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橋從前面轉回身來, 問唐修道：“怎麽了？”

唐修低聲道：“集魂幡異動，但我覺得不是因為你。”

“我確實什麽也沒幹。”江橋笑了聲，“可能是日常和我打招呼吧。”

唐修沒笑，他看了江橋一眼，轉回身去看著遠處那一堆人群。江橋跟著他看過去，瞇眼看了看，突然說道：“那不是韓楊嗎？”

“韓楊？”唐修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你確定？”

“確定啊。”江橋值過去，“你看，粉絲們都在比剪刀手, 那是韓楊粉絲應援的專用手勢。”

“先生，飛機快要起飛了，請你們盡快登機哦。”

唐修收回視線，“先走吧。”

飛機上唐修一直看著窗外, 似是在思索。四周無人，江橋低聲道：“你在懷疑什麽？”

“我在想……”唐修收回視線, 緩緩道：“如果集魂幡今天是因為韓楊異動，那就很奇怪了。韓楊與傳承之魂不可能相關，集魂幡為什麽動？”

江橋問，“你怎麽知道一定是他？你在節目組裏和他接觸過好幾次, 集魂幡異動過嗎？”

“沒有。”老祖宗想了想，“動了一次，但是讀了你那封莫名奇怪的……郵件之後。”

江橋聞言笑，“那不叫郵件, 那叫情書，寶寶。”

唐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再這麽惡心我，信不信再讓你骨折一次？”

某導演一臉無所畏懼，“不會的，作為情人你很溫柔的。”

老祖宗冷笑一聲，“作為前輩可不是。”

“……”

飛機降落後，機場不無意外又有大批的粉絲堵截。先一天到達的潘傑和池龍來接機，潘傑一臉高冷，走哪都吆喝著，“讓一讓讓一讓啊，動一動，別在這堵著。”

池龍就比較可愛了，他不擅長和人交流，漲紅著臉張開雙手擋在唐修旁邊，一邊說道：“七七七請大大大，大家讓，讓，讓一下。”

粉絲們都被逗笑了，記者也跟著笑。池龍臉漲得更紅了，“我，我，我是唐修助，助，助……”

“他是助理。”潘傑打斷他，“拍照的往後退，閃光燈關一關，大白天的開什麽閃光燈？”

“對，對，不不不，不要keke開閃，閃……”

記者笑著打斷池龍：“你別著急，我把閃光燈關了。”

池龍臉更紅了，終於完整地說出兩個字，“謝謝。”

從下飛機到終於上保姆車花了半個多小時，上了車後池龍身上的小背心都汗透了，潘傑裹緊自己的夾克，“春寒料峭聽過嗎？你不冷啊？”

池龍舔舔唇，“我，我，熱。”

“話說不利索，火力倒旺。”

“謝，謝謝。”

潘傑懶得搭理他，翻了個白眼低頭玩手機。江橋拉了下唐修，低聲道：“你這個後輩對傳承者的態度跟你截然不同。”

唐修無奈地看著他，江橋又自答自話道：“不過也對，池龍和我完全不是同樣的畫風啊。”

池龍紅著臉看了江橋一眼，深呼吸，努力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導演，我會向您看齊的——”他說到這頓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句完整的表達鼓勵到了，興奮地提高音量，“為做一名優秀的傳承——啊！”

車廂裏充滿了池龍的慘叫，李子平都從副駕駛回過頭來了，“做一名優秀的什麽？”

“一名優秀的結巴。”潘傑松開擰著的池龍大腿上的一塊肉，狠狠剜了他一眼，“少說話！告訴你多少遍了，結巴就少說話！”

池龍說錯話垂下頭，小聲辯解道：“結巴才，才，得練啊。哎。”

劇組的第一天日常無所事事，這次的住宿條件明顯比之前要好，房間都收拾得很幹凈，浴室和廁所還是分開的。

唐修坐在桌前看劇本，江橋一邊刷微博一邊說道：“池龍出名了。”

“嗯？”

“你好多粉絲在討論他啊，說小結巴很可愛什麽的，還說冷漠明星結巴助理，很有愛。”江橋說著嗤了一聲，“現在的粉絲我也是不懂，什麽人設都買賬。我一個大導演還不如一個小結巴？”

老祖宗笑了下沒說話，江橋又刷了一會微博，搖著頭感慨道：“你確定潘傑沒有搞錯？那家夥……真的是傳承者？”

“潘傑也是現存集魂者中的前輩了，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做事還是穩重的。更何況集魂幡異動是非常可靠的信號，不會搞錯。”

“也不見得有那麽可靠吧。”江橋隨口道：“剛才不就閑著沒事瞎晃嗎？我覺得它就是個老傲嬌，需要主人時不時的關註。”

“還有一種可能。”唐修突然說道：“集魂幡只有在兩種情況下異動，與新魂相關，或者是遇到陌生的集魂者。比賽剛剛結束，你又有新魂入幡，也許距離成為集魂者更近了一步，所以集魂幡會有反應。”

