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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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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舒說的事情其實發生在去年夏天, 但要追溯, 卻要到十年前了。

當年萬福在南非尋找出路購買鉆石礦開采權的時候,卓老爺子已經去世了,卓氏表面看是卓彥志當家做主,可實際上的領導人卻是老太太。

卓彥志雖然如今看著混蛋, 可當年也是卓老爺子一手培養起來的長子, 為人心性可能不太好,做生意眼光還是可以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的好處。

雖然前期投入大一些, 還要冒著被騙和政策的風險, 但一旦談成,卓氏可獲得的利潤也是成倍增加的。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相當同意當年蔣老爺子的觀點, 黃金鉑金是永遠的主題, 翡翠乃是點綴,決定珠寶企業生死的, 只有鉆石。而如果你的鉆石是從供貨商那裏得來的,別人的卻是自己開采的, 那還有什麽競爭力?

所以,瞧著萬福有所動作,卓彥志也是蠢蠢欲動的。他甚至都開始示意人事部在業內尋找了解南非的專業人才, 準備大幹一場。可就是這時候, 老太太聽到了風聲, 把他叫了回去。

老太太這人, 其實一輩子挺傳奇的。

生在建國前的地主家庭,過過十幾年的小姐生活,養的身嬌體嫩,然後嫁給了他父親。別人吃糠咽菜的時候,他父親憑著家族積澱進了國營的珠寶廠,專門做外貿,設計產品贈送外國友人,楞是讓他媽沒挨過一點餓,吃過一點苦。要知道,他媽的妹妹,他的二姨,當年嫁到外地,楞生生的餓死了兩個孩子啊。

等到了改革開放,他爸就辭職自己幹了,也不是一直順風順水到了如今,起碼他記憶裏,家裏生意就出過好幾次事情,可他爸疼媳婦,楞是讓他們都閉嘴,一點口風都沒給他媽透過。他至今還記得,他們這邊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媽跟著小姐妹們大買特買的日子,那滋味,不要太酸爽。

應該說,他媽楞是在別人的困難模式中,活出了大小姐的日子。

所憑借的,他做兒子的,倒是沒多想,不過他老婆劉蕓總結過,一是人美,二是老爺子真是個好丈夫。

作為好丈夫的老爺子,也不是沒讓他媽一點生意都沒做過。畢竟老太太也空虛寂寞煩嗎?那時候流行美容院,老太太就經營過。前期老爺子把關,中間他們做兒子的看著,這美容院的生意自然蒸蒸日上。可他們這麽做是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卻不想卻讓老太太自以為,自己對生意一通百通,等著老爺子過世後,不但拿了股份,還開始什麽都管。

老太太讓人把他叫回家裏去後,劈頭蓋臉就問了他一句,“你爸辛辛苦苦建成的公司,難不成你要敗了嗎?”

卓彥志都楞了,連忙一問知道是鉆石礦的事兒,就趕緊解釋。可老太太心裏已經拿定主意了,她就是覺得這事兒不靠譜,這是拿著公司的錢打水漂,至於萬福在做那也不行,她的話老有道理呢,“這些年卓氏的生意不都比萬福好嗎?所以你爸做生意就是比蔣東方厲害。他去南非又怎麽樣,你爸怎麽沒提過這事兒呢,說明你爸覺得這事兒就不靠譜。怎麽,你信你爸還是蔣東方?”

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那時候卓彥志雖然為了權利違心奉上了股權,還坑了老三一把。但還是有點想法的,他是想將卓氏做好的。所以一聽就跟著勸,結果勸來勸去就勸急了,老太太沖他說,“你要是不會經營企業,拿著你爸的心血鬧著玩,那就換個人來。”

卓彥志頓時就卡殼了。

他能怎麽樣,總歸不能為了這點事,把自己坑了吧。

所以他就閉了嘴,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萬福憑借著自采鉆石開始反撲,卓氏卻因為老太太的掣肘而漸漸衰退。卓彥志從開始的雄心勃勃到後來的得過且過,從開始將卓氏當成自己的事業到後來將卓氏當成他媽的事業,也就這十年時間。

當然,董事長都不盡心,任何新業務都免談,一切都循規蹈矩,這樣的企業怎麽可能步步向前?卓氏如今還在行業內勉強入三甲,不過是因為老爺子的底子打的太好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已。

