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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臉就能發現這只厲鬼竟是個尖嘴猴腮的女人,一張嘴像蛇一樣裂到耳根,頭和胸口都瘦得皮包骨頭,從肋骨往下非常突兀的挺著個大肚子。可若說她是個孕婦,那肚子足能塞進十來個孩子。

現在她的肚子裏確實有人,卻不是孩子,而是那幾個自不量力的修士。

吳憂兒隨手從地老身上撕下一張符紙打在大嘴鬼身上。

這是一張定魂符,在一瞬間被吳憂兒用自己的血改成了煉魂符。

大嘴鬼只覺被符紙貼住的部分像火燒一樣,下意識開始吐,肚子裏的修士竟就這樣被她一個一個吐出來。

吐完後她摸摸自己憋下去的肚子,鬼臉上露出悵然和饑餓的表情。

“你要生的孩子非常強大,這些小蝦米作為養料會影響它的力量。”吳憂兒的聲音介於男女之間,比女子厚重,又比男子清亮,對於鬼魂來說非常具有說服力,“你要多吃高階修士的仙骨,這樣生出來的東西才配得上給師傅做軀體。”

一萬仙魂還需經過熔煉才能使用,天荒已經去布置,這等精細活吳憂兒終究比不上生前是陣法大家的天荒地老,便來炮制同樣是千機子覆活所需材料的大嘴鬼。

他手捏法訣,直接將大嘴鬼送到存放修士屍骨的房間,囑咐它挑選仙骨最精純的吞吃。

一切安排妥當,吳憂兒的大腦一停下來就忍不住想到師傅,一咧嘴正要哭泣,忽然感覺到兩道活人溫熱的呼吸。

“什麽人?!”

原來被大嘴鬼吐出來的修士中,黃衫女和何其多竟還活著!

他們出來時都處於假死狀態,再加上吳憂兒心神不寧竟未曾發覺。

何其多在大嘴鬼腹中以法力苦苦支撐,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面對吳憂兒再不敢逞強,扭頭就拜,口中一疊聲地求饒。

黃衫女活下來多虧她那根金簪法寶,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看見吳憂兒平坦的胸膛時瞪得老大,竟連怕都忘了,光上下打量雌雄莫辯的吳憂兒。

吳憂兒被她看得臉色通紅,忙用法術變出衣物來。他本以為這群修士定已死光了,沒想到不但放出兩個活人,自己還被這個不知羞的女子看得通透。想起自己上半身不著片縷的模樣被人瞧見,他眼中又有淚水凝聚,生怕師傅知道後嫌棄他。

“你,你怎麽又哭了?”黃衫女本還有幾分怕,可看見他梨花帶雨的模樣又說不出的心疼,恨不得代他落淚才好,“你別哭,我不看還不行嗎?”

說著,她伸出一只手遮住眼睛,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從指縫裏偷窺美人。

吳憂兒哪能被她蒙住。本準備馬上殺了她,見她古靈精怪又有些可惜,旁邊的何其多還在求饒,襯托著這弱女子更加大膽。

他的手指隔著手帕點在黃衫女額頭上,窺探她的記憶,片刻後滿臉猶豫地道:“這世上好人不多了,憂兒不殺好人。如果你能發誓不對師傅動心,更不能讓師傅動心,憂兒不但不殺你,還教你神通道法,讓你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黃衫女吃驚之下放下手道:“你不殺我?”

“你很有趣,師傅看見你肯定也會開心。”吳憂兒身上這件衣服是一件金黃色繡柳葉紋襦裙,頭發也自己挽好,聲音更是徹頭徹尾的女聲了,傳聲道,“你不許告訴師傅憂兒是男子。”

黃衫女正極其專註地盯著他的臉,第一次發覺只簡單的將頭發挽起別上一根木簪也能美得如此慵懶高貴,庸俗刺目的金色在他身上別有一番高不可攀的仙姿。

想起他一個男人竟這般貌美,而自己天生的女兒身卻比不過他的一根小指頭,黃衫女難過道:“就算我說,也沒人會信的。”

“沒人信也不許說。”因師傅馬上就要醒來,吳憂兒也不再是泫然欲泣的模樣,慘白的小臉上多了幾分人氣,對何其多道,“你若想活命,就將自己這身皮剝下來。凡間有用孔明燈祈願的習俗,師傅極為喜歡,憂兒若親手制作一盞孔明燈在他清醒之日放飛,他定要高興的。”

何其多嚇得啞了,俊秀的臉孔一陣青一陣白,半響後一咬牙道:“仙子此言當真?”

