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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雨聲也被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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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赴年回到燒烤店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晚上七點多,俞鎮的人流量開始多了起來。

談禮剛好端著一盤燒烤出來上菜,她把手上的東西放上桌,轉過身就看見了林赴年站在旁邊。

“你剛剛幹嘛去了?怎麽還戴了個帽子?”談禮看了著他在自己面前,把帽子給摘了下來。

旁邊的他笑了笑沒解釋:“沒幹嘛,現在很忙吧,我來幫忙。”

他說著,就跟在談禮後面一起進了店裏,很自覺地跑去後廚幫忙。

談禮看著他的行為就更不理解了,但店裏眼下很忙,她也沒時間去問林赴年。

兩人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九點,人依舊很多。

直到接近十點的時候,外邊的天突然變著,夜空中烏雲密布,把月亮和星星都給遮住了。

沒過幾分鐘,就響起了雷聲。

這場雨下的突然,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地跑著,錯落在街頭離開。

夏天的天氣就是這樣突如其來的,不給人一點準備。

因為天氣的緣故,街上的人很快就少了很多。

燒烤店裏也是,除了還在吃燒烤的客人,沒幾個人新的客人進店裏了。

見狀,店裏的人才終於能休息一會。

林赴年忙完了手裏的最後一桌燒烤,看了一眼店裏的時鐘。

剛好九點半。

林文初沒回店裏,但外邊依舊還下著傾盆大雨。

看眼下,也不會有新的客人來店裏了。

林文初這店開的本來就隨意,她待家裏看著雨下的那麽大,下一秒就給林赴年發了個消息。

【林赴年,你小子還在不在店裏?】

【在的,怎麽了?】

【這雨下那麽大,你和那小姑娘都早點回去吧,你和老劉說一聲,今天就營業到這吧。】

林赴年看著消息,簡單的回覆了個“好”。

他掃了店裏一圈,沒見到談禮的人影。

“劉叔,林姨說今天可以歇業了,等店裏的客人都吃完了,我們就關店吧。”他側著個身子,往後廚裏喊著。

“欸好,沒問題。”

“對了劉叔,你看到談禮了嗎?”

“談禮嗎?她剛剛好像說自己有點不舒服,想去後邊休息一下,你要不找找。”老劉擡著爐竈上的鍋子,打算清洗。

他聽見林赴年問著談禮,洗鍋子也不忘八卦:“你小子,怎麽這麽關心人家啊。”

“哎劉叔,你怎麽和我姨一個樣子。”林赴年難得被問的臉紅,不好意思地說:“我先去找談禮了啊,等我找到她再過來和您一起收拾。”

“好行行行。”老劉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隨便應了幾聲。

林赴年覺得自己臊得慌,他尷尬地清了清嗓,來掩飾這會他心裏的不好意思,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順著老劉的話,他去後邊找談禮。

燒烤店的後邊就是休息室,休息室的大門緊閉,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談禮,你在裏面嗎?”

半響,裏面都沒有回應。

林赴年這才擰開門把手,他走近探頭朝裏面望了望。

在最裏面的位子上,看見了談禮。

她趴在桌子上,腦袋壓在胳膊上,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見她睡著,林赴年走近的步子都壓輕了些。

他走到談禮的身邊,看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麽了,好像一直都不在狀態,剛剛上菜的時候也有點心不在焉,現在休息著更直接睡著了。

今天談禮種種奇怪的行為,又讓他想起上午的事情,想起那事,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努力把那些事從腦海裏甩開。

他垂下眼瞼看著眼前睡得很熟的姑娘,外頭的大雨仍然下著,沒有半點要停的意思。

雨滴打在窗外的大樹上,砸在樹葉子上、塵土裏和屋檐瓦片上,聲音都不小。

休息室的窗戶沒有被關上,留下一細縫,雨水無情地拍打在玻璃窗上,一小部分的雨滴也砸進室內。

林赴年走過去輕輕地關上了窗,外邊下著雨,溜進來的空氣都變得潮濕。

畢竟也只是初夏,春天的腳步還停留著沒走遠,還是有些冷。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小心地給談禮披上。

