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走進客堂，往裏屋走去。

他的心很壓仰，忍不住想哭。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麽能住這種破舊的屋子。裏面什麽都沒有，連茶水都沒，要是皇弟渴了怎麽辦？

一步兩步三步……終於，衛青陽進了裏屋，入目所及，與外屋一樣簡陋，有的，不過是多了一張床。然而，衛青陽沒有多餘的閑情去打量屋中的擺設，他的眼睛死死的定在床底下，蜷縮著一團，雙目無神的衛辰風身上。

這一刻，衛青陽的心狠狠一抽。差點認不出來，那蜷縮一團，臉色蒼白，發呆出神的男孩，就是他的皇弟。才那麽幾天時間，皇弟好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的他，陽樂開朗，笑容燦爛，總是圍著他，吵著要給他帶著他玩的弟弟，如今眼裏無灰一片。圓潤的下巴，也成了尖細的，瘦了整整一大圈。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再是雲錦，不再是綢緞，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麻衣。

莫名的，剛剛強忍著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滾下來，濁痛了他的心，“皇弟……”

這句話，講得很輕，似乎怕驚擾到發呆出神的衛辰風，卻又帶著覆雜難明的心疼。

突如其來的熟悉聲，讓發可許久的衛辰風身子微微一顫。

“皇弟。”衛青陽忽然抱住衛辰風蜷縮的身子，眼淚滴滴滑落，哽咽的大喊。

衛辰風身子一震，死灰的眼裏，有了一絲色彩，回身看著衛青陽。不知是不是一個人出神太久，還是前幾日給他的打擊太大，衛辰風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良久，直到身子投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直到熟悉的聲音一聲聲的響起，衛辰風才回過神來。想到父君當著他的面，被人逼著自盡，想到宮裏所有下人，一刀刀的被屠殺幹凈，鮮血染紅整個宮裏，想到他被關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衛辰風哭了，抱著衛青陽的小身子，哭得委屈，罵得傷心。

“皇兄，皇兄，父君死了，父君死了，父君被華貴君的人逼著自盡了……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衛青陽抱緊衛辰風。不止他父君死了，他的父後也死了……

“他們說，咱們王家的人，都被誅九族了，是不是真的？”衛辰風一邊哽咽的說著，一邊伸出又又粗的手，揉著眼淚，可憐的看著衛青陽。

“嗯，王家沒有了，父君跟父後都出自王家，所以我們也跟著遭了難了。”

“可是母皇為什麽要殺父君，為什麽要誅王家九族，為什麽要把我們打入冷宮，皇兄，我不想在這裏，我想回宮，我想要父君。”

衛辰風的話，讓衛青陽心痛，可他也是無能為力。他求過母皇，可是母皇不肯放過他，華貴君還想死皇弟。他苦苦哀求，朝臣們也跟著求情，這才免了他的死罪，打到冷宮來了。

兩個侍衛看到擁抱在一起的皇子，偷偷抹了一把淚。

要是王家的勢力還在的話，女皇怎麽敢這麽對他們。他們可都是嫡皇子啊，有著最高貴的血統，怎麽就變得這麽慘了呢？

“皇弟，王家沒了，父後跟王父君也沒了，整個王家，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們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經歷什麽，都得活下去。”衛青陽擦去眼中的淚水，按住衛辰風的肩膀，一本正經的道。

“可是，這裏好冷，這裏也沒吃的，喝的都沒有，我肚子總是餓得慌。”衛辰風低下頭，低低的的抽泣。

衛青陽把視線擡到兩個侍衛身上，兩個侍衛忽然明白了什麽，保證道，“殿下放心吧，只要我們兩個還活著，就一定會好好照顧七皇子的。不過，現在七皇子剛剛進了冷宮，華貴君那裏的人，還在監視著，若是我們對七皇子太好，華貴君那裏絕對會知道的，只能委屈七皇子了，等過段時間，小的一定三餐按時送過來，不會讓七皇子凍到，餓到。”

