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十點半蕭征也才忙完的從工地離開，蕭母等人早就回去了，畢竟老是在八叔這邊吃飯又不幹活，她們也過意不去。

“哥哥回來啦！”剛踏進門便傳來霖霖驚喜的叫喊，本來心情就大好的蕭征更是樂呵，這丫頭最近放假天天十一點多才睡覺，可是讓楊姐沒少發愁。

小孩子嘛，臨近年底總盼著到了年恭喜發財，自然有些興奮得說不著，蕭征也都是過來人，見怪不怪。牽著霖霖的手進去，蕭母與楊姐還有蕭淩正在烤火取暖呢。

見到蕭征回來，三女均是露出了笑容，當然，每個人的笑容含義都不太一樣。蕭母是欣慰，蕭淩是開心，楊姐卻是柔情。

蕭征也擠了過去，一家人邊烤火邊看電視，不時嘮叨的閑聊幾句，倒也挺有味道的。

“對了媽，明天咱們進城一趟，總得買些年貨，對聯都沒買呢。”借著廣告時間，蕭征岔開了話題，“我已經跟八叔他們商量好了，明天他們也去，順便把磊哥也拉上。”

蕭母卻有些擔心，“明天會不會很多人？最近都從外邊回來，我聽說車費可貴了，現在進城的話買票等車都要好久咧。”

“哎呀媽，我們可以包車去嘛，回來的時候也包車回來，反正哥現在有點錢。”蕭淩咧著嘴嬉笑，絲毫不怕蕭母的瞪眼。

蕭征點頭附和：“是啊媽，明天去熱鬧熱鬧，不然都不像過年。”其實蕭征之所以這麽做，也是擔心母親的心理陰影沒有消退，雖然這幾天已經恢覆了笑容，但他還是擔心她壓制在心裏。

既然兒子這麽說，蕭母自然也不會再拒絕，在家呆著也確實沒什麽可做，她又不像別人總愛出去跟誰誰誰八卦。想了想，蕭母還是忍不住轉移了話題：“阿征，快過年了，你是不是該去給你爺爺他們送點錢？”

提到爺爺，蕭淩很是不樂意的嘟著嘴，這兩天她也聽楊姐說了最近發生的事，對二叔一家愈發的怨恨，順帶著連爺爺奶奶都給記恨了進去。也正是如此，回來幾天她都沒去看過爺爺奶奶。

如果是往常，蕭征肯定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並沒有在意尷尬的氣氛，蕭征點著頭輕笑：“行吧媽，我現在下去看看，希望他們還沒睡。”

見兒子站起，蕭母頗為錯愕，同時也很是欣慰。楊姐兩人也有些驚訝，沒想到蕭征說走就走，難不成他已經原諒了爺爺奶奶？

實際上並沒有，已經談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了，蕭征現在只是不想讓母親擔心，二來也是有些心軟。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搞不好爺爺奶奶還會一病不起。

此時二叔家的大房子顯得有些寂靜，擡頭望去，就兩間房間的燈是開著的，顯得有些淒涼。深吸了口氣，蕭征敲著房門喊道：“有人在家嗎？”

“來了。”爺爺滄桑的聲音傳來，很快便見他拿著電筒出來開門。見到是蕭征，爺爺也是楞了一下，“阿征，你怎麽來了？”

進了門打開大廳的燈，奶奶也裹著棉襖出來，而二嬸面容憔悴的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兩人，蕭征隱隱有些罪過的念頭，當然，也僅僅是一閃而過而已。

可能是由於沒有烤火，屋子裏有些冰冷。坐在沙發上，蕭征輕聲安慰道：“事情也就這樣了，你們也別太傷心，又不是多久的事，小楠不是半年就能出來了嘛。”

話雖如此，可三人還是目光黯淡，只聽爺爺嘆了口氣道：“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們在裏邊有沒有被子，哎……”

一聽到他這麽說，二嬸眼睛霎時通紅，眼淚情不自禁的洶湧而出。蕭征看得真是郁悶，只得轉移話題：“不管怎樣，日子還是要過，總不能以為他們就不活了。這裏還有些錢，應該夠過年了。拿著吧，以後家裏也沒什麽人，你們也要吃飯。”

看著蕭征遞過的錢，二嬸更是忍不住哭了起來。早之前如果這樣給錢，還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子麽？可她知道，這件事真的怪不得蕭征，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昏了頭，竟然跟著丈夫與兒子做這種事。

爺爺眼睛紅潤的接過了錢，吸了口氣道：“也算是他們的劫吧，希望這次他們能改過自新。”拿著錢，心裏卻沈甸甸的，宛如是一種罪惡。

千方百計的算計著蕭征的錢，沒想到到頭來人家卻送來，這是多大的諷刺啊！可是也正如蕭征所說，往後他們還要繼續生活，沒錢又如何能繼續？

送走了蕭征，爺爺又是無奈的嘆著氣，三人坐在沙發上保持著沈默。擦拭著眼淚，二嬸抓過桌上的小袋子，從裏邊掏出了錢。紅紅的一大把，在燈光下顯得極為刺眼，讓二嬸的眼淚又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就為了這些錢，丈夫跟兒子變得跟瘋子一眼的算計，如今卻輕易的抓在了她的手裏，讓她怎麽能不感傷？