談禮睡著的時候挺安靜的,和平日裏的樣子不一樣。

林赴年在她旁邊坐了會,手撐著頭看著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

看她閉上眼睛,睫毛輕微顫著,平常看著冷冷的外殼,這會像是被卸下來了那一層屏障,整個人看著呆呆的,比醒著的時候柔和多了。

還是安靜的時候最好啊,他笑著想了想,至少那張能懟死他的嘴,不會再出聲音了。

想到這,林赴年也難免郁悶。

他以前,雖說也沒多厲害,但也不至於回回在同一個人身上敗下陣來。

真是輸給她了。

或許,從他一開始打算好,要待在談禮身邊,和她做朋友,又想保護她開始。

林赴年就註定好,會輸的一敗塗地。

好在,他是願意的。

如果說,談禮是那個被拖進深淵黑暗裏,無法掙紮離開的人。

那林赴年,就是那一抹照進來的光亮。

只是很巧,那份光,只為了一個人而來。

甚至從來不會慷慨的,分別人一點。

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她談禮的。

他沒待很久,畢竟店裏還有事情要做。

林赴年站起身來,看著睡得安穩的談禮,又細心地看見她眼下烏青。

也不知道她平常睡覺會不會失眠,會不會睡不好。

不管到底會不會,至少眼下她休息的很安穩。

於是他也不急著叫醒談禮,讓她再多睡一會。

自顧自出去,跟著店裏的其他人一起收拾。

“阿林,談禮呢,你找到她了沒?”老劉看見他從休息室那個方向走出來,問了句。

聞言,他點點頭:“找到了劉叔,您別擔心,但是她好像很累的樣子,在休息室睡著了。她的那份活我一起幫她幹了就好,別叫醒她了。”

“你這小子,平日裏怎麽不看你那麽積極啊。”老劉看他認真那樣,忍不住想調侃幾句:“不過店裏也沒什麽事情,一小會就收拾好了。

談禮這小姑娘啊,也不容易,才那麽點大,就天天過來兼職。”

老劉說著,由不得嘆了口氣。

店裏的其他人,幫著手上的事,看老劉那麽說,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其中有個負責後勤的阿姨,邊收拾邊附和著:“是啊,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哪有還在上學就出來兼職的。

她那個爸爸呦,真的是不像人。”

“可不是嗎?哪有親爸不給自己女兒交學費的,也是真的好意思的。”

“談禮......她爸爸不給她交學費嗎?”林赴年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問。

“是啊,小林你不知道啊。學費都是談禮外婆交的,她爸爸什麽都不管的。”那個阿姨和林赴年說著。

談禮家這點事,在俞鎮算不上什麽秘密。

沈鴻酗酒成癮,喝醉了打老婆打兒子打女兒的事情多的數不過來。

小鎮子裏就是這樣的,好事未必傳的出來,但壞事一定傳千裏。

“實在是可憐了談禮了,你說一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的,怎麽命那麽苦啊。”老劉也跟著說。

店裏所有人,都是知道談禮家情況的。

他們也都是上了年紀的大人,家裏也都有兒女孫子孫女,對談禮更是心疼。

從他們的話裏,林赴年才終於真正知道了談禮家的情況。

那是一段和他根本不搭邊的家庭情況。

父親酗酒家暴,母親不知所蹤,家裏有個後媽還有個弟弟。

光是聽著就讓人足夠窒息了。

林赴年不敢想,如果沒有談禮外婆的話,談禮會怎麽樣。

怪不得她要自己掙錢,不想再給外婆造成負擔。

那是他們這些同齡人都無法理解的。

就像林赴年,雖然他爸媽也常年在外不回來,但他總有用不完的生活費,生活有的是保障。

但談禮不一樣,她靠不了自己爸爸,也不想多負擔自己的外婆。

大概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裏,就足夠讓人窒息崩潰了。

店裏收拾起來挺方便的,他們一群人一會會就收拾完了。

老劉幾個人走之前,還特地囑咐著林赴年:“阿林啊,你記得把談禮叫醒,讓她趕緊回家啊,天都那麽黑了。”

這會都臨近十點了

倒是比他們平日裏下班的時候要早的多。

林赴年紛紛應了下來。

等店裏其他人走光,談禮才迷迷糊糊地從夢裏醒過來。

她擡起腦袋,有些不解地看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她緩了幾分鐘,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睡著了。

談禮急忙起身,還不知道外邊店裏的情況怎麽樣,後面有沒有來客人,有沒有很忙。

她急匆匆地跑出休息室,手裏還拿著那件外套。

然後和林赴年撞了個正著。

“你醒了啊。”林赴年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都險些和他撞上。

自己剛要去找她呢。

談禮看見林赴年還在,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不少,她點點頭,看著店裏已經空了的樣子,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大家都走了嗎?”

