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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告一段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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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虛張聲勢, 但事實上老科瑞維斯說的話卻並沒有錯。

國王並不站在尼格瑞姆這邊,他也絕不可能真的秉公處理這件事,別說像老科瑞維斯說的那樣當面對峙,就算尼格瑞姆手裏拿著記憶水晶球,給國王看了,他也最多只是輕飄飄地把這件事帶過去,不會嚴懲老科瑞維斯。

而如果這樣的結果發生, 那麽其他貴族也會在得知國王的態度後變得有恃無恐, 一個個都朝尼格瑞姆伸出黑手, 那個時候尼格瑞姆再怎麽厲害, 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只能被他們當做獵物生吞活剝,可以說尼格瑞姆如果真的去告狀,確實只會害了自己。

尼格瑞姆在一切發生之前就已經知道國王會表現出來的態度了,而他從一開始需要防備的人就不是科瑞維斯這個不成器的小家族, 而是站在所有與尼格瑞姆對立面的貴族背後的金羽國王,杜奧·邁爾威斯。

尼格瑞姆知道迪瓦裏有偷竊的習慣,並且也料到了走投無路的他們會打上自己的主意, 但尼格瑞姆真正想用記憶水晶球錄下的東西可不是這兩個人偷竊的全過程,畢竟證據再確鑿, 在一個根本不公正的裁決者面前也沒有任何作用,他想要的是老科瑞維斯最後說的那一段話。

沒錯,就是那一段清楚地講明了國王必定會因為敵視尼格瑞姆而袒護他的那一段話。

國王可以說,偷竊無關緊要, 只是些錢財而已,老科瑞維斯和兒子密謀要殺一位公爵也無關緊要,畢竟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動手,但詆毀國王的人品就不能夠再被寬恕了,國王如果在得知這段話後仍舊要放過科瑞維斯一家來慫恿其他貴族向尼格瑞姆動手,便是默認了自己是一個品行不端打壓臣子的昏庸領導者。

小邁爾威斯的王位本來就來路不正,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只要尼格瑞姆抓住了這點,他就不得不去懲罰科瑞維斯一家,國王動手後,不論其他貴族知不知道他真正的立場,也不會再敢試探尼格瑞姆的深淺了。

尼格瑞姆從埃布爾手中拿過那個在不斷回播著科瑞維斯父子倆言行的水晶球,站到了科瑞維斯子爵的跟前。

“這些水晶球都是前幾天我在王都本地購買的,”尼格瑞姆說著,將水晶球上的印記翻到科瑞維斯子爵眼前,低聲說道:“你瞧,上面有專屬印記,還能查看開啟記憶的時間,絕不可能提前造假,子爵大人,證據確鑿,您還想說什麽嗎?”

科瑞維斯還能說什麽呢?他又驚又怕地看著尼格瑞姆。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尼格瑞姆進攻國王,開辟王都勢力的一把刀,但他已經意識到了眼前的小休諾丁根本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了,他心機深沈又果決狠辣,全然是一副陌生的模樣。

他的牙關顫抖著,咯咯作響,整個人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尼格瑞姆見狀,搖了搖頭,老科瑞維斯的無能他也早就知道了,欺壓弱者時有幾分愚勇,等發現敵人比自己強大時,他便立刻把自己當做了任人宰割的獵物,毫無挑戰性,連反抗都做不到了。

尼格瑞姆放棄了和他溝通,轉而看向了一旁的迪瓦裏。

這個從前曾經欺淩過他的人現在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事實上,正因為比他的父親見過更多尼格瑞姆狼狽無力的模樣,迪瓦裏心中的驚懼更甚於他的父親,他都懷疑當初那個尼格瑞姆是不是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其實是什麽奇怪術士的傀儡。

但好在他的心理素質比他的父親要強一些,還能勉強談一談條件。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會兒,在迪瓦裏恐懼的目光中笑了一下,他說道:“其實我也沒有太想要為難你們。”

迪瓦裏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連腿上傷口的疼痛都忘記了,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想要什麽?”

尼格瑞姆平靜地說道:“我想要你們把我的東西還回來。”

迪瓦裏一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這樣?他還以為尼格瑞姆小時候受了他那麽多欺負,抓住機會後一定會好好報覆自己,結果他的條件就只是這個?把東西還回來就行了?