“謝謝你們。”衛青陽忽然笑了。還好，還好這裏還有兩個以前奶奶留下來的人，不然皇弟不知該怎麽活下去。

“殿下客氣了，這是小的應該做的。以前王將軍對小的，恩重如山，現在該是小的來報答了。”提到王將軍，兩個侍衛就想哭。

“咚……咚……咚……”外面忽然響起一聲聲的鐘聲。

聽到這聲鐘聲，眾人的臉色皆是一變，所有人都知道，這聲鐘聲是離開的聲音。鐘聲響起，就代表，他要離開了，也代表，他馬上就要去流國了。

“皇兄，皇兄，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你離開，我害怕，嗚嗚……你不要離我好不好？”衛辰風拉住衛青陽的手，哭得稀裏嘩啦的。內心止不住的害怕，他真的很害怕，這裏好安靜，一個人也沒有，冷冷清清的，他不想呆在這裏。

“皇弟，不要怕，不管皇兄人在哪裏，皇兄的心，會一直陪著你的。這裏也沒有什麽不好，一個人還可以安安靜靜的想事情。”

“不要，我要跟著皇兄。皇兄，你去跟母皇說，說讓我跟著你好不好？皇兄……嗚嗚……”

“皇兄要去流國……”衛青陽低頭，把心中的害怕盡數掩去。如果冷宮跟和親讓他選擇，他寧願選擇冷宮一輩子。

“你去流國做什麽？我也想去。”

“去那裏和親，那裏很危險，皇兄一個人去就好了。”

“那裏危險，那你為什麽還要去？不去了不可以嗎？”衛辰風眨巴著眼睛，對於當時的他，根本不知道和親到底是什麽東西。

然而，衛青陽比他大一歲，懵懵懂懂之間，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不去？不去嗎？可能嗎？別說大軍壓境，就說華貴君，他也不會同意他留下來的。

突然外面，傳來一排一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衛青陽等人心裏皆是一緊。

他們來催人了嗎？怎麽得來這麽快？

“皇弟，你只要記著，無論怎麽樣，你都要活下去，皇兄總有一天會來救你出去的，總有一天，一定會救你出去。你別讓皇兄回來後，找不到你，好嗎？”

“那你什麽回來救我出去呀，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我好害怕。”衛辰風使勁抽泣著。

“不知道，不過我會盡快回來的。”衛青陽抹去眼淚，隨即看向兩個侍衛，誠懇的求著他們，“我求求你們，幫我多照顧照顧皇弟。”

“殿下，殿下您別這樣，不用您說，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七皇子的，您就安心的去吧，只要您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殿下……流國冷，不像咱們衛國，您去的時候，一定要多帶一些厚衣服過去，千萬別凍到了。”

兩個侍衛差點哽咽的得說不出話。殿下才五歲，七皇子也才四歲，怎麽就這麽慘，怎麽這麽小就要經歷這麽多？太可憐了，實在太可憐了……嗚嗚……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終於到了他們眼前，來的有一排侍衛及五六個小侍。

這下子不想走，也得走了。

衛青陽跟衛辰風依依不舍，擁抱在一起，不肯松手。他們雖然小，卻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別，很有可能就是永生永世了。

可他們的力氣，卻敵不過侍衛們，只能被迫分開。任由侍衛們將衛青陽拖走。

“皇兄，皇兄……不要，不要走，皇兄……”衛辰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嗓子都啞了，使勁掙紮著身子，想要追上衛青陽，卻怎麽也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衛青陽被拖了出去，留下一道終身難以磨滅的記憶。

也是這道記憶，以及衛青陽最後傳來的那句，“無論怎麽樣，你都要活下去，皇兄總有一天會來救你出去的，總有一天，一定會救你出去。你別讓皇兄回來後，找不到你，好嗎？”伴隨著他在冷宮裏度過無數個春夏秋冬，無數個日日夜夜。若不是他最後的那句話，也許……也許他早就自盡了。

7 番外四

經過二十天，終於到了流國。這二十天中，衛青陽無一不在忐忑中度過。畢竟離開自己的家園，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又是獨自一人，自然害怕。他想過千萬種在流國即將接受的待遇，又被他一一否認。

