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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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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怨攻心,郁郁難醫。

沈宴這一病害的臥床難起,一連幾日的昏睡悶咳,三四日後好容易人清醒了些,身子卻總是不大好。

咳疾帶累的夜不能寐,吃多少藥也不見好轉,一直拖到入秋愈發的嚴重。

沈宴不急,南楚卻心急如焚,幾次試探要不要差人去找九微回來,皆被沈宴一口回絕。

這大半月來,沈宴絕口不提九微,仿佛什麽也未發生過,九微是高高在上的聖上,不是別的誰。

連崔府都不曾再去過。

每日裏上朝下朝,吃藥帶小九,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唯獨多了一件——攔截了所有從萬錄府來的書信。

朝中這大半個月來也太平無事,只是聖上龍體抱恙一直養在深宮,朝中的小事全交給了國舅和相國兩人主持。

漸漸的有些大臣有了異議,聖上無子卻還有一個兄弟,七皇子玄衣如今就好好的在京都中呢。

沈老爺子的一些舊部也開始漸漸活泛起來。

但沈宴卻壓著,不見絲毫動作,只是對萬錄府剿匪沈冤一事關心了起來,接連派兵去協助,一點都不像個大奸臣的作風。

著急的也並非南楚一人,還有個崔子安。

打從九微離京他一封書信未收到,連他回稟的朝中大小事的書信也不見回音,若不是朝中偶爾可以聽到萬錄府有關一事,他真要懷疑九微人間蒸發了,這和她走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說好的會經常寫信監視朝中動態的呢!

直到他實在不放心去驛站問了問,才知道從萬錄府來的書信全被人暗中調走了!這人還就是沈宴那個王八蛋!

他氣的要去找沈宴麻煩,卻被阮煙岫攔了住,只說這件事他不易插手,沈相這麽做必定別有用意,他攔截萬錄府來信卻並不隱瞞朝中事,只是將九微和太傅的私信扣下了,此中深意只有沈相知,九微知,旁人插手說不定惹惱了沈相,對九微反而不宜。

崔子安大約有點明白,但他依舊很著急,他急著給九微匯報朝中風向,聽她指揮怎麽辦啊!

阮煙岫只讓他別急,九微自會解決。

果然,在這話說出不到三天,沈宴就在城門口截下了一個人——扶南。

九微不跟他辭行倒是記得帶上扶南。

沈宴將他扣在府中,心情難得好的親自招待他,好吃好喝的招待卻只字未問。

連扶南都驚訝,抓他來只為了關著?還未嚴刑逼供……

倒不是沈宴善心大發的放過扶南,若是可以他恨不能將十大酷刑都用上,只是為著大良秀娘一事他到如今想起當初九微的神情都心有餘悸。

他明白,九微護短,不想和她決裂,就不能碰她的人。

是到第二日早上,扶南看著沈宴病弱的難以下地,才不忍心道:“相國大人,不必擔心姑娘,她一切都好,她也大概猜出是您從中作梗……才使她和京都失了聯系,所以才派我入京。”

“我知道。”沈宴喝了藥不大舒服,“我猜她會繼續派人,我再攔下幾次,她大概就撐不住要自己回京了。”

扶南欲言又止的道:“相國大人還是不要費心了,姑娘暫時是不會回來的。”

“哦?”沈宴撐著額頭看扶南。

扶南為難道:“總之太傅大人在,她就不會回京。”

沈宴呵呵笑了兩聲,“那就讓她死在京都外,休想探知京都中的一絲一毫。”

扶南嘆了口氣道:“相國大人真的不必再費心逼姑娘了,其實昨夜司徒也入京了,如今估計已經返回萬錄府了……”

沈宴撐著額頭的手指緊了緊,南楚趕忙過來扶他,“大人不可動怒!”

沈宴推開南楚,冷聲笑道:“九微啊九微,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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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堂之上,崔子安按照九微的吩咐提議七皇子玄衣暫時從旁打理朝政,之前就商議好的諸位大臣附和。

沒想到沈宴卻執意反對,更是一連將先前派去萬錄府的兵馬全數調回,以無才無能之名將府尹顧尚別痛批了一通,請旨賜了五十刑杖,令他回京領罰。

沈宴的突然翻臉和言辭激烈讓崔子安和一眾大臣始料未及。

陸容城也莫名其妙,但有看不出所以然便也未曾阻攔。

玄衣默不作聲,直到最後才突然請旨,要去萬錄府助太傅平匪賊。

這是沈宴未曾料到的,這卻是陸容城想要看到的,他希望玄衣離開京都,最好死在京都之外。

所以不等沈宴有異議,便準了。

聖旨下來,撥給玄衣十名親隨,即日出京。

崔子安傻眼了,這些九微全然沒交代過啊。

他回到府中見到司徒,心中略感安慰,唯一九微吩咐沒變的就是司徒多留了一天,果然計劃有變。

他將事情細無巨細的告訴司徒,送他連夜出京。

此去萬錄府最快最少也要三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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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是在下旨的驛官之後到達,晚了一天。玄衣在司徒之後到達,也晚了三日。

這三日卻成了一次別離。

他到之後沒有見到九微,接他的是重傷的阮煙山和顧尚別,見面第一句問的便是,“你帶了多少人馬?”