說起來家裏也不算很缺錢，二叔兩人雖然被抓，卻沒有被罰款，倒是留了一些積蓄。只是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就昏了頭，竟然去算計蕭征的錢，就算拿到錢又有什麽用？

可惜，一切的後悔已經來不及，人心不足蛇吞象，本來二叔一家的生活就比較寬裕，卻想著下半輩子一直不勞而獲，後果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就算不碰上蕭征，用不了多久這個家也會敗光。

對於蕭征，三人多多少少也有些埋怨。只是他們也都清楚，如果不是蕭征求情，只怕二叔他們還要蹲上幾年。但從另一方面說，如果不是蕭征的出現，又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

年二九半中午時分，蕭征一家浩浩蕩蕩的穿過村路到村口集合，八叔一家三口早就在外邊候著。又等了一會，蕭磊才出來。將近十個人的一小隊，倒是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圍觀。

由於昨晚蕭征就已經讓蕭磊去找車，所以沒等多久便來了兩輛面包車，一群人開開心心的上車遠去了。一路倒也平安無事，兩個小時候眾人便到了沸反盈天的南江車站了。

由於是第一次進城，蕭楠顯得極為緊張，緊跟在八叔八嬸身旁，像個小孩子一般的怕跟丟了。霖霖卻歡喜不已，牽著蕭淩的手四處亂蹦，強烈的反差倒是讓人忍俊不禁。

說是進城玩，實際上八叔幾人一看到商場裏那些衣服的標價就已經被嚇怕了，走到哪裏都畏首畏尾，根本不敢買。最後還是蕭母硬拉著他們去試衣服，他們才舍得買了一套。

蕭磊和蕭征走在後邊跟著，兩人並沒有太大的興趣。蕭征是因為對逛街沒興趣，蕭磊只是因為自己是單身，沒什麽好買的。

“呵，還是城裏好，熱鬧。”一邊走著，蕭磊一邊感嘆的四處張望，雖然極力的裝深沈，卻依舊像鄉巴佬進城一般。

蕭征聳了聳肩，卻是想到了另一個話題，輕聲道：“怎麽樣，有沒有打算到城裏工作？”

蕭磊一楞，有些尷尬的苦笑：“我一鄉巴佬，書都沒讀過幾年，在城裏怎麽混？說實在的，這些年老在村裏瞎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啥。”

“你也不小了，不找個媳婦過日子？”蕭征帶著邪笑的調侃道，“你家條件也還可以，人家都是二十歲生娃，你倒好，都已經二十六還沒結婚。”

蕭磊更是苦笑：“你以為我不想啊，之前我老媽都給我找了好幾次去相親，可也不知道咋回事，我都沒啥感覺。不過話說回來，二十歲就生娃，這丫的以後還怎麽過，想逍遙都沒法子了。”

在農村，二十歲生孩子的人多了去。現在是提倡晚婚晚育是沒錯，可在鄉下反而越來越早，不少人十八歲都沒到就已經結婚，當然，沒得領證的那種。

這一點蕭征是深有體會，這幾天外地打工回來的人也差不多回來了，蕭征見到了好幾個兒時的玩伴，一個個都成熟得跟三十多歲的人沒兩樣。

想想也是，兒子都快上初中，也該有個中年人的樣子了。只不過，他們的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三四歲，簡直是要逆天的節奏。

甩了甩思緒，蕭征又把話題給拉了回來：“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總不能一直在村裏混吧？”

“那能有什麽辦法？”蕭磊苦笑道，“我之前其實也跟他們出去打樁兩年，不過我看不慣他們那些人，一下班就出去鬼混，一年到頭連家裏都顧不上。”

別看蕭磊一直都是個村霸混混，實際上他很在乎家裏人的感受，不然上次四伯的事情也不會讓他這麽惱火。在他看來，親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對自己的老爹老媽好得很。

蕭征一笑：“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來這邊找工作？我在這邊倒是認識一些人，興許能幫你找份活。”

蕭磊一楞，方才他還以為蕭征只不過是開玩笑，如今又一次的重覆才發現，好像是真的。“這個……我確實挺想找份工作，只是，我能做什麽？”小心謹慎的縮著脖子，蕭磊很是不確定，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好像也就只能去幹苦力活。

瞧他那緊張的樣子，蕭征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你可以做保安啊，你身板夠大夠壯，做保安絕對可以。我看看吧，要是有消息我到時候通知你。”

“真的？謝謝……”蕭磊感激不已，做保安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他自己沒什麽文憑，要是沒關系哪裏找得到這種工作？現在蕭征這麽一說，那也意味著以後的生活有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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