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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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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安卡伯接到管家傑裏的信後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進門的時候一張臉上堆滿了愁苦,幾乎變成一個苦瓜,與昔日在外衣著靚麗花花公子德行簡直判若兩人。安卡伯也不多說廢話,沖著還放在餐廳裏的鏡子就直奔去了,然後也進入了那個幻境。長安在旁邊仔細觀察了下,發現安卡伯在進入幻境時神色飄忽了幾下,似乎是對這個已知暗示的本能抗拒,這使他進入幻境不是那麽的順利,可是不論如何,安卡伯還是必須要親自見證幻境裏包含的信息的,所以他說服了自己盡可能的不去抵抗。

幻境可以說是一種比較簡單的記憶灌輸,若是像在巴倫瘋子為芙羅拉制作的那個幻境一樣足夠精細,聽嗅味視觸無感都與現實別無二致,那必然包括極為龐大的信息量,進入幻境的人要想接受這些信息,那必然要把意識沈入幻境相當長的時間,所以身體必然陷入沈睡。但是這個記憶核心中的幻境太粗制濫造了,雖然從看見礦道到進入那扇小門給人感覺花了不少時間,但現實中也就只有不到打個呵欠的功夫,身體都來不及陷入沈睡,最多一失力,腿再一軟就從幻境沖脫離出來。安卡伯就是坐下都沒顧得上就進入了幻境,然後身體脫力一樣往前一傾,雙手扶住桌子的時候便已經醒了過來。

“傑裏,用家族的名義去查一下雲門城的礦道。”安卡伯保持著雙手撐著桌子的姿勢悶聲悶氣的說,看起來疲憊不堪。

“如你所願,家主。”傑裏也不保持著那半耷著眼皮半睡不醒的表情了,一絲不茍的像眾人行禮後便退出了餐廳。

“諸位尊貴的客人,還請你們先休息一下吧。”安卡伯又說。

“安卡伯先生……”長安急切的想要說什麽,卻被安卡伯揮手打斷了。

“我們需要準備很多東西,不然是送死。至於你,艾弗裏。”這大概是安卡伯第一次對自己的孩子說話這麽溫柔,讓艾弗裏渾身不自在。“你去柯爾特好麽?找羅賓,找你大哥。”

艾弗裏疑遲了很久,安卡伯也一直溫柔的看著他,最終他還是點頭同意了。“好,我需要現在準備行李麽?”

“當然,家族的飛艇損毀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新的,或許這次的旅程不是那麽舒服。”安卡伯一邊說著一邊牽著艾弗裏走出了廚房,並把長安等人都閃下了。

長安再次見到安卡伯時已經到了下午,一名侍女敲響了他的房門說家主希望他一起去送小少爺一乘。長安直接跟著侍女走到了庭院,上了馬車後才發現芙羅拉他們都沒有來。

“我沒有找他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安卡伯搖了搖頭,示意長安一起上馬車。

鐵馬體內的機輪“呼”的響了一聲,好像它肚子裏什麽生物打了個鼻息,然後這鐵馬口鼻裏噴出一抹赤金色的火焰,裝模作樣的甩了甩頭,邁開步子煙氣繚繞的拉著馬車走了出去。

安卡伯說是有些話要對長安說,但他一路上不但沒有開口,連大氣都不喘一聲。一只手一直搭在艾弗裏肩膀上,偶爾擡起一根手指輕輕刮弄一下他並不算長的頭發。若是放到幾天前,艾弗裏一定會覺得安卡伯稍微有點好臉色都是喝醉了,但這幾天氣氛一直很古怪,小吸血鬼也有點知輕重了,也不時刻揚著他圓圓的下巴,抱著一個貼身背包的樣子把這個年紀該有的稚氣顯現的十成十。

飛艇價格昂貴且格外稀少,甚至再很多地方這還屬於對平民保密的東西,所以希望當天找到一艘去柯爾特的飛艇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實上近兩周都沒有哪艘飛艇的行程表上寫了柯爾特這個地方,所以安卡伯把艾弗裏送上了一艘海輪,然後站在碼頭上看著自己的兒子漸漸遠去。他知道艾弗裏很年幼,但從來沒發覺他還是這麽小,甚至不及海輪的扶欄高。

