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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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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絕佳,鋼琴聲優雅的流洩,舉杯慶祝的兩人卻沒有同樣的美麗心情,喝進嘴裏的紅酒索然無味,他們各懷心思,卻又不約而同想著同一件事。

為了避免過於沈默而顯得尷尬,翁斯琪努力找話題,率先開口:「這道法式焗烤田螺味道鮮美,口感不錯。」

言後軍微笑同意,沒有多餘的附和,氣氛又開始趨冷。

「謝謝你今天這麽忙,還抽空請我吃飯。」翁斯琪再接再厲。

「應該的,無法親自到場看妳走秀,總要請妳吃飯,恭喜妳如願以償得到田大設計師的賞識。」言後軍真心為女友祝賀。

翁斯琪有點心虛,因為言後軍根本不知道她擔任主秀,當然,她也不可能告訴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對言後軍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一想到上臺前辛蒂對她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真的覺得大快人心!

當時,突然公布換她當主秀時,周圍不敢置信的目光紛紛投射而來,沒有人知道臨時變更真正的原因,只能對她充滿羨慕和嫉妒,走上臺的瞬間,她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聚集眾人的目光和成為全場鎂光燈的焦點,就是她要的!

可是,該怎麽向男友提分手呢?

翁斯琪面臨難題,正愁沒有理由可以啟齒時,剛好聽見言後軍開口。

「我有件事要告訴妳……」言後軍面有難色,欲言又止,但是這些事情她遲早會知道,沒有隱瞞的必要,與其由別人告訴她,不如自己親口解釋。「妳聽過喻春承這個名字嗎?」

「嗯,我知道他是誰。」翁斯琪微楞,笑容有些僵硬。

被不同的兩個人問到一樣的問題,感覺很奇怪,好像言後軍和那個黑道千金很有默契。

「接下來我要告訴妳的事,希望妳聽了之後別激動。」言後軍語氣嚴肅,正色道:「喻春承是我父母的恩人,兩老的命都是他救的,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所以,只要他開口的事,我爸媽一定會答應。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竟然……」

言後軍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用字遣詞非常小心,他不希望因為一場鬧劇似的逼婚而傷害了女友,也再三保證自己一定力抗到底,不會讓她有半點委屈。

但是,翁斯琪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我大概明白了。」這不正是她提分手最好的機會?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呢!翁斯琪深深呼吸,然後鼓足勇氣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我告訴妳這件事,不是要跟妳分手。」言後軍以為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我已經拒絕他們無理的要求。」

「為什麽要拒絕呢?這不是你們報恩最好的機會嗎?」翁斯琪假裝十分識大體,國際伸展臺的魅力值得她變成這麽大方的女人。「對方不是才要求一年嗎?仔細想想並不過分,如果連一年的時間你都不願意犧牲,又該怎麽報救命之恩?」

「妳讚成?」言後軍非常訝異,印象中,她是個醋醰子,也曾經因為女客人對他示愛而生悶氣好幾天。

「不是讚成,而是這件事情牽扯到上一代的恩怨,對方又是有黑道老大背景的人,如果我們不從,結果會比較好嗎?」

「我不怕。上一代的恩怨,沒道理讓妳委屈。」

翁斯琪揚起嘴角。他如此為她設想,她是真的很感動,但是現在感動幫助不了她踏上國際伸展臺的夢想啊!只能對他這份心意說抱歉了。

「能成全你爸媽多年來想要報恩的心願,我不覺得委屈。」她搖搖頭,微笑道:「我也不是害怕對方的勢力,只是,如果能用一年的時間解決上一代的恩怨,不是很劃算嗎?我知道你母親不是很欣賞我,現在剛好可以讓我表現一下,也許她會覺得我很懂事而喜歡我,以後我們要結婚,應該也不會遭到反對。反正才一年,我們只是暫時分開,又不是真的永遠分手,答應這個要求也沒什麽關系吧?一年後我們還是可以繼續交往呀。」

言後軍沈默不語,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女友,一邊聽著她成熟的言論,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如此為他設想,甚至願意犧牲讓步,是多麽了不起的情操,為什麽偏偏他心裏一點感動也沒有?

