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同性戀是什麽？”牧蕓也許是不知道，也許知道但不願意承認。

祁海沈默。

“我喜歡男人。”祁牧平靜地解釋。

祁海拍桌而起：“你胡說什麽！”

“我沒在開玩笑。”

祁海走過去，擡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在祁牧臉上：“再說一遍？”

祁牧看著他，毫不退卻：“我喜歡男人。”

祁海手終於還是落在他臉上，祁牧生生挨下。祁海豎起食指，指著他怒罵：“這種事是拿來開玩笑的嗎？你什麽毛病！”

“我沒開玩笑，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承認我是個同性戀，我就是喜歡男……”

祁海打斷他：“我生不出同性戀！”

“那就當做我不是你生的吧。”祁牧道。

祁海還想打他，但是看著他被扇得發紅的半邊臉，沒忍心再一次落掌：“你……你個……”他憋著半天的氣，也沒能罵出什麽。

祁牧看向母親，她正在桌子的另一邊抹眼淚，但是祁牧這一次沒有心軟，他垂下眼簾，拾起微笑，淡淡道：“要是連你們都覺得我惡心的話，那我去死好了。”像是已經置生死於度外。

牧蕓慌了，馬上站起來：“別，別！”

祁海也站在一旁舉著手不知道要做什麽。

“反正這世界也沒有我容身之處了，不如死了算了。”雖然拿自殺來威脅人很可恨，但是他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牧蕓走來，抓著他的肩膀晃了晃，道：“別，媽永遠站你這邊，你千萬別有什麽想不開的……”她哭得更厲害了。

祁海放下手，來回踱步，不斷嘆氣。

“真的……”他看向祁牧，“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祁牧點頭：“我不喜歡女的。”

“你沒跟女的試過怎麽知道呢？”祁海緩和態度，打著商量。

“試過，沒反應。”祁牧面不改色地說謊。

他想，他也許真有撒謊的天賦——天生騙子嗎？

“那說不定……說不定只是不行啊！”祁海爭辯。

“我跟男的做過了。”

祁海氣得啞口無言，差點又給了他一巴掌。

牧蕓也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原以為乖巧的兒子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你給我去房間呆著，面壁思過！”祁海指著祁牧房間的方向。

祁牧乖乖向房間走去。

他坐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然後給宇文千發了消息：晚上好啊！

好像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好說的。

宇文千迅速回覆：晚上好！

祁牧看著這感嘆號傻笑，然後問：陵光有在你那嗎？

宇文千答：嗯，在。

祁牧又問：他怎麽樣？

宇文千：和平常一樣。

宇文千：你不問問我怎麽樣？

祁牧：那你怎麽樣？

宇文千：沒什麽，想你了。

祁牧：哦，那你想吧，我暫時不回去。

宇文千：我能過去見你嗎？

祁牧：不行。

宇文千：為什麽？

祁牧：沒為什麽【調皮】。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祁牧犯困了，他拉開門問：“我可以出去洗澡嗎？”

……

次日下午，祁牧還在“禁閉中”。早先吃飯、洗澡、洗漱、上廁所之類的都可以走出去——所以？這是為了方便他過鹹魚生活？

敲門聲響起——“牧牧？”

祁牧放下手機，打開了門，只見祁海站在門口。

祁牧看了下床頭擺著的鬧鐘，問：“爸，你不用上班嗎？”

“不用——上班哪有你的事重要！”祁海煞有其事道。

祁牧覺得好笑：“昨天周日你跑去上班，今天周一你反而不去——爸，你真個性。”

“還好還好。”祁海敷衍，說完拉著他到了他和牧蕓的臥室——牧蕓在客廳坐著，看著他們進臥室，顯然她對接下來的事也是知情的。

祁海打開了DVD機還有顯示屏，畫面開始是一個操著日語的女人和鏡頭外男人對著話。

“爸，你這是……”祁牧好像多少有些明白了。

“你就看著，說不定還有救。”祁海義正言辭。

祁牧看著，過了很久，片裏幹柴烈火，祁牧終於憋不住有了反應，即便他再怎麽故作淡定，但是襠部的漲起還是被祁海發現了。

祁海大喜：“乖兒子！”

祁牧只是淡淡道：“爸，你高興得太早了，我只是對那男起反應了而已。”

祁海看著那壯實得跟熊一樣的男人，驚得嘴巴都能塞下兩個雞蛋——他兒子喜歡這種類型？

並不是。

說真的，祁牧是對女方有反應——看看那□□，那身段，還有……可惜他再也碰不到了，想想還有些傷感。

“你這……那也不能……”祁海快沒眼看了。

“人是醜了點，也胖了點，但是他雞兒大啊！我第一任男友差不多就他那樣。”

祁海忙關了電視，許久就憋出一句：“面壁思過！”