“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用飛艇去柯爾特也需要兩天兩夜,就算提一下速度一般也不會少於一天兩夜,向你們那樣頭天下午午出發第二天黃昏午到達簡直是再危險不過的行為。而這已經是最快的一艘海輪了,但它穿越重洋到達柯爾特仍需要接近一個月的時間,艾弗裏下船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看見雪了。”安卡伯終於對長安說了第一句話。

“我很抱歉弄壞了你的飛艇。”長安一臉歉意。

“飛艇而已,有什麽關系。”安卡伯說的很無所謂,全然不顧它能晃瞎人眼的價格。“你信不信,半年之內,飛艇的價格就會變得比原來的一半還低。”

“為什麽?”長安問。“這畢竟是個覆雜的東西。”

“不覆雜,一個裝著浮升氣體的氣囊,一個吊艙,再加上燃燒著赤鎏硝的推進裝置,一些煉金制品的組裝而已,如果不是擔心遇到神秘性手段的攻擊,甚至刻畫陣圖都不是必要的。”

長安沒有接話,他聽見背後有馬車行駛的聲音並聞到了赤鎏硝獨有的嗆味,回頭就看見了一輛火械馬車行駛了過去。大概這輛馬車的主人還沒有富有到像安卡伯一樣連飛艇都不在乎,馬車也算不上多精致,鐵馬上甚至沒有一道靈術流光,車夫是靠幾個鐵栓來控制馬車行動的。

“這些東西算不上覆雜,要是放到回歸時代早期甚至遠征時代的話,他們甚至可以說是簡單到可笑,精致與粗糙的區別,大概只是看上面的靈術陣圖刻畫了多少,而這些簡單的東西如果有需要的話,任何一個國家都能批量的生產出來。”安卡伯停頓了一下,補上了下面幾個字:“然後被送上戰場。”

“飛艇也要在空中戰鬥?”長安一時沒太反應過來,對於飛艇的戰鬥還停留在前幾天在海洋上用煉金弩箭驅逐飛蟲異獸的印象上,就算是人類和人類之間的戰爭,他也只能想得到兩排飛艇用箭矢互射。

“如果一方飛艇比較多的話,就可以搶占對方陸上與海上陣地的制空權,然後把一桶桶的赤鎏硝甚至伏火閃扔下去,這可比讓一群魔法師扔火球有效率多了。”安卡伯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長安往他們的馬車走去。

長安臉色不好,一桶赤鎏硝或一桶伏火閃燃燒爆炸起來是多麽壯觀他沒有親眼看到,但至少還記得蓮失蹤前就是抱著一桶赤鎏硝給他們斷後的。

“長安,這才是戰爭,它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不是兩個魔法師優雅的吟誦咒語,更不是兩個武師謹守騎士道精神公平的決鬥,那是擂臺,是表演,當我們的先祖第一次不依靠神秘性力量飛向天空的時候,對天空和群星的遠征就開始了,而早在遠征時代開始之前,你所認為的那種戰爭就不再入流了,個人的實力再強也不過是保自己的命用的,對戰局的影響實在是太小了。”到達碼頭時安卡伯就讓車夫先行走回去了,所以長安他們坐到車廂裏的時候由安卡伯親自駕車。車廂兩邊作為之間升起了一個小臺子,安卡伯就用上面的陣圖來操控馬車。

“您為什麽要單獨跟我說這些呢?”

“因為你的朋友們肯定都知道真實的戰爭是什麽樣,尤其是來自奧赫麗城的那位朋友,我聽過他是失樂塔主親自制作的傀儡?赤鎏硝和鎏硝火械這些煉金術機關術就是從東洲十家九流中流傳出來的,失樂塔主又是十家九流最後的傳人,他制作的傀儡肯定也是個火械大師,只要他理清自己的記憶。”安卡伯小心翼翼的避開行人,操縱著馬車在碼頭擁擠的人群中穿行。“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我相信你和我都是有親情在的,芙羅拉大神官閣下小時她的父母就在一次驅逐異獸的行動中陣亡;維克努斯是一群人為了同時掌握靈氣和氣的力量用魔法輔助催生出來的,當然他是個失敗品;至於卓然,我們不多說了;而你有父母,我有兩個兒子,羅賓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即使我收養他的初始原因是一宗徹頭徹尾的交易。”

“然後呢?”