可隨著利潤的一年年降低,老太太卻急了。她這會兒卻是看著萬福的鉆石業務眼紅了。去年,沖著卓彥志說,“你也去南非弄條礦來。”

這說的,跟過家家一樣。

十年前卓彥志還可能跟她分析,這個不行那個行的。可如今的卓彥志,不好色不好酒,外面看著絕對好男人,卻是好賭。聽了老太太發話後,唯一的想法就是,呵,又有地方弄錢了。而且是弄大錢。

所以,他當即就應得響亮。等著出了家門就找了公司的人弄了大陣仗去南非,其實從頭到尾兩邊都是他,簽了合同付了十年開采權的錢,其中九年的錢都落到自己口袋裏了,剩下的就等於在南非打了水漂了,回來跟所有董事說,被騙了。

這事兒他做的機警,而且在南非被騙的企業那麽多,所以一直沒人懷疑過。卻萬萬沒想到,卓舒居然點了出來?

她怎麽知道的,卓彥志已然知道了,必然是看過他書房的文件。可是錄音兩個字,還是狠狠地讓他的神經繃緊了,這丫頭哪裏來的錄音,她在自己的書房安了竊聽器?

一想到這個,卓彥志渾身都涼了。

他的書房一向是禁止外人入內的,就連收拾也是他自己親自動手。而且,為了怕人偷聽,書房還專門做了隔音,上了門鎖。所以他平日裏放心的很,很多事情都是在這裏解決的,誰能想到,居然有人放了竊聽器呢。

如果說偷看合同只是偶然進入,得到的東西都是少數,那麽能放竊聽器,那就是早有陰謀,手裏的料就不可計量了。

一想到卓舒手中可能還有更多的料,卓彥志簡直暴怒,這丫頭一直都在盯著他,一直試圖算計他?而且進行了很多年?那時候這丫頭才多大?可夠狠啊!

可若是讓他自欺欺人,說卓舒手裏的東西是假的,他都不能騙過自己,畢竟,卓舒沒真東西,哪裏敢如此叫囂。

該如何是好呢

正想著,卓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卓彥志一瞧就知道,卓舒現在還敢來電話,為的就是跟他談條件。雖然他在怒頭上,可腦袋卻是清醒的,這個電話他必須接。就算不願意跟卓舒談條件,還是要刺探一下,她手中的錄音有多少?

所以,卓彥志幹脆接了。

對面傳來了卓舒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大伯,早上好啊。”這聲音就跟這二十年,卓舒每天早上跟他打招呼時一模一樣,可過去卓彥志只當她是個擺設,就隨意點點頭,而如今他才知道,他一直防著的卓培傑算個什麽,老三家真正的BOSS是這個。

卓彥志聲音控制的倒好,一副平靜的樣子,“早上好,什麽事?”

卓舒就哈哈笑了一聲,這讓卓彥志眉頭忍不住就皺緊了,然後聽見卓舒說道,“大伯倒是穩得住,微博上都已經熱鬧極了。”

卓彥志就笑笑,“明知道是假的,有什麽穩不住的。”

“呦,大伯這還是不信我啊。”卓舒立刻道,“還是想要套我的話啊。”

這種說話方式,讓卓彥志也不禁跟著心情起伏,卓彥志都在暗暗詫異,卓舒這都是跟誰學的。

卓舒顯然沒讓他回應的意思,接著說道,“或者兩者都有。我倒是真不介意多透露點,不如我先放點錄音給您聽聽吧。”

卓彥志沒吭聲,可耳朵立時就豎了起來,對面果然想起了沙沙聲,然後就聽見自己的聲音流了出來,“面上好看就行了,南非那地方到處都是陷阱,被騙了還不正常。”

就這一句,就戛然而停。

可卓彥志卻想起來了這段話的全部。這是他跟經手的助理的對話。那是他的心腹,也只有跟他,在書房這樣一個放心的環境中,他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說這事兒。而且他還記得,他這段話後,還把成功後給南非那邊的好處都說了。能鐵板釘釘的證明他,真的轉移資產了。

卓彥志頭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居然真的有?!

若說昨天他還當卓舒嚇唬他,覺得自己能跟她一鬥,今天,他就知道,自己這關難過了。他又不是傻子,立時就改了策略,“小舒,你昨天的要求大伯想了想,並非不能答應,不如我們再商討一下。”

卻沒想到卓舒一聽就笑了,沖他說,“好啊,大伯,那您今天要給我什麽條件?”