祁牧回房間了，房門開了一條小縫，他守在門口偷聽，過會就聽見牧蕓喊了一聲：“造孽啊！”

祁牧雙手合十，舉到頭頂，心中默念：對不起了，我的好爸爸，好媽媽。

次日，祁海已經上班去了。牧蕓像是煩惱了一通宵，她帶著黑眼圈，把祁牧拉過來就問：“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男朋友……去年分了，現在沒有。”祁牧接著編。

“你……你和宇文先生是不是……那種關系？”牧蕓打聽著。

“不是。”祁牧連忙否認，生怕牧蕓向小時候找語文老師算賬時一樣找上宇文千。

“那你們怎麽……他幹嘛對你那麽好？”

“因為我們是朋友吧……哈哈。”祁牧幹笑。

“他說不定是看上你了！”牧蕓煞有其事道。

祁牧嘆了口氣：“我倒是想……”

牧蕓眼睛一亮：“你喜歡他？”

“額……有點……喜歡。”祁牧欲拒還迎。

“那就他吧，媽看他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就他吧！”

“媽，人哪能看上我啊？”

牧蕓不樂意：“嘿，我兒子哪裏比別人差？他怎麽就看不上了？”

祁牧笑了，真心的。

“媽，你怎麽突然……”

“唉，”牧蕓嘆氣，“能怎麽辦？怎麽說都是我兒子，都這樣了，媽只求你……”牧蕓說著說著掉了眼淚，“媽只求你好好過日子……別跟人鬼混，萬一染上什麽病，媽心裏更難受……”

牧蕓昨晚看了不少關於同性戀的新聞，她雖然識字，但是看字看得不快，加上她一晚憂心忡忡，苦思冥想，想著想著就到了天亮。

她想想開點，別讓兒子難受——祁牧可不是會隨便說出自殺這樣的話的孩子，而且新聞上確實有因為自己是同性戀而自殺的例子。

“媽……”祁牧鼻子一酸。

牧蕓認真分析：“媽覺得他要是不喜歡你，肯定不會給你這麽多錢，你可以試試，說不定就成了呢？”

她過去沒想這麽多，現在將事情和“同性戀”一詞聯想再一起，確實有理有據。

“媽不是圖他有錢，媽是想他好歹是個正經人，對你也好……你怎麽想？”

“我喜歡他。”祁牧坦誠道。

“也是，我要是你，我也喜歡他。”牧蕓還能打趣。

“不過人是你老師，說出去可能不太好聽，他可能礙於面子不肯接受你，你也別難過，實在不行，媽帶你去相親！”

“媽，”祁牧無奈，“我還在上學。”

“早點定下來也好啊……媽怕你忍不住在外面跟人家……那啥，我聽說同性戀很容易得艾滋啊，多可怕！”

“媽，我心裏有數。”

“什麽有數沒數？你可背著我做了那麽多事，一件都沒告訴我，我還是你媽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

牧蕓嘆氣：“是，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可我還是你媽。媽的生活經驗不比你少！”

祁牧只能點點頭。

“要是你們成了就告訴我吧。你喜歡男人，媽也認了，你爸那邊我會跟他說好的，他不敢反對我。”

祁牧點點頭，張開懷抱，擁抱牧蕓：“媽，我的好媽媽，謝謝你。”

牧蕓無聲地拍拍他的後背。

祁海大抵也是想通了，沒再提起這件事，只是偶爾會念叨著想要抱孫子。

距離出櫃過了有一星期多，這天，祁海看新聞，看著看著突然問祁牧：“要不我們找代孕怎麽樣？”

“爸，那違法。”祁牧回答。

祁海失落地回過頭，過會又問牧蕓：“我們再生一個怎麽樣？”當初結紮的是祁海，要是他想生孩子，再動個手術就好了。

牧蕓只道：“別了，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折騰不起。”

祁海嘆氣。

牧蕓笑笑：“我還想和你老了過二人世界呢，多一個小孩，多添亂啊！”

祁海想想，也是。

“你們老祁家的血統也沒多尊貴，斷了就斷了唄，有什麽好難過？”

祁海知道是那個理，但想著就不太舒服。

牧蕓搖搖頭，對祁牧說：“沒事，你爸過幾天想通了就好了。”

祁牧笑笑。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來電人是宇文千。

祁牧接通：“怎麽了？”

“我這邊有一個實習的機會，你要來嗎？”

“做什麽的？”

“設計師助理。”

“哪來的？”

“……我推薦的。”

祁牧懂了，他笑道：“想我了？”

宇文千誠實答：“嗯。”

“好，我去。”

祁牧掛了電話。

牧雲問：“誰啊？”

“景斯。”

“什麽事？”祁海問。

“他通知我學校公布欄上說建築系的人有機會參與公司實習，讓我去試試看。”

“你要去？”

“機會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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