這天，他們的大隊，送他到了流國皇宮，流國皇室連一個臉都沒有露，只是命人把他們安排到一個還算雅靜的宮殿。

衛青陽認得出字，那個宮殿叫昭芳閣。下人把他們安排進這裏後，便退出了出去，對他們的態度冷漠至極，隱隱透著不屑。

衛青陽攥緊衣袖，戀戀不舍的看著送他到流國的衛國下人，跟著流國的下的人一起離開。大門緊閉的瞬間，他嚇到了。

如今已是深秋。衛國偏屬南方，還沒有多少冷意，可來了這裏後，他感覺寒冷一陣一陣的侵襲著他的心，讓他瑟縮起來。站在昭芳閣的門口，隱隱還能看得到零星白色的雪花若隱若現的飄落下來。

衛青陽伸手，接住一朵雪花，許是還沒有深冬，雪花一落在他小小的掌心上，便化為一灘冰水，沁涼了衛青陽的身，也沁涼了他的心。隱隱的，他能感覺得到，以後流國的日子，只怕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

忽然，一聲若隱若現的哭聲傳了過來。那哭聲，很輕很低很壓仰望，透著跟他一樣的仿徨無助害怕。衛青陽一時間，聽到了自己內心的哭泣，那不正是他的寫照嗎？

攏了攏披風，衛青陽小心翼翼的推開昭芳閣裏其中一間屋子，順著哭泣的方向走去。一步兩步三步……終於走到床前，卻前一個年紀比他略小的男孩，蹲在桌底下，捂著嘴巴，嚶嚶的哭泣。

那個男孩長得極好看，白白嫩嫩的，肉嘟嘟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仿佛世上最純凈的泉眼，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忘記煩惱，忘記悲傷，忘記明爭暗鬥，忘記骯臟……即便那雙眼睛染著淚花，一樣的無助。

衛青陽忽然恍惚了一陣，想不到在這裏，還能看到一個這麽漂亮的男孩。

許是感覺衛青陽靠近，又或者看到了衛青陽的影子，男孩害怕的往後縮了縮，收起淚眼模糊的眼睛，警惕的看著衛青陽。明明很害怕，卻要裝得很無懼，裝得高高在上。

衛青陽的心再次震撼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就是他的影子，他的內心全部寫照在他身上。

邁著粗短的小腿，衛青陽與他一起，蹲坐在椅子底下，“我叫衛青陽，你呢？”

“我……我叫上官浩。”男孩的聲音脆脆的，極是好聽，猶如天籟。

“上官浩？你是裴國最受寵愛的二皇子？”衛青陽側頭。他好像聽說，裴國把最受寵愛的二皇子送給了流國，難道他就是？

“你怎麽姓衛？流國有姓衛的嗎？”上官浩抹掉眼淚，眨巴著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我不是流國人，我是衛國人，今天剛來到流國後宮。”衛青陽透著窗子，看著天上的群星，顯得有些落寞。

“我也不是流國，我是裴國二皇子，我們裴國打敗了，死了好多人，父皇不得已，遵照他們的要求，把我送給了流國，我好想父皇。”上官浩揉了揉通紅的眼睛。

“我也想我的父後。”

“你也是衛國的皇子嗎？是不是你們也打敗了流國，所以才被送來流國當質子的。”

“沒有，我們還沒有打仗，不過就算打了，我們也打不過流國。”

“那我母皇為什麽要把你送到流國？我母後說了，流國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裏的人都會欺負我們這些外來人的。”想到母後，上官浩的眼睛又濕潤了，哽咽著道，“我母後肯定很想我的，母後她不想讓我來流國，她還把我偷偷抱走了，離開了皇宮，她不讓父皇把我送到裴國，可是我知道，我是他們欽點的人，要是不去的話，他們會把我們裴國的百姓都殺光的，所以我偷偷的又跑回皇宮了。”

“你母後對你真好，就像我父後一樣。我父後，拼了性命也會保護我的。”衛青陽抹了一把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我父皇對我也很好的，只是他也沒有辦法。流國的人，好殘暴，父皇不肯同意他們的要求，他們把我們裴國的士兵都給殺死了，他們還屠城，好多城池的百姓，都被殺光了，加犧畜都不肯放過，最後還放了一把火，燒了城池。”

