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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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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陣譏誚嘲諷的笑聲伴隨鼓掌聲猝然響起,驚動了恍如置身夢境中的兩人。

“我還以為羅蘭家的小白臉因為喜歡男人而被冷凍,所以無法順利繼承,沒想到,原來你是看上了我的伊芙。”

微微晃動的暈黃燈光下,亞力克燃著妒火的眼像兩團火炬,更像毒蛇之眼,瞪著伊芙漾紅的雪頰與嫣紅的櫻唇。

一句“我的伊芙”挑動了威廉最不容許他人挑戰的強烈獨占欲。搞清楚,羅蘭家族裏最自私、最自我、最吝嗇、最痛恨別人覬覦專屬品的人就是他,狄威廉。

他的薄唇噙起冷冽的微笑,灼亮的眸直勾勾地回瞪著亞力克,一掃往昔的慵懶散漫與不正經,勁瘦的身軀蓄滿懾人的魄力。

自後腰上徐緩地掏出備用短***,威廉渾身散發嚴峻冷酷的氣息,仿佛冷面殺手狄海涅上身。

“什麽叫‘我的伊芙’,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惡心的色老頭。”

“意思就是,你死,她留下,這裏什麽也不會改變。”亞力克尖銳的嘶吼乍落,朦朧的燈光映得人發暈目眩,仿佛預告著一觸即發的險峻場面。

威廉冷哼,“好啊,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幹掉我!”

揚舉右手瞄準微晃的燈泡,他又想故技重施,可惜亞力克早一步識破,先發制人,沖上前伸手拽向伊芙。

威廉一怒,旋即騰起長腿掃向他。

伊芙倏縮到角落去,不想被亞力克擒住進而造成威廉的負擔,不願成為一個大型的負累。

“伊芙,過來我這裏!”威廉猛推了近身***的亞力克一把,朝角落的嬌小身影伸出手。

毫不躊躇的,她也向他伸出纖手。

驟然間,竄至威廉背後的暗影悚然一矗,橫臂勒住威廉的頸子。

兩只短暫交扣的掌又被迫分離,彎曲的指尖勾劃過彼此的掌心,蕩漾出撼人心魂的無形漣漪,四目交會的剎那,他與她再也難分彼此。

“威廉!”

“走!”盡管呼吸困難,威廉仍鎮定地厲聲下令。

“我……”伊芙看傻了,被他從未有過的魄力與異常的冷酷震懾住。

“我會找到你!”

聽見這句宛若魔咒般的宣誓,看著他那堅毅的眼神,伊芙睜圓了眸子,仿佛著魔般,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去。

也許是亞力克太過相信自己的能耐,只身前來,因此塔外並未有人守著,她僥幸成功的逃脫,卻漫無目的地奔入一片花田中,發顫的纖軀蹲踞蜷伏著。

耳邊是遠處的擴音器傳來的聲響,亞力克的手下透過廣播,全面***她的下落,不顧一切代價找出這個一再背叛薛爾頓的叛徒。

此刻伊芙好想哭,可是情況不允許,時間點也不對,對象也不在……她想抓住威廉狠狠地大哭一場,把在薛爾頓的委屈不滿還有離開威廉古堡這段期間以來的寂寞都一並向他哭訴,然後,他可能會擺出一臉受不了的神情隨口安慰她,或是撇嘴翻白眼,甩頭不理。

他是極端自私的,她清楚,傳聞這是羅蘭人的天性,羅蘭人只在乎、重視自己認定的人,從不過問他人的生死、喜好。

對自由慣了的威廉而言,被人控制行蹤和任隨他人擺布機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他對她而言,猶如彩虹盡頭的黃金般,像一個永遠碰觸不到的美夢。

