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六十九章 住院畢竟不是那麽簡單

關燈
等到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天色微亮,我從那種無意識的狀態中醒轉過來。架子上的吊瓶快要完了,老媽坐在床邊,面色憔悴,黑黑的眼圈像是用濃墨描繪。

我一陣心疼,我知道她肯定沒睡好,再說,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怎麽能睡好呢!

她看著我醒過來,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同時撫了下我的額頭,暗自松了口氣,卻還是有些關懷地問道:“阿禾,你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就是有些口渴。”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這樣一直躺著,我也是覺得很不習慣的。

“口渴?好……好……我這就給你倒水。”她高興地從床邊坐起,從床下邊拿出水壺,找了個水杯,給我倒了一杯。

怕我燙著,取下水壺上的蓋子,相互交換著倒了幾遍。估摸著水溫差不多了,這才將水放在櫃子上,把我扶了起來,然後將水遞給我:“來,慢點喝。”

“媽,你昨晚沒睡好吧?”

她神色一怔,隨後無所謂地道:“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將水喝了幾口,然後遞給她,她放在了櫃子上。剛好看著上面的吊瓶快要見底了,對著我說道:“這藥水快完了,我去叫護士。”

“噢,好的。”

護士的值班室是在一樓,而我所在的病房是在二樓,可以想象,這樣的來回跑,也是有些吃力的。

“小夥子,你感覺怎麽樣了?”臨床的大爺也是早早地醒過來,看我這麽躺著,和聲問道。

“好多了,謝謝您了。”其實我這人不善於跟陌生人說話,但如果別人問我了,我絕不會沈默著裝作啞巴。

“你以後可要好好孝敬你媽啊!昨晚她整宿的沒合眼,又是叫護士給你換吊瓶,又是不斷地給你擦汗,也是不容易啊!”大爺的這番話有些自言自語了,明明像是說給我聽的,可聲調卻是越來越小。

即便如此,我卻是聽得真真切切,心裏的感動也是如黃河決堤,一瀉千裏。為了自己的兒子,做了很多,卻沒有怨言,這應該就是母愛的力量了吧?

昨晚我的意識一直是迷糊狀態,沒有半點意識,只是覺得很難受。整個人像是陷在混沌的沼澤裏,掙脫不開,卻還是要不斷地奮力掙紮。

“我知道了。”我輕聲回應著,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盛夏的早上,卻還是透著點涼意。

很快老媽走了上來,後邊的護士走到床前,將膠帶拆開一點,按在針頭上,然後將紮在我血管裏的針頭拔了出來。護士走後,老媽走到近前,掖了下被角,柔聲問我:“阿禾,怎麽樣?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吃的。”

她的這份關切有些過了頭,現在天剛蒙蒙亮,於是我笑著說道:“媽,你這急什麽?天都還沒亮好呢!”

“你這孩子,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你就沒吃什麽東西,我問下又怎麽了?”看著我打趣的說笑,老媽沒好氣地責怪道。

“一頓不吃餓不死人的,等會再去,你也好好歇息一下吧!”

老媽應著,看著我,那幕眼神,好像一個眨眼,我就會從她的眼前消失。我苦笑,看來這次生病,的確嚇到她了。

坐了一會,老媽起身,“現在時間不早了,等會大夫就要來了。阿禾,你想吃什麽,媽去給你買。”

“你買什麽我吃什麽。”掛了一晚上的點滴,加上很長時間沒有吃飯,肚子空空如也,不過要說想吃什麽,我還真說不上來,要知道,我對於選擇性的問題都是能避就避的。

“你不是喜歡吃菜市場那邊的菜夾饃嗎?我去給你買過來。”

以前的習慣她都一直記得,現在習慣早上的早餐搭配,但我還是拒絕了:“隨便在門口買點就行了。”

她說的那個菜市場距離這個住院處有點遠,再說她的腿病也沒醫治好,走路太遠就疼得受不了,我又怎麽忍心讓她遭這份罪。

“沒事,你先慢慢待著,等會你爸估計也就來了。”說完,她直接起身走出了病房,而我也是昨晚迷迷糊糊地沒睡好,正好現在靠在枕頭上,睡了起來。

感覺並沒有過多久,或者說是我睡的比較沈,等我睜開眼的時候,老媽已經端了盆溫水放在地上,桌子上擺放著早餐,看我醒過來,對我說道:“醒了,來,擦下臉。”

我接過她用水浸濕的毛巾,在臉上擦了擦,因為沒來得及帶牙刷牙膏漱口杯,就直接用毛巾將牙齒擦了擦。這樣洗臉之後,我直起身子,湊到早餐跟前,還別說,菜夾饃,小米稀飯,看得我肚子都餓了。

“媽,你也過來吃吧!”

