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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嚙指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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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學習生涯並不怎麽繁重,距離高考的時間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我們自然沒有學長學姐的那種時間緊迫感。我們不急不緩,吃飯,上課,做習題,休息,一切顯得古井無波,你看不出半點耀人的色彩,單調中充滿著死寂的呼聲。

其實這只是表面的現象,有心的人就會發現,屬於高三的來自戰場的硝煙慢慢開始向高二蔓延,很多人也不再散漫,暗自努力起來。人與人確實不同,就像我依舊不能擺脫掉自己的惰性,依舊毫無目標地生活著。

若是能夠說到的就是,比起高一的狀況,現在的我似乎更努力了些。但我知道,在面對高考的這座巨山面前,我這點準備遠遠不夠。

整個班級,現在磨合的已經差不多了,很多人的性子在時間的見證下慢慢顯現。而我這樣溫吞吞的狀態,談不上討人喜歡,也說不上被人遠遠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是見面熟,更不是自來熟,我只是能夠保證,在與別人相處的這段時間,我是無害的。沒有妨礙到別人的生活,只是在這喧鬧之餘,依舊保持住自己的那份孤寂。

寫了一年多時間的小說,逐漸接近尾聲。之所以寫這麽久,倒不是因為這是宏幅巨制,也不是千古難尋的構想,只是一向的惰性外加這每天的學習任務制約著我。

我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比如這本小說,我希望被別人看見,卻又不希望被別人看見。所以更多的時候,別人都不註意的時候,或者閑的無聊的時候,我會寫一點,有時候晚上回到宿舍別人在學習,我會寫一點。

我想,這是我的一種執念,《聽錯了光陰》這個故事,或者不是足夠真實,文筆也顯得平乏無力,甚至在構思上也談不上多麽的拍案叫絕。但在心底,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寫完它,一定寫完它。

宿舍的幾個人,似乎魔怔了,每天的宿舍生活中,你總能聽到有關籃球的聲音。誠然,到現在為止,除了我跟呂小偉,王一柯,其他都如此魔怔了。

而作為我們宿舍新晉的籃球愛好者,芥玉寒,更是超出一般人的狂熱。除了芥玉寒之外,我們宿舍其他七個人以前都是一個班的,可能因為籃球的緣故,芥玉寒很快融入到我們這一大幫人中。

高二的時間相對來說也算寬裕,在每天中午的時候,那幾個人不先去吃飯,而是打完籃球再回去,真的是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他們這樣的朝氣值得人稱讚,但令人頭疼的是,每次中午剛要躺下休息,宿舍的門猛地被推開,再就是一番的討論,想睡都難。

十一月逐漸接近月底,秋風越加的冷,我們再次進行著武裝,將自己裹得嚴實一點。我的小說總算是完工了,我一直想著,這下總算是解放了。

心底的那股強制感煙消雲散,小說的內容,應該算是一種喜劇的吧!雖然說現實生活中,沒有小說裏的林楓那個角色,但作為象征意義的,在現實中,林楓的作用似乎代替的是我跟田小萱的那種不可能。

小說往往充斥著虛構的色彩,無限接近於現實,卻總不是最為真實的現實。

作為書中姐姐的這個角色,我還是將她的生活寫好了,沒有遇到自己命中註定的那一位,但最終她到底還是擺脫了宿命的枷鎖,做回了自己。而現實中的姐姐,我不知道她以後的生活是什麽樣的,算是默默的祈福吧?

書中嚴母走了,留下了並非己身的兒子和沒有好好照顧的女兒,還有幡然悔悟的丈夫。她沒看到自己的兒子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雖然她說這兩人不合適,還是不相互打擾的好,不過她的期許還是兒子能夠幸福。

林楓也走了,他因為生病的緣故照顧不了自己喜歡的左蔚雲,而是將她托付給了同樣喜歡左蔚雲的,作為自己死黨的嚴暮陽。只是他始終還是失望了,最後嚴暮陽忘了左蔚雲,忘記了過去所經歷的點滴。

這樣的結局,多少還是我自己的主觀原因存在。或許是內心的某個聲音,讓我逃避,讓我忘了喜歡的那個人。可是,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那麽輕松就能將對方在自己生命中剝離嗎?

答案顯然不可能,那是因為那個人的名字深刻骨骼,難以忘記。年少的我們只談喜歡,沒有狂妄的承諾,畢竟我們還太小,我們還未曾在歲月的浪濤裏掙紮沈浮,對於以後,我們一無所知。

而愛這個字眼,顯得沈重,顯得奢侈。或許會在鬥轉星移,時光變遷之後,這喜歡二字會成為漂泊在記憶中的愛。

小說完結之後,首先閱覽的人自然是老陌,只不過他看了一遍,還給我,沒說什麽。我卻知道,這家夥一向是修真玄幻小說的書迷,對這類的自然提不起多大興趣。

倒是其他人看見我這寫在筆記本上的小說,紛紛搶著去看。並不是說我寫的有多麽好,只是新奇感般,在這學習的緊要時刻,誰會傻乎乎地幹這事?

