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每個人都背的興致十足，有幾個甚至扮搖頭晃腦狀，想象著自己是古時候的人讀書的樣子。

正在這個時間，語文老師過來查早讀了，有幾個睡覺的都被同桌叫起，而坐在靠窗最後一排一個人正趴著睡覺的安仝正被老劉抓了個正著。被老劉拍了下腦袋叫醒後，老劉告訴他，要在早上的語文課上背誦《蜀道難》，而早上的語文課是第二節課，基本上時間不多了。

上早操是在教學樓後面的操場，土質的地面，平的倒還算齊整。我們高二二十班是高二年級的最後一個班，上早操確是有好幾次放在第一排跑。

後面的就是十九班，十八班……依次排開，這樣的結果是我所期許的。

因為這樣一來，田小萱所在的班裏就會跑在我們前面，遇到一班不上早操的時候，我還可能在她們二班的隊伍中找到她。一班，是我們平時所說的“網班”，意為速度快，也是學校的重點班。

這班裏的隨便一個放到其他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可謂是精英中精英。在很多人都還以五百分的總分為目標的時候，他們為低於五百五十分感到恥辱，不過裏面的競爭壓力也大，有好多人離開了，換了班級。

跑步的時候，隊伍裏經常嘻嘻哈哈，我充耳不聞。目光看向那隔了老遠距離的二班，不斷地看著那些背影，用我5.2的絕佳視力來找尋，期待那麽一抹身影映入眼簾。

可找了半天，還是沒看到。我有些氣餒，卻不甘放棄，或許是我眼花沒看見，我又再次仔細地搜尋了一遍，還是沒有結果。

我剛收回視線，驀地聽到後面熟悉的聲音。讓我感覺驚奇的是，這道聲音的主人在背誦《蜀道難》。

我回頭一看，果然是安仝跟陌落辰他們跑在我身後。陌落辰在跟旁邊的瞎扯，而安仝是一邊跑一邊背誦《蜀道難》，我立馬樂了，這家夥竟然在這個時候在這上早操的時候背誦，果真是人才啊！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嵋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上有……”

前面背的倒挺順利的，但這被卡住了，我聽著實在不忍心，提醒他道：“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背誦：“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緣……”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雕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聽著他背的又卡住了，我轉過頭，他看向我，示意我給他再提醒一下。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好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次提醒。

而他也是很流利地順接著我提醒的內容直到背完：“……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他背完的時候，早操也剛好結束了。我對這家夥的記性倒是蠻佩服的，早讀他根本沒用多少時間來背《蜀道難》，可現在卻能這麽流利，這腦瓜子確實厲害。

我想即便沒有我的提醒，他也是完全可以背誦完的。

高二第二學期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月，夏天的氣息如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天氣一下子熱了起來，走在風裏，也是熱浪拂面，恨不得鉆到涼蔭處好好涼快。

早上穿件外套，長褲，下午直接短袖穿著出來。有些男的穿七分褲，女的穿短裙，婀娜多姿，分外妖嬈。

果真是夏天來了，露肉的季節也到了。

整個人學習不在狀態，成天困乏至極，走到食堂看到那些飯菜，也感覺像是得了厭食癥，沒有丁點的胃口。但民以食為天，吃飯也只是為了生存，所以只能強逼著自己下咽。

周三早上的時候，濤哥說是要下午勞動。兩大節課上完，中途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派班長還有一些人去學校管理處拿了二十幾把鐵鍬，直直得豎放在教室後面的墻角處。

圓面，方面的一排排放過去，看著我們一幫大老爺們心塞。倒不是害怕勞動，關鍵是這熱氣騰騰的天氣，誰也不想呆在室外暴曬，那還不得脫層皮啊！

女生？放心，勞動最光榮，誰要跑不了。

男生負責翻地，女生負責撿石頭，草根，垃圾。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只是不知道真不真。

其實也不是什麽都沒幹過，高一的時候去植樹。一幫人幹的挺起勁的，將每塊地的邊緣用鐵鍬翻新，再圍成樹坑的樣子，每個班負責一兩處，倒也蠻輕松的。

唯一不同的是，要量好樹坑的大小。這個尺度很難把握，可能你弄好，這大小沒把握好又是一番修整。

中午休息完，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濃烈的陽光照的人睜不開眼。腦袋裏鬧哄哄的，額頭上的熱汗沁出，雙手耷拉著垂在腰間，一晃一晃拖的拖沓的腳步前行，想想下午還得在陽光下暴曬，瞬間覺得前面迎接自己的是無盡的地獄。

下午第一節課是地理課，坐在那百無聊賴地聽著，地理老師極盡全力調動氣氛，可仍是免不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下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起初覺得悅耳，隨後就知道這是進入地獄的前一時刻的鐘響。貌似是怕我們溜了，剛下課濤哥就站在教室前門口，讓我們拿了鐵鍬下去。

大多數人的心情還是蠻興奮的，畢竟不用上課，自然沒有什麽拘束。年輕人嘛，最不喜歡的就是被束縛住，他們有活力，有沖勁，你偏要他們牢守陣地，偏安一隅，那簡直就是半大的牛犢，你偏要給套上韁繩同樣的道理。

