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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祖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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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顏蹙起細細的柳眉,眸光越發暗沈。

王二哥過來拿漆盒,因為不能進來,便托人傳話。

就這樣簡單的一件事,裏面居然暗藏了這麽多的心機和算計……

盛思顏抿了抿唇,手裏擰著帕子,垂眸道:“也許,王二哥覺得豆蔻更好說話吧。”所以傳話與豆蔻,不是傳話與她,更不是傳話與王氏。

是不是他認為直接傳話給盛思顏,盛思顏會不願意見他呢?

盛思顏倒是絲毫不覺得在王二哥的心裏,豆蔻的位置會重於她。她還不至於跟一個丫鬟爭風。

但是王二哥這樣做,是篤定豆蔻更好說話吧……

“你打算怎麽做?”王氏重新拿起醫書,若無其事地翻看起來。

盛思顏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既然是傳話與豆蔻,那就讓豆蔻去送漆盒吧。”

王氏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隨手翻了一頁書,點點頭:“你自去料理吧。”這是放手讓盛思顏去處理這件事。

盛思顏站了起來,回頭看了看王氏,嘴唇翕合了兩下,還是轉身走了。

不過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王氏叫住了她,沈吟片刻,還是道:“讓豆蔻去,然後……你跟在後面,悄悄地,別讓她……知道。”

盛思顏明白過來,強笑著點點頭,掀了簾子出去了。

回到臥梅軒,盛思顏迎頭看見豆蔻正在上房門口探頭探腦。

看見她回來了,豆蔻忙跑過來,笑著問道:“大姑娘,咱們是不是現在出去?”

“出去?出去幹嘛?”盛思顏看也不看豆蔻,徑直進了屋,招呼木槿:“把那個大紅漆盒拿過來。”

木槿親自去東次間將架子上的大紅鴛鴦漆盒拿過來。

盛思顏朝豆蔻揚了揚下頜:“給她。”

豆蔻高高興興地接過漆盒。道:“大姑娘還說不是要出去!嚇了奴婢一跳!”

盛思顏笑道:“你去把漆盒送出去,我就不去了。”說著,掀開簾子進屋,就聽見小枸杞歡呼的聲音傳出來:“姐姐!我會認了!這十個字我都記得!”

“哦?小枸杞這麽厲害?那念給姐姐聽好不好?”盛思顏的聲音裏似乎都帶著笑。聽不出一點不高興的地方。

豆蔻抱著大紅鴛鴦漆盒,疑惑地看了看月洞門前雨過天青色撒花簾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含笑佇立的木槿:“木槿姐姐,大姑娘到底是怎麽啦?”

“大姑娘沒怎麽。大姑娘的話,你沒聽明白嗎?”木槿看了她一眼,咳嗽一聲,催促她:“快去還漆盒。”頓了頓,又加一句。“快去快回!”

豆蔻釋然:“那我去了。”抱著漆盒快步出了臥梅軒。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臥梅軒前面的抄手游廊拐角處,盛思顏就帶著薏仁出來了,走向抄手游廊的另一邊。

“大姑娘,藏書樓就在那邊。咱們從這邊出去更近一些。”薏仁十分機靈,在前面給盛思顏帶路。

盛國公府有一處藏書樓,就在離外院角門不遠的地方。

站在那裏的藏書樓二樓,能夠清清楚楚看見角門處的情形,但是角門那邊的人卻看不到藏書樓裏面。

所以站在那裏,是最安全,也最可靠的地方。

盛思顏抄了近路。比豆蔻還早來到離外門不遠處的藏書樓。

她站在藏書樓二樓的窗戶後頭,看見了角門外空地上,背手看天的王毅興。

快一個月不見了,王二哥好像瘦了很多,臉色有些憔悴。

盛思顏怔怔地看著,突然聽見角門吱呀一聲響。原來是豆蔻終於來了,抱著大紅漆盒,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王公子!”豆蔻笑著招呼。

王毅興回頭,看見是豆蔻,下意識往她背後看了一眼。卻沒有看見盛思顏,楞了楞,轉身將車上新帶來的食盒拎住了,過來問她:“你一個人來的?你們大姑娘呢?”

豆蔻笑著將手裏的大紅鴛鴦漆盒遞過去:“王公子,這是您的漆盒。”又道:“我們大姑娘……這會子沒空,不得閑。”

“沒空?”王毅興皺緊了眉頭:“她在做什麽?”

