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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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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蘭橈來到魏帝寢殿外,小太監攔住她道:“公主且慢,皇後娘娘在內跟皇上說話呢。”陳蘭橈點頭:“多謝公公,如此我便等一會兒。”

如今她的身份已不只是一個降國公主而已,太子良娣的身份僅次於太子妃,將來太子登基了,更是貴不可言。小太監笑道:“公主若是不急,也可以先回去,等娘娘說完了話,我即刻派人通知就是了。”陳蘭橈微笑道:“有勞公公啦,不過我也沒有別的事,且等一等罷了。”

小太監見狀,自然不好勉強。陳蘭橈同霜影等在殿外,又站了一刻鐘,小太監正要再勸勸她,卻聽得殿內有人大叫了聲,道:“如果不是琪兒薄命早死,你是不是會親自把他殺了好給那個賤種讓位!”

陳蘭橈臉色一變,聽出這是皇後的聲音,小太監更是嚇了一跳,一時噤若寒蟬,無法做聲。

只有霜影呆呆問道:“公主,裏面……”陳蘭橈向她使了個眼色,霜影才忙低頭。

很快地,腳步聲倉促,有人從殿內奔了出來,門口的眾人齊齊低頭,大氣兒也不敢出。陳蘭橈站在門側,也微微低著頭。

皇後出了門來,見她在,微微停住步子,望著陳蘭橈冷笑了聲:“你在這裏幹什麽?”

陳蘭橈行禮道:“參見皇後娘娘,蘭橈有事要求見皇上。”

皇後的眼神幾番變幻,最終說道:“好、好……去見吧,反正現在你們已是一家人了。”她陰測測地笑了笑,終於轉身離去。

內侍們見皇後離開,都松了口氣,急忙進內稟告皇帝陳國公主求見。片刻功夫,裏頭傳陳蘭橈入內。

上一回來參見魏帝,陳蘭橈還以為他有意要把自己許給二王,但沒想到再次來拜見,大魏的太子已經成了燕歸,而她,也成了燕歸的良娣。

上前見禮,擡頭時候,見魏帝坐在榻上,身軀微微傴僂。

魏帝的近侍正伺候他喝了藥,擡手將藥碗接了過去,魏帝才看向陳蘭橈,目光也是淡然的,道:“你來見朕,有何事?說罷。”

陳蘭橈道:“皇上,蘭橈想皇上收回成命,我不想做太子良娣。”

魏帝仍是一副波瀾不驚之色,只是象征性地“哦”了聲,然後道:“為何。”

陳蘭橈道:“我先前同皇上說起,心中最痛恨之人乃是公子燕歸,原因我也盡都陳述了,所以第一次見皇上的時候,才因為他被皇上下獄而歡欣不已,我同他就像仇敵。”

魏帝淡淡一笑:“哦……是這樣。”

陳蘭橈見他不置可否,便擡頭求道:“皇上明鑒,還是收回成命吧!”

魏帝並不回答,只是看著陳蘭橈,面上似笑非笑。過了片刻,才道:“你自慶城一路回京,中途受了重傷,是燕歸救了你的吧。”

陳蘭橈心頭一痛。魏帝道:“或許因為破陳之痛,你真的恨燕歸,但你更是個明理之人,懂得何為恩何為仇,當初你對朕說那些話,真的是想燕歸死嗎?還是故意點醒朕別誤殺良才呢。”

陳蘭橈咽了口氣,握了握拳道:“我當然……當然是……”

魏帝不待她說完,便輕聲道:“蘭橈,我不管你是真的恨他還是喜歡他……朕一點兒不關心那些。”

陳蘭橈皺眉,欲言又止。魏帝打量著她,忽道:“聽說在慶城,陳源重傷,士氣低迷時候,你提劍要同燕歸一決生死,可有?”

陳蘭橈低頭:“不錯。”

魏帝又道:“聽說此後,你更約戰射傷陳源的大將程立雪,將他打敗,且射死在場觀戰的陳國叛臣?”