“嗯,今天下雨天,早下班。”

“都怪我,本來只是想坐著休息會,居然睡著了。”談禮聽著林赴年的話,又看著店裏的情況。

她知道自己錯過了收拾店裏的事情。

“我說你啊,要是真的那麽累,就給自己喘口氣的時間,別那麽不要命行不行。”

林赴年看她自責的樣子,有些無奈:“你放心吧,你休息的時候,已經沒有客人來了,今天來的客人沒以前的多,收拾起來也不麻煩。

你要是真自責啊,那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累了就抓緊休息,別硬撐著。”

談禮聽著他的話擡起頭看著林赴年。

這人話裏語外,全都是關心自己的話。

她不尤心底一熱。

其實換做以前,她也不會那麽累的。

但這幾天,談禮知道自己沒睡好,本來精神就比較弱,還有就是......上午那件事。

她腦子裏又開始不斷地竄出很多東西來,看得見抓不著,像是夢魘纏著她不放。

所以她也不知道怎麽了,累的感覺自己要倒下去,居然在休息室睡著了。

談禮想著心裏的事,心情不太高漲。

“想什麽呢?最近怎麽老看你走神。”林赴年看她不說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談禮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她勉強地笑了笑,搖著頭:“沒事,今天麻煩你們了。”

“好了,你也別自責了,這種事情很正常啊,每個人難免都有不舒服的時候。”

林赴年安慰著她,一邊從書包裏拿出一把黑傘:“走吧,外邊的雨還下的很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有傘......”她下意識地想擺手拒絕,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有一件外套:“這個外套,是你的嗎?”

“啊,對。我看你睡得挺深的,就沒叫你。”

“以後要是有這種情況,你直接叫醒我就好了。”談禮點點頭,其實從她看到外套的時候,她就猜到是林赴年了。

也就他,看到自己上班偷懶睡著,能不喊醒她,而是讓她繼續休息了。

她想著,把手裏的外套遞給他:“謝謝。”

林赴年沒答應她的話,只是笑著把外套接過,然後一起塞進包裏。

他像是沒聽到談禮的拒絕,和談禮一起把店面鎖好後,一下子打開了那把傘。

他的那把黑傘很大,足夠撐兩個人的了。

“天那麽黑,一起走吧?”他打開傘,轉身對著談禮說。

不是問句,更像是請求。

“不用,我和你家又不順路。”

“劉叔他們可都交代我了,得把你送回家,不然你要是路上出事了,他們可要罵我了。”

林赴年熟練的,臉不紅心不跳的瞎扯。

他覺得,聽談禮說拒絕自己的話,他都快聽得耳朵起繭了。

這不,熟能生巧。

現在胡說八道,越來越熟練了。

要送談禮回家,可真不容易啊,他在心裏訕訕想著。

“可是......”談禮還在猶豫。

林赴年幹脆一把拉過她,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談禮同學,俞鎮就那麽大,我怎麽走都順路的,再說了,我不都和你說過了。

我一男孩子,回家天那麽黑,我也挺害怕的,咱們倆這叫結伴而行。”

他笑著,沖她輕輕挑著眉。

這話是鬼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可談禮卻偏偏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看他要送自己回家的意思很決絕。

就算是拒絕他了,談禮估計林赴年都得悄悄跟在自己後面,看她安全回家才走。

這麽想著,她也沒辦法再說拒絕的話。

算了,那就一起走好了。

反正這種天氣,一個人走的確挺嚇人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林赴年看她沒再說拒絕的話,瞬間眉開眼笑。

兩個就這樣,在談禮的沈默下,並肩撐著一把傘,走在夜色裏。

今晚的雨下的真的很大,雨滴打在傘上。

林赴年一大半的傘都是傾向談禮這邊的。

這個舉動被談禮無意瞥見,她轉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看他快被淋濕的肩頭,有些無奈。

她擡起手,握住林赴年握著的傘柄。

這突然的觸碰,讓林赴年一楞。

談禮的手很涼,可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現在,自己的耳朵很熱,臉上也有點。

“怎,怎麽了?”

“你能不能給自己也撐好,這傘那麽大,全往我這邊偏做什麽啊。”她沒註意到少年的異樣,只是伸手把傘柄扶正,見雨水不會再砸到林赴年身上才收回手。

談禮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做的有不妥,反倒是另外一個人。

在這黑夜,周圍四濺的雨水裏,耳根莫名通紅。

他們走在回家的那條路上,巷子口的燈已經被修好了。

路過巷子口時,林赴年擡起頭,看著那亮著的路燈,黑漆漆的巷子口雖然還是有點黑,但好在能看清路了。

於是他低下頭,沒繼續看。

“對了林赴年,你的傷口怎麽樣了?還疼嗎?”

混在雨聲裏,身邊的女孩突然開口。

“疼啊,可疼了。”

“你少來,哪有傷口被問起來才開始疼的。”

“哎,真的突然就疼起來了。”

“......”

談禮沒講話。

懶得理他。

兩人的背影被頂上的路燈照著,在夜色裏,像是專門為兩人打的一束光。

一路上,林赴年講著自己的事情,還愛時不時開開玩笑,想逗笑她,談禮也偶爾會接幾句。

少年像是有講不完的話,傳在風裏和雨聲裏。

此刻,似乎連雨聲,都被隔絕在外。

作者有話要說:

寫點小美好~

祝大家新的一年,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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