“大姑娘在教小枸杞識字呢。”豆蔻兩手束在胸前,半垂著頭,似乎有些羞怯的,但是不時斜著臉,飛快地往王毅興那邊脧一眼。

夕陽的餘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到盛國公府門前的空地上,給那裏站著的王毅興和豆蔻都鑲上一道金邊,看著就像一對璧人。

王毅興看著豆蔻溫柔地笑,慢條斯理地問:“在教小枸杞識字?那你們大姑娘可知道我來了嗎?”

“知道。大姑娘本是想親自來的,但是去了一趟夫人的燕譽堂,回來就命奴婢將漆盒送出來了。”豆蔻一五一十,將在盛國公府內院剛剛發生的事情都說與往毅興聽。

盛思顏在藏書樓的二樓上將這番話聽在耳朵裏,不由臉色鐵青。

這種話也能對外人說,豆蔻真是色迷心竅了!

是,她看得出來豆蔻有些癡迷王毅興。

而王毅興的彬彬有禮、溫柔和善,對這些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本來就很有殺傷力。

不過王毅興對待豆蔻的態度,跟對自己好像沒有什麽大差別……

盛思顏瞇了眼睛,覺得雙眸有些刺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一樣。她忙仰頭看著天邊的夕陽,看著那抹艷麗的彩霞,強行將那抹難堪咽了下去。

王毅興還在笑瞇瞇地跟豆蔻說話,套問著盛國公府的情形,看得出來,他很關心盛思顏,當然,更關心盛七爺在宮裏給夏明帝治病的進度問題。

豆蔻對這方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話來說。

王毅興問了好幾遍,見沒有新的東西了,才點點頭,道:“既然你們大姑娘在忙,我改天再來看她。這是我做的一些菜,勞煩你帶回去給她。”

豆蔻激動地滿臉通紅。從王毅興手裏接過食盒:“多謝王公子。”

王毅興點點頭:“多謝你了。”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豆蔻笑著站在那裏,一直到王毅興的馬車消失在盛國公府門前大路的拐角處。她才拎著食盒轉身進了角門。

盛思顏看著豆蔻將那食盒緊緊抱在懷裏,眉頭不由蹙得更緊。

回到臥梅軒,盛思顏懶洋洋地走進屋子,看見小枸杞抱著那對大阿福,嘴裏念念有詞地在玩耍,不由一笑,坐到他身邊,聽他說著童稚有趣的話語,心裏的陰霾漸漸消散了。

她想,娘親的話沒有錯。但是也不能無端給王二哥扣上帽子,也許兩人中間有什麽誤會,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當面問清楚。

外面的天色漸暗,小枸杞的奶娘和丫鬟婆子將他接回王氏的燕譽堂。

盛思顏又在窗前坐了一會兒。看著漏窗外的梅樹出神。

到了掌燈時分,盛國公府內院的回廊、抄手游廊和穿山游廊上都鱗次櫛比點上了燈。

“大姑娘,該去夫人那裏吃晚飯了。”木槿小心翼翼地過來說道。

盛思顏深吸一口氣,努力綻出一個笑顏,回頭道:“嗯,咱們這就過去。”又道:“把王二哥帶來的菜帶過去,大家一起吃。”

帶著木槿和薏仁來到燕譽堂。盛思顏將王毅興的食盒放到桌上。

王氏見了,吩咐道:“這食盒先拿下去吧,今兒的菜很多,怕吃不完呢。”

婆子將王毅興的食盒拎走。

盛思顏沒有出聲,若無其事地跟王氏和盛七爺,還有小枸杞、盛寧柏一起吃晚飯。

吃完晚飯。小枸杞就直打哈欠,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盛七爺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難怪越來越胖,就跟你姐姐那對大阿福一樣!”

一聽“大阿福”。小枸杞一下子精神了,叫著道:“姐姐今天把她的大阿福給我玩了!”

“哦?”王氏和盛七爺一齊看向盛思顏。

他們可是知道盛思顏有多寶貝那對大阿福,以前連碰都不讓小枸杞碰的。

今天卻居然拿出來給小枸杞玩!