卓彥志也不傻,一聽這就是卓舒改條件了,“丫頭,”他裝傻道,“不就是你昨天的條件嗎?你奶奶那裏,我想辦法去給你說,不過要給我點時間,我保證,讓你拿到五成股份。”

卓舒卻笑了,“大伯,您當我傻子呢。我現在箭在弦上,若是不發,以後恐怕說什麽都沒人信了。拖延時間,我是不可能答應的。再說,坐地起價這種事,您一個商人能不知道嗎?昨天是一個價,今天我放了消息,自然不一樣了,您跟我說昨天的價格有什麽用呢?”

“我啊!換條件了。”卓舒慢慢的吐出了一個數字,“六成,今天就要。”

這哪裏是談判,這是找事呢。

卓彥志當即就怒了,可卻想穩住他,嘴上卻是答應下來,“好,我今天給你答覆。”

他以為卓舒會放松,卻沒想到卓舒卻哈哈笑了,“我就知道大伯你會這麽說。為了自保,大伯你現在是什麽都敢答應啊!嘖嘖嘖,你還是那個在我和我爸媽面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大伯嗎?你現在這副嘴臉,真像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你知道嗎大伯?”

卓彥志哪裏想到,卓舒居然是為了嘲弄他,故意的,這會兒怒氣再也壓不住了,當即就罵出了口,“你為了家裏的財產,就這麽算計我算計你奶奶,你的孝道呢,你這樣不忠不孝的人,你以為圈子裏怎麽看你!”

“哈哈!”卓舒的嘴巴也厲害的很,“大伯,若是論孝道,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你先問問自己,違背了爺爺的遺願,你孝順嗎?再說,我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瞧著蔣少明也活的好好的,這世上只要占理,怕什麽!”

她還有更氣人的, “再說,卓昊進去了,您馬上也進去了,二伯又不搭理卓家的事兒。奶奶歲數大了,總要孩子在身邊的,到時候,除了我們一家還有誰?您不會指望著您兩個兩歲的孫子吧。奶奶多聰明的人,會幫我們圓過來的。”

“你!”卓彥志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二十年了,他怎麽就沒發現,卓舒居然是個人物呢!

倒是卓舒還在說,“大伯您一定覺得我打給您是為了講條件吧,其實完全錯了,我就是想讓您試試,這種求告無門的感覺。因為你們就是這樣對我爸爸的。另外,我還想告訴你,別太恨我。畢竟書房的鑰匙也不是我偷的,我只是從大哥那裏拿了過來用而已。您要是生氣啊,還是到牢裏找大哥算賬吧。”

說完,卓舒就掛了。

卓彥志哪裏想到,這丫頭一大早打個電話,就為了氣他。可顯然,這招太管用了。的確,他身上的鑰匙卓舒怎麽可能碰到呢,就連他老婆劉蕓都拿不到,也不曾進去過。能拿到鑰匙的,只有他那個寶貝兒子,因為是獨子,從小就寵的厲害,他不曾對卓昊有過任何防備。

所有的事情,居然是因為自家兒子壞了事,卓彥志再理智的人也控制不住了,直接拿起身旁的臺燈,砰地一聲就砸碎了書櫃的玻璃門。砸完了還不夠,又順手將周圍可以摸到的東西全都砸了。

就這時候,早早去了公司的助理電話打了過來。

卓彥志氣得渾身發抖,可這電話卻是必須接的,助理幫他盯著公司的事兒呢,一接通就問,“怎麽了?”

助理跟他多年,一向是沈穩老練的,可這會兒也頂不住了,聲音都有點焦躁,“董事長,一大早記者們就已經守在卓氏了,這會兒正是上班點,他們見人逮著就采訪。我已經讓保安驅逐,可問題是都不肯走,也不能硬來。”

卓彥志壓抑著怒氣,記者的確不能得罪,“有人接受采訪嗎?”

