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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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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一場大雨席卷了石橋村。

春雷滾滾, 鄉下人的屋子大多是稻草做的屋頂, 大雨下上幾個晚上就會開始漏雨。

原本林秀芳帶著顏蘇和顏國慶睡的, 她那屋子忽然開始漏雨, 只好讓倆孩子跟著爹娘睡,林秀芳去睡柴房。

柴房又小又擠,顏建設跟顏建偉都很愧疚。

“娘!我們一定好好幹!爭取早日蓋新房子!”

林秀芳笑笑:“咱家人一條心,還愁新房子嗎?你們也別不舒坦,娘一個人,睡柴房也沒啥,等天晴了屋頂修一修也就是了。”

其實那屋子真不好修了, 外頭下大雨屋子裏下小雨,漏雨的地方太多了。

很快好些人都知道了林秀芳因為屋子漏雨睡柴房了,有人表示同情,有人暗暗笑話。

張傳蘭直接哈哈大笑:“她那倆兒子不是混的好的很嘛?咋還睡柴房了呢?”

林秀芳知道了也懟回去:“俺家好歹飯夠吃,也沒有偷人的閨女!”

張傳蘭被揭短,氣得差點跟林秀芳打起來。

因為下雨,顏蘇跟顏國慶也只能留在家裏玩,林秀芳瞧著雨不大, 就戴著鬥笠去地裏摘蔥。

“蘇蘇, 國慶,你倆在家裏乖乖待著, 不許出門!奶奶去摘蔥給你們做蔥油餅吃。”林秀芳囑咐。

顏蘇跟顏國慶齊齊點著小腦袋:“好!”

林秀芳出去沒一會,雨就下大了,而且是越下越大, 顏蘇急的不行:“奶奶肯定要淋雨了!”

顏國慶也很擔心:“姐!你在家等著,我去送傘吧!”

顏蘇比顏國慶大兩歲,雖然平時都是顏國慶保護她說可關鍵時刻她還是站了出來。

“不成!你個矮,年紀小,拿不動大傘!姐去送傘,你在家看門。”

顏國慶不服氣,他還想什麽,顏蘇刮刮他鼻子:“你要是不聽話姐就不喜歡你了。”

這簡直戳中了顏國慶的死穴,非常委屈,但也只能乖乖聽姐姐的話。

顏蘇穿上膠鞋,舉著把大傘去了地裏。

她真的擔心奶奶,萬一大雨淋得奶奶生病了該怎麽辦?

鄉間小路一下雨就泥濘的很,顏蘇費勁地走到地邊上,看到林秀芳正佝著腰拔蔥,她趕緊喊:“奶奶!”

才喊完,顏蘇腳下就被什麽東西吧唧給絆摔到了!

慘,滿嘴的泥,身上她娘給做的碎花小褂子也臟了,顏蘇沒忍住,哇地一聲哭了。

林秀芳聽到哭聲趕緊回頭瞧見孫女那個樣子,心疼地拔腿就奔過來,一把抱她在懷裏。

“我的乖!你咋來了?”林秀芳用袖子給她擦幹凈臉上的泥。

顏蘇很委屈,眼睛紅紅的:“奶奶,我想給您送傘怕您淋雨。”

林秀芳一顆心瞬間熱乎起來,親親顏蘇的小臉:“奶奶知道了,奶奶的蘇蘇最乖了!”

她說完就去扒拉地上絆倒顏蘇的東西,一邊說:“也不知道是誰這麽討人嫌,弄這麽個東西在這,把我的蘇蘇都絆倒了!”

那東西其實在地邊子上很久了,乍一看就是一塊石頭,被泥巴覆蓋著,平時也沒人去動。

林秀芳扒拉兩下發現那東西竟然不是石頭,她拿鏟子搗鼓幾下,竟然挖出來一只瓷瓶。

大雨如註,顏蘇也靜靜地看著那瓷瓶。

林秀芳扒拉出來之後就把瓷瓶伸出傘外,讓雨水沖洗了一下。

只見那瓷瓶被雨水一沖,瓶身立即幹幹凈凈閃著漂亮的光澤,竟然像個全新的一樣!