“今晚我們要去礦道,你記住你面對的是一群真正懂得戰爭的人,裏面的任何一塊爛石頭都會是危險的陷阱——即使上面沒有任何的靈術或者魔法跡象。其次,戰爭無可避免,我希望你可以拜托失樂塔主他們讓戰爭別太殘酷。”

“他們可以操縱戰爭?”長安眉頭一皺,心情覆雜。

“不能,但至少他們把戰爭壓制了一千年,沒有他們的存在,戰火會一直從回歸時代延續下來,所以要是非要勉強誰能做到這些,那也就只有他們了。”安卡伯深深的嘆了口氣。

“那你覺得他們聽我的?”提到奧赫麗城長安難免心情就惡劣了一些。

“至少失樂塔主很看重你,你要知道,奧赫麗城的具體行動都是塞恩裏爾城主制定的,但行動大體方向一般都是失樂塔主指出的。他很特殊,他的階位決定他和神明聯系在一起,他隨心或者依靠本能都不會做什麽錯事。”安卡伯指了指胸口,神色遲疑。“或者,神之側代行神職,本來就沒有什麽自己的意願。”

連自己的意願都沒有的人又怎麽會聽從我的意願呢?長安把頭扭到一邊這樣想到。不過他還是決定,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把這些話說給那瘋子聽,不為別的,他的父親可是個軍人啊,戰爭一到,首當其沖。

長安又和安卡伯說了很多,但都又一句沒一句的,而且內容都是南轅北轍,喝醉酒了的人說話都不會這麽有跳躍性。長安覺得安卡伯叫他出來就為了說這麽幾句話似乎有些多餘了,在莊園裏說也不會怎麽樣,但仔細想想,卻也不是太多餘,應該還是有些特殊用途的。

馬車行駛進了莊園後,安卡伯讓長安先去他朋友那就可以,莊園裏仆役不多,所以他只能親自去將馬車放到車庫裏了。

長安下了馬車後,安卡伯目送他走進門廳,然後掀開做點掏出一個鈴鐺還有些細細碎碎的東西,其中有一塊熏香,聞起來味道很淡,而且味道和赤鎏硝很相似,想必在馬車裏點燃也沒什麽人能發現的了。這些東西安卡伯原本打算用在長安身上,但這一路上眾多機會他還是都放棄了。

長安找到芙羅拉他們的時候,維克努斯正在用一些藥劑重新往自己身上畫陣圖。

“不是說陣圖直接畫在身上不好麽?”長安隨口問了一句。

“總要為戰鬥做些準備。”維克努斯將一道曲線熟練的從手肘勾到手腕,然後在留白的地方填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字符,並向卓然打了個眼色。

長安覺得卓然腦子缺弦後做什麽都不值得大驚小怪,但現在的行為也委實罕見了一些。這慢半拍走到長安面前,靠著他那對正常物體只能分辨輪廓的特殊視角伸手摸到長安臉上,然後捏住了下巴,嘴唇微動,一串稀奇古怪的音符就念了出來。

“你在做什麽。”長安只覺得自己頭腦中嗡的一聲,然後一股寒氣刺進了大腦中,並慢慢的向五官七竅流去。長安急忙甩開卓然的手抱著頭閃到一邊。“手還挺有勁。”

“我們不希望尼克魯家主對你有什麽不好的誤導,看起來是擔心過度了。”話是這麽說,但芙羅拉還是很擔憂,不止對長安,也包括卓然。她和維克努斯決定讓卓然施術,一方面是因為卓然的言靈能力確實強大,另一方面也是想確定卓然是不是真的懂意識方面的靈術或者魔法,而就剛剛的情況來看,卓然不僅僅可以說是懂,而且還是精通。那麽,卓然真的還被塞恩裏爾的暗示控制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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