盛七爺不明所以,王氏倒是明白了一些,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

“老爺,你帶小枸杞、寧柏出去走兩圈,然後送他們回去洗漱吧。”王氏很註意每天都讓盛七爺陪一陪小枸杞。

父子之間的感情是處出來的,不是天生的。

盛七爺笑著牽了小枸杞和盛寧柏的手,領著他們去院子裏遛彎。

王氏帶著盛思顏去裏屋坐下吃茶。

“今天你跟去看了?”王氏細細地問她。

盛思顏點點頭,捧著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杯出神:“去了,我站在藏書樓二樓。”

想起王毅興問豆蔻的那些話,盛思顏記性好,一字不漏地覆述給王氏聽。

王氏聽了,沈吟半晌,道:“二皇子很關心陛下的病情,也是人之常情。其實他可以直接給太子殿下和太後娘娘寫信問詢,做什麽要拐彎抹角問你爹呢?”

盛思顏不假思索地道:“從我爹那裏得到的當然是最直接的消息,比從太子和太後那裏得到的官面文章強多了。”

王氏點點頭:“應該是這個理兒。”她心裏有些隱隱地不安。

盛七爺這幾天回來得越來越晚,說是陛下的狀況已經好多了。他用雞冠蛇的毒液替代過山風的毒液調配出來的藥,確實開始起作用了。

如果繼續用藥的話,到年底的時候,陛下應該就能醒過來……

但是這個消息是絕密中的絕密,就連太後和太子都不知曉。

盛七爺只說與王氏一人聽過。

陛下蘇醒與否,關系到盛國公府全家三百多口人能否沈冤昭雪,盛七爺和王氏都十分謹慎,寧願放慢步子,也不能到最後一步功虧一簣。

王氏搖搖頭:“你爹知道的消息,就是太子和太後知道的消息,沒有什麽特別的。”

盛思顏笑了笑,輕聲問道:“娘,其實。王二哥自小是我們的鄰居,您是不是應該對他網開一面呢?”

“你是說我將他攔在外頭?”王氏挑了挑眉,沒想到盛思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娘,王二哥既是咱們的鄰居。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覺得,他就算不是我的未婚夫婿,咱們也不能這樣對待他。”盛思顏小心翼翼地覷著王氏的臉色,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怎麽對他了?”王氏反問:“讓他不要把咱們家當菜園子,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不可以嗎?”

王氏很是警惕,生怕盛思顏是對王毅興動了心。她也是女人。深知女人一旦動了心,腦子就不清醒了。

王氏當年跟盛七爺就是前車之鑒。雖然他們的結局還不錯,可是那個“聘則為妻奔為妾”的噩夢時時刻刻懸在她頭頂,讓她擔心了十多年,直到跟娘家私底下相認之後。才明白當初自己跟盛七爺本是有婚約的。

而盛思顏跟王毅興可沒有婚約。她不願意盛思顏重蹈她的覆轍。

“你啊,也太心軟了。”王氏嘆口氣,撫了撫盛思顏的腦袋:“他應該會明白的。”

“娘,您也太小心了。我有分寸的。”盛思顏笑道,她不是十四歲的少女,不會被男人笑一笑。就在後花園跟人私定終身的。

“娘是為你好,娘是擔心……”王氏怔怔地看著盛思顏越來越美貌的容顏:“你是姑娘家,要記得謹言慎行。雖然不至於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是何必把自己的一輩子攪得混亂不堪呢?”

盛思顏聽王氏說得嚴重,忙道:“娘。我曉得,我真是有分寸的。我……我就是不明白娘怎麽又改了主意。”

王氏點點頭:“嗯,這一次就算了。豆蔻暫時調到我的院子。”又道:“那盒菜我命人給他送回去。”

“啊?”盛思顏有些舍不得:“小時候我們也吃王二哥做的菜啊!”

“你這個傻丫頭。咱們都跟王二哥多少年沒見了?你還念著小時候那點情份。若是王毅興是個有良心的人。也念著跟你小時候的情份,早就遣媒人上門提親了。你們定了親,他天天住到咱們府裏,娘都不會有異意。但是如今,他一去快一個月沒有音訊,也沒有媒人上門。突然今天又巴巴地拎著一盒菜來了,你說說,這是什麽意思?”王氏將這些事掰開了揉碎了說與盛思顏聽。

盛思顏不是不明白,但是拒絕去相信,她怔怔地道:“也許王二哥事忙……”

“一個吏部的小吏,能有多忙?你當全吏部只有他一個人當差?”王氏哼了一聲,點醒盛思顏:“我們先前明明說好了,等他寫信回家之後,就遣媒人來提親,可是他居然這麽多天不來,也不遣媒人過來提親,要麽是吃定了你對他死心塌地,他縱然不來,你也不會不理他。要麽,就是他沒有怎麽上心,你的存在,可有可無……”

