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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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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言瑨與平湘王回朝之後,姬亥對其大肆褒獎,尤其齊言瑨接管禦史臺,一時間更是在朝中風光無量。

與之相反的就是禦史臺的四位老大人,他們說好聽是賜金回鄉榮養,實際上是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被趕出朝堂了,陛下不願意撕破臉面才給了虛銜。

四人在朝中樹敵無數,多是人對著他們喊恭喜,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們勸陛下三思,懇請四人留下的。

姬旼受過封賞之後,停歇幾日便要趕回封地。

齊言瑨一回來,梁王在建康暫代按察使的日子就到頭了,他竟是在其中得到了些許趣味,一時間有些戀戀不舍。

姬旼安慰他:“按察使是個正正經經的職位,不是成日裏胡鬧就行,這位置不合適你,你還是回去當年的閑散親王合適。”

梁王委委屈屈的問姬亥:“陛下,建康裏還有沒有合適我的職位?”

姬亥笑著上下打量他一番,舉杯敷衍道:“來,梁王,喝酒喝酒。”

梁王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當即委委屈屈的抱著酒樽痛飲三大杯。

姬旼拍拍他的肩,帶了幾分醉意:“雖然你一事無成,好吃懶做,但你封地裏的百姓還在等著他們的王回去。咱倆後天啟程,搭個伴。”

梁王拍開他的手:“我才不和你一起走!我等著宣王回來,和他一起搭伴兒,你文不成不武不就的,回頭路上遇著危險也不能保護我!我家王妃還等著平平安安回去團聚呢。”

“我家王妃”這幾個字簡直一擊斃命,姬旼孤家寡人一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追求姬幼宜,中途得知人家孩子都生了,不可謂不心酸。

姬旼白他一眼,扭頭喝酒去:“你怕是忘了,宣王封地在西北,咱倆在東南,哪兒順道了?”

梁王打死都不肯承認是自己記錯了,兩個人喝得面紅脖子粗,作勢就要扭打起來。

“王妃!王妃!快來救本王!”梁王一邊被打的掉眼淚一邊嗚嗚的喊著他的王妃,可惜喊了半天也等不來。

梁王妃將門虎女,平日裏梁王惹了事兒都是往王妃身後躲。

雖是為齊言瑨和姬旼舉辦的洗塵宴,齊言瑨卻宛如一個局外人,只偶爾姬亥喚他的時候說句話。

好在人人都知道他性子冷僻,也不強求。

平湘王和梁王打的傷筋動骨,下不來床,原本訂在後日啟程,迫不得已在床上多躺了半個月,這一躺就正好躺到了宣王剿匪回來。

梁王洋洋得意:“你看,不是還得和宣王一起走!”

“你快閉嘴吧你!”姬旼咬牙切齒的罵他:“咱倆等到現在是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

宣王這次回來帶了不少贛南特產,大多都是為懷孕的妹妹和兩個孩子還有姬幼宜準備的,至於姬亥,他順手意思意思帶了只老山參。

殷卻暄的肚子已經四個多月,才微微有點兒顯懷,從背影看還是依舊的苗條,絲毫沒有平常婦人的臃腫。

姬亥總是擔心她營養跟不上,所以才這樣纖細,太醫時常診脈倒是說孩子異常的建康,小點兒好,小點兒生的時候不遭罪。

反覆再三確認,姬亥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孩子是個偏心眼兒的小家夥,自從姬亥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後,他就再也沒這個好待遇了,專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活動。

他有時候常常跟殷卻暄抱怨:“這孩子一定不是個小公主?”

“為什麽?你怎麽知道?”殷卻暄反問他。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他一點兒都不貼心。”

“那下次給你生個貼心的。”殷卻暄挑挑眉,摸摸他的臉以示安撫。

“滿滿真好。”姬亥臉頰貼著殷卻暄的手心蹭了蹭。

這胎懷的省心,殷卻暄沒害喜也沒覺得累,最多是煩躁點兒,所以二人都覺得,多生幾個未嘗不可,身邊熱熱鬧鬧的。

十一月廿九,難得飄了半個月雪花的建康放晴,又因著化雪,天氣格外的寒冷,風吹在臉頰上就跟刀割一般。

齊言瑨和姜暖月大婚也訂在這一天,是難得的吉日。

不少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想看看這新娘子九族都被誅了,現在人還寄居在齊府,她到底要從哪兒出嫁,難不成從齊家嫁到齊家?