但,威廉會出現在薛爾頓,已經很隱晦地顯示了他的心意。

愛情呵,什麽也說不準,一旦碰上就得認栽,而命運是絕對的跋扈,容不得誰抗拒違逆,只能順著它的游戲規則走下去。

隱忍在眶裏的薄霧眼看就要化為淚珠墜落,驀地,遠處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驚動了微微發顫的纖軀。伊芙猝然擡起詫異的淚眸,赫見方才她逃脫的地方像積木般頹坍,像比薩斜塔般傾斜。

她倏僵的身子驟然立起,顫動的眼睫眨落一顆顆瑩淚。依塔坍塌的程度判斷,肯定是炸藥才有這樣的威力。

“威廉……”她喃喃囈語,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暈眩感一陣又一陣席卷而來。

遠處,那座石磚砌成的塔正冒著沖天烈焰,像一把地獄之火竄燒到人間,燒掉醜陋的人性與曾有過的痛苦回憶,她本該高興,此刻卻心如刀割,只擔憂著威廉的安危。

如果威廉因為她而受傷,或是賠上性命,那麽她絕無法原諒自己。

投降吧,認命吧……

內心天平的兩端拉鋸著,也許,她接受自己的命運,安分地待在薛爾頓當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就不會讓威廉卷入這場混亂之中。

發麻的雙腿在拂過的涼風中微晃,她不要威廉犧牲,她不值得他這麽做!

當她下定決心,正要不顧一切面對自己的既定命運之際,忽然聽見呼喊聲。

“伊芙!”

突來的一聲高喚,讓她***的身軀一時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雀躍的淚水濡濕了雙頰。

“威廉!”她惶然地起身在原地梭巡,寬闊的花田範圍極大,讓她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遠處,夜深的濃霧朦朧了一盞盞維多利亞式的路燈,在風中搖曳的罌粟讓人宛如置身夢境。

“你給我待在原地,我過去找你。”威廉慣用的矜傲命令語氣輾轉透過風聲傳遞而來,遙遠得像在天邊,卻又近得像就在耳畔。

見不著、測量不出的距離最是教人不知所措。

伊芙驚惶地左右顧盼,恨不得立刻就見到那張傲然的俊臉。

“你在哪裏?”她慌張得失去鎮定,不顧威廉的命令,瘋狂的四處尋找著。

“安靜點,你想讓那個死變態發現我們在這裏玩躲貓貓嗎?”

“我找不到你……”

那哭音濃重的話語,惹得遠處拚命弓身藏匿著醒目身子的威廉低咒連連。

什麽時候不挑,偏選在這種時候哭,哭得他心煩意亂,直想索性掏出身上僅剩的最後一顆手榴彈,炸光這片萬頃花海。

整座薛爾頓都動起來了。

連花田裏都充滿煙硝氣味,處處提高警備,這裏的老弱婦孺似乎都經過訓練,相當團結一致,甚至懂得怎麽用***。

雜沓喧鬧的噪音一波又一波,像漲潮的海水,令人不安。

夜空中,一顆顆閃爍的星星俯瞰著花海,兩條宛如平行線無法交集的穿梭身影,逐漸迷失在搖晃的花莖中,一朵朵艷麗的罌粟似蛛網,將他們倆纏繞包圍,尋不見彼此。

“威廉──”

“該死!我不是教你不要亂跑,你一直移動,我要怎麽確認你的方位?”

吼聲透過呼嘯的風聲,兩人的對談仿佛跨過時空,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令人感到極為無力與絕望。

“我不想就這樣傻傻地杵在原地等你!”伊芙失去理智地對著疾風大喊,茫然無緒在泥濘的花田裏奔走。

這種茫然無緒的心情,仿佛悵惘地呆立在雨中,任隨絲絲細雨覆滿整面,卻什麽也不能做,只能讓雨模糊了視線。

彼端,伊芙所幻想的雨果真落下。

威廉定睛一瞧,發現天上墜落的不是雨,是薛爾頓的消防車為了撲滅圓塔竄燒的熊熊烈火所噴灑的水柱,因為水量豐沛,連帶波及一旁的花田,淋濕了他。

擡手撩開微濕覆額的發,露出立體深邃的五官,擰起的眉、隱燃著怒意的精眸,黑西裝下是濕透的襯衫,俊是俊,他卻覺得自己真是狼狽至極。

甩甩領口與袖口的水滴,火大地繼續的在花叢中穿梭,迷失的方向感令他焦慮煩躁。

找人不是他的強項,殺人也不符合他優雅的格調,為了一個女人差點賠上寶貴的性命更非他的風格,可是這一項項都因為伊芙而打破,所以,不把她帶回去償債,實在難消這口窩囊悶氣!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天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

