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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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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別說,你還胡說,年紀輕輕,怎麽滿嘴胡說八道。”顧輕寒不滿的斥責。

小魚兒使勁的憋嘴,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顧輕寒,眼裏滿是委屈,甚至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腮幫子高高鼓起,那模樣,宛如受了冤枉的可憐人。

他從不說慌話的,爹爹說,說慌話的人會下地獄,從小到大,他都很乖,一次假話都沒說過,可是大姐姐不相信他是好孩子。

白若離看到小魚兒的委屈樣,唇角綻放一抹微笑,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小魚兒眼角的淚水,捏了捏他稚嫩的臉頰,“小魚兒乖,別哭了,你大姐姐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種事情太天方夜譚了,衛青陽好好的,怎麽會懷魔胎呢,況且,我們長這麽大,也從未聽說過魔胎一詞。衛青陽是個可憐人,你大姐姐自然不希望他肚子裏的孩子有任何閃失。你以後切莫再胡說了,不然,你的青陽哥哥聽到,會很難過的。”

小魚兒一把推開白若離的手,嘟著嘴巴,不滿的看著白若離,“大姐姐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我爹說,說慌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我才不說慌呢。”

白若離與顧輕寒對視一眼,眼裏覆雜難明。看小魚兒的樣子,不像說慌,可是……若他說的是真的……那衛青陽……

“呀,有了,我有證據證明青陽哥哥肚子裏的孩子是魔胎。”小魚兒眼睛仍然掛著兩顆淚水,卻驚呼一聲,稚嫩的臉蛋綻放一抹璀璨的光芒,興奮的放亮眼睛,屁顛屁顛的往外跑去。

顧輕寒與白若離都被小魚兒弄得一楞一楞的,這孩子,轉變也太快了吧。不過幾個呼吸間,小魚兒就端了一盆進來,放在桌子上,朝著顧輕寒與白若離發出陽光般的微笑,那笑容裏,還有討賞的意味,似乎正等著顧輕寒與白若離的誇獎。

顧輕寒指了指這盆水,不解的道,“這端這盆水做什麽?”端盆水來討賞?難道他今天腦子有問題。

小魚兒一楞,望著盆子裏,還在不斷搖晃的清水,一拍腦袋,“呀,我忘記作法了,大姐姐,大哥哥,你們等我一下。不對啊,我沒有青陽哥哥的東西,你們有沒有青陽哥哥用過的東西啊。”

顧輕寒看了看桌子上還有晃動的清水,再看一眼,毫無心機,笑得沒心沒肺的小魚兒。這才小心的從懷裏拿出青鳳凰,“這是他以前佩戴過的玉佩。”

“呀,是青鳳凰啊,好漂亮啊,跟我們家的藍鳳凰一樣一樣耶,不過我們家的藍鳳凰被我哥哥拿走了,我爹可生氣了。”小魚兒接過青鳳凰,上下查看,眼裏眨著好奇的目光,“我家的藍鳳凰,爹爹還有長老們從來都不讓我看,更不讓我接近,說是藍族的寶物,我有一次,偷偷潛進藏寶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到的。不過,後來被族裏的機關圍住,差點死在裏面,爹爹跟長老們聞聲趕來,才救了我一命,可是爹爹不顧我重傷,還把我打了一頓,可疼了,你看,都留疤了,還好我機靈,哭得兇,長老們才央求我爹爹饒了我。不過就是一塊玉佩嘛,跟平常的玉佩比也只是漂亮一點兒罷了。”

小魚兒自言自語,說完還把手上一個小小的傷疤痕拿到白若離與顧輕寒面前,委屈的訴苦。

顧輕寒翻了個白眼,這麽屁大一點兒傷疤,那也叫傷疤,最多就是被他父親打的時候,不小心被指甲劃到勾傷了。

不過從他的自言自語,大概也明白,藍鳳凰原本是藍族的寶物,戒備森嚴,機關重重,可是藍玉棠卻把藍鳳凰偷了出來,因此藍族主才會派人出來尋找藍玉棠,搶回藍鳳凰。

只是藍玉棠搶藍鳳凰做什麽?