陳蘭橈心道:“他竟把這些都知道了?”卻猜不透魏帝提起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只好道:“是。”

魏帝道:“後來師神光將你劫走,你卻自己回來,為何。”

陳蘭橈道:“因為我不能讓傷重的兄長冒性命之憂,而自己置身事外。”

“那麽,現在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嗎?”魏帝淡淡問道。

陳蘭橈一楞,魏帝淡笑看她:“似你這般,不生為男兒身著實可惜了。”

“皇上……”

“不 過,能成為我大魏的後宮,也沒有委屈你。”魏帝話鋒一轉,道:“其實你自己也該知道,若你真的對燕歸無情,對一個公主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嫁給大魏的太 子,這不僅對你好,對你的母國也是最好的出路,你現在跟朕求退,無非是因為朕給了燕歸一個太子妃,蘭橈啊蘭橈,你是在跟朕賭氣,跟燕歸賭氣,還是跟你自己 賭氣呢。”

陳蘭橈聽著這一句一句,淚忍不住迸濺出來。

魏帝嘆道:“朕其實不喜歡這些兒女情長,也討厭這樣,因為這是燕歸最大的弱點,你可明白麽,你,就是燕歸最大的弱點……其實最好的法子,或許是殺了你……”

最後一句,似是玩味,考慮這句的可能性。陳蘭橈一震,魏帝卻又道:“可是朕不能冒這個險,因為朕無法想象,沒了你的燕歸,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陳蘭橈擰眉不語,魏帝道:“而且朕很喜歡你,心裏也不舍得這樣的女子,死在朕的手裏,所以還是成全燕歸一片癡心罷了。”他閉上眼睛,忽地笑道:“你回去吧。該如何選擇,朕相信……你不會意氣用事,因為你是陳蘭橈,但此刻,你更是陳國的公主,跟大魏未來的……”

寢殿內只有魏帝的聲音,像是冥冥中響起的預言。

陳蘭橈無法動彈,心中莫名想起皇後臨去前所言,她定了定神,問道:“皇上,之前我聽聞你不喜燕歸,可是真的?”

魏帝似有些意外她問出這個問題,隔了會兒,才道:“朕想,朕之所以一直都疏遠燕歸,大概就是料到今日之事。”

陳蘭橈不解,魏帝也並不解釋,出神似地看向虛空,又點了點頭:“但是不管朕再怎麽否認,燕歸的確是最像我的。”他的臉上露出似欣慰似傷感的表情,繼而輕輕一揮袖子,道:“你退下吧……”

陳蘭橈沈默著一低頭,站起身來,才轉身,就聽魏帝道:“且慢。安之,你把龍麟玉牌給她。”

旁邊的宦官微微楞神,繼而轉身退出,不一會兒回來,手中捧著一物,雙手奉給陳蘭橈。

陳蘭橈接過這色澤溫潤的美玉,看著上面的盤龍紋:“這是什麽?”

魏帝也不擡頭,只道:“朕知道你在慶城時候時常會偷跑出宮……如今你帶著此物,可以隨意進出宮門,這幾日,你出去走走吧。”

陳蘭橈驚疑不定,一時如在夢中,不明白魏帝是何意思,正想問,魏帝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宦官道:“公主請退!”

陳蘭橈倒退兩步,身不由己地往外而行,在她兩側,宮女太監急忙擁入,幾名太醫夾雜其中,神色驚慌地奔向魏帝的床榻邊。

霜影見陳蘭橈臉色不對,便不敢做聲,一路陪著她回到蘭和殿,剛進門,就見小王子無忌從屋檐下跳起來,飛快跑到她跟前:“終於見過父皇了?我等了好久。”

霜影趁機退下,陳蘭橈低頭看無忌,問道:“你怎麽來了?”無忌笑道:“如今你是大魏的太子良娣了,我來恭喜你呀。”陳蘭橈正煩惱此事,哼道:“我不稀罕。”

無忌扯住她袖子,道:“咦,這不是好事嗎?你怎麽像是不太高興?”

陳蘭橈本要發脾氣,轉念一想,對無忌生氣也是沒用,便道:“沒什麽……你來找我還有事嗎?”

無忌雙手叉腰,道:“我上回幫你送東西,你還沒謝謝我呢。”陳蘭橈笑道:“你怎麽還記得呢。”無忌道:“你答應給我講刺客之事的,前兩天宮內……總之乳娘看得我很緊,不許我出來,我今兒才得空,當然要來聽你說故事了。”

陳蘭橈嘆了口氣,想要推脫,奈何已經推過一次了,何況是她親口應允他的,望著無忌亮晶晶的眼睛,只好強打精神,把刺客之事略微講了一遍,又叮囑道:“我沒跟別人說我同刺客交手之事,你也不要四處亂說,懂麽?”

無忌拼命點頭,又抓住她道:“原來你這麽厲害,你教我習武好麽?”

