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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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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聲仿佛描繪著夜色中的小鎮,深沈又悠長的綿密情意,飽含著溫柔、沖動與克制,那個在夜色中向愛人表白心意的人,滿懷欣喜,欲言又止,又似乎滿懷惆悵。

易子琛並不是一個慣於將情感外露的人,雖然他也能將情話信手拈來,對著隨便一個什麽人也能說得很動聽,可一旦面臨真正的感情,又沒法輕易說出口了。

易子琛拉小提琴的時候十分專註,他的眼睛並沒有在看任何一個地方,似乎整個人都處於放空狀態,但神情又是溫柔的。

莊憫安靜地聽完,沒有打擾他,直到一曲終了時,易子琛才擡起頭來,隨即他看見莊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東西。

莊憫當著他的面打開那個小盒子,裏面是兩個戒指。

易子琛頓時楞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莊憫。

莊憫微微笑了一下,接過易子琛的小提琴放好,拿出一個戒指,對易子琛說:“禮物,你要麽?”

易子琛嘴唇動了動。

說實話他有些意外。

莊憫拉過易子琛的手,親了一下他的掌心,又細細吻他的指節。

“我中午說了,這個禮物,你要是收了,就是我家的人了,按以前的算法,是要進我家的族譜的那種。”

“戴上這個戒指,你就再也不能從我身邊逃開。”

“你要嗎?”

易子琛抿了一下唇,垂下眼睛看著莊憫手上的戒指。

莊憫見他沒有反對,自作主張把戒指戴在了易子琛的中指上,訂做的尺寸,十分合適,他說:

“現在先戴在這裏,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再換。”

“結婚?”易子琛問。

“是啊,”莊憫點頭,“你覺得我們去哪兒結婚比較好?”

易子琛沒回答,沈默著把另一只戒指給莊憫戴上。

一樣的戒指戴在兩只手上,易子琛心中有種莫名的奇異感覺,像是什麽把他栓住了,仿佛從這一刻起,以這兩只戒指為依托,他與莊憫之間有了某種聯系。

莊憫低頭吻了吻易子琛的中指,輕聲問:“什麽時候,讓我也見見你的家人?”

易子琛聞言微頓,看了莊憫一眼,說:“我爸……可能會打斷我的腿,然後把你丟出去。”

莊憫說:“你爸這麽可怕的嘛?”

易子琛:“我覺得可能比這還要可怕一點。”

莊憫就問:“你跟你爸之間,除了你的性向問題,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

易子琛有些詫異於莊憫的敏銳,但沒有隱瞞的意思,點了點頭:“嗯,是還有別的。”

易子琛整理了一下思緒:“是跟我媽有關的。”

“我是在初二出櫃的,初三的時候轉學,轉學的契機是我媽的去世。至於她去世的原因……”

莊憫以為易子琛會說,跟他爸有關,沒想到易子琛說:“她是病死的。”

“我小的時候,總覺得是他害死了媽,後來長大了,才慢慢覺得應該不會是他動的手。”

“我媽生病雖然有些蹊蹺,但他應該不至於沒人性到對妻子下手,不過長期以來,他對我媽的忽視,絕對是不可忽略的,況且,我媽當時比較維護我,他連帶著給媽臉色看,很長時間不願回家,所以……”

易子琛頓了頓,“我媽在醫院過世的時候,他甚至都不在。”

莊憫拍了拍易子琛的間。

易子琛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沒事,都這麽多年了。”

易子琛平淡地說:“我那時候理所當然把這筆賬算到了他頭上,覺得都是他的問題,他又因為性向問題對我十分不喜,所以關系很惡劣,就不再怎麽接觸了。我高中就選擇了住宿,上大學以後跟他的交流更少了。”

莊憫突然想到一件事,說:“你說在法國的時候,是你爸帶你回來的,這是怎麽回事?”

易子琛說:“字面意思。他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我在法國的所作所為,大概是覺得我太給他丟人了,就派了人把我從譚修言哪兒帶了出來。”

“他只在我出來後見了我一面。”

“他有說什麽嗎?”莊憫問。

易子琛似乎有些奇怪莊憫會這麽問,搖了搖頭,聳肩道:“能說什麽,表達一下對我的鄙夷,沒有了。”

莊憫聞言沒有再追問,轉而說起了自己家的事:“恬恬跟謝嘉寧最近和解了,我爸媽沒有再幹涉他們的事。”

莊憫言下之意,是想說既然莊父莊母能不幹涉莊恬的事,那也不會太幹涉他們的事。

易子琛聽出他的意思,唇角彎了彎,突然說:“這麽想我跟你回家呀?”

