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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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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蘭橈傷在頸間,幸虧及時趕到的是紫鹿,他的武功其實不算高明,唯一擅長的是銀針暗器,另外對於毒物也頗有研究。

但凡精於用毒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醫理知識,隨身也會帶一些藥物之類,所以紫鹿看到陳蘭橈傷的緊要,一邊給她點穴止血,又忙掏出止血藥來撒上,事不宜遲,便喝令隨後趕來的青牛去叫燕歸,乃是生怕萬一控制不了情形,得讓燕歸來決斷所有。

趁著燕歸未來,鐵陀把那刺客的屍體拉到門口,默默地蹲在紫鹿旁邊,問道:“她會死嗎?”紫鹿手一抖:“尚未可知。”

鐵陀偌大的身體蜷縮起來,像是大號的熊,頗有些內疚地說道:“我要是早點趕到就好了。”紫鹿一怔,然後低聲說:“這話別當著公子的面兒講,方才也多虧了你用那一招獅子吼鎮住刺客,不然誰也救不了她。”

鐵陀就又問:“那就是說可以救活她了?”紫鹿見他反反覆覆只問這個,偏自己無法回答,便喝道:“行了,你到門口守著,別在這裏擾我心神。”

鐵陀被他呵斥,又看陳蘭橈一眼,見她臉色如雪,頸間被血模糊,看起來像是被獵人所傷的小鹿,甚是可憐。鐵陀低頭,拖著腳步走到門口。

紫鹿有些心神不寧,灑下的藥粉已經生效,陳蘭橈的傷口不再流血不止,讓他略微松了口氣,忽然聽到旁邊有急促的呼吸聲,他回頭一看,見王後抱著思奴,正縮在旁邊。

目光相對,王後便道:“蘭橈……她怎麽樣了?”

紫鹿仍不理會,伸出手指搭在陳蘭橈手腕上,忽然間猛地一震,如被蛇咬了似的猛地縮回手來。

王後見狀,眼睛驀地睜大,上前道:“她怎麽樣了?”紫鹿無暇他顧,屏住呼吸將手指放在陳蘭橈鼻端,毫無鼻息。

紫鹿差點跌了出去,王後看著他煞白的臉色,失聲叫道:“蘭橈死了?”

她一手抱著思奴,一邊去拉陳蘭橈的手臂,哭道:“不,這不會的……蘭橈……”她拉了兩下,陳蘭橈卻仍一動不動,也毫無回應。

紫鹿渾身發涼,聽不得聒噪,很想讓王後自眼前立刻消失,但是滿心震撼,魂飛魄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只呆呆地跪坐旁邊。

正在這時侯,門外一陣冷風襲來,是燕歸得了報信,風馳電掣而來,還沒進門就聽到王後的哭聲,當下一口氣阻住,內息紊亂,竟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多虧了鐵陀從旁將他及時扶住,燕歸穩住身形,撒手入內,呆呆看著地上的陳蘭橈,伸出手要碰觸她,又有些不敢。

王後本正在哭泣,見燕歸來到,卻是本能地畏懼,竟不敢再哭,只是縮了縮身子,無聲垂淚。

紫鹿看燕歸神情若死灰,心裏竟也有些難過:“殿下……”

燕歸不語,只是猛地將他推到旁邊,紫鹿只好順勢退後。

室內無人出聲,燕歸跪在陳蘭橈身旁,將她慢慢扶了起來,他小心翼翼避免動到她的傷處,動作就像是最細心的少女要收取清晨的露珠般溫柔細致,因為一不留神,這脆弱晶瑩之物就會自手指上流溢消散,不覆存在。

燕歸讓陳蘭橈倚靠自己胸口,他握著她的手,察覺那小手冰涼,也無脈搏。

剎那間他幾乎停了呼吸,不顧眾人都在跟前,抄手插進她的衣裳裏頭,在她胸口處按下去,這才覺出一抹溫熱來。

“沒事!”一直到此刻,燕歸才顫聲說了第一句話,眼眶極熱,他繼而又道:“叫他們入內不許打擾。守著門口我誰也不見。”

紫鹿回過神來,忙遵命,把王後等趕到裏屋,又叫人守在門口。

燕歸將陳蘭橈抱住,一手抵在她的後心上,盤膝運功,調整內息,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不多時候,他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額頭也出現汗珠,紫鹿見狀,小心地探出手指,在陳蘭橈手腕上一搭,忽然心中狂跳:原本毫無脈息,如今,卻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跳動。

這一夜的刺客大規模來襲,打得魏國人措手不及,本來以為此地屬於晉國,早已經是魏國的降地了,當然太平無事,卻沒想到正好被人趁其不備。

刺客這次來大鬧了一番,除了重傷了陳蘭橈外,另還救走了紫姬,這讓關承越發相信這幫人跟紫姬是一夥兒的,必然是師神光的手筆……只不過,若真的是師神光的人,怎會傷了陳蘭橈?莫非只是誤傷而已?還是說……

關承當然知道陳蘭橈是自己從雲郡跑回來的,倘若師神光因此而動怒,暗暗叫手下人動手的話……倒也不是說不通,畢竟男女之事,甚是驚奇險惡,說不清的。

比如自那夜後,燕歸幾乎就跟陳國公主形影不離,聽說陳蘭橈那夜幾乎死了,是燕歸以內力相救,才護住她的心脈,接下來回北都的路程上,他每天都要如此,內力耗損極大,八天下來,整個人形銷骨立,關承見了都覺咋舌。

陳蘭橈倒是保了一條命,但足足昏迷了六天,其他日子裏,也是無法動彈,一直地半昏半醒,並無意識,也無法張口說話,到第九天上,才略有些起色,而傷口也愈合了七八分。

這些日子來,北都已經近在咫尺。其實早在四天前,他們就已經入了原本的魏國地界。

陳蘭橈醒來之時,正也是夜間,她目光轉動,見霜影正在身旁,形容有些悲戚,似是在哭。

陳蘭橈輕咳了聲:“你哭什麽?”