“流國的人，這麽狠？他們還屠城了？”

“對呀，我們裴國，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尖叫求饒，以前賣給我糖葫蘆的爺爺，他的屍體都被剁成了好多段。父皇他很不舍得我的，但是我們真的打不過他們，朝臣又威逼父皇，父皇也是無可奈何，嗚嗚……”

上官浩哭得壓仰，哭得傷心。衛青陽嘴角也滑下一抹淚水。忽然間，很羨慕上官浩。同是落難的皇子，他的父皇母後對他那麽好，那麽疼他……可是他的母皇卻親手把他推入火坑，還害死父後一家人。

上官浩是無可奈何，才被送到這裏的。而他……呵……母皇明明可以不送的……

“我來到這裏後，他們對我好冷漠，我餓了，讓他們給我吃的，他們都不肯……我一個人在家裏好害怕……這裏好冷，比我們裴國冷了好多，我們裴國，大冬天的都沒這麽冷。父皇母皇為我準備的東西，他們全部都搶了，我連厚衣服都沒有。”

“我們衛國，也沒這麽冷，我剛剛還看到這裏下雪了，在我們衛國，一年四季，都不下雪的。我母皇沒有給我什麽東西，就算有，也被他們攔下了。不過我這裏還有一塊燒餅，你湊和著吃一點兒。”衛青陽從懷裏拿了一塊燒餅給上官浩。這燒餅是早上，他剛想吃的時候，流國的人來了，情急之下，他才藏在懷裏的，想不到還有用處。

“不了，你還是留著吧。來到這裏三天內，他們不會給你吃任何東西的。”上官浩舔了舔嘴巴，肚子餓得咕咕直響，想到他也要餓三天，強迫自己轉頭。

“餓三天？怎麽可能？我剛到這裏，他們總得辦一個迎接宴吧。”這不是皇家規距嗎？怎麽可能會沒有？

“不辦的，我當時也以為他們會辦，可是他們都沒辦，還把我們裴國的人都給轟了出去，我連他們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我還聽到他們說話了，衛國的皇子來了，也不辦，先到昭芳閣，餓三天，讓他懂懂規距再說。”

衛青陽默然了。

雖然他不想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因為上官浩那一雙眼睛太純潔了，根本不可能騙人。

沈默許久後，衛青陽把燒餅撕了一半塞給上官浩，“我們一人一半，什麽都別說了，你也餓了好幾天了吧，再不吃都要餓死了，我這裏還有一半。”

“謝謝。”上官浩低低應了一聲，拿起手中的燒餅狼吞虎咽的吃著。

衛青陽把另一半燒餅藏在懷裏，看著上官浩饑餓的吃著東西，不由心酸。他最受寵愛的皇子，只是一個虛名，可是人家卻是真正被捧在懷裏的皇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要什麽沒有，來到這裏後，卻被關在這裏，忍著饑餓，忍著寒冷。

再過兩天，他是不是也要跟他一樣了？

“謝謝你，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上官浩舔了舔嘴巴，雖然還是餓，依然滿足的沖著衛青陽笑著。

“好啊，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你是我在流國的第一個朋友，以後我們互相幫忙，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們以後是朋友了，我好開心。”

二十多天的忐忑，在這一刻，忽然平靜了下來。也不再那麽害怕。至少在這裏，他還有一個朋友，還有一個熟悉的人。

即便後來受了許多磨難，即便幾十年後，他心裏，依然能夠記得，那個有著一雙純凈的眸子，有著一張白嫩可愛男孩，跟著他說，他們以後是朋友了，他好開心。

依然能夠記得，在他最無助，最仿徨的時候，是他給了他勇氣生存下去。也是他，人生的第一個朋友。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如同上官浩說的一樣。流國並沒有設宴宴請他們，而是把他們關在昭德殿裏，餓了三天。

這三天，對他們無疑是煎熬的。從小到大，他們什麽時候餓過肚子。無論他如何喊，守在門口的下人，都對他們不理不踩的。

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了。流國是想殺殺他的銳氣。如果再喊下去，衛國的臉面都要在他身上毀了，幹脆他就不喊了，忍著饑餓，等著三天過後。