迪瓦裏先是懷疑,最後便是竊喜,小休諾丁出去五年確實變聰明了不少,但他的軟弱並沒有變,即便手裏抓著那麽大的把柄,也只敢提出這種不痛不癢的條件。

但他當然不會把這話說出來,而是確認道:“只要我們把偷走的東西全部還回來,你就會放過我們?”

尼格瑞姆笑了笑,說道:“是的,不過不要想著私藏和逃避,東西雖然多,但每一樁,每一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會通通討回來,一點兒都不會落下。”

迪瓦裏確實想要私藏一兩件贓物,畢竟他拿的都是好東西,就算只留下一枚戒指,賣掉後也能值好多好多錢了,但小休諾丁現在聰明了,還這般強調,為了保證自己不被追究,迪瓦裏也只能忍痛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咬了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你,你放我們走,明天我們會把東西都送過來,到時你要將水晶球交給我們!”

明明是他有把柄在別人手上,語氣倒好像是在公平交易一樣,尼格瑞姆笑了,說道:“送過來?你們拿不動吧,明天我會帶人去取的,你們準備好就是了。”

說完,尼格瑞姆便揮了揮手,叫人松開了對迪瓦裏的鉗制。

迪瓦裏一脫身,立刻走到老科瑞維斯旁邊,抓著他父親的胳膊往外走,他也不敢去看尼格瑞姆,害怕暴露了自己眼中的恨意,叫對方警惕起來,改變主意。

尼格瑞姆叫他們要從入口處離開,挑了挑眉,說道:“誒,從正門走會被別人發現的,你們怎麽來的,就怎麽離開。”

迪瓦裏一聽,立刻瞪向尼格瑞姆,現在王都的晚上都安靜得很,外面怎麽可能有人?!他腿上受了傷,老科瑞維斯更是走路都哆嗦,還叫他們翻墻出去,分明就是為難他們!

但他又不敢反駁尼格瑞姆的話,只好一瘸一拐的拉扯著老科瑞維斯往圍墻處走。

這會兒他卻想不起來了,小的時候路克斯也曾經帶著他們以同樣的手段欺淩過尼格瑞姆,只不過尼格瑞姆當時所受的傷可比現在的他嚴重多了,瘦弱的孩子滿身傷痕地被逼迫著攀爬隔著女眷住處的院墻,被發現後怒罵羞辱,推下墻頭,事後又有公爵的懲戒,大大小小的族人仆從對他指指點點,而這些對於那時候的尼格瑞姆來說都是已經習慣了的日常。

作為加害者,短暫的娛樂後,迪瓦裏已經將這些事情忘得幹幹凈凈了,尼格瑞姆卻仿佛昨天才經歷過一樣,他神情冰冷地看著這對父子朝圍墻走去,又笑著問埃布爾:“是不是還有一個沒有用過的水晶球?”

埃布爾正心疼地凝望著自己的主人,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他們兩個人並沒有控制自己的聲音,迪瓦裏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心知尼格瑞姆是要將他們的醜態記錄下來,心裏又憤怒又羞恥,他的臉漲紅了,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反正已經有盜竊的證據在他手上了,兩個貴族翻院墻又算什麽要緊事呢?

這樣安慰著自己,迪瓦裏忍著腿上的疼痛,帶著他動一下都艱難的廢物父親攀上了院墻。

一用力,血液就從他的腿上擠出,蹭到墻面上,疼痛難忍。

尼格瑞姆一邊拿著水晶球記錄這景象,一邊嘖嘖道:“真會給我添麻煩,回頭還得把墻面清理一下。”

迪瓦裏咬著牙,捂著臉,吃力地帶著他的父親離開了。

兩個人灰頭土臉地回到莊園時,把原本正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他們的子爵夫人嚇了一跳。

因為東西白天不能拿出去,子爵夫人便在晚上打扮自己,身上掛滿了閃閃發亮的首飾,迪瓦裏一看到就氣得不行,一把把子爵推搡出去,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著自己的傷腿低低地哀叫起來。

子爵夫人白著臉扶住子爵,還沒來得及說話,子爵已經一把拽住她脖子上的項鏈,嚎啕大哭起來。

那麽多財寶,那麽多錢,都要還回去,他舍不得,舍不得啊!可是不還又沒辦法,如果拿不到小休諾丁手中的水晶球,別說這些財寶,他連自己的爵位恐怕都保不住了!