翁斯琪被他瞧得有點心虛,緊接著說:「而且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們經紀公司很肯定我的能力,替我敲定了一連串的工作,接下來我會去美國發展……也許需要一年半載,總之我們會分開一陣子,倒不如就順水推舟答應他們,償還這個大恩情吧。」

「所以妳已經決定要去美國?」他滿臉詫異。之前他完全沒聽她提過有這樣的計劃。

翁斯琪笑著避開他的目光,徑自端起高腳杯輕啜一口紅酒,穩住心緒,掩飾不安。

「這是公司臨時決定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嘛。」她輕輕擱下酒杯,迎視他的目光,佯裝誠懇地說:「你知道這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我當然要把握,難道你不支持我?」

言後軍當然知道美夢成真的可貴,他也是熱切追求夢想的人,怎麽可能阻止女友有更好的發展?除了同意,他沒有別的選擇,可是,為什麽他心裏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在這個緊要關頭,她不但無法和他並肩作戰,還讚成他棄械投降,頓時讓他士氣受挫。

「反正才一年,難道我們的感情禁不起這一年的考驗嗎?我都對你有信心了,你對我沒信心嗎?」夢想已近在眼前,翁斯琪故意這樣說,催促他趕快點頭答應。

言後軍沒有說話,只覺得心情極為覆雜。他以為透露這個消息後,必須安撫女友的情緒,怎麽現在卻是他心底一團混亂?莫非這真的只是小事一樁,就像舉手之勞那麽簡單,只有他大驚小怪?

這頓食之無味的晚餐,讓他心情更加煩躁不安了。

☆☆☆☆☆☆☆☆☆

連續幾天,言家兩夫妻都不肯和兒子說上一句話。

言後軍又氣又無奈,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妻究竟為什麽可以這麽幼稚?

「這香蒜豬排真好吃,老婆,妳真是好手藝!」言彰義吃得津津有味,佩服得五體投地。

「對啊,媽的廚藝沒話說,我也吃吃看……」

然而曲女俠好身手,長筷一伸,咻一聲當場夾走言小兵相中的那塊大豬排。

一雙筷子就這麽停在半空中,言後軍嘴角微微抽搐,覺得老媽真是幼稚,但他敢怒不敢言,因為她是女俠,他是小兵。

曲女俠搶走了香噴噴的大豬排沒關系,瞧,盤子裏不是還有一塊嗎?不跟女俠爭,他再接再厲舉箸朝最後一塊豬排進攻,然而又是咻的一聲,曲女俠這次連同盤子一起端走。

「老公,把這塊豬排拿去餵大吉。」

「媽!這太過分了!」忍無可忍,言後軍生氣地道。以為他不知道大吉是對街吳嬸養的秋田犬?寧願把東西拿給狗吃,也不給他這個親生兒子吃是嗎?

「喔,好,大吉又乖又可愛,上次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一顆球給我,肯定是因為我們常餵牠吃東西,知恩圖報,把球當禮物送我,所以我們做人哪,怎麽能比狗還不如呢?」言彰義話中有話。

言後軍只能嘆息。多日來的反抗不見成效,父母心意已決,連女友都為了夢想遠走高飛,剩下他獨自可笑地鬧著別扭。

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讓他煩心,莫名其妙的一年婚姻更讓他摸不著頭緒,他最近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當他極力反對,每個人卻都舉手讚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掙紮。

砰一聲,言後軍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面無表情,語氣冷靜地說:「你們這些幼稚的孤立行為可以停止了。」

言彰義和曲佳嬿夫妻倆交換一記眼神,又同時看向兒子,挑釁地問:「不然你想怎麽樣?」

「我答應。」

震撼彈一投下,突然間,言氏夫婦聽得屏氣凝神。

言後軍將身子往椅背一靠,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就答應吧,沒什麽大不了,身邊的人都不在乎了,他還在意什麽?

