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的病還是老樣子，走太遠的路就會通的要停下來休息。她基本上在家裏，除了每個禮拜三趁著給我送飯的空檔，去教會裏做禮拜。

不得不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基督教徒，她的信仰在現實的糾結中，總是每每屈服。但不可否認，聖經裏傳道的很多東西，她都有。

她的善良，她的慈愛，她的滿足感，都是一種正的能量存在她的心中。唯一的是，現實的窘迫，貧窮的家庭，還有不知何緣由的臃腫身材，將她的身形襯托得卑微渺小。

我怕她累著，讓她盡量不要往學校這邊跑。可她擔心我不習慣學校的夥食，再說為了節省起見，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用家裏的饅頭將就著吃。

她覺得她能為我做的，就是時不時做點好吃的帶過來，改善一下我的夥食。這樣一來，我也不再勸她，只是日漸擔心她哪天會再次病發住院。

每周的禮拜三，她都盡量做好飯菜給我帶過來，怕花錢，所依賴的交通工具，只不過是前幾年為了方便起見在別人手中買來的一輛改裝的自行車。對於她來說，騎自行車也是件費力的事，每次騎的時候都要費好一番功夫。

還記得小時候，她用那輛大的老式自行車都可以載著我跟老姐去舅舅家，如今卻連這輛小巧輕便的自行車也駕馭不了了。

一切物是人非，想著，那些不怎麽美好的往事，現在想來，竟然有些感慨萬千。

周六的早上天氣陰沈沈的，讓想著回家的心情也受了那麽點影響。早上也沒急著回家，去教室坐了一會，途中接到張晗的電話，說是讓我買份吃的帶到校醫室。

沒多做猶豫，出教室，一路走向食堂。周六的早上人都走光了，學校的食堂窗口有好多都關閉了，好一番糾結之後，買了份面帶到校醫室。

學校的校醫室有兩家，一所隸屬於學校，一所是私人的，只不過地方都在一起。而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這校醫室的位置其實是在女生宿舍樓的西側開辟的一處地方，所以很多時候你都能看見時不時出雙入對的情侶。

像我這種千年光棍，也是視而不見地匆匆走過。別人的幸福畢竟太刺眼，萬一眼睛弄瞎了怎麽辦？

走進校醫室那扇門，最外面的是學校的那一處，看病的地方跟掛吊針的地方都沒看到張晗。再往裏走，裏面的房間是敞開的，我一眼看到了在病床邊的張晗。

他一邊打著點滴，整個人蜷縮著，手抵著胃，像是一只蝦。我嚇了一跳，走到跟前，卻有些束手無策，尼瑪，看這情況挺嚴重的，我忙道：“你這……我去叫醫生。”

“不用……不用去，等……等會就好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沒轍了，再怎麽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杵在旁邊，看他難受地在那遭罪，心裏很是不忍。

過了好一會，許是那股疼痛感過去了，他才緩緩起身坐好。

我走到跟前，將飯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皺著眉頭問道：“你這怎麽回事啊，不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嗎？”

可能病的實在讓他難受，他的臉色很難看，無奈地說道：“老毛病了，胃疼的受不了，所以早上過來掛點滴。”

他的胃病我不是不知道，可像今天這樣疼的在病床上打滾我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事也挺無奈的，人的胃，消化系統的重要一環，你不保護好它，它就會跟你鬧別扭。

“靠，你這人真是，不保護自己的胃，這就叫活該！”

“尼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沒保護好自己的胃了。”面對我毫不留情的苛責，張晗也是毫不示弱地辯解道。

“算了，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就不說你了。這飯你是現在吃還是等會？”

“先放在那吧，你去大夫那給我倒杯開水。”

丫的還敢指揮我？我無語地道：“喝太多水等會上廁所的話，大老遠的可沒人陪你啊，怎麽整的像水缸似的。”

“要你多管閑事，趕緊去！”

靠，生個病還成大爺了？最後的結果，就是我乖乖地給這位“大爺”倒了杯熱水，然後端了進來。

“趕緊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將熱水放在他手上，催促道。

其實說是熱水，剛才將醫生那裏我已經用水壺蓋子涮了下，沒那麽燙了。

“知道了。”他喝了一口水，將水杯放在旁邊，因為還在掛著點滴，只得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側過身子吃起來。

看這樣子可真是別扭，整個房間裏面四張床，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我看了眼正一滴一滴下落的藥水，問道：“還有多少？”

他沒擡頭，邊吃著飯說道：“總共三瓶，還有一瓶。”

正在這時我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是家裏打來的話，說是有急事，讓我盡早回去。我放下電話，裝進口袋，看這家夥吃飯。

“怎麽了？”

“沒事!”我嘴上這麽說，心底的著急卻是沒降多少，家裏不會無緣無故地打電話說是急事，這麽一想我也是急著要回去了。

“還說沒事，就你那表情已經出賣你了。”

“唉，沒辦法，家裏有急事，我得馬上回去。”他這麽一說，我也不做隱瞞，直接說道。

“那就回去吧！”

他說的倒是隨意，我踟躕道：“可是你現在……”

