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其實很簡單也很難，我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

這個一切並不特指任何一種生活方式。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比如陸子琪選擇了回憶和等待，方樂兒選擇了堅守自我的個性。顧天佑現在已經不會覺得對不起任何一個女人。如果這麽想了就是對她們的自由意志的不尊重。

這是一個開放的時代，人們有很多種生活方式可供選擇。顧天佑身邊走過的女人們首先都是出色的人，她們需要的是屬於她們自己的生活經歷，而不是為某個男人而活著。

愛上一個不回家的男人和守著一個離不開家的男人，哪個更有趣些？

陸子琪不覺得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有出色的工作能力，有自己的事業追求，她不需要男人的物質，這是個除了生孩子，任何事情女人們都能夠自給自足的年代，而她已經從顧天佑的身上得到了最寶貝的珍寶。

孫明申又來看寶妹了，這是本月第八次了，對於一個處在戰爭期間的國家的大特務頭子而言，這是非同尋常的事情。陸子琪一直都不大喜歡這個中年人，總覺著他的目光裏有一種穿透力和燙人的溫度，在他面前，似乎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將任何人融化的飛灰湮滅。

自從顧天佑離開，生活幾乎一切如常，唯一不同尋常的是，過往經常遭遇的那些無聊騷擾遇不到了。陸子琪是個很敏感的人，她已經意識到顧天佑的離開，自己當下安穩平靜的生活都是跟這個中年人有關。

今天他問了子琪一個問題，如果顧天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你會怎樣？陸子琪回答說，帶孩子，吃飯，睡覺，工作，如果遇到跟他一樣有趣的男人就再找一個，如果遇不到，就一個人這樣生活到死。不然還能怎樣？

孫明申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他誇子琪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懂得取舍之道的人命運都不會太差。

陸子琪說我三十四歲了，認識顧天佑十年，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樣的男人，所以從來沒奢望過執子之手白頭偕老，沒有太高的期待值，如果有一天徹底失去了，自然也不會有那麽高的期待值。我不是胡莫菲和龍劍梅，沒有陪伴他勇闖天涯的本事，但是我願意為了他留一盞燈，生一個娃，在安靜的等待中度過餘生。

孫明申說這個問題我問了五個女孩子，你是唯一給我平靜答案的人。另一個叫許佳慧的女孩子選擇了我安排給她的生活，決定跟顧天佑一刀兩斷劃清界限。你們兩個都有孩子為牽掛，比較而言，你要比她更獨立也更堅強。

陸子琪很好奇他還問了誰這個問題。孫明申告訴她，方樂兒選擇繼續自己的生活，以成為最好的律師為目標。葉洛書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願意接受國安的任何條件。還有一個小林，其實是我誤會了，她和顧天佑之間的感情很短暫，甚至提及這個名字的時候還帶著一點點恨意。

“他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陸子琪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正看似不經意的在整理手術器械。

孫明申說：“有些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能盡在掌握，所以我無法給你肯定的答案，只能說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

陸子琪說：“我聽說國安要收回天佑城的管理權，還想要他在北美的公司，還打算拿走伏羲能源，為了這個，你們便可以毫不吝惜的除掉一個有大功於民族的英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小手裏攥了一把手術刀。

她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人體構造的人，也是把手術刀玩兒的最好的人。

孫明申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他坦然回答道：“這些都是你知道的，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無法對你說，關於這些事，我只能告訴你，我們這麽安排是十分有必要的，我不否認他是個英雄，但是在秘密戰線上我們最不缺的就是英雄，而他顯然是最覆雜的一個，為了整個民族血脈的延續，我們需要他做出一點點犧牲。”

陸子琪的臉上看不出悲戚之色，她只是平靜的聽著，多年的手術經驗造就了她無與倫比的冷靜。盡管此刻她已經心如刀割。她淡然額首，然後麻利的將面前的器械收拾停當，又拿起杯子，轉身走向飲水機。經過孫明申身邊的時候，她看似不經意的擡手去推，嘴裏還說了一句，請讓一讓。

手術刀是奔著孫明申脖頸大動脈去的，陸子琪練習格鬥多年，又跟顧天佑學了雜家技巧，無論是出手的速度還是準度都遠遠勝過當世任何一個所謂的成名殺手。但是就在她的小手擡起的瞬間，孫明申忽然輕輕哼了一聲，陸子琪感到心臟莫名的抖了一下，隨即手一松，刀子掉落在地上。

孫明申低頭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說：“顧天佑這小崽子雖然是個混蛋，卻有一樣本事讓我自嘆不如，他既能讓謝飛白這樣的智者肝腦塗地，做出比豬還蠢的選擇，還能讓你這麽理性善良的女人把救人刀變成殺人的屠刀。”

陸子琪勇敢的看著他，她早從胡莫菲那裏知道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所以更知道這一刀揮出去會是什麽後果。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孫明申並未動怒，也似乎根本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我忽然很羨慕那小崽子，為什麽不是我先遇到你呢？”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帶著暧昧意味的話。