小魚兒將青鳳凰放入水盆裏,再次蕩漾起水光,粼粼而開。緊接著,從另一張桌子上,拿出一把水果刀,對著自己的手指比了比,害怕的移開,又比了比自己的手腕,狀似要割血。許是害怕疼痛,小魚兒嘴巴嘟起,尋找著其它不會疼痛的地方,可是尋了半天,依舊尋不到。

顧輕寒被他弄得蒙蒙的,“你這是做什麽?”

“要放血,沒有放血,做不了法,可是我怕疼。”

“要放多少血?”

“一滴……一滴就夠了。”

顧輕寒翻了個白眼,一就是一滴血嗎?弄了半天,真是的。

一把拽過小魚兒的手,張開嘴,沖著他的食指就咬了下去,滴落在水盆裏。

“哎呀,大姐姐,不要咬啊,會疼啊,嗚嗚,疼啊。”小魚兒哭喪著掙紮,卻掙紮不過,眼看著自己的手指被咬破,一滴又一滴的血滴進水盆裏。

“大姐姐,一滴就夠了,你怎麽咬這麽多滴啊。”

“噗,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至於哭成這樣嗎?就咬了一小口,總的也不過流了三滴,有啥好叫的。”

小魚兒擦了擦嘴巴,抽噎著讓白若離幫他包紮傷口,小聲的嘀咕著,“我爹說,我還是小孩,還沒有成人,小孩子是可以哭的。”

聽到小魚兒的話,顧輕寒緊繃的心莫名的一松,這個小家夥,真是個活寶。

白若離幫小魚兒纏了一圈又一圈,包紮得漂漂亮亮的,小魚兒仍然沈得,包紮的不夠好,應該多包紮幾圈,免得得傷口外擴,又流血。

顧輕寒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咕隆咕隆的喝了起來,無力的看著小魚兒。

想喝斥他,想想算了,他確實沒有成年,要是她再說,倒顯得沒有風度,只能慢慢的等著他包紮完。

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兩個時辰過去。正當顧輕寒不耐煩的時候,小魚兒才拉著白若離一蹦一跳的跑到桌子旁,興奮的大叫一聲,“大姐姐,我好了。”

“好了就快做法吧,天色都黑了。”

“好咧,小魚兒知道了。大姐姐,一會你要廚師多做一些補血的給我喝,我剛剛流了好多血,你看,我的手指都包紮成這樣了。”

看著小魚兒將手指,包紮成一個拳頭般大,高舉在她的面前,顧輕寒一陣撫額。尼妹的,不就是流了三滴血嗎,至於包紮成這樣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流了多少斤血。

忍著胸腔的劇烈起伏,應了一聲,“行,我一會我就讓廚師多做一些補血的,你現在,可以做法了吧。”

“好啊,不過大姐姐還得答應我,陪我出去玩一天,我還要買好多好玩的東西。”

“行,統統都答應你。”顧輕寒說出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小魚兒還想再說,看到顧輕寒瞪過來的眼睛,嚇得身子一顫,嘟著嘴巴,不滿的撇撇嘴,這才雙手開始結印,嘴裏念念有詞,沒有了剛剛的調皮嬉戲,取而代之的是,莊嚴,肅穆。

隨著他的念叨,盆子裏的水,也開始慢慢發生變化,原本清澈的水,慢慢發出虛影。

顧輕寒與白若離靠近水盆,緊盯著水盆裏的變化,見這道虛影慢慢浮現出來,仔細一看,可不正是衛青陽的臉。同樣的清冷如竹,淡雅如菊,同樣美得讓人窒息。

清冷的面龐浮現之後,慢慢的往下浮現,脖子,胸膛,腹部……

最後水裏印照出來的,是他的腹部,他的腹部,微微有些凸起,與平常看到的,並沒什麽不同。

而就在這個時候,腹部的實影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裏面的骨骼,筋脈,血肉,跳動的心臟,甚至他肚子裏的胎兒。