他為人機警,一被大嘴鬼吐出來還不及打量吳憂兒就跪下求饒,吳憂兒與黃衫女說起此事又刻意傳音避開了他,故而不曾知曉鬼嬌娘的秘密。

也多虧如此,他還有一線生機。

“自然當真,你道憂兒與你們一般說話不算話嗎?”吳憂兒一臉嫌棄道。

何其多得到肯定答覆,運起所剩無幾的法力,就要將自己一身人皮生生剝下來,忽聽吳憂兒道:“你出了藏鋒山再剝,七日內送來即可。萬一讓師傅瞧見血跡,憂兒解釋不好定要被師傅責罵。”

黃衫女張了張嘴,終究沒為何其多求情,看著他倉皇逃走。

“他告訴我,我的父母是你殺的。”她的神情淡淡的,有恨也不濃烈,反而透露出倦意,好似這血海深仇讓她不堪重負,偏偏又不敢甩脫,“吳憂兒,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吳憂兒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符紙放在屍體中間,幾具屍體頃刻間就化作青煙消散,沒在地上留下絲毫痕跡。

他看過她的記憶,既然敢將她留在師傅身邊,自然不怕她對師傅說他的壞話,輕松道:“不是。你的父母在修真界以廣結善緣聞名,憂兒只想救醒師傅,才不會去理那兩個修為差勁的修士。”

“你不是見人就殺嗎?”

“憂兒只是討厭除了師傅之外的活人。”吳憂兒抿嘴笑道,“比起殺人,憂兒更喜歡跳舞和唱歌。師傅說殺人這種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喜歡殺人的女子最醜惡不過。憂兒再煩那些人也不想變成師傅眼中醜惡的女子。”

黃衫女被他滿臉幸福的樣子又驚艷一回,以千機子的俠義名聲和吳憂兒對師傅的迷戀,這話十分可信。

“千機真人的話真是對極了,要是世上人人都如他這般,活著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可當世上的人都醜惡,並且以此為美,師傅也就成了一大灘墨漬中的一點白,總有人想著把他也染黑了好。”吳憂兒長嘆一口氣,全忘了自己就是修真界殺名最盛的一個惡人。

黃衫女知他神志不清,也不計較,只望著他的容貌身形發癡,突然問道:“能讓你喜歡,千機真人生得可俊?”

“師傅當然俊極了!”吳憂兒像普通女子提起自己的情郎般口若懸河,將人誇得天上無地上也無,上下五千年都尋不到能與之比擬的人物,“世上再沒有人能將一張臉生成他那般英俊不凡,站在那裏好像天塌下來都能撐住。看得多了都能叫人上癮,一日見不到他就渾身不舒坦,三日見不到他就心口疼,一月見不到更是恨不能一頭撞死。”

“那你怎麽沒撞死?”

黃衫女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就見吳憂兒又開始掉眼淚珠子,抽抽搭搭道:“憂兒在撞死之前找到了師傅,可師傅受傷太重不理憂兒了,成日躺在床上,身體冷得像冰,板著臉恐怕睡夢中也不開心……”

千機真人已死,吳憂兒口中重傷的師傅顯然只是一具屍體。可這位玩鬼的祖宗竟千年來都相信師傅只是重傷,並且拼命修煉收集仙骨想要治好他。

吳憂兒雖以男子之身愛上同為男子的千機真人,論癡情卻勝過無數正常人。黃衫女愛他容貌絕美、至情至性,也不再告訴他真相,只安慰道:“如果千機真人知道你這麽關心他,他一定會努力好起來的。”

反正修真界的蒼生都與她無關,她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也沒有行俠仗義的野心和能力。

修真修久了,隨著年歲的增長,屬於人的感性會越來越少。即使是來圍剿吳憂兒的修士中,不是為親友報仇就是貪圖名利,像千機真人那般真正願意為了正義挺身而出的修士還有幾個呢?至少千機真人死後就再沒聽過了。

也許唯有吳憂兒真的“治好”千機真人,黃衫女才有機會見識到早已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古道熱腸。

但是,這根本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被基友說劇情太拖拉,結構太松散,所以這次盡量快節奏,緊跟大綱走!