“有!”助理嘆口氣說,“好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已經讓記下是誰在哪個部門工作了,一會兒我就去處理。剩下的人我也讓他們的領導警告過了,這事兒不準同意采訪。不過,”助理很是煩惱,“您知道的,最近公司事情多,有些刺頭巴不得亂起來,恐怕管不住。”

卓彥志只覺得頭疼的要死,他真想把這群記者全部都找個地關起來,不夠他們亂的。可也知道,不能這樣,想了想就說,“你去讓人把會議室打開,找人守在門口,來一個都請進去,好吃好喝大紅包伺候著,就說我一會兒到公司,能接受采訪。”

這也是緩兵之計,助理連忙應下,卓彥志就想掛電話,結果助理卻又說起了另一件事,“董事長,不止一個董事打了電話過來,質問這件事情。我恐怕他們也等不了多久,就會要求召開董事會,您得有所準備,解釋一下。”

卓彥志的怒氣頓時就憋不住了,質問助理說,“我解釋什麽?就因為卓舒那丫頭隨意說兩句,連點證據都沒有,我就需要解釋。簡直開玩笑!”

那頭助理也不敢惹他,只能順著說,“您也知道,董事們有這個權利。”

“好啊!”卓彥志怒極反笑,“當時從選址到簽約都是董事會同意的,都是公司的人去做的,每一步都符合公司的規章制度,合同也是法務部看過的,我怎麽可能動手段?不信你就讓他們一個個查?”

他都這口氣了,助理哪裏敢說什麽,連忙應了,就掛了電話。

外面,老太太年紀大了,並不玩微博,可擱不住卓氏中有她的眼線,這會兒已然有人給她打了電話,老太太一邊聽臉色越發難看,聽到最後忍不住罵了聲,“他敢!”

旁邊的劉蕓瞧的膽戰心驚,哪裏敢觸黴頭,當即就想溜,結果沒走兩步,就聽見老太太冷冷的問,“老大呢!”

而另一邊,卓舒是不會放棄的。

在卓彥志發怒的同時,她在微博上放了剛剛給卓彥志聽到的那段話,順便配了一段詞,“我改主意了,每天八點發好像有點太慢了,不如想到就發吧。這是錄音的小小一部分,有更多的料我還沒有放出,留個懸疑。不過,我先問第二問吧,卓氏的供貨商中有一家企業叫做豐彩實業,卓氏的董事們,你們不想查查這家企業的幕後老板是誰嗎?相信你們會大吃一驚的。”

倒是蔣少明,在家養了兩天傷,就恢覆的差不多了。不過王璨見了他身上的傷口,不允許他上班勞累,所以他就在家歇著。

他又不是閑的住的性子,問候了林白,知道這家夥受傷不輕,還需要住兩天院但目前因為有白銳的貼身照顧不需要他出現後,就自己在家玩了。

一邊看著卓舒單挑卓彥志,一邊就在林白給他的一個網站上溜達——這是境外註冊並經營的一家拍賣公司,但面向的客戶都是國內人群,路子挺寬的,經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東西在上面拍出,林白知道他要找姥爺的東西,讓他可以沒事看看。

結果這天,他就看到個熟悉的東西。

是一個翡翠王冠。

這東西極少見,翡翠這東西,在亞洲比較流行,可王冠是西方人喜歡的首飾。所以,很少有人將上好的翡翠做成王冠的。

按理說蔣少明不該對這東西起疑心,他家就沒有。可問題是,這王冠上面的鑲嵌的翡翠,讓他看著太眼熟了。帝王綠不說,而且形狀也跟他家丟了的那一套首飾上的幾樣東西特別像,譬如那上面的珠子,不就是他家珠鏈的珠子嗎?大小也一致,還有中間那塊主石,不就是那套首飾上的戒面嗎?

更何況,這個王冠下面還特意註明了,所有翡翠都可以摘下另行鑲嵌。

蔣少明幾乎立刻就認定,這東西就是他家的,只是周昌榮上次已然知道他們在追查,所以幹脆改頭換面了。

這網站的底細蔣少明翻了半天沒找到,他想了想幹脆給卓睿打了個電話,結果他在開會中,壓根沒接。可這事情實在緊急,蔣少明真怕轉眼東西就拍走了,也顧不得什麽了,直接就去了睿福。

他實在來的太勤快了,小秘書一見他都熟悉了,沖著他就說,“卓董辦公室裏有人,蔣董您先等等吧。”

蔣少明就熟門熟路準備去會客室,哪裏想到還沒走兩步,卓睿的辦公室門就開了,吳連芳從裏面走了出來。

蔣少明跟他也熟悉了,見了面就喊了聲吳總。

結果萬萬沒想到,吳連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居然來了句,“咦,今天不悄悄的來了?”

蔣少明可不知道這裏面是什麽意思,不過他可看見了,跟在後面出來的卓睿,臉頓時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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