我倒是錯估了他們的熱情,直到好幾天後,我才尋回了我的這個藍色筆記本。

我們搬家的時候,外婆來看我們了。她自然是提了大包小包的吃的,來看看外孫,看看自己的女兒。

她來的那天,門前的河水變深了,老爸回來說的,是有人看見她在河對岸。天氣冷的讓人只想呆在家裏,而她卻在那等著,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只是覺得她一老人家一個人在那站著,就覺得心疼。

最後老爸去接她的,等回到了我家,我卻不知道說什麽。老媽總是問我為什麽不問候外婆,是不是不喜歡,我說不是。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對外婆很是親切,充滿敬愛,卻總有些話開不了口。

她來看看女兒,順便到廚房做飯。她的手藝很好,也不怕麻煩,一般的菜楞是讓她能夠做的很美味,只不過老媽沒有沿襲她這一優點。

而或許正是因為有這麽慈愛的長輩,或者沖著那美味佳肴,每年過年,我們家,大姨家,二姨家總是齊刷刷地齊聚外婆家。

十一月底開始,深秋的氣息早已彌漫在整個校園,甚至那些不引人註意的角落也沒能幸免。地上是層層堆積的落葉,蓋在草地上,像是給鋪了層金黃色的棉被。

秋風一吹,幹枯的葉子打著卷隨著風盡情在地上回旋,是在舞蹈,是在跳躍,是在演繹一個悲戚的故事,還是做著屬於自己一生中最後的表演。樹梢的葉子早就脫落掉在地上,只有零星的,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死命地糾纏著最後的生機。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我沒有龔自珍老先生在己亥雜詩裏的這份高尚情懷,也體會不出“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灑脫自然。這樣的季節讓我感到深深的寂寥,像垂暮的老牛,映照著黃昏,該是多麽淒婉的場景。

晚上上完晚自習,伴隨著擁擠的人流,在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便走出教室。其實回去這麽早也沒什麽可幹,但在教室裏,看著那厚厚的書本,頭就大。

忽然想到,曾幾何時,原來我也改變了。當年那個不甘於貧窮,躊躇滿志,想著盡快走出這座大山的少年,到底去哪了?

那個面對成績那麽在乎,肯踏實用功的少年,到底去哪了?

我不知道,就像是偶然在我生命裏出現,一晃神,如一陣清風,磨滅了蹤影。我在歲月的嘆息裏,嗅著來自遠方清涼的風,我學會了淡然,卻忘記了曾經的自己。

深秋的夜裏有點涼,我緊了緊隨身的外套,默默行走在這有些清冷的街道。腳下是覆蓋著的落葉,即使有學生每天的清理,它們還是會默默地落在地上。

踩在上面,沙沙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秋風,透著冷意。校園太冷,還是盡快上去回到宿舍去吧,畢竟室內暖和些。

正在這時,褲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是家裏人打來的。我習慣將手機的提醒方式設置為震動,不會影響到別人,也不會耽誤了自己的事。

這時一款電信手機,黑色殼子,握在手裏剛好的大小。這種手機除了打電話,發短信之外,唯一的功能就是打磚塊這個游戲,平時閑的無聊的時候,這是可以用來消遣時間的方式。

是老爸打來的,我拿起貼在耳邊,淡淡地開口:“餵,什麽事?”

經歷了那麽多的事,多少還是改變了些。與他說話,總是透著類似於陌生人的隔閡,曾經李亮很是不理解我們這樣的狀態,他說我爸對我很好,而我卻老是對他很冷淡。

只是,很多融進了記憶裏的事,即使成為過去,但還是會在過去的某個節點上等著你。在你將回憶的細線伸向那裏,它便會順著這根細線追隨到你的心底,肆意揪扯著你的心臟,讓你毫無防備。

“你媽生病住院了,你明天來看一下。”

這只是一個消息,卻是將我的淡然擊得粉碎。他的語調我說不上來,似乎是跟方才我的淡然有些相似,不過他的姑且可以歸結為平靜。

我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顫,拿不穩快掉在地上,我努力平覆了下心情,好讓我不至於那麽失態。我不做聲,我知道依照他的性子,不用我問他他也會說下去。

老媽的病名叫骨質增生,說是有根骨子長在盆骨的左側位置,稍微幹點重活便會覆發。可是你說作為一個農村人,又怎麽可能不幹重活?

在家裏的時候,能幹的重活我跟老爸搶著幹,時常不敢讓她幹活。村子裏的人說,她這不是享福的命,眼看兒女長大,生活逐漸轉好,她倒患這種病,說明她沒這個福分。

可是我卻是了解的很,父親早年混跡於村子的麻將賭博場所,對家裏的事不管不問,家裏的生計就靠老媽奔波行走,勉強維持,這些病,都是那些年的積澱。

現在病魔卻像是責怪老媽這個不懂的珍惜身體的女人,折磨著她,好叫她明白,她不是萬能的。古有曾子的“嚙指痛心”,我雖比不得聖賢,但老媽的傷痛,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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