玉色的瓷質看起來非常精致高貴,上面是一株梅花,栩栩如生,比顏蘇和林秀芳看到過的任何餐具都更漂亮,顏蘇忍不住張嘴驚嘆:“哇!奶奶,這個瓶子好漂亮呀!”

林秀芳震驚了,她下意識地覺得這瓶子只怕值得很多錢!

“走,咱回家!”林秀芳抱起來顏蘇,一手拿著瓷瓶和蔥,心都在顫抖。

當晚林秀芳把瓷瓶拿出來的時候,其他幾人沒啥感覺,就覺得是個看起來挺好看的瓶子。

趙文穎嘴角抖了抖:“娘,這是哪裏來的?”

“蘇蘇撿來的!你們知道咱家地邊上那塊石頭吧?在那杵了十幾年也沒動過!今天蘇蘇被絆倒了,我扒拉出來一瞧,嘿,是個瓶子!”

趙文穎了解過古董方面的知識,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這瓶子至少能賣一百塊錢。”

顏建偉不信:“媳婦兒你說笑話呢?一百塊?咋可能啊!”

要是價值一百塊,早該被人挖走了!

趙文穎輕輕一笑:“明天你跟大哥去咱縣城問問,鎮上沒有這麽高級的店收這個東西的。”

因為趙文穎平時也是很靠譜的人不會亂說話,第二天顏建設根顏建偉倒是真的去了縣城,兩人拿著瓷瓶去了古董店,要價一百,人家老板竟然真的答應了!

這,這,這......

顏建設跟顏建偉揣著一百塊從古董店出來都渾身不安,兩人瘋狂吞咽口水,半晌決定去買包煙抽一根冷靜下!

真的是一百塊!他倆連抽好幾根煙,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顏建設做主從縣城買了些東西回去,兩人也是第一次來縣城,看著比老家繁華太多的街道也是應接不暇。

他們買了東西也不敢張揚,回到家小心翼翼坻對林秀芳說:“娘,俺們第一次去縣城,自作主張買了些東西。”

無非是一袋子雞蛋糕,一包水果糖,但這跟一百塊錢比起來根本不算啥啊!

林秀芳自然沒說啥,給顏蘇和顏國慶一人捏了一根雞蛋糕,倆小孩都是第一次吃,咬一口感覺要上天了。

顏國慶瘋狂跺腳:“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顏蘇也喜歡的不停地笑,一邊吃一邊說:“爹,縣城是啥地方?那裏的東西都像雞蛋糕一樣好吃嗎?”

顏建偉哈哈大笑把她抱起來:“等蘇蘇長大了,爹帶你去縣城看看!”

顏老二家竟然準備蓋新房子了,這在村裏簡直就是個炸彈!

可這就是事實,人家都開始去窯廠買磚頭了,滿村裏都羨慕的不行。

顏建東那天恰好喝了酒,瞧見沈連平跟顏建設一起去要蓋房子的宅基地那裏量尺寸。

沈連平發自內心地感慨:“建設,跟了你之後我感覺自己好幸福,日子越來越好,等過兩年咱們再生個老二,這輩子也就沒遺憾了。”

顏建設笑著揉揉她腦袋:“連平,我咋覺得是我跟你結婚之後日子越來越好?謝謝你,咱們今天能有今天,你的功勞最大!”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幸福得簡直冒泡。

路過的顏建東醉意醺醺,心裏發苦,他回到家就見著齊小花頭發亂糟糟地在餵雞,鞋上還弄了雞屎,真是太讓人惡心了。

顏建東越想越悲觀,憤怒,絕望,借著酒勁兒開始發瘋,竟然爬上了屋頂!