「你答應娶春哥的女兒?」言彰義向兒子確認。

「對。」他語氣肯定,賭氣地說:「我接受這一年的婚姻,就當是報恩,一年後我一定會離婚!以後你們誰也別想再用同樣的理由勉強我!」

周遭一陣沈默,言彰義和曲佳嬿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脾氣別扭的兒子居然點頭答應了。

「耶!」夫婦倆相互擊掌,同聲歡呼。

「老公,你一直端著盤子幹嘛呢?快把這塊香噴噴的愛心豬排夾給我們最孝順、最英俊的寶貝兒子吃呀!」

「喔!沒錯、沒錯!乖兒子,來,多吃點嘿!」言彰義笑開懷,惡心地討好兒子。

「媽替你盛湯,別小看這鍋清湯,這湯頭可是媽用上等大骨熬煮好幾個鐘頭的精華呢!快喝喝看。」

言後軍見狀,忍不住撫額苦笑,無言以對。

真這麽開心?他立刻從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下等動物,變成他們英俊的寶貝兒子……此時此刻,他還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孝子。

☆☆☆☆☆☆☆☆☆

半夜睡不著,言後軍索性起身外出,去便利商店買了一手啤酒,獨自坐在附近的公園裏藉酒消愁。

他覺得極為孤獨,心想,幸好還有一輪明月和幾盞路燈作伴,不然眼前就像他的人生般黯淡無光。

他不懂,為什麽父母硬要把他的婚姻大事和報恩扯在一塊?更意想不到的是,他以為女友會因此氣得跳腳,挺身捍衛他們的感情,和他一同力抗到底,然而事實卻是她平靜地答應暫時分手,大方的成全,並且為了追求夢想遠走他鄉,堅定得連一通電話、一封簡訊都沒有。

呵,原來孤軍奮戰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落得連吃一塊豬排的資格都沒有的下場!他覺得父母真是幼稚,卻無法阻止他們的惡形惡狀,只有首肯才能換回他們慈愛的一面。

一個人坐在這裏喝悶酒,卻解不了悶,言後軍滿肚子怒氣無處發洩,只能將手中的啤酒空罐握扁。

另一頭,喻福曦走進公園裏,忽然停下腳步,雙手環在胸前,回頭瞪視喻燐和他身後的幾名手下。

「你們不要再跟來了。」她警告道,有點不耐煩。她只是想到外面散散心,不想浪費時間躺在床上休息。

「妳要去哪裏都可以,但義父交代我們保護妳。」向來沈默寡言的喻燐身負重任,卻象是毫無感情的機器人般這麽說。

「你一個人就可以保護我了,後面那些人跟來做什麽?」幸好是晚上,不然一群男人走在她後頭多招搖呀?

「他們也是聽命行事。」

聞言,喻福曦沒好氣地說:「臭喻燐,爸爸不在時你最聽我的話,他一回來你就只聽他的,你根本是爸爸的人。」

「是。」

聽到喻燐承認得如此直接,喻福曦再不滿,也無法說什麽。

「算了,總之你們不要再跟來了,我想一個人在公園裏散散步。」

喻福曦轉身邁步離開,發現喻燐一夥人仍然尾隨在她身後,於是她愈走愈急,接著忽然拔足跑了起來。

見狀,喻燐心驚,突地大喊,「妳不要跑!」

生怕喻福曦的心臟不能負荷,喻燐箭步追上,捉住她的手腕,身後的隨從趕緊圍上前去,怕丟了小姐等於丟了腦袋。

「放開我。」喻福曦瞪視眼前一臉淡漠的喻燐,她沒有掙紮,語氣同樣沒有任何起伏,只是喘得厲害。

「我們不會阻止妳去哪裏,只是奉命保護妳。」

「我想一個人散步,你們一直跟著,我很不自在……」

黑夜中,忽然傳來一道鏗鏘聲。

「喔!哪個王八蛋打我?」其中一名隨從捂著疼痛的後腦勺大聲咒罵。

見狀,喻燐直覺地將喻福曦拉到身後,幾個人、幾雙眼睛定定地盯著在地上翻跳了幾圈才停止的空啤酒罐。

「放開她!」

英勇的騎士從黑暗處緩緩現身,月光和燈光交織,照映出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孔。雖然這位準備英雄救美的騎士身穿家居服,腳踩夾腳拖鞋,但這身裝扮在喻福曦眼中卻格外耀眼,仿彿他身上穿的是堅硬的盔甲。

喔,真是帥氣無法擋、她英勇的王子──言後軍!