霍地,威廉半瞇起的俊眸驚詫地瞪圓,幽微的月光映照之下,一道猝不及防的身影自後方襲來,帶著淡淡的氣香。

一雙嚴重發抖的小手緊環在他勁瘦的腰間,哭慘的小臉平枕在他的背上,***的馨軀貼覆著驚詫半僵的修長骨架。

隨後,劈頭一句話,讓頑劣的威廉再也招架不住。

“我記住你的味道了,再也不會忘記。”

此時此刻,這種震撼的感覺,就象是一把***口緊抵後心窩,狠狠地重擊他脆弱心墻,無法抵抗。

穿過重重花海,被尖銳的葉緣割劃得傷痕累累的雪白臉蛋,靠在讓她熟悉安心的背上。聞著早被敏銳的嗅覺記下的獨特氣味,伊芙尋香而來。

她這句話深深撼動了威廉不馴的心,甘心被她束縛。

他驀然旋身,將她擁入懷中,顧不得半濕的胸膛會弄濕她,固執許久的心無法再執拗,此時此刻,他只想狠狠地抱住她。

“豬頭,只要你乖乖待在原地,我還是能找到你。”他難掩心疼之意的眸子瞥過她臉上淡淡的血痕,還是忍不住嘴癢想罵幾句。

伊芙抹去眼淚,笑彎了眉眼。“抱歉,我不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笨蛋。”

威廉註視著她,無法言喻的情愫沖破心防,溫熱的拇指撫過她上彎的唇角,目光轉為深邃。

他的嗓音略微沙啞,“我說過,我會找到你……”

“沒關系,換成我來找你也是一樣。”略帶哭音的笑語一落,她自然而然地輕閉起噙淚的眸。

然後,老是口無遮攔的薄唇宛若以吻起誓般,印上她笑彎的粉唇,溫熱***的觸感如棉絮,當他加重熱度與力道,她有些膽怯,瑟縮了下,旋即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世界幾乎顛倒。

這個吻,不像之前試探性濃厚,而是完完整整的一記索討真心的吻,帶點熾熱的***,象是想嘗盡她的美好,想藉著吻一舉侵略她的心。

其實,真正覬覦的人是她。她***他溫暖而蘊含香氣的吻,***他的呵護,所有關於他的一切都令她艷羨,想獨占、擁有。

“威廉……”

“這種時候能不能閉嘴別吵?”他猶未盡地想繼續。

“你不覺得熱嗎?”

聞言,正要傾身繼續的他一楞,旋即跳開些,神色震驚。“餵,親歸親,你該不會想……”想不到真正被覬覦“美色”的反而是他!

伊芙有些無奈地抿起唇,沒好氣地低喊,“威廉!”

威廉這才發覺她的態度相當嚴肅,忍不住瞇眸環視周遭。

怪了,連他自己也開始覺得燠熱難耐起來。

晚風拂過整座花田,卻是帶著熱度的風,不遠處則是絢爛的熊熊烈火。

他終於知道他們倆是在熱個什麽勁,那些王八蛋搜遍薛爾頓都找不到人,可能是猜出他們藏匿在罌粟花田中,因此開始瘋狂的放火燒花。

“去他的神經病!竟然連最重要的經濟來源都可以放火燒,真是一群喪心病狂的王八蛋!”威廉緊握伊芙的雪腕,壓低兩人的重心,試圖帶著她逃離火源。

“他們不會讓我走的……”伊芙焦急地低語。

威廉捏捏她的臉,斂起方才玩笑的神情與口吻,嚴肅凜然地宣示,“他們不讓你走,但是我會。”