顧輕寒暗暗驚奇,這不正是現代化的彩超嗎?這個小魚兒還真有本事。

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顧輕寒與白若離全部嚇得臉色慘白。

原因無它,而是他肚子裏的胎兒,呈黑色的一團,隱約間,還能看得出來,裏面縈繞著一團團邪惡的煞氣。

而在胎兒的周圍,血肉,筋脈,骨骼都有一層層黑色的煞氣繚繞著,甚至正朝著外圍的紅色血液,筋脈,甚至骨骼一圈圈的侵蝕著。

顧輕寒眼尖的看到,腹部的那團圓球,也就是胎兒,正在慢慢吸納衛青陽的紅色的血肉,將其變成邪惡的黑色。

白若離身子顫抖起來,捂著自己的腹部,冷汗一滴滴的自額頭滑下。

這是什麽怪物,這哪裏是胎兒,明明就是一個惡魔。

顧輕寒嚇的一點兒也不比白若離輕,身子直打著顫。僅僅只是看到一道虛影,她仿佛就看到了一個混世大魔頭,看到一個惡魔,看到血流遍地,看到天下百姓慟哭,看到世界末日……

“大姐姐,白哥哥,你們都看到了吧,小魚兒沒有撒慌的,現在胎兒正在慢慢成形了,必須趕緊打掉,不然別說青陽哥哥性命不保,只怕這天下,也要血流成河了。魔胎若是降臨,別說塵世的人,無法消滅他,即便我爹爹跟長老們親自出手,也不一定鎮壓得了。”

小魚兒不知何時,坐在凳子上,將桌子上的茶杯擺放成一個又一個形狀,嘴裏一張一合,似乎只要讓顧輕寒與白若離看到這幅畫面,讓他們知道他沒有撒謊,這就夠了。

“魔胎若是出世,成長一天,比我們凡人若練一百年的功力還強的,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而且他生來就是禍胎,大姐姐你要趕緊將他打掉哦。不過,大姐姐就算不親自打掉,等到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我們藍族的天盤裏也會顯示的,爹爹必定會親自出關,殺了這個魔胎,以免禍害人間。”

看著水盆裏倒印出來的影像,那團黑色的胎兒,砰砰的跳動喘息著,每喘息一次,就讓衛青陽紅色的血肉,慢慢侵蝕成黑色。顧輕寒汗毛豎起,身子踉蹌了幾下,跌坐在椅子上,臉上恍惚驚恐,手上的指甲深深的嵌進桌子裏。

魔胎……真是魔胎……

她親手打掉了上官浩的孩子,難道她還要打掉衛青陽的孩子嗎?

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上官浩恨她打掉了他的孩子,若是她再打掉衛青陽的孩子,衛青陽該如何痛恨她。

可是不打……不打的話……難道就任由這個魔胎降世,為禍人間,殘害天下,再奪走衛青陽的性命嗎?

老天也太會開玩笑了。為什麽要接連開出這種玩笑,她該怎麽做?

“呀,青陽的哥哥的母親是誰?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陰氣跟煞氣呢。嘻嘻,我來看看,到底是誰。”

小魚兒不知何時,已不再把玩著桌上的茶兒,雙手撐著下巴,忽然眼睛一亮,雙手繼續結印,口中念念有詞,最後將印射向水盆裏。

隨著他的做法,水盆裏,衛青陽猙獰的一幕,漸漸淡去,取而代之是,一個女人壓在衛青陽的身上,不顧衛青陽的劇烈掙紮與歇斯底裏的呼喊,強行占有他的身子。

而那個女人,身上一團團的煞氣,繚繞著整個山洞,雙眸嗜血,面容猙獰,沒有一絲感情,有的只是狠辣。

小魚兒驚呼一聲,“呀,這個女人不就是納蘭傾嗎?大姐姐,納蘭傾在對青陽哥哥做什麽?為什麽青陽哥哥看起來這麽痛苦,青陽哥哥在說什麽?我看他好像很是氣憤啊,很是不情願啊。”小魚兒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由清水幻化的玄光鏡,眼裏充滿了迷糊。

顧輕寒與白若離皆是一震,是寒山上的山洞,衛青陽是在那一天被納蘭傾強暴的。

顧輕寒原本震驚在這幅畫面裏,雖然聽不到衛青陽在說些什麽,但她知道,衛青陽那痛苦的模樣,絕對是不情不願的,何況納蘭傾那麽殘暴,動作那麽粗魯。

她想過千萬人,就是沒想過,那個女人會是納蘭傾。

也是借用她的手,對衛青陽施暴的人。

此聽,聽到小魚兒不解的話,顧輕寒氣得將盆中的水搗亂,嘴裏大喊著,“別看了,誰都不許看,再看就殺了你們。”