“別在那墨跡了，我這裏不差你這麽一個人，趕緊回去吧，我等會打完點滴也回去了。”他擺擺手，滿是嫌棄的表情，但我知道這家夥是裝的。

“好吧，有什麽事你叫醫生好了。”

“知道了，廢話那麽多，趕緊走吧！”

“草，我走了。”說完也就十分心安理得地走出房間，出了學校，騎著自行車一路向家裏趕回去。

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是虛驚一場，老媽說的急事只不過是外婆來我們家了。我當然是大力歡迎了，而老媽之所以說是急事的原因，我想大部分的緣由還是怕說輕了我不會這麽急著趕回來。

好吧，老媽的這策略還是相當高明的，我也是服了。

其實每次外婆來我都希望她能在我家多呆幾天，但每次來家裏都有一連串的瑣碎事要她處理。導致她每次來呆不了多久，就又匆匆忙忙地趕回去了。

在我的記憶裏，外婆好像一直是忙碌的。一直忙著家裏的農活，忙著子女的家庭瑣碎事，她對自己很苛刻，但對子女，還有我們這些晚輩很好。

我們這些人都愛她，她的慈愛像是春風細雨讓人舒服。我們一直想著，好人，或者可以一輩子，可是我們知道，她很累。

縱使如此，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長命百歲，只是後來……

下午第四節課下，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回到宿舍，沒想到差不多滿員，也是讓難得。

平時吃飯這個點，我們宿舍八個人，能上來三四個都不錯了，今天除了王一柯都在。越來越覺得，幾個人趁著這吃飯的空檔，相互調侃說笑，也是聯絡感情的很好方式。

下午很少吃面的，最多一個菜夾餅，一碗稀飯，提上來，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當時的我們，吃飯也最為普通，卻是最讓我們感覺舒服，沒想到後來，即使面對山珍海味，也沒有了對美食的狂熱，以及狼吞虎咽的沖動。

幾個人正吃著飯，有敲門聲，我走了過去，打開門，發現是隔壁宿舍的何東旭。還沒等我問，他率先說道：“有沒有熱水？讓我倒一杯。”

當時不知腦袋發了什麽瘋，語氣冷冷地說了聲：“沒有！”

最後我接下來的動作，就是直接關上了門。緊接著，我突然意識到不對，我這是在做什麽，人家只不過來倒杯水，我態度怎麽會這麽差？

我們宿舍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去接熱水，一人一天，最起碼保證四個暖水壺的供應量。我們輪流值班，按著順序來，也沒有人有什麽不滿的。

有時候周末來的早的人，感覺時間還早，沒什麽事，也會自覺地去接熱水。不過實在是我們住的地方偏高，總共六層樓，就住在了五層樓的高度，每次去接水也都有些不方便。

我們班的男生宿舍就兩個，另外一個就是何東旭他們宿舍，也是陌落辰所在的宿舍。他們基本沒人接熱水，就是接也是隔三差五的，所以經常沒熱水用。

一直以來，我都對現在的宿舍很滿意，也是很理所當然。只是後來聽到的一個消息，讓我明白，很多事情絕非偶然。

一次不經意間，陌落辰告訴我，其實最開始高二分宿舍，我是跟他一個宿舍的。他擔心以我的性格在他們那個宿舍不適應，處不來，便私自將宿舍名單上的名字改了。

而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一年快過去了。也對，他是了解我的，知道什麽樣的環境才適合我，對此我除了感動還能說什麽呢！

我感覺自己做過頭了，我的本意也不是這樣，或許應該道個歉。在我再次打開門的時候，何東旭還是有些錯愕地站在那，我正要說什麽，嘴裏嚅囁著卻說不出口，他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回他們宿舍去了。

坑爹的是，我們宿舍幾個都以此為話題，說是我把何東旭唬住了。尤其趙巖大肆宣揚，讓我甚是無地自容，真覺得這家夥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唯恐天下不亂的那種。

此事本非我本意，但對別人造成的傷害已經存在，想著道歉卻臉皮薄不好意思。而讓我慶幸的是，何東旭並沒有表現的和我有多疏離，彼此間的關系依舊，讓我放心了很多。

周四的晚上，回到宿舍，那幾個家夥說是要去包夜上網。我一陣愕然，感覺這幫廝真是瘋了，明天可是要去上課的，你還去上網，精力也是真夠旺盛的。

“顧佑禾，你去不去？”趙巖問著，想是再拉一位盟友，等老師問起的話，幾個人也是安全一點。

“你們可是夠瘋狂的，我不去，明天還要上課，要是課堂上睡覺那還得了。”我立馬搖頭如撥浪鼓般拒絕，開玩笑，我可沒有你們幾個這麽旺盛的精力。

“不去拉倒！晚上有點冷，外套都穿上吧！”

“我的衣服都洗了，校服也不好穿出去。”芥玉寒說道，他身上只穿了件薄的T恤衫，這樣出去肯定冷。

“穿我的這件吧，不過拉鏈壞了。”我將自己一件藍色格子的外套從床上扯出來，然後給他。

“沒事，就這件吧！”

幾個人稍微呆了會，臨走還要吩咐一句：“如果有老師查寢，記得幫我們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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