伊芙心神一震,眼淚欲滴。基本上,她已經弄不清楚眶中凝聚的水霧是因為威廉這番話,還是因為逐漸湧來的濃煙。

“況且,你欠我的爛帳都還沒算清,關於你賣身抵債的事,我還在考慮。”

伊芙被濃煙嗆紅的嫣頰剎那間巧笑倩兮,她太清楚他的高傲與不坦白,他此刻是拐好幾個彎向她表明心跡。

毫無預警地,她撲入他仍濕的胸膛,毫不介意自己的衣裳也被沾濕,深深擁著他。

威廉詫然,一時重心不穩仰躺入花叢內,伊芙也跟著往前跌,他們倒臥在松軟的泥土上,壓垮了一排罌粟花。

遠處狂焰翻騰,人聲鼎沸,雜沓的腳步聲不曾間斷過,而他們被困在花田中,這一朵朵美麗的花兒成了遮蔽他們的最佳天然屏障。

火勢逐漸蔓延,亞力克的人馬圍繞住花田的各個出入口,他們想無聲無息的順利逃脫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

已弄不清是逐漸升高的溫度所致,還是因為對於她沖動的表現太過於驚訝才俊臉泛紅,總之,抱著她讓他郁悶的心情頓時爽朗許多。

“威廉,謝謝你……”

“謝什麽?”他不羈地半挑俊眉。“我從來不讓人賒欠,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往後在威廉古堡過的日子會很慘、很慘。”

盈盈的水眸含淚,伊芙笑著摟緊他的頸子。“好啊,我很期待。”

霎時,威廉的心怦然作響,他低咒一聲,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淪為像小舅、小叔那樣“重色”的大遜咖。

事實已證明,羅蘭家向來標榜只愛男人的異類,謊言不攻自破。

俊眸貪婪地再次註視她燦爛的笑顏後,威廉急忙聚精會神,研究著該怎麽逃出這片火海,怕心神受她影響而忘了他們正身在何處,他可不想被燒成人幹。

“出來吧,你們就算不被燒死,遲早也會被煙嗆死!”帶著的歐洲腔的英語在遠處大聲咆哮。

兩人攀爬在地上,以極緩慢的速度前進,威廉要伊芙緊隨在身側,不讓她離開他視線範圍半寸。

火苗隨風四處竄燒,像焚出金黃色的花海,照亮了幽暗深的夜空,天地仿佛僅一線之隔。花田太過遼闊,幾乎分辨不出東西南北,威廉只能循著直覺與判斷摸索著方向。

花田中潮濕泥濘,簡直像座迷宮,***的火舌像窮追不舍的惡魔在身後索命追趕,遠處不時傳來要他們乖乖投降的冷嘲熱諷。

“混帳,王八蛋……”一點也不符合優雅格調的咒罵也源源不絕的從威廉的薄唇逸出。

慘白的俊臉齜牙咧嘴兇狠的模樣襯著漆黑的夜景,再加上一襲黑西裝,還真有幾分吸血鬼的樣子,伊芙看了噗哧一聲驟然失笑。

威廉橫她一眼,徑自繼續沒品的咒罵著。

他們完全迷失了方向,無論哪個方向都有火苗,熾燙的溫度讓人火氣直升。

片刻,熱汗直淌的威廉驟然止住爬行,火大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濃濃挫敗與惱怒。

“照這個局勢,我們傻傻的爬,只是等著被火燒死,不投降不行了。”

驀然,伊芙掙脫威廉握著她的手掌,認真地看著他。“讓我回去吧,趁他們抓住我的時候,你趕快逃出薛爾頓……我會乖乖的在這裏等你再來……”

下一秒,威廉拽回她的手臂,火爆的怒吼:“你白癡啊!我有孬到這種程度嗎?小舅能把你救出去,我也能!”