——不許說我做不到,人家一定一定辦得到!!!

☆、千年一夢初初醒

千機子醒來時很平靜,他先睜開眼,瞧見頭上靛青繡赤紫祥雲紋的薄稠床幔。

這是吳憂兒極喜歡的一件繡品,為了這張帳子,他在燈下熬了十多個日夜,才終於繡出這重重疊疊布置巧妙的細密雲紋,往床架上鋪置時特意叮囑千機子要記得這個顏色紋樣,一睜開眼就知道自己安安全全躺在自家床上,不必再為被追殺數百年養成的緊張感折磨。

順著蜿蜒而下的幔帳,千機子果然看見自家徒兒清麗絕倫的鵝蛋臉。他淡淡一笑,伸手想擦去吳憂兒臉上的淚水,卻沒有力氣,伸到一半就支持不住,還是吳憂兒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卻哭得更厲害了。

“憂兒。”千機子的聲音很模糊,唇舌不聽使喚,手指碰觸在吳憂兒臉上也沒有感覺,但他依然笑得溫柔而滿足,“別哭,最漂亮的小憂兒再哭就醜了。”

吳憂兒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張嘴輕輕咬住千機子的手,嗚咽著耍賴道:“哭醜了憂兒賴師傅一輩子!”

千機子發覺自己的身體像木頭一樣麻木僵硬,體內也完全感受不到修為,只道自己雖撿回一條命,到底成了廢人,苦笑道:“傻徒兒,為師恐怕護不住你了,你……”

說到一半,他想起吳憂兒天生鬼嬰之體,不宜修煉,只能與厲鬼為伍,要找個真心待她的人何其困難,便說不下去。

吳憂兒這一輩子的心思都花在千機子身上,自然猜出他的擔憂,勉強止住淚水道:“師傅放心,您已經昏迷了千年,身體有所不適也是正常,過幾年就能調養好。”

千機子大驚,脫口而出道:“千年!”

再細看吳憂兒面容,果然與千年前變化甚大。眉毛還是兩道彎彎柳葉眉,嘴唇還是厚厚小小一點降唇,但或許是因為千年來風雨磨礪,秀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多了幾分硬朗,輪廓分明。

千機子由衷嘆道:“這千年,可苦了你。”

“不苦,只要師傅能醒過來,憂兒就是這世上最快樂的女子。”吳憂兒臉上還帶著淚痕,雙手捧著千機子的手,笑得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千機子心中感動自不用說,卻不得不狠下心腸,只當沒看出徒弟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用漸漸恢覆的聲音道:“傻丫頭,你總要嫁人的。和為師說說這一千年中發生的事。為師拼卻性命將年獸打傷,它應當不敢再出來為害了。”

吳憂兒緊緊握著師傅的手笑個不停,好似全沒聽見“嫁人”二字,這裝傻的功夫師徒倆倒是一脈相承。他嘲諷道:“當年師傅重創年獸後,大蒼山就擺出七星大陣,魔門幾大長老也都冒出來,年獸重傷之下哪裏還有活路,自然是被那些膽小鬼們剝皮抽筋煉成了法寶。”

年獸是從太古時期就赫赫有名的兇獸,身長十五尺,力大無比,速度如風暴般迅捷,生氣時可以讓整個天地都劇烈晃動。每次出現都要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也只有千機子這樣傻,輕易應了好友簡天行的請求,在圍殺年獸的隊伍中帶著幾個修士打頭陣。打頭陣還不算,別人都藏一兩手唯恐被別人撿了便宜,唯有他底牌盡出,最後甚至不惜用秘法強行提升修為,損耗壽元重創年獸。

最叫吳憂兒生氣的是,這人竟全然不知悔改,知道自己被別人當槍使也只低聲道一句:“果然如此。”

“什麽叫果然如此!”吳憂兒的笑容立時褪去,紅著眼尖聲道,“你早知道那個簡天行騙你還沖上去送死!你要是真死了,叫憂兒還怎麽活?!”

