笑。

“我不是小丫頭。”梁佳佳一臉嚴肅的提出抗議。

斂起笑容,“抱歉抱歉,恕在下失言,還請小小姐見諒。”

“我不小了,我十一歲了。”梁佳佳氣結,直跺腳。

“是是是,真對不住,小姐莫氣惱。”十一歲確實是不小了,再過兩年都能議親了,她趕緊抱拳致歉。

梁佳佳原想叫她不要白費力氣了,小叔叔是不會找她去演戲的,可被梁乃楠的手掌輕輕的往肩膀上一搭,蔫了,索性翻著白眼,乖乖閃到一旁涼快去。

“一天到晚翻白眼,也不怕哪天眼睛中風。”梁乃楠笑著搖搖頭。

耿丹菲沖著他陪笑一陣後,低頭在心中百轉千回的想——

耿丹菲呀耿丹菲,你到底是幾時收的學生,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呀?

記得,她的意識是在高速下墜中逐漸混沌再有意識,便已是現在,在這中間的空白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傻氣的敲著自己腦袋,思緒像是陷在泥潭裏,越是掙紮就越是一團淩亂,敲了半天,也沒敲出什麽結論,最後索性決定算了。

阿爹說過,有些事情若是千想萬想也想不透,那就不用想了,反正也不重要,還不如留著氣力快快樂樂過日子還踏實些。沒錯,就是這樣。

不過,他當真不是救她性命、與她有著深厚奇緣的世外高人?

她強烈懷疑,眼角餘光不斷打量著梁乃楠。

他,看起來很不一般,面如冠玉,身上更沒有半點小老百姓的人汗味兒,從頭到腳都帶著一股世外高人才有的仙氣,好聞得不得了,輕輕一嗅,就讓人覺得精神百倍,光沖著這一點,說他不是高人,傻瓜才信!

都說,越是高深莫測的高人,就越喜歡捏造假身分來面對有緣人,眼前的高人該不會也是這樣吧?

且待她來問上一問——

“梁公子,你是高人嗎?”耿丹菲不耍心機,單刀直入問。

“長得很高算不算?”梁乃楠諧謔反問。

看吧看吧,他果然不願意承認,完全應驗了她的臆測。

耿丹菲緊緊握拳,心情激動,臉上笑意藏都藏不住。畢竟,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在經歷九死一生的極端險事後,非但沒死,還陰差陽錯的來到幻境,遇到只認自己個子高的高人,回頭跟小青兒說起她的遭遇,那丫頭肯定會驚喜得不住大叫。

越想越開心,仰起下巴正欲豪氣的大笑三聲,似是憶起什麽,神情頓時一怔,笑意僵凝在嘴邊,緊張的問:“現在是什麽時刻了?”

梁佳佳淡淡的瞟了瞟她的Hellokitty電子表,“五點十一分。”

“啊?五點十一分是什麽?”耿丹菲尋思不解。

“申時剛過,現在是酉時。”梁乃楠不愧是武俠電影的大推手,連忙配合演出。

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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