殷卻暄一大早就醒來,挺著肚子開始忙碌婚禮。

鳳和宮裏張燈結彩,處處飄紅。姜暖月是她的人,她要讓人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從宮裏出嫁。

華陰公主看在殷卻暄的面子上,也派容星給姜暖月送上添妝。

宣王早就已經回了平陽,不知華陰公主是什麽意思,她並沒有帶著兩個孩子一起過去。

到底是人家兩個的私事,就算是親生妹妹,殷卻暄也不好過問,於是選擇裝聾作啞。

姜暖月怕極了殷卻暄在這人多的地方轉來轉去,萬一小皇子有什麽損傷,她這輩子都得愧疚。

殷卻暄的肚子五個月多一點,隆起個不甚明顯的尖尖,若不細看,也不太像個孕婦。

從醜時多一直忙碌道辰時,眾人忙的足不沾地,才將一切都安頓好。

齊言瑨作為聖山面前第一大紅人,人太冷傲,能搭上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成親無外乎是個天賜良機,朝中大臣來了一半,有關系的沒關系的,一時間門庭若市。

拉幫結夥,就趁今朝!

不過都自詡名門望族,倒還不至於像一群鄉野村夫一樣不著四六鬧哄哄的。

齊言瑨平素黑衣,今日換了新郎的紅袍,倒是中和了那份冷峻,多了點兒平易近人。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著更俊俏了幾分。

齊大人一個鰥夫,辛苦把兒子拉扯大不容易,看著齊言瑨紅袍錦衣,私底下鼻涕一把淚一把。

及至眾人在齊府觀禮,聽說新娘的花轎是從宮裏出來的,皇後娘娘親自為其送嫁。

所有人都交口不絕,小齊大人不愧是寵臣,竟能讓宮裏給這麽大一個面子。

少有人知道,齊言瑨是抱了媳婦的大腿。

皎皎看著鳳冠霞帔的姜暖月羨慕不已,倒不是她想嫁人,就是覺得這身衣裳好的緊。

尚功局十幾個繡娘趕工出來的,大片的刺繡和珠玉,天底下沒有哪一個女子能擋得住。

殷卻暄自然註意到皎皎渴望的目光,以為她是恨嫁了,略微沈吟半刻,便打定主意。

等將月兒嫁出去之後,她一定要給皎皎也尋個如意郎君。

齊言瑨成親第二日,就得了姬亥聖旨,封其夫人為三品誥命夫人,一時間齊言瑨成了全建康女子的擇婚標準。

不拈花惹草潔身自好,長得俊俏,官職高,俸祿多,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而姜暖月也成了艷羨和嫉妒的人選,同時也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姑娘的人生榜樣。

也有不少夫人揪著自己女兒的耳朵耳提面命:“多學學小齊大人的夫人!”

十二月份的時候,梁王寫信給姬亥,說他王妃有孕了。

問問若是各生一男一女,能不能結為親家。

姬亥想著梁王又傻又白又甜的樣子,渾身上下一個寒顫。

原本他家太子的腦子興許都不怎麽夠用,萬一梁王的女兒像梁王,那他將來孫子孫女恐怕一生下來就是個小傻子,得吃多少核桃仁才能補回來?

不行不行!他不同意。

殷卻暄想著梁王的性子,也頗為擔心,兩個人一合計,便將齊言瑨給出賣了。

姬亥提筆,真誠的給梁王回信。

吾兒婚事已定,系按察使齊言瑨子女。

梁王收到回信頗為失落,心想陛下怎麽就能看上齊言瑨這個親家呢?