千機子記憶中的徒弟還是個細聲細氣愛害羞的小女孩兒,哪裏見過他這般近似撒潑的模樣,語調難得帶了幾分弱勢,解釋道:“當時參與圍剿的眾人中確實以為師修為最高,豈能怯戰叫弱者送死。再說便是再精妙的合擊之法到底也是取巧,真正對上年獸這等逆天神物討不到好處。”

“那我呢?你是英雄豪傑,你義薄雲天行俠仗義,可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

千機子第一次見到吳憂兒這樣哭,哭得肝腸寸斷,全無儀態可言,齜牙咧嘴好像恨不得咬他一口,迷迷蒙蒙的狐貍眼中終於散去了霧氣,瞪人的時候亮得驚人。

小哭包已經是個很厲害的大姑娘了呢!

他手上已經漸漸恢覆些力氣,擡手揉亂吳憂兒整整齊齊的頭發,就像千年前一樣,淡淡道:“你早已過了元嬰期,不受鬼嬰體制所累,溫柔賢惠、貌美聰穎,總會遇見合適的人。只要為師活著,無人敢對你禦鬼之事說三道四,等為師修為恢覆,也好為你尋一良人,白頭偕老。”

吳憂兒千年前將這話聽了千遍萬遍,本以為自己不離不棄一片癡心,以千機子恩怨分明的秉性,便是為了報恩也不至於再將自己往別人懷裏推,沒想到這人竟這般狠心。

他到底不是女子,心思也與常人大異,沒一會兒就哭聲漸止,倒覺得不輕許姻緣的師傅比旁的男子好上百倍。以他之容貌修為,少有男子見了不動心,即便一時不動心,一旦為某些原因驅動,也都上趕著求娶。

千機子不同,他自小對他教導,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若他當真有幸與師傅有了白首之約,縱然他因男子身不敢與師傅親近,師傅也絕不會因此嫌棄於他,更不會另娶他人。

這世間本就這麽矛盾,善的早死,惡的長命;餓時泔水亦美,飽時魚肉無味。可為惡或為善,忍饑或飽食,甘於貧窮或追名逐利時,又有幾人當真為了後果而行?不過隨心罷了。吳憂兒愛千機子成癡,自然往好了想,自己掏心挖肺千年苦楚都遺忘,只記得師傅的好。

千機子不知吳憂兒心思,只道自己又傷了他,岔開話題道:“快與為師說說,這千年來你是怎麽過的?”

吳憂兒不願與他說實話,又不想騙他,只低著頭含糊道:“師傅,憂兒已經是合體期的大能了,以後您與人鬥法,帶上憂兒好不好?”

千年,只合體期三字就輕松帶過。

千機子看出吳憂兒的躲避,也不逼他,撫弄這徒弟軟軟的頭發道:“女孩子家打打殺殺算什麽樣子,師傅一個人習慣了,有你在身邊反而容易分心。”

吳憂兒憶起師傅最愛端莊靜美的女子,自己為求殺敵幾番猶豫還是學了劍法,身形遠不如當年柔軟纖細,怕要引師傅不喜。這樣一想,他下意識抽著鼻子又要哭。可沒想師傅醒來他內心本就極為高興,再加上方才大哭一場,此時竟抽搭半天也沒流出淚來,被千機子笑得更沒了傷感,紅著臉抱住千機子的手臂撒嬌。千機子憐惜他千年顛沛,任由他抱著。吳憂兒發覺師傅的縱容,得寸進尺直接撲進師傅懷裏。

師傅積威甚重,他再渴望也不敢在他昏迷時動手動腳的,此時得了便宜,自然使勁往他懷裏拱,還小心著護住自己的胸膛,一只腿偷偷支在地上,不敢叫師傅發現自己不但身子結實,體重也沈得緊。