盛思顏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在她心裏,王毅興是不會騙她的。

但是王氏說得更有道理,比盛思顏自己認為的理由有道理多了。

“您是說,他們家裏,可能不同意?”盛思顏雖然不想往這方面想,但是現在的情形卻不容樂觀。

王氏皺眉:“我也說不準。按理說,不會不同意。但是到現在沒有回音,大概還在考慮權衡。”

盛思顏的雙頰一下子火辣辣的。

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她幾乎都在準備做王二哥的新娘了,卻突然得知,別人並不是這樣看重自己……

她覺得有些丟人。

她不是真正不谙世事的十四歲女子,她知道,相愛可以是兩個人的事,但是婚姻卻是兩個家族的事。

如果王二哥的家裏不同意呢?

盛思顏很是慌張,心神不寧地低下頭,扭著衣角出氣。

王氏拉住她的手:“好了,該說的話,娘都跟你說了,你自己要想明白才好。——婚姻之事,且忌沖動行事。你還小,要聽娘的話,相信娘不會害你的。”

盛思顏忙道:“娘,我當然曉得。沒得為了一個外男就跟自己的娘親鬧別扭……”說完她也想到了王氏和她爹盛七爺的往事。這兩人可就是“沖動”了。

盛思顏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王氏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在想什麽,微微笑道:“其實娘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爹比王毅興更單純一些。而你,比娘更單純。所以,你不能走爹和娘走的路。”

盛思顏捂著嘴笑,點頭道:“娘,這您放心。王二哥若是不能用八擡大轎來娶我,我是絕對不會跟他走的。”

“那你告訴娘,你到底……對王二哥是什麽心情?”王氏小心翼翼的問道。

盛思顏認真想了想:“王二哥是個很可靠的大哥,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而且他也很會做菜。他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如同娘說的,知根知底,最是難得。”

“那你想過非他不嫁嗎?”

“沒有。”盛思顏回答得很爽快。

這個世上,還沒有哪個男人讓她有這種感覺。

她願意聽爹娘的話,讓他們幫她挑一個最好的夫婿。

“那就好。”王氏定定地看了盛思顏半晌。相信了她的話。

只要還沒有對王毅興太過上心,就是好事。

況且,她也只是將最壞的可能說了出來,也許事情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糟糕呢?

也許過兩天,王毅興就會帶著媒人上門提親了。

結果等了兩天,他們確實等來了媒人,等來的卻是昌遠侯府的媒人。

昌遠侯府正式遣媒人給盛國公的庶長子議親來了。

王氏二話不說。爽快地應了下來,還跟他們當場交換了庚帖。

昌遠侯府本來還以為要經過一番波折,盛國公府才會同意,沒料到盛國公夫人幾乎眼睛都不眨,就應了下來,還歡天喜地地轉頭就帶著媒人到昌遠侯府下聘禮。

看著昌遠侯府門口的十擡聘禮。昌遠侯夫人臉色陰沈下來,她問王氏:“盛國公夫人,這就是你們府上的聘禮?”

“正是。”

“全部的聘禮?”

“當然。都在這裏了。”盛國公夫人王素光笑著回道。

她旁邊的媒人跟著湊趣:“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的好料子,好頭面。昌遠侯夫人不信請看……”

昌遠侯夫人冷笑道:“我們家嫁丫鬟,都不止十擡嫁妝。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王氏笑了笑:“我們盛家的規矩,庶子的聘禮,最多只有十擡。不信您可以去我們盛家祠堂看祖訓。我們並不敢違背。”說完又好心地道:“如果您不願意,我們現在把聘禮擡回去還來得及。”

祖訓一出,誰與爭鋒?!

昌遠侯夫人頓時啞巴了。

王氏身邊的婆子忙道:“昌遠侯夫人,貴府上嫁一個丫鬟都不止十擡嫁妝,這樣的排場,我們盛國公府是萬萬不及的。這樣實在委屈了您家的嫡女,不如……你們另謀良婿吧!”

昌遠侯夫人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連庚帖都換了,已經合過八字了,現在來說這種話!

昌遠侯在旁邊見了,咳嗽一聲:“咱們給孩子多多陪送就是了,還在乎這麽點兒聘禮?”

