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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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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滿如今的地位,集結諸位皇子欲逼宮謀反,皇帝雖早有防備,但還是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場面,駕崩前繃著最後一口氣將皇位傳給了六皇子姬亥。

這既出乎意料,又在常理之中。

皇帝一共六個兒子,前五個都是姜皇後所生,極盡疼愛卻合謀逼宮,最後一個老六是皇帝醉酒後臨幸藩國公主所生,雖不得寵愛,但勝在安分老實,忠厚仁義。

老皇帝對姜皇後生的兒子寒了心,但卻不忍心遷怒姜皇後,依舊讓新帝尊姜皇後為太後,盡心侍奉。

宣王宮上下有條不紊的掛上了喪幡白綢,主仆上下擺出凝重悲痛之色,就算心中沒有多少悲痛,也該做做樣子,省得落人口實。

湘南地區冬日本不該下雪,卻罕見的鬧了雪災,不少房子被大雪壓塌,百姓流離失所,連帶著附近幾個州府收容難民,都跟著焦頭爛額,哪裏有心思關系皇帝駕不駕崩死不死。

眼下有淚痣的人,大多淒苦。太蔔主祭祀占蔔,自然也精通相面,無意間瞥見座上即將繼位的六皇子姬亥,心中暗嘆。命格雖極貴,卻有孤家寡人之像。

轉念想到姬亥過往身世,也覺得不奇怪,可不就是孤家寡人,六親緣薄的命嗎?

生母早亡,不為父喜。若非前五個皇子逼宮,誰想得起大梁皇宮裏還有個六皇子?

太蔔將嘆息收斂,拱手道:“六殿下,臣夜觀天象,本月二十五,有大吉之象,晴風和暢,可將登基大典設於此日。”

“本宮無意登基大典,今日召諸位賢臣,是為共同商議賑災之事,湘南大雪,百姓流離失所,本宮每每想起便倍感痛心,夙夜難眠。

百姓為重,本宮登基為次,萬不能在此刻勞民傷財。”

上首的青年聲音清朗緩緩訴說,如冰玉銅磬,聞之忘俗,不由得想到公子如玉。

姬亥的母親是異族人,所以姬亥的面容相較於大梁人,更多幾分異域,身量頎長,氣度雍容爾雅。

五官深邃卻不過分,下巴尖削,下顎線條流暢分明,眼睛狹長,帶著微微上挑的姣好弧度,卻不顯得輕佻,唇薄而色淡。

奇異的將涼薄與溫柔這樣相對的兩種氣質恰到好處結合起來。

生的好看之人總是格外容易得到優待,何況姬亥這番話說得實在漂亮,無論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足夠在諸臣當中樹立好感,尤其與性格暴虐的前太子姬令幺相比。

興許皇室這暴虐的血統是祖上傳下來的,大梁自開國以來,歷代的君王文治武功高卓,但性格皆暴烈沖動,不要說禮賢下士,讓他們跟臣子心平氣和的說話都困難。一言不合就能在朝堂上見血,提著劍追著人滿大殿跑,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老太師侍奉了三朝君王,沒有遇見一個像姬亥這樣好性兒溫柔的,他這顆吊著幾十年的心撲通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陛下心系百姓,老臣感動,但禮不可廢……”

眾臣七嘴八舌的好言相勸,姬亥這才為難的決定將大典從簡,饒是如此,都足夠讓人感動。

姬亥將用於登基大典的銀錢全部用於賑災,又妥善處置災民,幫助他們重建家園,此舉贏得了無數百姓的好評,皆稱頌新帝仁德,將其奉若神明。

殷卻暄托著腮趴在窗邊看雪,她眼睛不好,也看不真切,只能瞧見殿前白茫茫一片,松軟的讓四周都陷入安靜閑適。

她眨了眨眼睛,招手叫貼身使女皎皎過來:“我記得還有白兔皮是不是?”

皎皎如實點頭,微微不解:“郡主要拿來用嗎?”