子爵夫人原先還只當兩個人失手了,卻沒想到竟然直接被人家拿到了證據,一聽子爵把事情斷斷續續地說完,她自己也再站不住了,兩個人一起坐倒在地,她先是楞神,隨後才反應過來,崩潰地捂著自己的手和脖子尖叫道:“不行!不行!我不管,不能給他,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隨後她又恨恨地伸手去抓撓子爵,罵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你為什麽要去!拖累我的兒子,拖累我!我怎麽偏偏嫁給了你!”

子爵一聽這話,也怒了,一巴掌便將子爵夫人打得翻倒在地,掐著她的脖子,滿臉鼻涕眼淚地罵道:“你這個賤人!還敢罵我,你吃我的喝我的,你不要臉!這些東西都是我的,給我脫下來!”

迪瓦裏冷漠地看著自己的父母掐成一團,連勸架都懶得,他今天被尼格瑞姆打擊得夠嗆,心裏恨不得這兩個拖他後腿的人一起死了算了,正好還能把爵位傳給他。

不過有一個子爵頭銜又能怎麽樣呢?休諾丁家的那個雜種雖然沒能繼承到公爵的頭銜,卻也是個伯爵,甚至還有自己的封地……

迪瓦裏再也在這個混亂的地方待不下去了,他拖著自己的傷腿,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天晚上三個人誰也沒有睡,尼格瑞姆第二天就要來拿東西了,即便打架打的精疲力盡又傷痕累累,為了爵位,他們也得將這些天搬回來的財寶整理起來。

子爵夫婦一邊整理,一邊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這些都是他們辛苦得來的,在他們看來早就屬於自己了,要把自己的財寶給別人,簡直疼得如同割肉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迪瓦裏便來查看子爵夫婦把東西整理得如何了,但他一翻,就發現少了不少,當時便怒了,如果這兩個不是他的父母,他就親自動手教訓他們了。

“那個小雜種本來就是故意設圈套坑我們,難道不會把東西都記下來嗎?你們還藏!是不是非得他把事情捅出去,丟了爵位你們才開心?!”

子爵當然不想丟棄自己的貴族身份,他昨天哭得暈暈乎乎的,哪裏還有功夫藏東西,一問,是子爵夫人藏的,他們又大吵了一架,在房間內搜出不少東西,但迪瓦裏和老科瑞維斯都不放心,最後還是將子爵夫人打了一頓,果然又逼得她交出了最後藏起來的首飾。

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三個人都一副死人般的模樣在客廳等著尼格瑞姆到來。

說起來好笑,科瑞維斯子爵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向家裏的成員哭訴一番,而這回偷盜的事情,卻只有他的夫人和提出意見的二兒子知道,早上起來的時候,其他科瑞維斯家的人都被他們的樣子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麽前兩天還興高采烈像是重活了一回的人突然變成了這副剛從墓地裏爬出來的模樣。

而科瑞維斯子爵看著這群什麽都不知道的人的臉,連憤怒起來懲罰他們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呆呆地看著那箱被整理出來的財寶,向上天祈禱小休諾丁能晚來一會兒,或者幹脆不要來了,最好是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小休諾丁就能突然猝死,或者死在來莊園的路上。

然而老天爺並沒有實現科瑞維斯子爵的願望,早餐剛結束,尼格瑞姆便帶著一隊侍衛浩浩蕩蕩地到了莊園。

科瑞維斯家的其他人剛吃完早餐,都還沒散呢,尼格瑞姆帶著人進來,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得一個個噤若寒蟬地立在一旁,不敢說話。

只剩當事的三個人坐在桌上,科瑞維斯子爵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子爵夫人卻忍不住哭了起來,想要撲上去護住桌上的那些財寶,迪瓦裏臉色難看地攔住自己的母親,不叫她在給科瑞維斯家丟臉。

雖然科瑞維斯家的臉早就被他們丟盡了,哪怕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作為一個貴族,子爵夫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也足夠人發笑了。

埃布爾拖來一個座椅,尼格瑞姆便慢吞吞地坐了下來,他撐著一把,好整以暇地看向桌對面的三個人,說道:“都收拾好了?”