王氏氣定神閑地笑,並不多話。

昌遠侯夫人沒法子,只好收了聘禮,又跟王氏帶來的媒人議定婚期。

文宜順和盛思顏同齡,已經十四歲了,但是盛寧松今年才十二歲。兩人要成親,最快也要三年之後,等盛寧松滿了十五歲才行。

因此婚期議定了三年之後的九月。

送完聘禮,盛國公府跟昌遠侯府就算是成了親家。

京城的人紛紛送禮恭喜。

王毅興這一次正正經經遞了帖子,盛七爺也回了帖子。

這是他們盛家十幾年來接的第一個孫兒輩的媳婦。

盛七爺非常感慨,極力要求請大客熱鬧熱鬧。

王氏體恤他的心情,也知道人丁稀少的盛家,確實需要人丁興旺,才能真正恢覆世家的榮光。

因此同意請客,並且讓盛思顏在背後操持。

從擬定請客的名單,到議定請客的日子,準備酒席,都是盛思顏在背後一手料理。

王氏的肚子漸漸大了,也不得勞神。就只是個坐纛兒的,幫著盛思顏掌掌眼,查缺補漏而已。

因是為盛寧松定親請的客人,盛七爺特意命人將盛寧松從松山書院接了回來。

盛寧松在松山書院待了兩年。長高許多,整個人也沈穩許多。

應該是讀了書,明了事理了吧。

盛思顏松了一口氣。

到了請大客的前一天晚上,盛思顏和盛七爺、王氏、小枸杞、盛寧松、盛寧柏一起吃晚飯。

飯一吃完,盛寧松就拉著盛寧柏一起給盛七爺和王氏跪了下來,滿臉感激地道:“爹、母親,你們跟兒子定了這樣一門好親事,兒子感激莫名。”

盛七爺笑道:“快起來,快起來。”

盛寧松搖搖頭,又道:“只是兒子雖然得了好姻緣。但是二姊寧芳一直被禁足,兒子有些於心不忍。她是我和寧柏的同胞姐妹,求爹和母親,還有大姊行行好,將她放出來。她一定會好好聽話的。”

王氏看了他一眼,道:“你二姊犯的錯太大,你能擔保得了嗎?”

盛寧松不知道盛寧芳到底犯了什麽錯,盛寧柏卻是知道的,忙著急地拉著盛寧松,道:“大哥,你別說了!二姊咎由自取。還在反省呢!”

“胡說!二姊是你親姐姐!你怎能這樣說她?”盛寧松臉色一沈,扭頭看向王氏:“母親,您看,若是我岳家在我的定親筵上問起我妹妹,我該如何跟他們說呢?——母親一向寬厚仁善。斷不會讓人說母親不慈的。”

盛思顏聽了好笑。

這才剛定親呢,就開始仗著岳家的勢,給嫡母施壓了。

這個二弟,真是不像她爹呢……

盛思顏看了他一眼,越看越覺得不對。

隨著盛寧松的長大。他的五官輪廓越發不同。

盛七爺是清雋的長形臉,塗氏是長圓形的鴨蛋臉,而盛寧松,卻生得下頜方正,那一對粗獷的大腮幫子,真不知道從誰哪裏繼承來的……

盛思顏知道,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盛寧松不應該有這樣明顯的大腮幫子。當然也不是一定不能有,就是概率特別小罷了。

盛思顏托腮沈思,看了王氏好幾眼。

王氏對她微微點頭,讓她稍安勿躁。

盛七爺卻覺得盛寧松說的有道理,而且他們姐弟情深,能夠富貴不忘姐妹兄弟,也算是難得,就頷首道:“既然如此,明天請客的時候,就將寧芳出來吃一頓飯吧。”又吩咐盛思顏:“就跟姑娘小子們的席位在一起,你找個妥當的大丫鬟看著寧芳。”

盛七爺已經發話了,王氏和盛思顏都不會當眾駁回他的話,只得一齊點頭應允。

盛寧松這才高高興興站了起來,對盛七爺和王氏行禮謝過他們。

等盛寧松和盛寧柏走了之後,盛七爺去照顧小枸杞,盛思顏就對王氏輕聲道:“娘,您覺得,寧松長得像誰?”

“像誰?當然像……”王氏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楞楞地看了一會兒窗外,低聲道:“確實有些問題呢……”

盛寧松和盛寧芳一母同胞,但因是龍鳳胎,兩人長得並不相像。盛寧芳明顯更像塗氏,但是盛寧松,誰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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