又苦口婆心的勸阻:“郡主將這些東西放著吧,王宮有繡娘,缺什麽只會一聲便成了,您只管好生歇著。”

殷卻暄卻執拗的搖頭,微微鼓起了腮幫子,有幾分嬌憨可愛:“前幾日去祖母那兒請安的時候,祖母總是捶腿,想來是舊疾犯了,想著做雙護膝。”

自打她眼睛有疾,王宮裏上下都當她是瓷娃娃,磕不得碰不得,恨不得連走路都替她。

“我原本手藝是不差的,這樣的小物件又不是繡花,閉著眼做也能做個七七八八。祖母早年征戰落下病根,一到雪天就要腿疼,我心疼,要是旁人替我做了,我還覺得愧疚,索性無事,就自己做了。”

皎皎聽她長篇大論這樣一說,知道勸不動,也只好領命。

“好皎皎,替我多拿些來!”殷卻暄托著頭,撒嬌一樣拖著長音央求,皎皎臉一紅,這才沒辦法的搖頭下去。

殷卻暄眼睛不好用,就讓皎皎幫她穿針,早年她女紅不錯,的確是閉著眼就能將一雙護膝做出來。

殷卻暄咬斷了絲線,將毛茸茸的護膝擺在手裏摸了摸,厚實也結實,祖母不愛華而不實的東西,這樣正好。只是她打怵祖母慣了,不知道該怎麽送過去。

“幼娘……”

殷卻暄動了動唇,小聲喚道。

辛幼娘聞聲走近,她是殷卻暄的奶娘之一,做事穩重妥帖,也得太王妃幾分青眼。

“郡主有什麽吩咐?”

“你去將這個送給祖母……”殷卻暄又讓她找個盒子裝起來,宣王宮極大,路程遠,省的下雪汙了。

“表孝心還是主子去來得好,老太妃見著您總比見著奴婢要開懷。”

辛幼娘將東西接過來,面上帶笑,郡主為這一副護膝費了許多功夫,從天亮做到天黑,若只是但憑她之手送去,未免可惜。

她將郡主自小帶到大,也曉得郡主與老太妃之間有些誤會。一個怕的很,一個想要親近又不知如何開口。

殷卻暄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所有人都勸,也只得換了衣裳,辛幼娘替她又重新梳了發。

“天也晚了,要不咱們明天再去罷,你看我也有些累了……”殷卻暄心裏毛毛的,跪坐在鏡前,小聲同辛幼娘打著商量,雙手微微緊張的摳著梳妝臺的沿兒。

辛幼娘正替她在首飾盒裏翻找,冷不丁聽她又打了退堂鼓,心裏好笑。郡主自小就是這樣,覺得頭疼的事兒總是能拖就拖,所以語氣堅決的否定了殷卻暄的提議。

殷卻暄知道沒有回旋餘地,只好認命的閉上眼睛,任由辛幼娘擺布。

像辛幼娘這樣奶大主子的嬤嬤,地位不同尋常,與其說是奴才,倒不如說是主子的知心人,有不小的話語權。殷卻暄年紀小,許多事兒上拿不定主意,也決斷不好,也都要依仗辛幼娘。

正趕上國喪,也不好打扮艷麗,只用淺藍色的絲帶綰了一對雙環髻,同色曲裾,幸得殷卻暄生的殊麗,倒也好看。

老太妃正對著燈火打絡子,櫻粉色的絡子串著鮮嫩的石榴石,一看就是給年輕姑娘用的,她是武將出身,做的不怎麽熟稔。

陳嬤嬤上前將燭花挑亮,免得傷眼睛,低頭瞧了一眼快要打完的絡子,讚道:“真是好看,太妃是給郡主打的罷。”

老太妃面上忍不住帶了幾分得意,手上動作更順暢了,嘴上卻哼道:“哪裏好了,手法粗糙拙劣,也就你覺得不錯,我不過是試試手,怎麽會給她用?”

陳嬤嬤笑而不語,也不拆穿老太妃的嘴硬心軟。

郡主是宣王嫡系血脈裏最後一根獨苗苗,生的漂亮又乖巧,甜絲絲的飴糖一樣的女孩子,誰見了不疼愛?

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請安聲,陳嬤嬤就眼見著老太妃把那個櫻粉色的絡子飛快壓在了被褥下,又將針線珠串收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又以眼神警告陳嬤嬤。

陳嬤嬤費了好大功夫才將笑意壓了下去,轉身去迎接殷卻暄進門。

老太妃心裏嘀咕,這天兒也不早了,怎麽滿滿突然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快說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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