吼完,他倏然挺直背脊,不再躲躲藏藏。礙於面子與絕對不容挑戰的驕傲自尊,說什麽他都不能葬身在這種沒有半點格調可言的爛地方!

伊芙微楞。她好像又再次挑起某人的妒火,糟了……邊緣已燒得光禿禿的花田裏陡然出現兩道身影,想被忽略都很難,不一會兒,薛爾頓持***的武裝分子已經沖向他們。

許多人在發現目標之後便立即展開滅火行動,看來放火燒了經濟來源是很令他們心疼的事。

威廉將伊芙拉至身後,目光凜冽地瞪向正朝他們而來的人們。

這群人的首領,當然是威廉恨不得盡早鏟除,可是偏偏像九命怪貓死都死不了的亞力克。

“狄威廉,你真以為你能帶走她?”亞力克猙獰地笑著。

威廉薄唇微牽,隱忍滿腔怒火,冷靜地分析戰局,決定退一步,稍稍收斂傲氣,說:“這樣吧,我出錢跟你買她的自由。”

“買?”亞力克的目光倏地轉冷。“我富可敵國,羅蘭家族那種百年老店所有的資產,恐怕都不及這片罌粟田來得值錢,你憑什麽跟我買?”

“要不然,我另外再幫薛爾頓找個制毒高手,我要伊芙跟我走。”靠,想不到擡出自家門牌來都會讓人砸爛,羅蘭家真該徹底反省一番,害他這麽沒面子!

“我要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心和身體的每一寸。”

“說夠了沒!他媽的死變態!”威廉猝然拔起一株鮮紅的罌粟,擲向亞力克冷笑的臉。

“變態?在我把你的屍體撕裂,當作花田裏的堆肥時再說吧。”亞力克的腳步動也未動,僅徐緩地揚手示意身後的武裝分子上前。

威廉猛地推開身側的伊芙,待她倒臥在地上滾了遠些之後,利落地掏出沒剩幾發子彈的貝瑞塔手***,再掏出口袋裏僅存的一盒彈匣,上膛後扳開保險桿。

他先發制人,在泥地上翻躍,***聲四起,流彈如墜星,閃爍如螢。

對方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威廉孤身一人,在火力上根本抵不過,只能不斷撤退,盡量閃躲著子彈。

驀地,夜空中傳來直升機的飛行聲。

刺目的探照燈***著火勢漸熄的花田,嘈雜的螺旋槳聲幾乎掩蓋過底下震耳欲聾的***聲。

降低機身的直升機上,有人透過擴音器以慵懶的語調說:“底下沒用的羅蘭小子,基於你是本家族最重要的繼任者,所以整個羅蘭家族出動來幫助你鏟除薛爾頓,不過,條件是……”

“去你的死小舅!我都快變成蜂窩了,你竟然還有心情跟我談條件?!”威廉躲過兩顆流彈,手肘和膝蓋硬是撞在泥地上,痛得他牙齒打顫。

“條件是,毀掉薛爾頓之後,你得回法國接受繼任訓練,假使不願意接受的話,我們即刻撤退。”

“去你的!”威廉朝天空扯開喉嚨大罵。

“威廉……”

伊芙不安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威廉連忙轉頭看去,卻遍尋不著那個羸弱嬌瘦的馨軀。才稍一沒註意,她就能搞失蹤,真是個超級麻煩的***!

“你在哪裏?”威廉蹲踞於地,邊鬼吼邊將手邊剩餘的散彈全上膛,盤算起自己單***匹馬能存活下來的機會有多少。

危險迫在眼睫,小舅偏要挑這種時候來亂鬧,他又該死的弄丟了伊芙,他的運氣到底能有多背!