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他,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倆很有緣分?喻福曦內心狂喜,一顆心瞬間跳得厲害。

「你們這麽多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不覺得可恥嗎?」喝了不少啤酒,言後軍已有些醉意,身子微晃,但說話的語氣仍然非常鎮定。

除了喻福曦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位好管閑事的醉漢是什麽人,因此有人不客氣地警告道:「沒你的事!快滾開!」

喻福曦還來不及開口,只見言後軍一臉陰郁,握緊拳頭朝他們大步而來,憤怒地吼道:「你們這些敗類!」

眼見他掄高拳頭即將動手,生怕他會受傷,喻福曦著急地大喊:「都住手!」

然而喻燐已率先出手,砰一聲,言後軍頎長的身軀應聲倒地,就這麽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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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言後軍終於幽幽轉醒。

他覺得頭痛得要命,腦袋像要爆炸似的。不是才喝了幾罐啤酒嗎?他怎麽會宿醉得如此厲害?不僅脖子疼痛,還全身無力,感覺真不像過去的宿醉。

真糟糕,現在幾點了?

言後軍一手扶著後頸坐起身,轉動脖子,伸展筋骨,另一手往床頭櫃摸索,企圖尋找鬧鐘,不料長臂一伸,手心立刻觸碰到溫熱的肌膚,頓時,他僵住所有動作,倏地睜開雙眼,神智一下子全然清醒。

脖子一轉,他看見自己的手掌正貼在一張巧笑倩兮的小臉上,他的手迅速一縮,身子往後一退,這才看清楚,有張似曾相識、被一頭像炸彈轟炸過的長發覆蓋下的臉龐正望著他。

「妳是誰?」言後軍略顯慌張地環顧周遭。這裏是他的房間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你不記得我啦?前幾天我們才見過呀。」喻福曦微笑著說,無敵的笑容可以輕易擄獲人心。

偏偏言後軍不是這麽容易應付的人,他板起臉,嚴厲地說:「我記得妳,但我不認識妳!妳為什麽在我房裏?」

她拿高手中的濕毛巾,解釋道:「你喝醉了,我在照顧你。」

「我們非親非故,就算我喝醉也不應該是妳來照顧……不對!我不是喝醉,我是被人打昏的!」

他想起來了!昏過去之前的記憶一下子統統回到言後軍的腦海中。那時他獨自在公園裏喝酒解悶,忽然聽見有人大喊不要跑,他循著爭執聲前去一探究竟,看見一群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和她拉扯,非常不像話,於是他見義勇為,然後……

「那些人呢?」言後軍趕緊問她,「纏著妳的那些不良分子呢?我是被他們打昏的吧?妳呢?不要緊吧?有沒有怎麽樣?」

喻福曦抿著唇,覺得好感動。他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只關心她有沒有事,這十幾年來她真的沒有白愛他。

「我沒事,反而是你應該要好好休息。我擔心你有輕微腦震蕩,你還是繼續躺著吧,如果覺得不舒服,立刻告訴我。」她站起身靠近他,伸手欲扶他躺下。

「不用。」言後軍阻止她。雖然記起了昏迷前的事,但是醒來後突然變成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氣氛太詭異了,何況他們素不相識。「妳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在我房間裏?」

「我……」

喻福曦正要開口,砰一聲,房門倏地被人撞開,嚇了言後軍一跳,接著,他看見一位威風凜凜、年紀約莫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更誇張的是,他爸媽手中拿著DV和數位相機跟在對方後頭走進來,一副忙著搜證似的,鏡頭朝著他猛拍。

「你們在幹嘛?!」言後軍吃驚地喊道,下意識抓起被子擋在身前。

咦,他遮什麽呀?真的當自己見不得人嗎?