家裏人都拿他沒辦法,張傳蘭哭著怪齊小花:“都是你!你要是順著建東,他能這麽傷心嗎?齊小花你就是個掃把星!自從你嫁進來,我們家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顏建東站在屋頂上手舞足蹈:“沈連平!當初你不肯嫁給老子!老子總有一天讓你後悔!你這個嫌貧愛富的賤......”

他喊著喊著,腳下轟隆一聲,屋頂塌了一大塊,顏建東竟然把屋頂踩塌了。

院子裏的人瞬間都呆了,張傳蘭首先反應過來,沖進去查看自己兒子有沒有受傷。

顏建東沒摔傷,但是那屋子是實打實地塌了,屋頂一個大窟窿,簡直可以直接坐屋裏看天欣賞白雲了。

齊小花倒是暗暗高興,因為這塌了的是顏嬌母女的屋子。

這下子顏嬌跟王丹丹沒地方睡了,修屋子要一大筆錢,張傳蘭拿不出來錢,顏嬌牽著王丹丹哭起來:“爹,娘,總不能我跟丹丹沒地方住呀!”

最終還是顏老大動手給臨時搭了個草棚,圍了油布讓顏嬌跟王丹丹住。

這草棚簡陋的很,還不如人家牛棚結實呢,顏老大也不是個嚴謹的人,搭出來的棚子也是漏風,顏嬌夜裏摟著王丹丹哭了好久。

王丹丹暗暗告訴自己,快了,也就是幾個月後,有錢父母就會來接自己了,這種不是人過的糟心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而顏嬌卻在這一番打擊之後再次想到了顏蘇。

正常人誰家會這麽倒黴?她覺得自己倒黴到了一定的境界,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想,去相信。

顏嬌去看了了顏老二家蓋新房子的地方,顏建偉正在運沙子過去,看她來了也沒說話,畢竟兩家關系確實不好。

顏嬌事先打聽過,當初顏蘇是顏建偉抱回來的,所以才成了顏建偉的閨女。

她試探性地問:“建偉,顏蘇親爸媽要找來了,你知道嗎?

顏建偉一楞,趕緊警惕地問:“在哪?”

這兩個字讓顏嬌肯定了顏蘇就是張傳蘭扔掉的那個女孩,她想想自家這幾年出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

“好哇顏建偉!我帶回來的孩子,你給撿回去了!你現在把顏蘇還給我!那是我從外頭帶回來的孩子!”

當初顏建偉是看到了張傳蘭扔孩子的,但他沒多想,也從未沒想過再把孩子還回去,畢竟張傳蘭可是想讓顏蘇死!

顏建偉守口如瓶這麽多年,誰都不知道他撿的孩子是張傳蘭扔的。

他立即矢口否認:“顏嬌你別瞎猜了!顏蘇是我從遠方親戚家抱養的,跟你有什麽關系!還有我警告你蘇蘇大了,她是我親生的,以後不要提抱養兩個字,否則別怪我拳頭不認人!”

顏嬌有些瘋狂,她想到自己這麽倒黴就是因為顏蘇,二叔家運氣這麽好也是因為顏蘇,心裏就恨極了,巴不得立即把顏蘇要回去。

“我不管!你把顏蘇還給我!那是我帶回來的!”

顏建偉敏銳地捕捉到了她嘴裏的信息:“你意思當初你從城裏回來拐賣了個孩子?顏嬌,你想坐牢嗎?”

這話讓顏嬌瞬間閉嘴了,她確實是偷了人家的孩子帶回來的,是觸犯了法律了的。

顏嬌沒再說下去,回去開始想辦法,反正她打定主意要把顏蘇要回來,改變下自己的氣運。

這事兒讓顏建偉也很不安,他有些後悔當年沒搞清楚這孩子的身世,可是要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把顏蘇救下來。

晚上顏建偉敞開心扉對趙文穎說了這件事。

“咱倆把蘇蘇疼的像心肝一樣,可是......她到底是顏嬌從哪弄回來的孩子呢?萬一哪天她父母找來了,咱們不就得把蘇蘇還回去嗎?文穎,我舍不得!”