報了只有十人之後阮煙山靠在榻上徹底灰白了臉色,顧尚別伏案而起道:“我這就入京請旨派兵。”

“來不及。”阮煙山緊閉著目,呢喃的重覆,“只怕來不及了……”又不死心的問:“這萬錄府就沒有可用的人馬了嗎?哪怕數十人也好。”

顧尚別一拳擊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一陣響,緊抿著嘴不講話。

阮煙山便一口氣沈到心底,他自然是知道朝中將兵馬撤回,如今的萬錄府連十個能用的兵衛都沒有。

玄衣在一旁看著心裏便是一沈,忙問:“情況很糟糕?她呢?”

這個她自然是指九微。

顧尚別悶著頭不答話。

玄衣又問:“世子妃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阮煙山忽然坐起身看著玄衣道:“你那十個人如今何在?”

“在府外。”

他便要下地,顧尚別忙攔住了他,“恩師這是要做什麽?您如今怎能走動!您若是再出一點事怎麽對得起燕回!”

阮煙山傷在雙腿,撐著榻也未站起身,又摔回榻中,這才咬牙道:“我就不該同意讓她帶兵入山!”

“燕回入山了?”玄衣再忍不下去,“入山做什麽?剿匪?”

他二人默然不語,玄衣霍然起身道:“萬錄府匪賊當道向來猖獗,你們二人為何要讓她帶兵入山剿匪?她一介女子,無官無職,你們還活著有何資格讓她入山?!”

玄衣話講的重。

顧尚別自知有愧,悶聲道:“兩日前朝中突然撤兵,恩師重傷被困山中,我要入京領罰不得離開府邸,燕回執意帶兵入山救恩師,恩師被送回來也是今日才轉醒過來,只是……只是燕回至今沒有音訊……”

“沒有音訊?何叫沒有音訊?是派人入山找了沒有音訊?還是你們連找都未找?”玄衣問。

顧尚別也惱,惱自己,“府中的人手全在守衛百姓,再無一人一馬可用,那山中是匪賊境地,我……”

“那就是沒有找了?”玄衣冷聲打斷他,“真是我大巽朝的好府尹好太傅。”

玄衣再不與他們多言,只問:“可有山中地形圖?熟悉這山中地形的人?”

顧尚別忙叫來府中的一名捕頭將山中地形和匪賊狀況細細說與玄衣聽。

這山中匪賊的人馬竟遠遠超出了玄衣的預期,加上地勢險惡,他有些明白顧尚別為何如此艱難了。

他帶捕頭出了府門,跟他一同來的一名親信攔住他道:“公子不可入山。”

他是沈府的老人,沈宴的心腹。

“為何?”玄衣問。

他低聲道:“山中惡匪是一,公子要更加留意朝堂上那位的人。”

“國舅?”

那人點頭,“那人絕對不會讓公子活著回京的,公子怎可輕易冒險?”

玄衣便頓了步,他擡頭看著雲霧裏的萬錄山脈,蒼翠巍然,又遠又近,終於心生揣度,衡量起了這趟風險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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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起了秋風,推開那扇窗,清月便透進來落了一地。

沈宴睡在榻上,突然之間猛烈的咳了起來,直咳的蜷在榻上呼吸愈來愈急促。

“大人!”南楚忙躍窗進來,伸手封了他的穴道,護住他的心脈。

沈宴將一口淤血咳出後漸漸安靜下來,南楚解開穴道,看他一額頭的冷汗,忙問:“大人可好些了?需要傳太醫來嗎?”

沈宴趴在榻上搖了搖頭,擡著冷汗淋淋的眉眼看窗外的月,半天半天聲音發啞的道:“我夢到九微了,她就站在窗外,一身是血的看著我哭,跟我說她好疼很怕,讓我救救她救救她……”

“大人……”

沈宴將額頭埋在錦被中,悶悶的道:“明明是夢……明明是夢,我竟怕了……她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就是不肯回來?”

“大人思慮過多才做了這樣的夢,姑娘是有福之人,不會有事。”南楚道。

“有福?”沈宴擡起頭看窗外,苦笑問:“是啊,不要吃苦了九微九微,這樣好的名字,這樣好的命數,一定是個有福之人,望她從今以後平平安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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