萬一齊言瑨的女兒或者兒子也跟他一樣生了張冰塊臉,或者齊言瑨就生不出孩子呢?

齊言瑨與姜暖月剛成婚,孩子的事兒連個影兒都沒摸著,就被推出去當擋箭牌了。

殷卻暄的預產在四月下旬,不冷不熱,春暖花開的時候,這時候生產,大人孩子都不遭罪。

寒冬臘月還好點兒,尤其是夏日炎炎,一個月不能洗頭洗澡,產房裏也不能透風,捂得嚴嚴實實,簡直能要人命。

前六個月幾乎沒感覺,甚至殷卻暄都沒怎麽覺得身上累贅,到了最後三個月,肚子裏的孩子像是吹氣球一樣的長大,她才覺出腰酸背痛。

每日站也不是躺也不是,恨不得把孩子從肚子裏掏出來。尤其□□個月的時候,經常半夜睡著睡著覺腿就抽筋。

姬亥時時留神,她一有異樣便起身給她揉腿。

殷卻暄一邊抽筋一邊哭,好不淒慘。她現在才覺出生育辛苦,簡直是活受罪。

姬亥與殷卻暄感同身受,她腰疼的時候,他好像腰也要斷了,她抽筋腿疼,他的腿也不舒服。

原本還覺得這個孩子懷的省心,現在看來跟索命差不多,若是有機會,就生這一個,好好教著。

時光跌跌撞撞飛奔到了四月,陰歷的三月廿一。

天公不作美,暴雨傾盆,好像雲層被豁了個口子,用盆往下界澆水,好在光是下雨,並未打雷。

老太妃得知了殷卻暄的預產期,提前半個月就長途跋涉進宮了,為了陪她生產。

來往的宮人端著熱水,穿梭在鳳和宮的長廊,產嬤嬤咬著牙指揮。

她們緊張的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皇後若是在生產上出了事兒,她們都得陪葬。

殷卻暄打死都不肯讓姬亥在產房中陪著她,她實在是過不了心裏的那股坎兒,那麽醜,她才不要讓他看見。

姬亥好說歹說都沒法說動她,只能忍著焦慮,去外面坐著等。

姬幼宜與姜暖月都,冒著雨入宮了,裙角衣擺都被打濕,有些狼狽,一進來就要往產房裏鉆。

姬亥將將兩個人攔住:“滿滿不讓人進。”

姬幼宜滿臉著急:“我生過孩子,多少有些經驗,我得進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但態度明顯沒有方才那麽強硬了。

姬亥又皺著眉心不在焉的重覆了一遍:“你現在進去只會讓她覺得不自在。”

姬幼宜長嘆口氣,頹然的落座:“裏頭產婆怎麽說?”

“說是羊水破了,大概今晚就能生出來。”老太妃面色還算冷靜,但搓著佛珠的手卻暴露了她的緊張。

她原本不信神佛,但自打滿滿懷孕後,她就開始偶爾求神拜佛,希望上天能保佑他們母子平安。

“怎麽裏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是說生孩子特別疼,都要哭的嗎?”姜暖月沒生過孩子,也不了解情況,現在只靠著以往別人的口述回憶生孩子到底是怎麽個過程。

姬幼宜安撫她:“剛開始的時候沒有那麽疼,尚且能忍住,而且若是一早就叫喊出來,到了後頭便沒有力氣了。”

姜暖月點頭:“那我現在去煮點兒東西,給娘娘補充體力。”說罷轉頭就出去了。

姬幼宜趕忙追上她:“把傘打上。”

“嬤嬤,本宮有點兒害怕。”殷卻暄感受著腹部的陣痛,還有周圍陌生的人,惶恐放的更大,她剛才就不應該把陛下和祖母他們都趕出去。

“娘娘不要怕,不緊張不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是容易出現問題。”產嬤嬤安撫她,讓她深呼吸,不要太緊張。

殷卻暄點頭,但是她心裏還是怕的很,肚子一縮一縮的疼:“我還是有點害怕……”

辛幼娘給她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娘娘,要不要叫老太妃和陛下進來。”