“我……”

“快說你在哪裏!”沒耐心跟她幹耗,指尖扣緊***桿,他敏銳的邃眸梭巡著她的身影。

“不、不要過來……我中彈了……”

威廉聞言楞住。瞬間,一把步***的粗管***口冰冷指向他的後背,精確地瞄準他的心臟。

亞力克低沈的啞嗓在他耳後響起,笑得像頭沒有感情的禽獸,“一切都結束了,子彈穿透了她的膝蓋骨,這下,她永遠也走不出薛爾頓,就算要走,也只能用爬的……”

威廉的雙眸倏地瞪大,心跳頻率陡升,驚怒不已。

“你這個該下地獄的王八蛋!”他迸出一聲爆吼。

須臾,伴隨著亞力克的嘲笑與扣下扳機聲,指著威廉心臟處的***射出一顆響亮且足以致命的子彈。

在直升機門邊俯瞰地面局勢的狄海涅,瞇起的眼在看清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時面色微詫,立即縱身跳下,拉開降落傘,狂風的呼嘯聲中隱約聽見他難得動怒的咒罵。

搖擺的罌粟花海中,捂著鮮血不斷泉湧而出的右膝,吃疼的努力爬起身的伊芙,就在驚險畫面的左斜後方,擡頭望去,她赫然見到威廉英挺俊美如畫的側臉,***的鼻梁和咬牙切齒的性感薄唇,以及他身後那把指著他的步***。

狂肆的風在耳邊呼嘯,她驚恐的大眼中只見亞力克面露冷笑,不知朝威廉說了什麽話,威廉氣得幾乎發狂,並呈現出不怕死的氣魄憤怒地旋身,亞力克立刻拉開保險桿,接著,足以把人逼瘋的***聲倏地響起。

伊芙掩住雙耳,感覺膝窩的熱血不斷湧出,痛得足以麻痹所有感官知覺,但此時她最痛的卻是心。

這一刻,她覺得世界像一幅靜止的圖畫,塵囂倏靜。

如果可以,她願意像王爾德書中的人物,用一支畫筆把威廉繪入畫中,然後讓那幅畫代替他衰老、死去。

如果可以……

暗夜如魅,星光燦爛,為終年繚繞著花香的薛爾頓記錄下這一刻。

城毀,花焚。

足以炸毀一百多條街的強大火力不斷地運輸進來,源源不絕的精英分子不斷進攻,直升機震動耳膜的聲響不斷盤旋於煙霧彌漫的夜空,羅蘭人幾乎已經拿下大半的薛爾頓,僅剩一些不肯撤離的老弱婦孺。

“起來。”

一只手臂伸了過來,撥開層疊的***,搭在蜷起的僵冷嬌小身軀上。

泛白的秀麗臉蛋浮起一層薄汗,汗是冷的,伊芙的身體也如冰塊一般寒冷,握住冒血右膝的雙掌幾乎失去知覺,她閉緊雙眸,拒絕外在的任何聲響。

“威廉……”

那個老是帶著自戀微笑的美少年,瘦削頎長的挺拔身軀,喜歡穿黑衣黑褲,追求她一點也弄不懂的奢華時尚,崇拜撒旦是他的興趣,喜歡睡在“棺材”上,每日都幻想自己是世上最俊美的吸血鬼王子。

俊美是無庸置疑,至於吸血鬼可就有商榷的餘地了……伊芙很想哭,可是眼淚好像凝結了,全梗在心底。

“我叫你起來!”

“走開……不要理我。”她哽咽著,眼角仿佛噙著淚,卻又好似沒有,遭受太大刺激的心神已渙散,完全無法聚焦。

“你想變成殘廢嗎?”他擔憂的吼聲回蕩在她耳畔。

“我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了……”就當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威廉也沒被愚蠢的她害死。

“媽的!”一聲粗魯的咒罵響徹黑夜,幾乎快壓過直升機震耳的聲響。“你真把我看得那麽扁就對了,我說過,小舅辦得到我也一樣能,你最好給我看清楚!”