小魚兒一楞,眼眶一紅,撲在白若離身上,“白哥哥,大姐姐好兇。”

白若離沒有說話,只是伸出顫抖的手,揉著小魚兒的腦袋。

他的心中也是波濤洶湧,任他們如何想,也想不出,衛青陽就是持簫男子,也是那晚在山洞裏,被納蘭傾強暴的。

那天,如果他不是被納蘭傾打傷,誤入機關,是不是他的下場也會跟衛青陽一樣。若是跟他一樣被納蘭傾強暴,那他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會跟衛青陽一樣,是魔胎。

想到這種可能,白若離身子不斷哆嗦。

今天的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更是心疼顧輕寒。

顧輕寒已經打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成為她終身的痛。若是再打一個……顧輕寒如受得住。

許是感覺到白若離直打哆嗦,小魚兒以為白若離是看衛青陽的孩子後,心裏害怕,害怕自己的孩子也跟衛青陽一樣,所以才會直打哆嗦。

“白哥哥,你不要怕,你的孩子很健康的。”小魚兒昂起頭,眨巴眨巴的安慰著白若離,更加抱緊白若離的腰。

白若離苦澀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他還小,哪裏懂得這些男女之事,他喜歡顧輕寒,顧輕寒心裏難受,他比她更難受。

小魚兒看到白若離難過的模樣,松開他的腰,趁著顧輕寒不註意,一把搶過水盆,拿出青鳳凰,如燙手山芋般扔在顧輕寒的面前,似乎害怕顧輕寒又吼他兇他罵他。

見顧輕寒沒有反應,只是怔怔的發呆,這才松了一口氣,拔下白若離的一根發絲,放在水盆裏,雙手結印。

水盆裏,又倒映出白若離的飄逸淡雅的絕世容貌。

小魚兒咧嘴一笑,拉著白若離,看著水中的虛影。

顧輕寒情不自禁的也被小魚兒的動作吸引了過去,擡頭望向水盆。

卻見水盆裏,倒映出白若離腹中的胎兒。只不過白若離的胎兒與衛青陽的不一樣。

白若離的腹中的胎兒也是一團,正在慢慢成形,安穩的睡著,輕輕的起伏喘息著。她睡得很詳和,周圍還繚繞著一朵朵的雪蓮花,甚至還有梵音在梵唱著,猶如眾佛念經,聲聲傳入胎兒中,讓她更加聖潔慈祥。

白若離情不自禁的撫向自己的腹部,這就是他的孩子嗎?他的孩子就長這樣嗎?

“白哥哥,你看,這就是你的孩子,青陽哥哥的孩子千年難得一見,白哥哥的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白哥哥腹裏的孩子,有三千佛陀日夜梵音相護,又如此聖潔和詳,若是出世,一定是造福天下的救世主。”

白若離嘴角微微揚起,僅僅只是一道虛影,他都能夠感覺得到一股股靜謐詳和,以及一股善意溫柔,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顧輕寒也是怔怔的看著這道虛影,似乎只要看到這道虛影,就能夠凈化她心中的不安,邪惡,那是一種充滿正義的能量,那是一種能夠渡化骯臟的神聖。

心裏,總算有了一絲安慰,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很善良,很神聖,還有三千佛陀守護。如果讓這個孩子當上帝王,是不是……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白哥哥,你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孩子,讓她成功降臨呢,若是她能夠順利出生,這天下,最少可以安定幾百年。這幾百年中,天下安定,盛世太平,人人安居樂業,沒有殺戮的。”

白若離嘴角的微笑淡淡隱去。

忽然想到村長的話,村長說,他肚子裏的孩子活不了多久。

心裏緊張起來,這個孩子如此聖潔,她能夠平安降世嗎?村長說的,到底準不準?若是準的話,那這個孩子豈不是要失去了?