可他千年來都緊繃著弦,從不敢睡實成了。此時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旁,一時只覺得讓他立時死了也心甘,哪裏還有絲毫警惕,沒一會兒竟整個人壓在師傅身上沈沈睡去。

千機子待他睡去,長舒一口氣。他放下傷勢和修為不問,暗中幾番試探,心裏終於有了底。

——看來徒弟還沒有發現他的秘密。

倒是吳憂兒遮遮掩掩,全不似當年天真爛漫,若說是人心險惡磨礪出來的只怕說不通,找機會還是要自己查查。

他飽經世事,自然也想過吳憂兒可能心懷不軌,可正如當年簡天行騙他一樣,最多說一句“果然如此”,要做得事仍然要做。

萬一他想錯了,年獸豈不是要為害蒼生,自幼孤苦的徒兒豈不是連唯一的親人也失去?

千機子有時忍不住想,是不是女子確實不應這般逞強好勝,骨子裏磨都磨不掉的婦人之仁早晚要害了她性命。

可更多時候,她早忘了,自己是個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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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兒直到三日後才醒。尖尖的小臉先湊到千機子的衣袖上蹭了蹭,聞味兒的貓兒似的,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沙啞著呢喃一聲:“師傅。”

千機子看出他還沒醒,伸手捋了捋他的頭發,道:“睡醒了?”

靈石發出的柔光照在她棱角分明的面孔上,落在吳憂兒眼中,凡人傳說的神佛也不過如此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用兩根手指捏住師傅的衣袖,迷迷蒙蒙的狐貍眼不敢看她,聲音都怯怯地,生怕聲音一大這美夢就醒了:“師傅~~”

“傻丫頭,只會叫師傅嗎?”千機子自他有了神智起就沒怎麽見過伶俐的小徒弟這幅呆呆的模樣了,揉著他的腦袋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

感受到頭上的力度,吳憂兒眨眨眼睛,終於支起身子,眼巴巴地盯著師傅的胸膛,想往她懷裏靠又不敢,好半響才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道:“師傅還笑憂兒,這千年憂兒叫了千遍萬遍您都不理,該罰!”

千機子大笑道:“好,罰為師今天將憂兒做的飯菜都吃光!”

吳憂兒顰眉道:“師傅睡了千年,可得好好調養,不許多吃。”

他事事都依她,唯獨衣食住行四樣,萬不能聽憑她糟蹋自己的身子。

千機子最愛吳憂兒烹飪的美食,忙道:“為師陪了你三日,身體已能行動自如,丹田中也能感覺到法力流動……”

不等千機子說完,吳憂兒小嘴一癟,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把她滿肚子話都堵住了,只得長嘆一聲道:“靈芝酒可有?”

吳憂兒馬上露出笑臉,嘴角隱隱能看見小小的酒窩,點頭道:“有,憂兒就去準備。”

千年老鬼在師傅面前再沒半點大能高深莫測的模樣,跳下床榻一蹦一蹦地往廚房跑,千機子都怕他摔著。

吳憂兒說是去準備,其實廚房裏早煲著湯,熬了整整三日,近百年的老藕滾刀切成拇指大小在湯水中翻滾,雪白的豬妖骨都鈍得透了。他撈出骨頭加了些絲狀雞肉,想了想,又撈出雞絲細細碾碎了才下鍋,最後將悶熟的靈米倒進鍋中攪拌,燉成最好消化的稀粥。

千機子的身體表面上看沒問題,但終究是用靈骨重塑而成,內臟很難恢覆到原本的功能。吳憂兒不敢瞧師傅道袍下的身子,只引魂請千機子的靈魂自己按著記憶塑造,能全須全尾已是大幸。

他將粥端進房間,轉身抱師傅下床,手中的身體即使隔著衣衫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陰氣。他頹然道:“憂兒資質駑鈍,千年間徒增年歲,卻學不得絲毫鬼道之外的高深法術,只能用些汙穢之物為師傅療傷,還望師傅不要介意。”

千機子早發覺此事,只是不好開口。吳憂兒那麽柔弱的姑娘家,身為鬼嬰生而背負父親的罪孽,更一心一意守著她這廢人整整千年,縱使鐵石心腸也不忍心因此責備於他。

她故作輕松地笑道:“是憂兒不要介懷才是。師傅逃得一命已是受了憂兒的大恩,再奢求完美只怕連天道都要看不過去了。”