若不是這鬼天氣熱的要命，我倒是很樂意去勞動的，再怎麽也是農村長大的，幹活再熟悉不過了。我天生怕熱，當然也可以說我很懶，想想太陽弄弄地曬著，體內的水分順著汗腺淌出來，皮膚上汗津津的，粘糊糊又帶著一股汗臭味，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了。

一大幫人很快來到了樓下，被濤哥帶到了教學樓前的花壇前。也沒幾步路的功夫，大夥簇擁著到了花壇裏面，這個裏面沒有綠草，只有零星的幾簇鮮紅的花，在陽光的照射下，其顏色近乎黑紅。

"按我說的，男生翻地，女生拾撿雜物，開始幹活吧。"濤哥一聲令下，大家便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花壇的面積看著挺大，不過這麽多人擁在這裏，也顯得狹窄，所以大夥也是輪流著幹。相互替換，也不吝嗇自己的體力，頂著烈日，就這麽幹起來。

男生大都有大男子主義思想，為著在女生面前表現自己強壯威猛的一面，也是幹勁十足，那表現可能比在家裏能幹多了。而女生也是看著平時也就學習打籃球瘋似的男生，在幹農活方面也是不賴，紛紛目露驚奇，嘖嘖稱讚。

翻地是有技巧的，你不可能直接用手將鐵鍬的頭伸進土壤裏，這麽硬的地，姑且不說費勁，你也不容易翻的動。你要做的，就是將鐵鍬的頭搭在地面上，與前面的位置隔一段距離，再用腳搭在鐵鍬頭的一端，猛地用力一蹬，或者一踹，順著這股力道，手一推，自然而然就翻起來了。

每個人的勁道不一樣，翻的深淺程度不一。像趙巖這種彪形大漢，又肯使力氣的話，絕對翻的剛剛好，至於我這類，細胳膊細腿的，力氣小的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翻個地就像是在地上輕輕戳了一下，根本沒翻多深。

別看陌落辰平時就是打架抽煙睡覺的"不良分子"，但幹起活來絕對有一手。地面硬的地方，他直接找來了鋤頭挖，力道十足，利索，揚起鋤頭的時候不帶土，到底讓人大跌眼鏡了。

"你們幾個分散開，別砸到人了。"花壇面積小，三五個人在幹活，其他的當看客，明顯施展不開，濤哥見此情景，適時地說道。

我們旁邊站著的幾個一聽，也覺得自個站的有點礙事，立馬向後邊挪動了一下。而正在翻地的幾個一字排開，一人負責一小塊，順著慢慢向前推進。

這花壇裏的雜物多的不勝枚舉，幹枯的草根，塑料紙，還有半大的碎磚，大小不一的石頭……

陌落辰用鋤頭鋤了老半天，他面前的地半天沒動靜，好像是硌著什麽東西了。幾次三番之後，狠挖出來一看，是一個腦袋多大的石頭，臥槽，怪不得說挖了老半天，原來是個大家夥啊！

"大家慢點翻，這地裏的可是玫瑰，破壞了是要罰錢的！"大夥幹的熱火朝天，熱汗直冒，濤哥卻在一旁開起了玩笑。

我們頓時一陣鄙視，你說是玫瑰就是啊，如果真是那早就沒得了，還會放在這裏觀賞？雖然這確實跟玫瑰長得很像，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花品種。

"老師，不對吧，學校會把玫瑰栽在這裏？"果然有人不同意了，再怎麽不能幹活還被坑不是？

"老師，你不會這麽狠吧？幹個活還要被罰錢？"

"這真的是玫瑰的話，那讓我們摘幾支回去唄！"

"別廢話，趕緊幹活，人家其他班都快幹完了，你們還在這磨洋工！"幾人七嘴八舌地一說，濤哥也是懶得招架了，其他用幹活堵住我們的嘴。

不過你還別說，人家其他班也有整修花壇的，裏面的土已經翻新了大半，基本上都快要結束了。而在看看我們，一半剛好，還差很多，表面上是我們落後了。

我們班早已有人推來了手拉車，擱在路邊，幾個同學將扔在路邊的石頭弄到車裏。至於其他大多數人，則是站到一邊聊著閑話，不亦樂乎。

"老師，話可不能這麽說，你不看咱們班的這土裏翻出的都是啥，能跟人家比嗎？"

"是啊，這土裏這麽多的石頭，翻的費勁，當然趕不上其他班了。"

"其他班的土都是松的，就是些雜草，也沒石頭，自然幹的快了！"

濤哥不說還好，一說很多人就覺得滿腹牢騷要往外倒。說是勞動最光榮，但這麽熱的天，還要翻石頭，還要跟其他的班級比效率，這不是要人命麼！

牢騷歸牢騷，手底的活是絲毫沒有懈怠的。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終於趕在其他班級都完成任務走人後，我們班總算是完成了。

幹完活，去超市的去超市上廁所的上廁所，回教室的回教室。不管怎麽樣，十五分鐘之後，都要通通回教室上自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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