下一秒,言後軍扔開被子,跳下床,撲到父母面前,雙手一伸,大掌分別擋住DV和相機的鏡頭。

「別拍了!到底在拍什麽?」

言彰義將難得拍到的畫面儲存好,笑嘻嘻地說:「婚禮上需要播放一些新郎、新娘的生活花絮吧?你剛才的表情很不錯喔。」

「對呀,你的表情好經典,好像你小時候半夜被雷聲嚇到時的樣子喔,真可愛!」曲佳嬿也笑咪咪地回顧剛才拍到的照片。「不過,看見你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真讓人害羞,呵呵!」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言後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急又氣地解釋,「什麽孤男寡女,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比你們更疑惑她為什麽會在我房裏!」

「年輕人別這麽暴躁。」那名威風凜凜的男子語氣嚴厲地開口。

言後軍看清楚對方的臉孔後不禁微楞。那竟也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半晌後,他露出驚詫的神情,指著對方,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

曲佳嬿睨了眼兒子吃驚的表情,伸手輕推他一下,笑道:「這麽久沒見,不認得喻伯伯啦?」

真的是……喻春承!

言後軍再望向房門外,看見外頭有幾道黑色的身影,不祥的預感驟升。

他緩緩回過頭,看向坐在床沿的陌生女子。

看見她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記憶裏,一張驚慌受怕、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倏地躍入他腦海中。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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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喻福曦,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請你多多指教。」輕柔悅耳的聲音如銀鈴般響起。

言後軍楞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頭發、衣服淩亂,臉色欠佳,整個人好不狼狽,最慘的是,他心裏受到莫大的驚嚇。

不,冷靜一點!她是喻福曦又怎樣?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生得三頭六臂,他有必要這麽震驚嗎?

言後軍在深呼吸一口氣後斂起神色,終於開口:「呃……妳好。」

咦,聽聽他說了什麽?居然跟敵人說好!這是懦夫的表現呀!天,他昏過去時摔壞了腦袋不成?

他猛然拍案站起身,大吼道:「見鬼了!我在這裏跟妳招呼什麽……」

「沒禮貌。」曲佳嬿壓著兒子的肩膀逼他坐下。「對女孩子這樣大呼小叫,會嚇到人家。」

「呵呵呵,不要緊的,言媽媽,我沒那麽膽小。」喻福曦完全不在意他臉色多臭,徑自說著,「我反而覺得後軍很有男子氣概呢。」

任何缺點在有情人眼中都可以美化成優點,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就是這麽回事。

「妳住口……」言後軍兇她,接著痛呼一聲,「喔!」

「你才給我閉嘴!」言彰義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朝兒子的後腦勺揮去,連打帶罵,順便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

「都要結婚的人了,說話還這麽失禮。」接著,曲佳嬿笑著向喻春承道歉,「請您別見怪,這孩子就是這麽沈不住氣,老是讓人擔心。」

「這倒不要緊,只希望結婚後他能對福曦好一點。」為了寶貝女兒,即使看這小子再不順眼也要忍耐!喻春承只能隱忍脾氣,捺住性子。

「這是當然。」言氏夫婦客氣地點頭稱是。

「為什麽一定要我娶你女兒?我們根本不認識,更沒有交集,你認為勉強來的婚姻有可能幸福嗎?」言後軍大聲抗議,不顧眾人臉色難看,父親的拳頭甚至又蠢蠢欲動,繼續道:「你女兒呢?你問過她的意思嗎?也許她根本不想嫁給一個陌生……」

「是我拜托爸爸提這門婚事的。」喻福曦主動承認。「是我自己想嫁給你。」

「妳?」言後軍看著她,一臉難以置信。

「嗯。」她認真的點點頭,說話的語調軟軟的,像一團棉花。「所以你別對長輩們生氣,是我拜托他們讓我們倆結婚的。」

始作俑者是她?多日來的煩惱全是她造成的?

言後軍為之氣結,沖到喻福曦面前,很想將她從沙發上拎起,然而看見她白皙的臉龐上那好看的笑容,他下不了手,只好在身側緊握成拳,一再壓抑忍耐。

「妳才幾歲?這麽早就想結婚?」這個女孩子到底想些什麽?