子爵夫婦說不出話來,迪瓦裏便青著臉道:“你放心,一件不少,都在這裏。”

尼格瑞姆擡了擡下巴,管事便上去清點,隨後道:“確實都在這裏了。”

尼格瑞姆眨了一下眼,沒有說話。

接著,便有侍衛上來擡箱子,子爵夫婦望著那些財寶,心如刀割,連老科瑞維斯都死盯著那箱子,仿佛要失去呼吸,子爵夫人更忍不住了,大聲哭嚎道:“你這個白眼狼!就這麽對我們!那都是我的——唔唔唔!”

迪瓦裏一把捂住子爵夫人的嘴,鐵青著臉對尼格瑞姆道:“你給我等一下!東西都在這裏了,水晶球呢?!”

尼格瑞姆也不在意子爵夫人的話,懶洋洋地瞥了迪瓦裏一眼,說道:“你們東西都沒有拿齊,要什麽水晶球?”

子爵三人一聽這話,立刻急了眼,連子爵都叫喚了出來,說道:“齊了!齊了!都在這裏了!”

子爵夫人也扒開兒子的手哭道:“你說什麽瞎話!我們一件東西也沒有藏!”

迪瓦裏則是怒道:“你什麽意思?想要訛我們嗎!剛才你的管家都點了頭,說東西都在了!所有人都看著呢!”

尼格瑞姆聞言,笑了一下,說道:“這次丟的東西都在這裏了,五年前丟的呢?”

他這話一出來,整個客廳都安靜了下來,好半天,科瑞維斯子爵大叫一聲:“你休想!你休想!”

誰不知道五年前小休諾丁在科瑞維斯家丟了什麽呢?正是他們居住著的這座莊園呀!

其他科瑞維斯家的人也都慌了,子爵夫人更是哭嚎一聲,毫無形象地坐倒在了地上,說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尼格瑞姆笑了,說道:“真是奇怪,我拿回自己的東西,你們為什麽要這麽激動,五年前我可是比你們看得開的多了。”

科瑞維斯怎麽會去想五年前的尼格瑞姆會是什麽心態,他只覺得現在的尼格瑞姆想要他的命,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答應。

而牽扯到整座莊園,迪瓦裏也不願意了,財寶歸還就算了,他還可以偷別人的,又不是活不下去,但這座莊園可是掙不來的東西!除了子爵的頭銜外,他最想從老科瑞維斯那裏繼承的東西就是這座莊園了,一旦交出去,他的指望瞬間沒了一大半,他怎麽肯!

比起交出整個莊園,老科瑞維斯寧願叫尼格瑞姆把事情捅出去,他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座莊園裏!

尼格瑞姆見他們這副死不改悔的模樣,也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水晶球拿了出來,他稍作調試,客廳裏便響起了尼格瑞姆的聲音。

“國王陛下可不會被你蒙騙。”

隨後便是老科瑞維斯道:“國王陛下當然是想相信誰就相信誰……國王就算知道我偷了你的東西,也一定會偏袒我的,死心吧,你沒有告贏的機會的!”

這話一出,原本吵吵嚷嚷的客廳再一次安靜了,老科瑞維斯臉色煞白,渾身發抖,昨天威脅尼格瑞姆時他沒有想到,直到今天尼格瑞姆把這話重新放了一遍,他才意識到自己真正的錯誤在哪裏。

偷盜算什麽呢?國王陛下就是追究,最多也是剝奪貴族身份,貶為平民,而抹黑國王陛下的形象,國王便無論如何也放不過他們了,別說死在莊園裏,恐怕他想死在王都都難!

迪瓦裏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放緩了聲音向尼格瑞姆道:“咱們兩家好歹全是姻親,尼格,你不至於做得這麽絕,是嗎?你想想,如果你把莊園收回去,這裏一大家子都要流落街頭,無家可歸了呀!”