“小魚兒,你這麽厲害,能不能幫我算一下,這個孩子能不能平安降世。”白若離講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緊張的看著小魚兒。

“我今天已經做了三次法啦,不能再做了,而且,我法術低微,能做三場,已經是逆天了,我爹爹說,不能隨意揣測天命的,那是違逆天條,要受到處罰的。”

“你之前不是算了很多嗎?比如一眼就看出,若離懷的是女孩,還有納蘭傾,你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而是魂,這不叫算命嗎?”顧輕寒突然應了一句。

“那不一樣的,我能看得出來,那是因為,我是藍族的神子,天生擁有一種常人無法看破的靈力,我爹爹說,我是藍族千百年來,第一個天生擁有靈力的人。那些東西,我根本不需要算,就能看得出來的,所以不算違反天條。”

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有這種說法,什麽都是千百年來,那她算不算是千百年來第一個穿越的人。

“小魚兒,我問你,衛青陽的魔胎,除打掉外,可有辦法除掉。”

“有。”

顧輕寒大喜,拽著他的胳膊,欣喜的問,“還有什麽辦法解救。”

“殺了青陽哥哥,只要青哥哥死了,孩子自然就死了。”

顧輕寒頹然的放下小魚兒,無力的坐在凳子上,說來說去,都是要打掉這個孩子。

小魚兒見顧輕寒失魂落魄,又見白若離神情緊張的捂著腹中的孩子,撇撇嘴。

大姐姐跟白哥哥心情不好,也不會陪他玩兒的,那他去找楚逸哥哥跟段哥哥玩兒。

推開門,哼著歡快的小調,一蹦一跳的朝著段鴻羽的屋子走去,留下顧輕寒與白若離心情沈重的呆在屋子中。

“輕寒,你也別太擔心了,小魚兒年紀還小,他沒有辦法,或者藍族主有辦法,到時候我們將衛青陽一起帶到藍族,請藍族主幫忙看看,或許有救也說不定。何況,小魚兒說的也未必是真的。”

顧輕寒有些顫抖的給自己灌了一杯茶。

是啊,小魚兒還小,說的也未必是真的。不行,她要去問問衛青陽,問他是不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生。只要他不是亥年出生的,小魚兒說的話就是假的,他肚子裏也不是魔胎,她也不用打掉了。

對,她要去問衛青陽。

“若離,你先睡吧,我出去一會就回來。”說著,也不等白若離回話,徑自推開門,快步跑了出去。

天色即將昏暗,古公公正端著飯菜,想拿到顧輕寒屋子裏,給他們吃,半路卻與急奔而來的顧輕寒撞在一起。

顧輕寒越過古公公,丟下一句,“我不吃飯了,你們先吃吧。”隨即朝著衛青陽的屋子裏奔去。

衛青陽喜靜,住的院子相對來說,也偏了些。除了微風拂過竹子,發出的沙沙聲響外,再無一絲聲音。

天色還未徹底昏暗,衛青陽的屋子就點著蠟燭,透過敞開的窗戶,隱約可以看得到,衛青陽坐在桌前,正在安靜的縫補衣服,身上一片安詳。

顧輕寒穩了穩跳動的心,深呼吸幾口氣,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這才輕輕敲門。

縫補衣服中的衛青陽聽到敲門聲,放下手中的衣服,擡頭,望了一眼天色,這才看到天色已經昏暗。

天色都黑了,難怪脖子這麽酸痛。微微轉動了一下脖子,才起身,開門。

這一打開,就看到顧輕寒,衛青陽身子一怔,清冷的眼裏,出現一抹意外,他以為是古公公喊他出去吃飯的,怎麽也沒有想到是顧輕寒。

“怎麽?不歡迎嗎?”顧輕寒扯開一抹僵硬的微笑,淡淡道。

衛青陽這才反應過來,側過身子,讓顧輕寒進門,反手又將房門關上,輕啟略微沙啞的聲音,“怎麽會呢,榮幸之至。”

顧輕寒緩緩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縫補一半的嬰兒服,情不自禁的拿起來,細細看了一下。

這衣服做得很仔細,每一個針角都看不到,衣服上,繡著許多寓意吉詳的圖案,每一個圖案,都繡得活靈活現,可以看得出來,做這件衣服的主人,很是用心。

“你做的?”顧輕寒挑眉看著衛青陽。

衛青陽拿起,另一件已經完成的衣服,衣服上繡著他最喜歡的翠竹,輕輕點頭,清冷的眼裏,難得出現一抹柔和與微笑,“嗯,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我親手做的,我還畫了許多圖案,想將它們全部繡出來,再做成衣服,這樣,孩子出生後,每天都可以換著穿。”

看到衛青陽眼裏的笑意,以及撫著腹部,那種身為人父的慈愛時,顧輕寒心裏狠狠一痛。

曾幾何時,上官浩也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做著衣裳,每次都把手放在腹部,隨時的感受孩子跳動的心,最後卻被一碗墮胎藥,無情的打掉。

衛青陽擡頭,看到顧輕寒臉上的不正常後,清冷憂郁的眼裏,劃過不解,輕聲問,“怎麽了?”可是他的衣服做得不好?她不喜歡了?