陳蘭橈啼笑皆非:“宮內沒有專門教導你練習的武師麽?”

無忌搖頭,神色有些黯然。陳蘭橈心中一動,無忌是幾個王子之中最小的一個,何況他的母妃早早撒手人寰,他在宮內的處境可想而知,自然不會給他安排什麽武師。

陳蘭橈怔了怔,忽道:“你別急,如今……如今你三哥為太子了,以後……一定會有武師教你。”

無忌驚喜:“真的?你會跟三哥說麽?”陳蘭橈道:“當然是你自己跟他說。”無忌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畏懼之色,低頭不語。

陳蘭橈瞧在眼中,不由問道:“怎麽了?”

無忌伸手捏著袍擺,小聲說道:“我不敢跟三哥說。”

陳蘭橈問道:“為什麽?這不過是小事罷了。你同他不是挺好的麽?”

無忌看看左右無人,才抓住陳蘭橈衣袖,低聲道:“我跟你說,你也要答應別告訴其他人……”看著陳蘭橈點頭,無忌才道:“他們跟我說……三哥當了太子後,或許會對我們不利……讓我、讓我小心避忌三哥……”

陳蘭橈一驚:“是誰說的這話?”聽來倒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

無忌道:“是……是好多人這麽說……他們說三哥連二哥都能殺,所以都很害怕、害怕三哥會殺了他們,有人甚至說……要逃走……”

陳蘭橈皺眉:“燕歸又不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做什麽這麽怕他?”無忌搖頭,道:“算了,還是不要求三哥了,萬一惹怒了他,沒有武師是小事,連累到你就不好了。”

陳蘭橈看著無忌有些憂郁的表情,忙握住他手道:“無忌,別人說的話不能全聽,不管如何,燕歸是你的親弟兄,你該敬他愛他,就如同他會疼你護你一樣。”

無忌仰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三哥不會殺了我麽?”

陳蘭橈笑道:“據我所知,他不會是那種無心冷血的壞人。”

無忌看著她自信而肯定的臉,才笑道:“那真是太好啦!其實我也是不信的,可是他們老嚇唬我……”

陳蘭橈才要問他究竟是什麽人在編造這些話嚇唬無忌,卻聽有人笑道:“是誰嚇唬你了?你跟我說,讓我也去嚇唬嚇唬他們。”

無忌聽了,便跳起身來,叫道:“三哥!”叫過之後,面上卻又掠過一絲拘謹,垂頭斂手,行禮道:“參見、參見太子殿下……”

那邊燕歸走了過來,伸手在無忌的頭上揉了一把:“你眼中只有太子,沒有三哥嗎?”

無忌擡頭,對上他笑吟吟的眼睛,才也笑著抱住他的手臂,叫道:“三哥……”

燕歸望著無忌,捏了捏他的小臉,道:“無忌,以前你跟三哥怎麽樣,以後就怎麽樣……你不要聽信別人挑撥離間的讒言,懂嗎?”

無忌怔怔聽著,眼睛微紅:“懂了。”

燕歸覆笑道:“青牛近來鬧著要習武,叫我給他找個武師……他像是新學了幾招,你還不去請教請教?”他回頭指了指身後,青牛正在那裏探頭探腦。

無忌眼睛發亮:“真的?那我立刻去!”竟連招呼也忘了跟陳蘭橈打,撒腿往青牛的方向跑去。

陳蘭橈自燕歸露面後,就收起笑容,冷然起身。聽到燕歸說“武師”的時候,就猜到燕歸恐怕早就到了,大概還把她跟無忌的對話聽了去。

陳蘭橈心中不快,轉身進了殿內,燕歸默然跟著入內,見她悄然站在裏頭的屏風前,頭也不回地道:“你來做什麽?”

燕 歸走了過去,伸手將她從後面抱住。陳蘭橈沒料到他會如此,奮力一掙,卻掙不脫。燕歸於她耳畔說道:“蘭橈,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那天 我本來想跟父皇求上一求,父皇若堅不應允,大不了……我撇下一切,帶你走就是了,但是我又知道,就算我能撇下這所有,你卻不能……所以我只能……爭一爭這 太子位!”

陳蘭橈微微發抖,燕歸道:“我本自覺並無什麽希望,但我仍是想試一試……誰知二哥會突然發難,我騎虎難下……陰差陽錯,才形成今日的局面……”

陳蘭橈想到魏帝的話,把心一橫,冷冷道:“這是好事,你何必說的如此傷感。何況公子燕歸不是眾望所歸的麽?滿朝文武,怕是有一半之上都站在你這邊,所謂得道多助。”

燕歸道:“你是嘲諷我麽?”