尼格瑞姆:“……”

尼格瑞姆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臉色慢慢泛白,最後忍不住撇開頭,在埃布爾和眾多侍衛心驚膽戰的目光下劇烈地幹嘔了一下。

“我不行了,”尼格瑞姆黑漆漆的眼裏出現了一絲水光,他望著埃布爾道:“他居然叫我尼格,太惡心了,埃布爾,我想吐。”

迪瓦裏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得如同被人打了一頓,但埃布爾的臉色比他更加難看,他心疼地拍了拍尼格瑞姆的後背,隨後冷冷地看向迪瓦裏,眼中的殺意直逼得迪瓦裏後退一步,心中生出膽怯的情緒來。

尼格瑞姆還真不是裝的,他是真的被迪瓦裏惡心出生理反應來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沒有直接吐在客廳裏,他冷冷地看向迪瓦裏,說道:“現在你又欠我一筆了。”

迪瓦裏要氣瘋了,他都顧不上埃布爾的威懾,指著尼格瑞姆道:“休諾丁,你不要欺人太甚!”

尼格瑞姆沈著臉道:“所以這就是你跟我談條件的態度?”

老科瑞維斯這時終於緩過勁兒來了,拽了把自己的兒子,跟著開口哀求道:“休諾丁伯爵,您就看在我們兩家從前的的情份上高擡貴手吧!”

尼格瑞姆都懶得搭理他。

老科瑞維斯見了,終於明白尼格瑞姆是不打算放棄要走莊園了,他現在就是後悔,自己昨天晚上為什麽要按捺不住親自去偷東西,前段時間又為什麽非要去招惹小休諾丁,如果不是做了這些決定,窮就窮了,至少莊園還能留下來呀!

但老科瑞維斯也知道,如果他非要跟尼格瑞姆死磕,他手中的東西一旦被國王看到,不只是莊園,他什麽都留不下來,當下也只能在猶豫權衡了好半天後,忍住吐血的**,像是剜了心一樣恨道:“好!好!契書我會拿出來,但我們不能無家可歸,你得把你之前在王都買的宅子交給我們!”

尼格瑞姆聽了這話,不由得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老科瑞維斯,他難以理解地說道:“我不能明白,難道我看上去像是在跟你們討價還價嗎?你們流落街頭跟我有什麽關系?這座莊園原本就是我的,而你們科瑞維斯家的老宅也是你們自己賣的,憑什麽我新買的宅子要送給你們?”

尼格瑞姆想了想,說道:“如果真要把賬算清楚,我還得找你們要這座莊園五年來的租金呢,是吧?”

尼格瑞姆這番話說出來,科瑞維斯一家都已經憤怒悲痛到了極致,一點兒反應都給不出來了,子爵夫人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說道:“不,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流著休諾丁家血液的人露宿街頭,你得把宅子給我們……老夫人,老夫人她還有一個孫子!”

尼格瑞姆皺了皺眉,他壓根兒不想管什麽休諾丁家的血脈,但在王都做貴族就是這點麻煩,無論你心裏是什麽想法,但面子上一定要過得去,不能留人話柄。

尼格瑞姆也只好擡起一邊眉毛,說道:“哦?”

子爵夫人瞪著他,一把從站在旁邊的人裏揪出一個幹瘦的中年人來,他看上去過得很不好,滿面風霜,正驚慌失措地瞪著尼格瑞姆,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如何。

尼格瑞姆看著這個人,心想,這就是除了他之外,最後剩下的休諾丁家的人呀,看他過得這麽不好,尼格瑞姆心裏還挺開心的呢。

不過他也不能繼續放這人留在科瑞維斯家了,挑了挑眉,問道:“你是休諾丁家小姐的孫子?”

那中年人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尼格瑞姆“哦”了一聲,說道:“那你願意跟我走嗎?”

中年人一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個問題有必要問嗎?一邊是既對他不好,又窮酸得要命的子爵家,另一邊卻是他最後剩下的同一血脈的親人,並且對方還有錢的人盡皆知,他有什麽理由拒絕?!

中年人瘋狂地點頭,立刻甩開子爵夫人揪著他的手,朝尼格瑞姆那邊逃了過去,身後是其他科瑞維斯家人嫉妒的目光。

他們也不想留在這個家裏,但他們沒有那個運氣,這份嫉妒隨後又轉換為對科瑞維斯子爵的憤怒,他們怎麽就偏偏攤上了這麽一個家主呢?!