第三天早上，上官浩被帶走了。他看到上官浩眼角的晶瑩，可上官浩沒有哭出來。他知道。他也在維護裴國的面子。

無論多害怕，無論多無助，他代表的都是一個國家，因為他們是皇子，所以他們不能哭，他們還得維護國家的面子。

上官浩走了，他更害怕了，幾乎縮在桌角不肯出來。

夜晚的時候很冷，冷得他一直發抖，半塊燒餅早已被他吃了，此時的他，餓得前胸貼後背。明明只是一個夜晚，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煎熬的度過漫漫長夜。第一次感受到空虛寂寞。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因為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是安靜的時候，他總能想到父後，總能想到辰風皇弟。也不知道辰風皇弟在冷宮過得怎麽樣？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在忍受著寒冷與饑餓。

好不容易挨過三天。他以為，他無論如何都是衛國的皇子，流國女皇會宣召他，會給他一座獨立的宮殿，會給他應有的待遇，至少不用挨餓，挨冷。

可是他想錯了。錯得離譜。

三天後出去，他們僅給他一點點兒稀粥，連菜都沒有，根本吃不飽。

吃完後，便把他調到珠閣。一開始聽到珠閣，他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直到去了後，才知道，那裏根本就是一個訓練的地方。

那裏有無數年紀跟他們相仿的男子，連上官浩也在。那裏是流國專門用來訓練培養妃子的地方，任何一個出來後，都是伺候皇族跟貴族的侍妾，故而，要求嚴格。

在這裏，沒有身份的高低貴賤之分，每一個都一樣，若是達不到要求，便沒有飯吃。

衛青陽靜靜的聽著他們講解，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著。

伺候皇族貴族的侍妾？那不是別人的玩物了嗎？他是皇子，他是來當質子的，長大後，直接和親女皇或者皇女，他為什麽要來學這些東西？就算學，也不應該跟這麽多人混在一起學啊。

他才剛剛質疑了一句，便被人一巴掌扇了過來。那掌力很大，大得他的身子，忍不住一個趔趄栽倒下去，臉色火辣辣的疼痛。

“衛青陽，你還以為你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嗎？我呸，來了這裏後，你的命就是賤泥，咱家讓你死，就讓你死。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再敢反抗，咱家先抽你一頓鞭子。”

8 番外五

“放肆，他乃是衛國鳳後嫡親皇子，你一個小小的賤奴居然敢打他。”

衛青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緊接著，身子被另一個小小的身子扶了起來，衛青陽側臉一看，卻是上官浩。

“衛國皇子？來了流國，你以為你還是什麽皇子嗎？我連平民都算不上。”

衛青陽身子突然一個瑟縮，好像有一道道邪風撲面吹來。那響起的聲音冰冷得滲人，好像從地獄裏爬出來一樣。他能感覺到，上官浩拽著他的手變緊了，身子也僵硬了，顯然是在害怕。

好奇之下，順著上官浩的視線望去，看到一個手持拂塵，臉色慘白得不正常的公公。他的眉宇間盡是狠辣與怨毒，臉色僵硬得像個死人，周身的空氣冰冷得讓他汗毛直顫。這一眼衛青陽永遠都無法忘記。

那是他長這麽大，第一個感到害怕的人。以前華貴君怎麽陷害他，欺辱他，他都不怕，就怕這位公公，總覺得他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知道你們是什麽身份嗎？”古公公手持拂塵，一步一步，似笑非笑的走過來，每靠近一步，周圍的空氣就冷了一分，不管是跟他們一起訓練的人，還是侍衛小侍，全部都恭敬的行禮，低頭不敢言語，包括剛剛還在囂張著揚言要打他們的公公。

衛青陽挨近上官浩，顫著心，直視古公公，“我們都是皇子。”

“落難皇子。”話音未落，古公公就接了下去，死人般冰冷的眼裏，帶著一絲冷厲，“沒聽過，落難鳳凰不如雞嗎？在裴國跟衛國，你們是皇子，來到這裏，你們就是戰俘。知道戰俘是什麽待遇嗎？不知道是吧？那雜家就先教教你們。”