“當然想!”莊憫一秒鐘都沒猶豫,“我保證我爸媽都會很喜歡你的,你跟我見見他們,好不好?”

易子琛眼睛一彎:“見見岳父岳母也不是不可以——”

迎著莊憫期待的目光,易子琛說:“但是你得給我時間準備準備。”

易子琛混跡風月場這麽多年,說實話,是第一次要見家長……

上次跟莊憫的媽媽見了一面,易子琛總覺得她察覺了什麽,觀察力強得過分,笑起來像個指導員似的,這讓易子琛心裏有些沒底。

莊憫得了易子琛的應承,連忙喜滋滋地去通知老爸老媽,可以準備見兒媳婦了。

莊女士身為準“岳母”,通過莊憫約了易子琛,定好了時間,嚴陣以待。

過完聖誕,沒幾天就進入了臘月,離過年只有一個月時間,而聖誕的餘韻還在,大學都臨近放假,整個城市在隆冬中彌漫著輕松而喜氣的氛圍。

就在這種喜慶的氛圍中,易子琛得到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林渝又一次住院了。

蕭懷靜在旅行了幾個月之後,也回了C市,聽說是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易子琛望著窗外的鵝毛大雪,總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會發生,說不清理由,只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易子琛跟林渝和陳鈺的關系說不上太親密,也說不上很生疏,他借著周末的時間,去醫院探望了一下林渝。

林渝的母親前陣子回鄉下了,由於林渝已經是個成年人,可以自己做主了,他並沒有通知母親過來,以免她擔心。

林渝的身邊只有陳鈺,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林渝所有的醫藥費全是陳鈺拿出來的。

這次林渝似乎病得很重,比前兩次都重,一張臉透著病態的蒼白,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易子琛去過幾次,林渝基本都在休息,只有一次醒著,靠著床頭坐著,身後墊了倆枕頭。

林渝看著窗外的雪,雙層玻璃隔絕了外面的溫度,室內的溫度暖和得不真實。

陳鈺在的時候,林渝唇邊一直都掛著淺而溫柔的笑,一瞬不瞬地盯著陳鈺,那股子哀傷的深情幾乎要從他眼睛裏溢出來。

陳鈺坐在他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渝說話,林渝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隨便說了個理由把陳鈺支了出去。

隨後他才看向易子琛,輕輕叫了一聲:“子琛哥。”

易子琛心神一動,聽到林渝喃喃地說:“怎麽辦啊?”

他望著窗外的雪,不知是問易子琛還是自語,重覆了一遍:“怎麽辦啊?”

“我要是死了,鈺哥一定會傷心的,我媽媽也沒人照顧了,誰來照顧她呢?”

因為虛弱,林渝的聲音又輕又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易子琛卻能從這抹淡淡中聽出壓在心頭、揮之不去的茫然與恐慌。

人都是怕死的。

當初易子琛僅僅是懷疑自己有可能感染了艾滋,就慌張到完全隱藏不住情緒。而林渝比易子琛更年輕,他才剛剛二十一歲,人生才起步,肩頭還壓著擔子。

“……林渝。”易子琛張了張嘴。

林渝轉過頭來,易子琛才發現他的眼眶紅了,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敷衍地安慰:

“你一定會沒事的。”

林渝咬著嘴唇:“其實我也沒想能活多久……”

“我只是不想讓我媽,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一個人這麽辛苦地把我養大。”

林渝說到這裏,幾滴眼淚就唰唰地滾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未免陳鈺看出來,林渝慌忙擦了眼淚,忍住了不再哭。

林渝又說:“我如果死了,鈺哥還會有別人的吧?”

易子琛抿唇,這問題他可沒法回答,半晌只能接了一句:“陳鈺對你很認真。”

林渝嘆了口氣:“我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忘了我,另找他人,這樣他能活得開心些,可是另一方面又覺得不甘,我怕他會忘了我,只顧著別人了……”林渝的眼眶裏又湧起淚花,卻忍著不肯掉下來,“我不想讓他忘了我。”

易子琛說:“你亂想什麽呢,你才這麽年輕,肯定會沒事的,一定能治好的。”

“如果不想他忘了你,不想你媽媽難過,你就更應該努力活下來,別說這種喪氣話。”

林渝抿著唇角,輕輕地露出一點笑容,看著易子琛慢慢地說:

“謝謝你,子琛哥。”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今天晚了一點,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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