子爵夫人尖叫一聲,說道:“他不能走!他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用我們的,這麽多年了,他不能走!”

在中年人忐忑的目光中,尼格瑞姆嗤笑一聲,說道:“那能有幾個錢?你說說,你都花了多少,這便算算賬吧。”

中年人聽了,忙把自己過的窮酸日子說了出來,每天吃幾個面包,又喝幾杯摻了水的牛奶。

休諾丁家還沒有失勢的時候,中年人也過過好日子,不過九年前事情一發生,他在這家裏就再也沒吃過一頓飽飯了,甚至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奶奶被趕到街上凍死,他一邊說,一邊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尼格瑞姆對休諾丁的苦楚沒有絲毫的同理心,壓根兒沒有聽,只是打開了寶箱,挑挑撿撿從裏面拿出來一串最便宜的珍珠項鏈。

雖然這東西在他看來什麽都不算,但尼格瑞姆也不打算對科瑞維斯家大方,他努力地親手拆了半天,最後還是因為力氣實在太小而放棄了,轉而喚來埃布爾,叫他把項鏈扯斷,從裏面挑出一個珍珠,隨手朝子爵夫人那裏丟了過去。

子爵夫人哪裏願意要這個!她一揮手就把它拍到了一邊,朝尼格瑞姆怒吼道:“你什麽意思!”

尼格瑞姆看了那骨碌碌滾走的珍珠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今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人和東西我就帶走了。”

老科瑞維斯一聽,立刻喜上眉梢,說道:“莊園您不要了?!”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老家夥長得醜,想得倒挺美,他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沒有人願意把契書給我,那麽等出了這座莊園的大門,我就會立刻將水晶球裏的東西散播出去,到時候你們再看吧。”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尼格瑞姆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拄著手杖,不疾不徐地開始往外走。

才出了宅邸大門,身後便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尼格瑞姆帶足了人手,科瑞維斯家幾個家仆和這些不事勞作的貴族們可攔不下任何人。

尼格瑞姆一出去,老科瑞維斯便知道再沒辦法挽回了,他嚎啕大哭,但除了莊園,他還有命和爵位要保呢!當下也只能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磕磕絆絆地往房間裏跑,而子爵夫人則是在呆楞之後想起來什麽,瘋了一般趴在地上,開始尋找那顆剛才被她拍出去的珍珠。

老科瑞維斯該感謝尼格瑞姆的腳程,他拼了命,終於還是趕在尼格瑞姆離開莊園之前交上了契書,尼格瑞姆檢查過後笑了笑,隨手將水晶球扔給了科瑞維斯子爵。

老科瑞維斯捧著著那水晶球泣不成聲,隨後怒視著尼格瑞姆,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將它一把摜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尼格瑞姆冷眼看著,隨後將契書交給埃布爾,說道:“好了,事情解決了,埃布爾陪我回去,其他人去清人吧。”

眾人應了一聲是,侍衛們便整齊劃一地小跑著重新往住宅的方向去了,老科瑞維斯氣得直發抖,指著尼格瑞姆道:“你——好!好!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尼格瑞姆聽笑了,他倒是想知道,現在的科瑞維斯家要怎麽叫他付出代價,他說道:“我等著呢。”

“哦,對了,”尼格瑞姆說道:“替我轉告你兒子,我的記性一向很好,他欠我的,我都會討回來的。”

他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什麽,補充道:“今天那一次也算在裏面。”

科瑞維斯子爵家幾十口人,東西都沒怎麽收拾好,就被一起轟出了休諾丁莊園,莊園門口頓時哀嚎遍地,哭喊一片。

但現在老科瑞維斯和迪瓦裏都已經深刻的認識到,現在的小休諾丁已經完全變了,也不敢再拿出無賴的架勢堵在這裏,害怕對方再下狠手。

畢竟老科瑞維斯還記得尼格瑞姆對他說過的話,他的兒子欠的債還沒有討完。

如果是以前還有餘裕的時候,老科瑞維斯弄不過尼格瑞姆,或許會考慮舍棄他的兒子,但現在他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迪瓦裏這個有著弓箭手天賦的兒子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指望,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了,反倒更關心地噓寒問暖,叫他小心尼格瑞姆的算計。

這一支龐大的隊伍在街上游蕩時招來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的是貴族,有的是平民,前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基本上都十分瞧不上科瑞維斯家,只當他們發神經,後者卻是毫無見識,哪怕科瑞維斯家女眷身上一點兒首飾也沒,光他們穿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和盤起來的頭發就夠叫平民們讚嘆的了,他們還以為這家貴族打算去哪裏游玩呢!