“若天道當真有眼,您……”吳憂兒一頓,顰眉道,“唉,總之師傅能好好的,憂兒便要謝一謝這天道。”

千機子果然在桌上看見一壺溫好的靈芝酒。她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握酒壺把手,沒想到被向來聽話的徒弟阻止,紅著臉道:“師傅,空腹喝酒傷胃,先嘗嘗憂兒煮的粥。”

千機子一楞,搖頭嘆息道:“徒弟大了,喝口酒都不行了。”

吳憂兒的心立刻軟了,千機子見不得他哭,他卻見不得千機子有半點不高興,手指顫了顫,差點就按不住下面那只手。

忽然,他想起什麽,揮手在桌案上畫下一道道法,口中道:“師傅,憂兒遇見個很可愛的小女孩,您見了也一定喜歡。憂兒這便喚她來。”

千機子大感驚奇。一向恨不能將自己包起來不讓別人看見的徒弟居然會主動介紹女子給她認識,難道是個貌若無鹽的醜女?或者朝生暮死的妖魅之流?

“你可別作弄……”

千機子話音未落,就見屋門被輕輕推開,一顆嬌俏可愛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探進來。餐桌與房門間全無阻隔,這動作自然落入二人眼中,甚是可笑。

發現自己幹了蠢事,同時被兩位大帥哥盯住,小姑娘一跺腳,羞惱地跳進來,揮手關上門,三步並兩步走到兩人餐桌前,背著手梗著脖子道:“千機真人好,我叫黃衫女,暫時借住在吳美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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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沒發現師傅是女子的設定很扯,但是小說請不要計較太多,就圖個樂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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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政治聯姻將兩個陌生人連接到一起,從此豪門婚姻,門閥春秋。他要的是江山社稷,權位名利 ,她求的卻是平淡的幸福。他不確定她是否在意他,她不知道她是否只是他的玩物。堂皇之家,陰謀詭譎,容得下她的與世無爭?門閥相爭,重重傾軋,他如何保住眾人覬覦的權勢?曲終了,燈滅人倦,風華消散。夜半無人,只是心裏下了一場梅子雨。

☆、憂兒收徒黃衫女

修真界的美女應該是什麽樣的?每個人的審美觀不一樣,向來很難得出一個被所有修士認同的答案。

千年前卻流傳起一句話——仗義無過千機子,美人當如吳憂兒。

所有女子,無論她嫵媚或端方,溫柔或英氣,在吳憂兒面前總是黯然失色。

而面前這個女子相貌雖非絕美,卻自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黃衫女的皮膚很白,眼睛很幹凈,尖尖的下巴不是修真界最流行的臉型,尖過頭容易顯得刻薄,可在她身上只顯得稚嫩可愛,笑起來眼睛彎成一雙小月牙,就像……一株搖曳的狗尾巴花。

千機子為自己的比喻暗暗慚愧,將一個女子比喻成狗尾巴花可算不上讚譽,但黃衫女給她的感覺確實如狗尾巴花一般卑微又頑強,燦爛的笑容讓看見的人都忍不住跟著她笑。

“貧道重傷未愈不便起身,還請姑娘恕罪。”千機子抱拳笑道,“姑娘的本名便叫黃衫女嗎?”

黃衫女對他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千年前修真界數一數二的高手,忙側身避開這一禮,慌忙擺手道:“真人您可別折殺小女子了。我前半生過得不好,打定主意改頭換面,在寒冰殿裏修煉成大高手再出去。黃衫女這個名字是吳美人起的……我很喜歡。”

說著,她偷眼瞥一眼精神煥發的吳憂兒,見他雪白的雙頰浮上嫣紅,朦朦朧朧的狐貍眼如同濃霧中波光灩瀲的一汪池水,一時間竟又忍不住看癡了,最後一句“我很喜歡”便帶了些恍惚,將自己的色胚本質暴露無遺。

“黃姑娘也坐下來嘗嘗憂兒的手藝。”千機子也不在意她的失禮,含笑邀請道。不待黃衫女應答,她又吩咐,“憂兒,再加一把椅子。”