“沒,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是哪一年出世的。我聽說,這裏有一座歸元寺,很是出名,想為你們求上一道平安符,保佑你們平安,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生辰。”

衛青陽聞言,心裏一松,淡淡道,“我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世的。”

轟……

顧輕寒腦袋暈眩,面色慘白,身子踉蹌了幾下,差點栽倒。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世……真的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世的……小魚兒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衛青陽看到顧輕寒突然面色慘白,上前一步,扶著她坐下,“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正要倒水給她喝,卻被顧輕寒一把抓住,緊張的問,“你說,你是不是有告訴小魚兒你的生辰八字?”

“沒有,我從未告訴過別人。”

顧輕寒頹然的松手,心裏波濤洶湧,起伏不定,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可以理由可以欺負自己的……她還有什麽理由可以相信,衛青陽懷的不是魔胎。

怔怔的看著衛青陽的肚子,神情有些恍惚。

衛青陽被她看得莫名奇妙,直覺告訴他,顧輕寒似乎不喜歡這個孩子。手裏下意識的,用自己的寬大袖袍擋住肚子,側過身,不敢讓顧輕寒直視。

心裏卻慌張起來,顧輕寒難道不喜歡這個孩子嗎?她是不是後悔了?拿著衣服的手,暗暗收緊。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衛青陽有些心不在焉的扯過話題。

“哦,沒什麽事,你別再做衣服了,傷眼睛,做了他也未必穿得了。”顧輕寒努力穩住顫抖身子,有些恍惚的道。講到一半,許是看到衛青陽臉色一變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補一句,“我的意思是,孩子生下來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胖是瘦,萬一做得不合身豈不是白費了,所以還是不要做了。”

“嗯。”衛青陽低頭,輕輕應了一聲,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你記得用膳,我還有些事,先走了。”她現在心裏很亂,頭很疼,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衛青陽看著顧輕寒有些心神恍惚的走了出去,臉色陰郁,神情恍惚。莫名的,有些不安。

低頭,想繼續做完這件衣服,卻怎麽也靜不下心。

為什麽聽到他的出生年月日,她的反應會那麽大,為什麽要用那種憐憫覆雜的眼神看著他的孩子。

是不是她認為,這個孩子的存在,讓她感覺戴了綠帽子,讓她心情不好了?還是因為,他以前做過的事,她還在記恨著?

如果她還在記恨,那天為什麽要把他追回來,為什麽要告訴他,會照顧他一生一世,為什麽要跟他講,她不怪他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拿著衣服的手微微顫抖著,越想,衛青陽心裏越不安。

起身,推開門,想去找顧輕寒問個明白。

這件事,若不弄個明白,他心裏會很不安的。如果她不喜歡他,如果她嫌棄這個孩子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她可以直接說。雖然他想跟在她身邊,可是他還有自尊,他不需要別人因為憐憫他,才跟他在一起。

如果她不喜歡他,他不會死賴著不肯走的。他會帶著這個孩子離開,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大姐姐,為什麽不可以跟青陽哥哥說你不要這個孩子,你要打掉這個孩子啊。”

突然間竄入的的一句話,傳入衛青陽的耳裏,讓衛青陽身子一震,躲在轉角處,偷偷望了過去。

只見顧輕寒與小魚兒正站在一個杳無人煙的偏僻地方,鬼鬼祟祟的說著話。

“沒有為什麽,總之,今天我們講的話,你全部都忘記,誰也不可以說,知道不。”

“為什麽啊,這本來就是事實啊,我爹爹說,小孩子是不可以說慌的。”

“大姐姐又沒讓你說慌,只是不讓你說罷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偷偷打掉青陽哥哥的孩子。”