伊芙一楞,惶然地睜眸,顧不得膝傷,迅速扭頭轉身看去。

身側,威廉正咬牙切齒不顧形象的怒瞪著她,身上的那件黑色西裝破爛得像乞丐裝,一點也不符合他向來對美感的要求,臉上有些傷痕,但無礙於俊貌,星光下,他白皙的臉龐像塊溫潤的美玉,光滑得不可思議。

天啊,難道他真的是……不死的吸血鬼?

“威廉?”她忍痛蹙眉,撐起發軟的身子,努力睜大***的雙瞳。

他紮實地給了她一個大白眼,然後從衣角撕下一條布條,替她綁緊右膝,按壓止血。

蝕心的痛楚迅速蔓延,方才抽離的魂魄立即歸位,但她仍舊緊盯著他專註的英挺臉龐,然後發抖的手覆上他正忙碌的手背,怎知卻驟然被他甩開。

“威廉?”她試探性輕喚。

他仍舊抿緊嘴沈默不語,雙眉卻越皺越緊。

“威……”

“叫叫叫,叫魂啊!吵死了!”不耐煩地吼完,他捧起她蒼白的小臉,俊容微側三十度角,精準地覆上芙顏,焦躁的薄唇蠻橫地吮吻驚詫微張的芳唇半晌,蘊含怒意的俊眸瞪視著她楞然的水眸,讓她看清楚、摸清楚,確切地感覺他真實的存在。

伊芙含淚微笑,欣然接受這個很不禮貌的索吻。喔,威廉的吻技越來越好了,好得快令她上癮。

晦暗的俊眸掠過她受傷的膝蓋,惱怒的情緒剎那漲滿胸口。要是換成小舅,肯定不會讓她受傷……暫且打住心中的自責,放開伊芙微喘的唇,威廉展臂將她打橫抱起。他抱得有些吃力,畢竟他在方才的混戰中幾乎筋疲力盡。

“狄威廉,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有人搶先一步替滿心困惑的伊芙道出疑問,而且來勢洶洶。

威廉暗叫一聲不妙,趕緊換上一臉討好諂媚的笑,轉身面對兇惡的質問。

“小、小舅,真是勞你大駕,想不到最後還是讓你出面……”

“狄、威、廉!”

“好啦。”迫於無奈,加上雙手發軟,他只得先把懷中虛弱的***再度放回花叢中。

然後,威廉撕開身上破爛的窄版西裝。一件輕薄的防彈背心正套在西裝與襯衫之間,難怪,方才無論溫度怎麽升高,濕透的襯衫如何令人難受,就是不見他將西裝脫下。

當下,狄海涅抄起笑得一臉無辜的他,“信手拈來”就是一陣痛扁猛踹,仿佛痛毆這小子一頓是家常便飯外加娛樂消遣。沒多久,拳腳酷刑還加入某個噙著冰冷微笑的藍眸俊男,兩人聯手狠狠修理猛求饒的某人一頓。

“臭小子,居然敢擅自穿防彈衣,丟光羅蘭人的臉!”

“餵、餵,我很怕死的,不想把美好的生命就此斷送在這種鬼地方嘛……”

“羅蘭人從不穿這種玩意兒,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別打臉!那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錢的部位啊!”

一旁痛得幾乎昏厥的伊芙躺在花叢上,枕著壓碎的罌粟***,嗅著來自某人身上熟悉的獨特香味,聽著身旁某位美少年被痛扁的慘叫聲,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自由的味道,原來是罌粟外加迷疊香……

輕飄飄的,是令人上癮的迷幻感覺。

白色的罌粟,花語是遺忘,所以她要開始把從前的不愉快全部遺忘。

失去意識前,伊芙依稀嗅見那道熟悉的氣味很快的接近,腳傷雖痛,但她被吻腫的唇卻愉悅的輕揚。將臉蹭埋入彎身抱起她的那副胸膛中,眷戀且心安地貼靠著,嗅著熟悉的香氣,徐緩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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