霜影一個哆嗦,見陳蘭橈睜開眼睛在同自己說話,驚喜之極,又不敢大聲叫嚷,只壓著嗓子道:“殿下,你終於醒了。”不由地喜極而泣。

陳蘭橈仍覺得脖子上有些隱隱地痛,想到那一夜驚魂,先問道:“思奴……”

她的聲音嘶啞微弱,霜影卻即刻明白:“思奴很好,你放心吧。”說著就轉頭,喚道:“青牛!青牛!”外頭青牛探過頭來:“怎麽?”

霜影道:“快跟燕歸殿下說,公主醒了。”

青牛一聽,睜大眼睛,喜道:“我即刻去!”不敢耽擱,撒腿跑了。

霜影擦擦淚,低頭看陳蘭橈:“公主,以後你不要再……你差點嚇死奴婢,你若真的……奴婢也要隨你而去了。”

陳蘭橈嗓子裏有些火辣辣地,看霜影哭泣,不由苦笑:“傻丫頭,我不是好好的嗎……”她才醒來,恍若隔世,待要再問點別的,門口簾子被一把掀起,有人沖了進來。

他來的甚快,帶的燭光也隨之一搖,差點熄滅。陳蘭橈忍不住瞇起眼睛,等看清楚他的容貌,卻大吃一驚。

眼前的人明明是燕歸,但卻不是她之前見過的燕歸,數日不見,他竟如此消瘦,就像是一只長久沒有吃飽的老虎,餓的骨頭都支棱在外面似的。

陳蘭橈差點驚叫起來。

霜影見狀,也不等吩咐,起身行了個禮,就悄然出去了。陳蘭橈被燕歸震撼,也沒留意。

燕歸一步一步,到了床邊,低頭看她,眼中居然有微光閃爍。他想摸她的臉,最後卻只握住了她的手。

陳蘭橈察覺他的手抖個不停,且又冰涼,終於忍不住問:“燕歸,你病了麽?”

燕歸聽了這句,便轉開頭去,隔了會兒才又回首:“你全清醒了麽,這就好了。”

陳蘭橈看著他發紅的眼睛,知道他落淚了:“燕歸,你怎麽這樣瘦了,是因為我?”

燕歸卻不回答,只是小心地將她抄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他好大一會兒沒有出聲,陳蘭橈才醒來,還不適應,說了幾句,便又想睡,正微微有些困意,就聽燕歸道:“以後我不許你這樣了,聽到了嗎?”

陳蘭橈這才又睜開眼睛:“你說什麽……哦……我好口渴……”

燕歸聽了,才一震,低頭看她,望著她有些幹裂的嘴唇,他低下頭來,在她的唇上輕輕親了一下,才舉手把旁邊桌上的茶壺取來,自己喝了口水,俯身將唇貼過來。

陳蘭橈身不由己微微張口,感覺一股清泉自他舌尖流淌過來,就像是能撫慰所有火辣辣地創傷。

燕歸渡了三口水給陳蘭橈,她才有些滿意地回答:“夠了。”如幹枯的樹苗得了甘霖,覺得自己將要煥發新生。

燕歸卻意猶未盡,伸出舌尖,微微舔舐著她的嘴唇,時而輕輕碰碰她的舌尖,相濡以沫般。

這動作毫無欲望,卻像是許久不見的兩條魚兒,互相碰碰齒頰而已,是以陳蘭橈也不覺得如何,只是稍微有些癢癢而已,同時也有一種再生為人的感嘆。

是夜,燕歸便留在了此處,跟她一起睡,陳蘭橈窩在他的懷中,半睡半醒裏忽然間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是她這幾天昏迷裏,好像每日燕歸都會來看她,也會如此地將她抱在懷中,在她耳畔喃喃低語。

陳蘭橈回想著,想得越多,心卻越難受,她本欲停下,偏無法自控,腦中的記憶像是要將她逼瘋,正有些焦躁不安,卻聽燕歸道:“你的呼吸亂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陳蘭橈楞了楞,睜開眼睛看向他,暗淡的燭光裏,她的眼睛也濕漉漉地,對上燕歸的雙眼,陳蘭橈嘆息了聲:“燕歸,對不起……”

燕歸凝視她的眼睛:“你哪裏對不起我?”

陳蘭橈心裏澀澀,道:“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燕歸聞言,這才展顏一笑,他這般一笑,就像是春風暖陽,把身上所有的滄桑悲苦都洗凈吹去了似的。

“為了你,就不是受苦。”他湊過來,溫柔地在陳蘭橈額頭一親,“我只是見不得你再傷著自己,我情願那些傷是我捱,你可明白?”

陳蘭橈竭力忍著想哭之意,靜默了一會兒,才悄悄吸吸鼻子,道:“那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瘦下去了。”

燕歸唇角微揚,眼中卻是喜悅之意:“怎麽,終於懂得心疼我了?”

陳蘭橈微窘,只好垂了眼皮,低聲道:“若是太瘦,就不好看了……而且身上都是骨頭,硬邦邦地,挨著我很不舒服。”

燕歸喉嚨裏低笑了兩聲:“那這可真是件要緊事……夫人有命,我當然要遵從的。”

陳蘭橈臉頰又熱,便不再做聲:“不說了,睡了。”燕歸見她一味低著頭,便道:“別動了傷口。”小心地探手墊著她的臉,幫她挪了挪,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陳蘭橈任憑他動作,最後把頭往他胸口稍微蹭了蹭,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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