“叫你別說你還說,是不是找打,你若是敢傳出去一句話,大姐姐以後再也不陪你玩了。”

“好嘛好嘛,以後我都不說,誰問我,我也不說,大姐姐你要記得帶我出去玩哦。”

“這才乖,大姐姐帶你去吃飯,以後要乖乖的,你的白哥哥懷了身孕,別總去找他玩兒,知道不。”顧輕寒揉了揉小魚兒的頭發,拉著他就要去用膳。

小魚兒很懂事的點點頭,“小魚兒知道,大姐姐是想讓白哥哥生下的女兒當女皇對不對,小魚兒以後不去打擾白哥哥,還要保護白哥哥,讓他順利生下皇女。”

“你這小屁孩,廢話那麽多,趕緊走了。”

顧輕寒與小魚兒的聲音慢慢淡出,最後歸於虛無,周圍除了微風拂過竹子,發出的沙沙聲,以及樹葉簌簌而落的聲音外,再無一絲聲響,可衛青陽卻聽到自己的心被寸寸破裂。

眼眶一紅,滾滾熱淚滑下,將背抵在冰涼的墻壁上。

夜已深,又是深冬,墻壁上一陣陣的冷氣襲來,寒風更是冷冽,可衛青陽感受不到,他的心裏,一直回蕩著小魚兒說的那句話,為什麽不可以跟青陽哥哥說,你不要這個孩子,你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要打掉他的孩子……她始終還是容不下這個孩子嗎?那她當初講的話,又算什麽?

白哥哥?路逸軒?

現在的這個路逸軒是白若離?

呵,他早該猜到的,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兩個路逸軒,如果是他們不認識的路逸軒,又怎麽可能會舍命相救,不離不棄,一直陪在顧輕寒的身邊……夏長老,又怎麽可能會為了救他而死。

白若離的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親生骨肉,而他的孩子,不過是被強暴的,還是那個女魔頭的……

伸手抹了一把淚,才發現,淚水早已沾濕了整張臉,甚至連衣服都被染濕了。

忽然想起之前在寒山的時候,顧輕寒寧死也要救白若離,再想到白若離的高貴身份,頓時心如刀絞,痛苦的捂著的胸口,跌倒在地,抱著自己的瘦弱的身體,無聲的哭註。

白若離身份高貴,容貌出塵,文采斐然,武功更是登峰造極,而他,他有什麽……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殘廢之人罷了……

她要立白若離的孩子為太女,卻要打掉他的孩子……

她是怕他的孩子跟若離的孩子搶皇位嗎?

他只想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想跟在她的身邊,從來都沒想過皇位……從來都沒想過……

心口一陣陣的疼痛,疼得他差點窒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無助的蜷縮著,任由寒風打在他的身上。

將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落下一滴滾燙的熱淚。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只是,這個原點,不再是他自己,現在還有他的孩子陪他。

擡頭,望著顧輕寒離去的方向,滑下一顆熱淚。

他不需要別人憐憫,更不需要別人可憐。

他雖然不喜歡孩子的母親,甚至對她恨之入骨,可是這個孩子,卻是無辜的。後宮的生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輕寒不喜歡他,將來只會步他的後塵,生不如死。

扶著墻壁慢慢起身,踉踉蹌蹌的朝著大門失魂落魄的走去。

從今以後,便只有我跟你相依為命了。雖然日子清苦些,至少比現在的生活好,在這裏,沒有人會喜歡我們的。

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姓埋名,度過此生吧。

顧輕寒,希望你幸福。

孩子不是你的,你想打掉他,我不怪你。你欺騙了我,我也不怪你,是我自己雙手沾滿血腥,活該有這種下場……

擦幹淚水,什麽都沒帶,踉踉蹌蹌從後門走出,連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漫無目地的行走。

腦子裏,一直回放著跟顧輕寒的過去。最後一腳踩空,跌下險坡。衛青陽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整整一夜,天色已然大亮。而他,也走到一個偏僻的山谷,一個不慎,滑了下去,想穩住身子,卻怎麽也穩不了,只能被迫一直往下滾落。

身上被凸出樹枝,以及遍地的荊棘紮到,冉冉流著鮮血,疼得他緊皺眉頭。

身子滑下許久後,腦袋重重的撞在一顆的大樹上,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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