衛青陽心裏一緊，情不自禁的握住上官浩的手，總覺得他的話，沒有什麽好話。果然，古公公對著其它小侍一使眼色，立即有人把他們架了起來，綁在榔柱上，揮起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他們身上。

“噝。”火辣辣的疼痛，疼得他差點昏了過去，“你……你放肆，你是什麽人，居然敢打我。”

“雜家是什麽人？嘿嘿嘿……雜家以後就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了，你們兩個以後都歸雜家管，雜家要把你們兩個訓練成材，當然還有你們，要是你們爭氣的話，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們。”古公公忽然皮笑肉不笑，指著地上跪成一團男孩。

“我父皇母後不會放過你們的。”上官浩忍著疼痛，才一小會兒，身上的衣服就沁血，忍著眼淚，倔強的看著古公公。

“不會放過雜家？哈哈哈，你信不信，雜家要想你們裴國滅亡，你們裴國馬上就消息在這個世界上了，不然我們打人賭如何？”

衛青陽忍著疼痛，偏頭看向上官浩，他能看得到，上官浩的臉上都被冷汗給浸濕了，眼裏閃著一串淚水，卻倔強的不讓它流下。

他知道，裴國國敗兵亡，士兵們大多都被流國殘忍的殺死，他們再無一絲還手的能力了，不然也不會把他送到流國任人欺淩。他不敢打賭，也打不起賭，只能倔強的忍著，因為身為皇子，他不能跟一個奴仆求饒。

“啪……”又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他感覺身子都不是他的了，疼得他直掙紮，卻掙紮不了。看著小小的的身子，染上點點血跡，看到上官浩忍不住痛哼出聲，衛青陽急了，大喊著，“你放了他吧，要打就打我。”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們兩個傲氣太重，都得磨。”古公公笑著坐在小侍搬來的凳子上，悠閑的喝著茶，享受著其他下人們的阿諛奉承。

“啪啪……”

“啊……”

衛青陽都不知道那句痛哼是誰發出來，只知道他們兩個人都疼得受不了了，直欲昏蕨過去。

“住手，你有什麽不滿，沖著我來就好了，是我你頂嘴，又不是他跟你頂嘴的，啊……”上官浩大吼好幾聲，可古公公根本不理踩，只是在那裏喝著茶，跟著下人閑聊。

他們兩個都不是愚蠢的人，知道求饒也沒有用，只能任由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身上，忍受著皮開肉綻的痛苦。眼裏沒有流淚，心裏卻在滴血。

這才剛來這裏，他們就如此欺負他們，以後還得了，流國漫漫長日，以後要怎麽熬過去。

疼得迷迷糊糊之間，他似乎聽到古公公說，他們兩個都是好苗子，他要好好培養，以後給皇女當夫侍。

好好培養？當夫侍？呵……就像母後娶的那些侍君一樣嗎？那麽多男人，搶一個女人，還是不愛的女人。他做不到，他要嫁也只會嫁給他喜歡的女人。

他聽到古公公說，要磨掉他們的傲氣，先餓他們三天，要是敢鬧，先賞一頓鞭子再說，年紀還那麽小，也不會留下什麽傷疤的。

昏昏沈沈中，衛青陽昏倒了。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裏，上官浩已經醒了，挨靠在桌底下，雙眼無神。而另一個年紀與他們相當的清秀男孩，正在給他上藥。

上了藥的地方，通體清涼，可一陣陣蝕骨的疼痛還是疼得他撕心裂肺的。

“你醒了？太好了。你傷得很重，好好休息一下，先不要動了，這藥你收著，晚上再疼一下。”

“你是誰？”衛青陽忍著疼痛，蹙眉。

“我叫張宏，靈州商賈之子。我是被他們抓來的，來這裏有一年多了，住在你們的隔壁間，看你們傷得很重，所以過來幫你們擦擦藥。”張宏長得很清秀，一雙大眼睛充滿靈動與正義，就是看到他們的傷，很是不忍。

“謝謝你。”衛青陽道謝。

“不客氣，不過我也要走了，不然被他們發現後，我就慘了，不過，以後你們不要再得罪古公公了，不止咱們惹不起他，宮裏的侍貴們都惹不起。”