「我今年二十二歲,這個年紀結婚剛剛好呀。」她笑道,一點也不怕他生氣的模樣,在她眼中,這樣叫作真性情。

言後軍痛苦的撫額,咬牙切齒地說:「妳想結婚,那是妳的事,為什麽要把我扯進來?還有!嚴格說來我們根本不認識,一點也不了解對方,難道妳這麽隨便的挑選結婚對象?」

「你是隨便的對象嗎?」她反問。

言後軍楞了楞,立即改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根本沒有相處過,妳怎麽會想和我結婚呢?」

「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好相處吧。」她笑道。

「不,我也不是這意思!欸,妳……老天,我快被逼瘋了!妳不要一直扭曲我的意思!」言後軍愈來愈覺得氣弱,明明很生氣,卻無法和她好好爭辯,本來怒氣騰騰的心緒就這麽逐漸被她化解。

老天,他竟然會答應和這麽年輕的女孩結婚,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知道勉強他人是不對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嫁給你是我從小的願望呢,要我放棄實在做不到呀。」喻福曦忽然告白,雲淡風清的語氣卻有著十足十的威力,徹底震撼了所有人,最後,她更甜甜地說:「在我心底,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

言後軍的俊臉登時通紅,難為情地說:「在這麽多人面前,妳說這些實在是……」

「我好感動喔。」曲佳嬿捧著心口,偎進丈夫懷裏,感嘆道:「老公,你說,福曦如此勇敢追求所愛的精神是不是很令人動容?」

「是呀,我都想哭了。」

哭個頭啦!言後軍瞪向他那對非常愛唱雙簧的爸媽,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他正想開口反駁,忽然一雙白皙的玉手伸來,將他通紅的俊臉扳正,與她面對面。

這過分靠近的距離、臉頰上異常柔軟的觸感,不止令他滿臉通紅,甚至全身發熱。

「有些事不能勉強,但是我也不想放棄。」喻福曦擡頭仰視頎長的他,和他有商有量,「我們的婚姻關系只要維持一年,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簽約,並且先寫好離婚協議書,條件任你開,絕無異議,我只要這一年的夫妻生活,好嗎?」

和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對上,言後軍不禁沈默,一時無法拿定主意。她的態度真誠無害,大方迎視他的目光讓他心頭不由得一緊,覺得口幹舌燥。

覺得氣氛實在怪異,他伸手拉下她熨貼在他臉上的手,也拉開兩人的距離,迅速別開臉。他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直視她,尤其那對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像會穿透人心似的,被她盯久了,他居然渾身不自在。

「小子,你可知道現在要和你結婚的對象,正是我喻春承最寶貝的女兒?」喻春承嚴肅的表情始終沒有改變,見寶貝女兒象是苦苦索求這門婚事,他感到心疼,於是老大不高興地道:「我女兒客氣,願意和你商量,你要知道,你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言後軍轉過身來面對喻春承,態度不卑不亢地說:「沒錯,正因為你對我們言家恩重如山,所以我才答應,否則我根本不可能娶她。」

聽見他這麽說,喻福曦的心跟著揪緊。她微微握緊拳頭,又立刻松開手。她知道他很委屈,但是情非得已,她的時間真的所剩無幾,只能勉強他了。

他堅持原則,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心裏十分激賞,但是瞥見父親隱怒的神情後,她怕事情會愈鬧愈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壞了她的計劃,於是她趕緊出聲打圓場。

「就算只有一年的婚姻關系,也是一家人啊,他是我的丈夫,你的女婿耶,有話好說嘛。」喻福曦攀住父親的手臂撒嬌,有效地緩和了他臉上僵硬的線條。

「是呀。」曲佳嬿上前附和,對兒子指責道:「你還要跟著福曦喊春哥一聲爸爸呢,說話別這麽沒大沒小。」

「哈哈哈,真好,我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言彰義拍手叫好,對這門親事求之不得。

言後軍忽然定定地凝視喻福曦,開口問:「真的這麽想嫁給我?」

喻福曦的雙頰微微泛起嫣紅,微笑著肯定地點頭說:「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想要的。」

他揚唇冷笑,雙手橫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說:「就一年,請妳準備好合約和離婚協議書。」

在眾人眼中,他們即將結婚,是大喜之事,但在言後軍的心態上,僅是完成報恩的任務,喻福曦當然明白,所以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會有日久生情這回事,何況她也沒那些多餘的時間。

想要和他結婚,是為了一圓心願,所以她並不需要他的愛,只要她愛他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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