“恩,好。”老媽洗了洗臉,坐在床頭邊,將稀飯放在飯盒裏,塑料袋撐開,稀飯整了兩份,幸好飯盒分開後也能湊合著用。

這個早餐吃得很香,或許是我肚子確實餓了,我基本是帶著狼吞虎咽的速度吃下去的。

父親來的挺早,他說是早早地做了點早飯,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眼看著大夫沒來,他跟病房其他人聊起天來,而我跟老媽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著。

感覺我們父子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他骨子裏有的狠勁我沒能繼承,他與別人見面就能侃侃而談的性子我也沒有繼承,他的這些,可以說是在我們姐弟身上體現不出來的。而從小到大,我跟他的說話以及內容也完全可以簡單概括,我們之間的隔閡也不是能夠簡簡單單用代溝兩個字來概括的。

時間到了早上八點二十幾,大夫到了病房視察。她滿帶笑容走進來,到了我的病床跟前:“怎麽樣?高燒退了吧?”

“恩,退了,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我現在給你檢查一下。”吳大夫說著,將帶來的鐵盒打開,拿出裏面的聽診器,對著我說道:“將上衣撩起來。”

說真的,起初我是拒絕的,心裏有些不好意思,在這麽多人面前光著上身,我是沒有那麽大的臉。但身為病人,聽從醫師的指揮是必須的,我不得不撩起了短袖的下衣擺。

她將聽診器的那個餅陀貼在我後背上,在我左側的地方,到處聽了個遍。我只覺得後背涼嗖嗖的,有點癢,隨後她起身,說道:“今天我先開藥方,看看情況再說!”

“好的!”

我答應完,然後她沖著父親道:“你過來取下藥方,等會直接去取藥,然後叫護士上來紮針。”

後來父親跟著出去了,我有些無所事事。整個病房裏就我一個半大的小夥,其他不是大叔大媽的,就是爺爺奶奶級別的,要不是老媽守在我旁邊,我非得悶死。

“你家孩子得的什麽病啊?”

正躺在床上發呆,乍聽見隔壁床鋪的大爺問老媽。大爺是陪著老伴看病的,整個人身形有些臃腫,走起路來人卻顯得硬朗很多。

老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夫說得的是胸膜炎,也就是胸腔積水。”

“不對啊,這病向來只有年長容易得,這小夥子這個年紀按理說不會得啊!”大爺還沒說什麽,旁邊一位大叔倒是困惑地說起來。

“你說人得病什麽的,是按常理出牌麼!”

“也是!”

過了一會,上來了三個護士,等其他病床的人紮完了,才走到我跟前。擦碘酒,在手腕處紮緊皮管,插進針頭,用布膠帶固定好,撤去皮管,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的感覺。

我看著尖銳的針頭紮在我的血管中,像是在感受著老媽生病住院時的痛感,無悲無喜。這樣的方式,這樣的丁點疼痛,也僅是而已。

冰涼的透明液體順著塑料管一路向下,流進我的血管,血液也像是受到了感染,流速變慢了。我在想,那些家夥在做什麽,是不是正在上語文課?那排演的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是不是在今天早上的語文課開演了?

場面很精彩嗎?整個課堂是不是很熱鬧呢?

雖然我現在終於不用在規規矩矩地坐在那板凳上,也不用聽老師上課的聲音,也不用擔心要寫什麽作業,更不用擔心被老師提問。可就這麽待在醫院,說實話,還是怪不習慣的。

父親忙完之後,叮囑過後就回去了,而老媽自然留下來陪我了。我躺在病床,有點迷糊,卻怎麽也睡不著。

老媽的精神狀況不佳,我稍微瞇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她在打盹。我一陣輕嘆,我也不知道怎麽做,無奈地對她道:“媽,媽,你醒醒……”

她睜開眼睛,有些緊張地道:“怎麽了?是不是針頭處問題了?”

“你瞌睡的話,就坐到我腳後面那邊,靠著那邊的欄桿睡會,把被子也抱過去靠一下吧!”整個病房也沒有能夠休息的地方,我想了一下,只能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她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被子就不用了,你還在輸液,你靠著,給我枕頭就行了。”

我將枕頭給她,她脫了鞋,小心翼翼地坐上來,將枕頭墊在欄桿處,卻仍有些不放心:“那藥完了怎麽辦?”

“沒事,你要睡就睡,我不困,我盯著就好了。”

她聽我這麽一說,才真正的放心睡著了。

這天的藥共有五瓶,期間去上過幾次廁所。都是老媽攙扶著我下去,她個子低,手托著藥瓶,著實有些吃力,我看不過去,便道:“還是我來拿著吧!”

“不用,你還掛著吊針,你手往下一點,我可以的。”她的眼神有些局促不安,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怕被我嫌棄。

我無奈,輕嘆了口氣,爭取身形往低一點,配合著她的步子。其實住醫院,最讓人頭疼的,不外乎無聊和這打點滴期間的上廁所。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老姐才算過來,提了點吃的,在那邊無聊的玩手機。其實作為孕婦,也不能隨便瞎跑的,可要是讓她待在她們家裏,肯定是閑不住的。

待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她說要回去了。畢竟不同於在自己家,她還得回家做飯,雖然說她正在懷孕期間。

一整天也是無所事事,看著那藥水一點一點下滴,時不時瞇上一會,卻總是睡不著。看著那泛白的墻壁發呆,耳邊是其他病人以及陪護的聊天聲,都是地道的方言,有些粗俗,卻透著一股子親切勁。

他們都是嘮些家長裏短,油鹽瑣事,時不時有人過來探望一下,噓寒問暖,讓這冷冰冰的病房透著暖意。

於是,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