江橋聞言疑惑道：“你們集魂者之間要靠集魂幡來彼此識別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只有當陌生的集魂者相互靠近且都攜帶著集魂幡時，集魂幡才會作出反應。”唐修道：“但是集魂者沒有什麽抱團的傾向，大家各自修行，認不認得出彼此都無所謂。”

“韓楊不會是集魂者吧？”江橋突然警覺。

“不會。”唐修搖頭道：“集魂者以懲惡揚善為己任，本身無所謂正或邪，韓楊明顯只是一個普通人。”

晚上，演員們陸陸續續都進組了。《叢林深》有四大男主，除了唐修這個絕對男一號之外，另外三人的戲份都是同等的。江橋這次找的三個演員幾乎都是新人，是公司有意日後投入更多資源去捧紅的苗子。

演員都到齊了，李子平來叫唐修出去打招呼。江橋笑著對唐修道：“這回劇組演員裏你是前輩了，有沒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

唐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沒有。只有一種多年婆婆終於不用裝媳婦了的感覺。”

江橋忍不住擡手摸了下老祖宗的頭，老祖宗下意識皺眉，李子平也嘆氣，“江導，請克制一下你自己吧。你倆在一起有日子了，還這麽黏糊？”

江橋笑了下，李子平轉過身去，他又悄悄捏了捏唐修的手。

老祖宗無奈地望了他一眼，用口型道：你快三十了。

江橋笑，我知道啊。

三個演員在劇中分別飾演男主叢林的三個陪伴他一起去神秘森林深處尋找父母失蹤秘密的同伴。這三個人性格迥異——經紀人大驚小怪愛操心，但是做事很縝密。叢林的發小是玩搖滾的，只要和他碰在一起就用唱歌和尬舞來交流，做著路人看了會一臉冷漠的事。最後一個人則是叢林出發前花大價錢雇來的保鏢，雖然只有二十五歲，但之前卻是個國際雇傭兵，性格冷酷不愛說話，時不時地會有冷幽默。

唐修跟著江橋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三個演員很拘謹地坐在一起，一眼掃過去外形條件都不錯，是所謂的“高級臉”，沒有什麽整容痕跡，各具風格。

看見兩人進來，三人一起站起來鞠躬，“導演好，前輩好。”

這三人論年齡都比唐修大，可叫起前輩來連個結巴都不打，畢恭畢敬的樣子。

唐修笑了笑，“我們就相互稱呼名字吧。”

“好的，前輩我叫張中中，在劇本中演叢林的經紀人。”

“我叫吳子墨，演叢林的發小。”

“我演雇傭兵Chris。”最後一個人點了下頭，猶豫了下，“我就叫Chris。”

最後說話的那個人雖然同樣有禮貌，但氣質上卻有些高冷，倒是很符合角色要求。唐修突然想起來之前他看Chris的資料，看照片覺得這人兇巴巴的，問江橋為什麽要用這個人，那家夥的答案竟然是，看他高冷的樣子很像初遇時的老祖宗，所以格外有好感。

唐修想到這就忍不住無語，回頭看了江橋一眼，江橋剛好也意味深長地看過來。

老祖宗冷笑一聲，瞪了他一眼。

Z市的氣候潮濕，雖在南方，春天竟然比北京還冷。唐修有點感冒，晚上沒跟江橋一起和大家吃飯，一個人留在房間裏讀劇本。

集魂幡安安靜靜地掛在背後的墻上，安靜地守望著它的主人。

十一點多，走廊裏突然傳來錯雜的腳步聲，還有人說笑打鬧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是下午認識的張中中和吳子墨，聽那活潑的樣子，估計是喝了酒，盡管江橋在旁邊也能放得開了。

唐修合上劇本等了一會，等到走廊的聲音安靜下來，大家各回各屋，過了幾分鐘，某人果然偷偷溜了過來。

唐修看了江橋一眼，“沒喝酒嗎？”

“沒有。”江橋嘆氣，“開機飯你都不吃，我哪有心情喝酒。”他說著走過來，把手上拎著的巨大一袋夜宵放在桌上，摸了摸老祖宗的腦門，愁道：“還是有點熱啊。”

“李子平給我找藥了，已經吃過了，別擔心。”

江橋嗯了一聲，動手幫唐修把粥蓋打開，突然想到什麽，說道：“對了，那個張中中是韓楊的迷弟。”

“迷弟？”

“對，特別崇拜。”江橋搖頭道：“說進演藝圈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接觸到自己的偶像。可惜唱跳不佳，只好改走演員這條路，希望有一天演而優則唱。”

唐修勾了勾唇角，“韓楊畢竟坐內地歌壇頭把交椅，粉絲多也很正常。”

然而江橋卻搖了搖頭，說道：“張中中剛才說，這周末韓楊在Z市有見面會。今天機場看見的就是他，不僅是他，而且他也來Z市了。”

唐修聞言擡起頭，“這麽巧？”

“不見得是巧吧。”江橋嘆口氣，“根據迷弟的情報，這場見面會公布得很突然。之前一直說被取消了的，說是行程排不開，結果前兩天突然又說能辦了。”

“前兩天？”

“就是《叢林深》開機宣傳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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