這換誰都舍不得呀!從小養到大,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和愛,趙文穎溫柔地勸他:“建偉,我覺得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靠緣分的,就像我跟你,下鄉之前我從未想過嫁給一個鄉下男人,更沒想過給人當後媽!說實話我印象裏鄉下男人都沒一個好人,可是認識你之後我動心了,我愛上了你!我更是發自內心地心疼蘇蘇,我認為,我們珍惜當下,在可以相愛的日子裏過好每一天就足夠了。”

一番話說的顏建偉心裏十分滋潤,摟著趙文穎親了起來。

“文穎,你讀過書,說話就是不一樣!你說的對,我做好自己能做的,盡力讓蘇蘇幸福就好!”

顏建偉從城裏買回來的糖果都是那種牛奶糖,香濃可口,顏蘇跟顏國慶也不小氣,拿著一塊糖掰成好多個小塊,分別給村裏的其他小孩吃,搞得大家都開心極了。

禮尚往來,就有小孩把摘到的蘑菇放到了顏國慶的籃子裏。

顏國慶也高高興興收下了,他看著那幾朵肥大的蘑菇笑著說:“姐!這幾朵肥肥的蘑菇回家讓奶奶炒了給你吃!”

顏蘇愛吃肥嘟嘟的蘑菇,加醬油炒了吃起來很像肉。

他倆正高興,王丹丹躲在一棵樹後面,嘴角揚了起來。

山上有一種蘑菇長得跟普通平菇幾乎是一模一樣,只是顯得更肥大,但卻是有毒的,村裏人以前都不知道,就是這一年吃死了一個人,大家才開始註意起來。

這件事還沒有發生,王丹丹便輕而易舉地打算利用這個讓顏蘇送命。

那麽大的一塊蘑菇,顏老二家肯定會都給顏蘇吃,只要她吃下去,不死也會出很大的問題。

顏蘇跟顏國慶下山時,把裝滿蘑菇的籃子放到了一個樹墩子上,因為倆人看見了一棵櫻桃樹,興沖沖地跑去打算摘一些。

櫻桃還沒有全部成熟,大部分都是青色,只有偶爾幾顆紅了,顏國慶像猴子一樣嗖嗖地爬上去,為了顏蘇不顧一切地去摘櫻桃。

顏蘇在樹下仰著脖子一直提醒:“弟!你小心些!”

倆人被櫻桃吸引,完全沒註意他們裝蘑菇的小籃子。

說起來也是巧合了,顏嬌上山找王丹丹,沒找到卻看到了樹墩子上一籃子蘑菇。

村裏小孩子撿蘑菇的多,一般也不會去偷這些東西,可顏嬌看著那籃子裏幾歲肥大的蘑菇,非常動心沒忍住走過去順走了那幾朵。

顏蘇跟顏國慶摘了幾顆紅色的櫻桃,可惜根本還不熟呢,吃起來酸酸的。

“呸!太酸了!等熟了咱再來摘。”顏國慶被酸得齜牙咧嘴。

顏蘇沒忍住笑:“好走吧,回家了,奶奶該等急了。”

兩人也沒註意籃子裏蘑菇少了,高高興興下山去。

王丹丹怕回家晚了挨打,早就在放好蘑菇之後溜達回家去了,她在院子裏根顏寶妮玩泥巴,沒註意看到她娘顏嬌回來了。

齊小花翻了個白眼:“顏嬌,趕緊開飯吧。”

顏嬌回她一個白眼,鉆進廚房把衣裳裏藏著的蘑菇拿出來洗幹凈撕碎打算炒一炒。

這蘑菇太肥了顏嬌炒菜的時候都忍不住流口水。

她心裏琢磨著才不能把蘑菇都給齊小花他們吃了,等下自己肯定要藏起來一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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