“古公公？他是誰？”

“就是剛剛打你們的人呀。”張宏一提到古公公，身子忍不住縮了縮，很是害怕，“以後你們看到他，就不要跟他頂嘴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吃虧的還是咱們。”

“他不是一個公公嗎？怎麽權勢這麽大？”

“是啊，他是一個公公沒錯，可是女皇寵他，有女皇撐腰，這裏誰敢欺負他。不管他是對是錯，只要讓女皇知道誰敢對他不敬，第二天人頭都會落地的。宮裏不管多受寵愛的侍君，只要敢對古公公稍微大吼，輕則打入冷宮，重則處死。”

張宏說得神乎其神的，衛青陽卻更加疑惑了。長年在宮裏長大的他相信，他的身份不止一個公公那麽簡單。

“他是伺候女皇的嗎？”是不是跟女皇有染？所以女皇才會那麽寵愛他。

“沒有，她是伺候二皇女的。說來也奇怪，二皇女不得寵，古公公卻備受女皇寵愛。”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事？”衛青陽忽然疑惑的看著張宏。這些應該是宮中秘聞吧。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感覺在你們身上，看到我的影子了吧。我家雖然不是為官的，但我娘在靈州，甚至在流國都是赫赫有名的商人，我家也只有我這麽一個男孩子，所以我娘特別寵我，無論我要什麽，她都會想方設法滿足我，從小我就像一個王子一樣，受盡寵愛。可是，他們把抓來了這裏來，……抓來這裏後，天天……天天欺負我……”張宏說著說著，眼淚落了下來。衛青陽握住他的手，無聲的安慰。

“他們……他們根本就沒把我們當人看，不給飯吃就算了，還每天打我們，給我們一堆的活做。”不知不覺的，張宏哭了。在這裏，他也不敢對人說太多的話，說多了，總免不了一頓挨打，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話特別多。

上官浩擡頭，看了張宏一眼，心裏酸澀，越加思念父皇母後，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我真的要走了，被他們發現，一定會打我的，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張宏說著，抹了一把淚水，偷偷的打開屋門，回到自己的屋中。

眨眼，只剩下上官浩跟衛青陽，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上官浩卻突然抽泣出聲了，“我好想我的父皇母後，好想我的皇兄，雲朗哥哥，我不想在流國，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我想我的辰風皇弟了，不知道他在冷宮過得怎麽樣了。”衛青陽無力的靠在床邊，過往的一幕幕在他腦海呈現。

要是父後沒死的話，他現在還是很幸福的吧，還是很開心的吧。

“青陽哥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上官浩伸著肉嘟嘟的小手，使勁的抹著通紅的眼淚。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他要回家。

“不知道，應該很快。我母皇說過，會接我回國的。我等著她來接我回國。”

“我父皇也說，會想辦法接我回家，可是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他們都好殘忍。”上官浩抽噎的看著身上的鞭痕。從小到大，父皇母後都舍不得罵他一句，可是來到這裏，不是餓肚子，就是抽鞭子。

“別哭，咱們再等等，也許很快就能回國了。你疼不疼，我這裏還有藥，幫你擦一下。”

“疼，但是你比我疼，太醫給咱們看過了，太醫說，你的體質比較差，傷得比我重。我是男尊的嘛，又是男人，沒什麽大礙的，我就是想家了。”

“怎麽會沒有大礙，你都流了那麽多的血了，我給你擦擦。”

衛青陽掙紮著爬過去給上官浩上藥，卻沒想到，聽到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那慘叫聲從最開始的求饒到撕心裂肺的慘叫，再到喊得嘶啞，虛弱無力的慢慢停下。

衛青陽跟上官浩抱成了一團。這聲音好恐怖啊，怎麽叫得那麽慘，他們是打人嗎？怎麽聲音那麽熟悉。

聲音結束許久之後，兩個害怕的松開對方的身子，顫抖打開大門，這一打開，兩個就嚇得驚恐大叫，瞳孔巨縮，臉色慘白，身子往後倒栽過去。

只見外面，一個公公拉著一身鮮血淋淋的屍體上腳，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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