殷卻暄眨眨眼睛:“把祖母叫進來吧,我想同她說說話。”

辛幼娘連忙跑出去叫老太妃。

殷卻暄喘著粗氣躺在床上,冷汗將她的頭發打濕,一縷一縷的站在額頭和臉頰上,產婆婆替她撥開。

皎皎年紀太小,不經事,她也沒讓皎皎進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產房裏依舊沒有動靜,姬亥來回踱步,心情愈發的煩躁。

外面的雨下的大,就像澆在他的心頭。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於是起身快步去到外面,江從跟在他身後舉著傘。

姬亥讓他拿著傘回去,他想自己淋淋雨,或許能平覆心情。

江從知道勸不動,幹脆就將傘收起來,陪著姬亥一同淋雨。

“陛下,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雨聲太大,兩個人離得不遠,姬亥聽不見江從說話,只閉眼點了點頭,任由冰涼狂暴的雨砸在他的身上。

冷雨一澆,他的情緒果然平覆了許多。

姜暖月帶著宮人從小廚房裏出來,看見外頭站著的姬亥頓了頓腳步,目光裏閃現出幾許不解。

老太妃擺擺手,示意她別問。

“老太妃,我煮了玉米山藥排骨湯,給娘娘補充體力,還有參湯。排骨湯您和公主也吃點兒,晚上都沒用晚膳呢。”姜暖月貼心的給其他人也準備了吃的。

姜暖月知道殷卻暄不好意思見到他們,方才老太妃進去只說了一會兒話就出來了,便讓辛幼娘把粥水端進去。

“娘娘,齊夫人給您煮的湯,現在喝點兒,一會兒才有力氣。”她吹了吹,餵在殷卻暄嘴邊。

殷卻暄明顯覺得肚子比半個時辰前疼多了,像是有人在掏她的五臟六腑,她的臉色煞白,渾身像水裏撈出來一樣。

殷卻暄忍著疼多喝了幾口。

後半夜的時候,產房才斷斷續續傳來哭喊聲,把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姜暖月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著。

醜時,雨漸漸弱了下去,晨光開始突破寰宇,從東方逐漸明亮起來。

折騰了一夜,姬亥也在外面站了一夜。

產房裏傳來高亢尖銳的啼哭聲,產嬤嬤扯著嗓子高喊:“生了!生了!”

所有人都從椅子上彈起身來,姬亥渾身的緊繃感一松。

江從高興的抹了把臉:“陛下!恭喜啊!咱們先去換身衣裳再去看皇後娘娘罷。”

“皇後怎麽樣?她好不好?”姬亥閉了閉眼眸,低聲問道。

江從忙道:“好著呢,母子平安。”

己亥點點頭,一擡腳,腿一軟就踉蹌著要倒下,江從趕忙上前去饞著他。

可不是嗎?陛下太過緊張,渾身都繃緊了,姿勢一變不變的站了一夜,這乍一松乏下來,腿腳就站不住了。

老太妃喜極而泣,她終於抱上曾太外孫了,連忙傳信去平陽,給宣王知道知道這個好消息,他當舅舅了!

殷卻暄耗費了一夜的體力,一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下身還隱隱作痛。

姬亥坐在她床旁邊翻著書,見她醒來,於是憐愛的摸摸她的臉,低頭吻她的額頭:“滿滿,辛苦了。”

“孩子好不好?好不好看?”殷卻暄沒接話,第一個想著的就是剛生下的孩子。

“我教奶嬤嬤去抱來給你看。是個小皇子,特別精神。”姬亥避重就輕,只說孩子精神。

畢竟小皇子生下來說醜都是有點擡舉他了,好在老太妃告訴他,小孩子剛生下都是不好看的,養一養就漂亮了,他才半信半疑的忍住心中悲慟。

他見小皇子第一眼,還想呢,若是滿滿知道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是這個一個醜東西,會不會哭。

殷卻暄一見小皇子,眼眶就泛紅了。誠如姬亥所想,是被醜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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