陸子琪的心突地一緊，咬牙說道：“請您自重，別忘了，我女兒是您的親孫女。”

“所以我才有責任更好的照顧你們。”孫明申圖窮匕見，步步緊逼道：“你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是什麽性質，如果我想追究，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陸子琪無畏的看著他：“大不了一死了之。”說完這句話，她駭然發現，自己竟不能動了。

孫明申笑了：“傻孩子，你這是完全不了解我的能力才會說這樣的傻話，如果我不讓你死，就算你現在立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一樣有法子讓你活過來。”他頓了頓，又道：“寶妹我已經派人接走了，這兩天你準備準備，你我的婚禮在下禮拜進行。”

“你想用寶妹來要挾我？覺得這樣我就會接受你？”

“我有的是手段逼你同意，但暫時並不打算用到。”孫明申笑著說：“放心，我已經七十歲了，舊日隱疾的原因，早就對那方面沒什麽欲望了，我不否認自己非常喜歡你，但這種情感更多是欣賞還有一點點長輩對女兒的感覺，並不是我幹出這厚顏無恥的扒灰行徑的原因。”

“那你究竟是要做什麽？”陸子琪有點糊塗了，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個莫測高深的老男人。

孫明申道：“寶妹的天賦很高，謝飛白這個一根兒筋只接受她成為芭蕉扇公司的合法繼承人，而你則是天佑城名下產業群的最大自然人股東。”

“你在名義上得到了我，才能拿到天佑城的控制權？”

“不管是明萬軍，還是胡莫菲，甚至是龍劍梅，都只願意接受寶妹和你成為這一切的繼承者。”孫明申嘆了口氣，道：“外有共濟會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內有王憲和龍興會在一旁虎視眈眈，為了避免內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就不能想個不這麽惡心的法子嗎？”

“就算全世界都覺著這法子很惡心，只要我自己不覺得就夠了。”孫明申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顧天佑那粗苯孩子也不懂得怎樣才能讓你變得更出色，你不是一心想要擺脫我的控制嗎？我會傳授給你這樣的本事，只要你足夠用心的去學習，遲早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陸子琪憤怒的：“真有那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哈哈哈。”孫明申大笑起來，笑聲爽朗。

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老男人。俊逸的外表，從容的風度，歲月沈澱出的睿智，敏銳的洞察力，以及不減鋒芒的銳氣，都是十分吸引女人的品質。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會生出顧天佑那樣的人物。陸子琪心有所屬，這個老男人還不足以讓她動心，但為了寶妹，她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當這個世界另一面的大門在世人面前敞開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和你心裏的那個人，都並非你現在所想的樣子。”孫明申悠然深遠的口氣：“世事如矩陣，人生若棋局，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去見識這世界真實的一面的。”

“他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麽你說他不會回來了？”陸子琪仍心有不甘的問道。

孫明申指了指腳下：“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都會去到另外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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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域第五層，極樂世界。

顧天佑從混沌元界中出來，正打算用剛學到的汲取地脈靈氣之術來破解眼前的時空法陣，忽然發現身後追上來兩個人。一個盲眼無舌的和尚和一個瞎眼的老者，竟是圓空和老蕭。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迎上去問道：“二位從何而來？”

“京城。”老蕭濃郁的東北口音說道：“聖師知道極樂世界虛幻多多，所以遣俺們倆瞎子過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顧天佑素喜藏拙，見到這二人忽然不請自來，自然樂得瞧個熱鬧。其他人當中只有孫京飛識得二老，趕忙上前，先向老蕭躬身施禮，而後來到圓空面前，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口稱師祖。

圓空雙手將他拉起，用心念傳聲說：“癡兒，早就跟你說過，你師父泓又並不在此地，你何苦一定要走這一遭？”

孫京飛道：“北美一別，恩師不見所蹤，弟子遍尋不見，若是不能趁這個機會親自來看一眼，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圓空嘆道：“你師父是為了解救你師伯甘願跟共濟會那些人去的，有些事還沒到讓你知道的時候，該讓你知道時自然會說與你知，你又何苦一定要執著個究竟呢？”

敖光悄然傳聲給顧天佑：“這個老和尚好強！”

圓空和尚自然是很強的，但究竟有多強，顧天佑心裏一點譜都沒有，隨口傳聲問道：“以你所見能有多強？”

敖光回道：“說不大好，但可以肯定，他要是對我出手，咱們便只好逃之夭夭。”

那就是很強了。顧天佑安慰說：“幸虧他不是咱們的敵人，也不會對咱們出手。”

傳聲未絕，變生肘腋！

圓空和尚忽然和老蕭一左一右同時來到顧天佑身邊，圓空劈空一掌，漫天青雲分作兩邊，一道黑線憑空出現，雷光閃爍，黑線張開成一道門戶。

顧天佑怒聲喝問：“二位究竟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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