老科瑞維斯帶著大部分人捂住了臉,這支隊伍裏充滿了喪氣,只有子爵夫人一派歡喜,她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粘滿了灰塵,裏面是一顆珍珠。

她高興地笑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都是我的了,誰也搶不走了!”

她瘋了,不過她的丈夫和二兒子都沒有理會她的打算,反倒是一直不怎麽被重視的長子一臉麻木地扶住了她,不叫她亂晃著在街上跌跤。

他們好歹是貴族,總不能真的露宿街頭,但旅館他們也是住不起的,老科瑞維斯只好帶著所有人東奔西走地投奔原來那些有過交流的貴族。

大部分人都在聽過他們的遭遇後將之拒之門外,或是怕惹事上身,或是懶得搭理,老科瑞維斯也沒反思自己究竟為什麽這麽討人嫌,他只覺得這些人都沒有良心,見到他們如此淒慘也不願意拉一把。

好在天色暗下來後,科瑞維斯一家的情況和老科瑞維斯的眼淚終於打動了某個貴族,願意暫時收留他們。

這個貴族平日裏其實和科瑞維斯一家沒什麽交情,但一來心地不錯,二來覺得有貴族流落街頭,過著連平民都不如的生活是在丟整個金羽王國的臉,這才願意叫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不過他也強調了,只是暫住,等科瑞維斯一家找到新的住處,就得搬出去。

老科瑞維斯終於松了口氣,嘴上千恩萬謝,答應得好好的,心裏卻想著,他們還能找什麽地方住呢?又沒有錢,又被小休諾丁為難,無論如何得在這裏住定了,反正這貴族家成員不多,空出來的房間也沒用,給他們一家人住才不浪費嘛。

於是他們就在這裏呆下了。

這裏的環境當然不能和莊園比,雖然在莊園裏他們因為仆人收拾不過來,也是兩三個人住一間房,但這裏的房間卻比莊園宅邸小多了,老科瑞維斯也不敢直說,只在背地裏抱怨。

晚上的時候,他又跑去找迪瓦裏,想看看自己的二兒子還有沒有什麽主意,但迪瓦裏除了身手好一點外,也就會偷東西,在家裏時顯得厲害,出來後他又能有什麽主意呢?他還發愁尼格瑞姆要怎麽對付自己呢!

他想著自己過去曾經對尼格瑞姆做過的事情,但只能想到幾件格外嚴重的,其他的卻是通通不記得了,他躺在床上罵罵咧咧,說小雜種心眼兒也小,不就受了點欺負,記那麽久。

但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因為尼格瑞姆說要盡數報覆回來而覺得恐懼,他害怕會經歷尼格瑞姆從前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更何況那只是本,如果尼格瑞姆要他連本帶利地還,他又會被如何折磨呢?

迪瓦裏睡不著了,更何況老科瑞維斯還在耳邊喋喋不休,他簡直想要對方立刻去死!

對……死!如果小雜種死掉了,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他不僅不需要再擔心有人報覆他了,甚至連過去曾經富裕的生活也能回來,只要那個雜種死掉!對方身邊雖然有那麽多高手,但他卻極擅長埋伏,只要他想,多試探幾次,總是會有機會的!

迪瓦裏重新找到了目標,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意,他不覺得老科瑞維斯煩了,安撫父親睡下後,他便坐在床邊計劃起來,現在他最需要做的就是養好腿上的傷,正好住在這個貴族家裏,對方一定有好的藥膏,就算要不來,他也能偷到,而等他的傷口痊愈了,休諾丁家那個雜種的死期就不遠了!

迪瓦裏想了一晚上尼格瑞姆的死法,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根本沒有等來傷口痊愈的那一天。

第二天早上時他們還在那位貴族的招待下好好地吃了一頓比原本家裏還要豐盛的早餐,結果剛到中午,那個貴族就突然變了臉,叫來仆人和侍衛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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