陳蘭橈忽然難過,鼻頭發酸,忍痛道:“不,原本我就說太子琪不是人君之相,反覺得你好,其實……我倒是欣慰,大魏的人不全是瞎子,大家都也瞧得出你好……但是,為什麽又把我牽扯進來?皇上要封我為什麽良娣,這事難道你會不知情?你該明白我的脾氣……怎麽能……”

燕歸道:“那我又如何?勸父皇不要如此?讓你再離我更遠一些?我當然知道你的脾氣,從此對我老死不相往來罷了……所以就算你說我自私也罷,如果只能用這種法子讓你在我身邊,我也……”

陳蘭橈大怒,擡手屈肘往後撞去,正中燕歸肋骨,燕歸手微微一松,陳蘭橈跳了開去,道:“只怕你是巴不得這樣,左擁右抱,江山美人,何等自在!”

燕歸望著她,抿唇道:“別說這等誅心的話,我知道你也是心中有我的!”方才她在無忌跟前為他說話,他在外聽的一清二楚,心中何等欣慰。

兩人的目光相對,陳蘭橈轉頭,深吸一口氣:“罷了……想必你也知道我求過皇帝了,也知道我別無他路,不錯,我會聽命,因為的確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對陳國來說也是最好的出路,所以現在不要同我提什麽兒女情長,你可以放心離開了,太子殿下。”

燕歸聽到最後一聲冷冷的“太子殿下”,眉頭一皺,才欲上前,就聽到外頭急促的腳步聲,青牛大叫:“公子快來啊!”聲音竟帶了哭腔。

燕歸回頭:“何事!”青牛跑到門口,哭道:“無忌殿下不知怎麽了,口吐鮮血……”

燕歸跟陳蘭橈聞言大驚,燕歸更快,掠出門口:“在哪?”青牛斜手一指,此刻陳蘭橈也跑了出來,兩人轉頭看去,卻見身側不遠的走廊中,無忌倒在地上,霜影正跪在他旁邊,驚慌失措地哭叫。

兩人忙掠了過去,燕歸把無忌抱起,看他臉色慘白,嘴角滲出血來,看來十分可怖。

燕歸手搭脈搏,察覺無忌的脈相異常之快,他心中大痛,喃喃道:“這是怎麽回事,無忌……無忌……”

無忌聽了呼喚,微微睜開眼睛,眼神卻是渙散的,模模糊糊道:“三哥……我肚子……好疼……”

燕歸的淚都快要掉下來,低頭在他臉上一貼,道:“沒事……無忌你忍著,三哥在呢!”鼻端卻嗅到一股奇異的味道,燕歸目光轉動,看到地上碎裂的瓷碗。

陳蘭橈早註意到地上的湯碗,她其實也是慌亂非常,卻竭力克制,拉住霜影顫聲喝問:“怎麽回事!”

霜影淚流滿面,哭道:“我不知道,是小殿下說自己口渴非要喝這碗湯,我說了不能喝……可他喝了一口就……”

青牛氣道:“難道你給無忌殿下下毒嗎!”

霜影慌亂搖頭,掩面叫道:“不關我的事,我怎麽知道有毒!”

青牛跺腳道:“那你又說不能給殿下喝?”

霜影道:“這是王後娘娘特意囑咐我給我們公主喝的湯,所以我不想讓小殿下喝……”說到這裏,臉上忽然出現一種恐懼的表情:如果是王後給陳蘭橈喝的,假如不是無忌攔住了,那麽此刻喝下去的恐怕就是陳蘭橈。

燕歸跟陳蘭橈對視一眼,他的眼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殺氣,像是烈焰般瘋狂跳動,讓陳蘭橈覺得,如果此刻王後在跟前,恐怕他會一掌將對方拍死。

陳蘭橈伸手在燕歸臂上用力握住,道:“無忌還沒有死!”

燕歸一震,瘋狂的眼神略有幾分收斂,陳蘭橈凝視著他,說道:“當初我也是重傷不救……你一定可以救他。”

燕歸看著她堅定的目光,含淚咬牙道:“如果無忌……有何不測……不管如何,我要她的命!”他將已經昏迷的無忌抱起,轉身往外飛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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