吳憂兒還不敢讓師傅看見他用活人做成的兩具僵屍,親自從袖中抽出一張雪白的符紙,手中也不知如何出現一根碳條,隨手畫兩筆扔在地上,就變出一個精美的梨花木椅子和成套的瓷碗瓷勺來。

這手畫符的本事可說是千機子門中的一大特色,簡簡單單一張紙幾乎無物不可變,若用上精心研制的符紙和朱砂精心繪制,更可以將巧奪天工的機關在剎那間“變”出來。

千年前千機子的成名絕技之一的“暴雨梨花”便可由符紙變化而成,所需法力不過與一元嬰期修士全身法力相類,“毒蒺藜”、“奪魄箭”、“追命箭”、“蝕肌彈”等暗器更是層出不窮。

黃衫女雖不知千機子的手段,卻見過吳憂兒用朱砂符整治惡鬼,被美色迷住的眼終於稍微清明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坐下。

吳憂兒暗中用眼角剜她一眼,到底還是起身給她盛了一小碗雞肉粥,躬身時幾縷發絲輕輕滑過紅唇,居然看得千機子都心頭一熱,。

她輕嘆一聲,半欣慰半無奈地道:“千年……”

千年,或許不足以將滄海變作桑田,卻足以讓清麗絕俗的小徒弟墜落凡塵,染上一個女子才有的成熟嫵媚。

吳憂兒見千機子神色覆雜,擔憂道:“師傅,這粥不合口味嗎?還是身子不舒服?”

“怎麽會,為師只是忽然想起藏鋒山背面的那池不凍湖,一時走神罷了。”千機子笑道。

藏鋒山陰面有一個四季如春的山谷,百花爭艷極其美麗,不凍湖則是花叢中的一塊藍寶石,在陽光下能將大半面山壁都折射出魚鱗般的花紋。

“為師走之前湖中的無根蓮忽而雕零,也不知如今活了沒有。”

吳憂兒用手摸摸師傅的碗,用法術慢慢加熱,笑道:“活了。前幾天憂兒還去看過,大朵大朵的蓮花和蓮葉將湖面都鋪滿了,過幾天等師傅養好了,憂兒在蓮花上跳舞給師傅看。”

千機子還未回答,黃衫女搶先拍掌道:“這真好極了!真人你可一定要答應,上次我無意間瞅見吳美人練舞,美得我差點暈過去,從此再也不敢在別人面前跳舞了。偏偏美人小氣得緊,死活不跳給我看,練舞都躲起來,說只給您看哩。”

她都如此說了,千機子自然不好不答應。

吳憂兒難得將女子介紹給她,她除了歡喜之外,更有幾分隱隱的擔憂。

“黃姑娘,憂兒從小就不愛與人親近,若她無意間得罪了你,你莫要放在心上。”她頓了頓,手中的瓷勺碰在碗沿上,像一記警鐘,“可若她有意得罪了你,你告訴我,我絕不會輕饒。”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這句話蘊含了她千機子的“道”,千金一諾的君子之道。若是日後她有違誓言,輕則修為再無寸進,重則身死。千機子竟對一個不過金丹期的、剛認識的女子,許下不可違背的諾言!

黃衫女一楞,心底忽然湧上一股熱乎勁,把她的眼睛都燒得發酸。為這個“男人”充滿俠義的傳說,為她斬釘截鐵的語氣,更為,無依無靠的自己。

從小到大,沒有人會在她被人欺負時張開雙臂保護她,更沒有人會在她欺負別人時,像師長一樣教訓她。

她總覺得吳憂兒可憐,實際上,有這樣一位師傅,他又哪裏可憐了呢?她告訴他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教導他一切女子應學的技藝,哪怕是在最後一刻,她依然用自己無愧於天地的背影給予吳憂兒庇護和榜樣。

也許正因如此,吳憂兒才會在她走後發瘋。和千機子相比,這個醜惡的修真界如何不讓人厭惡。

“真人放心,吳美人對我很好,還幫我收拾了個負心漢。”黃衫女紅著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激動之下脫口而出,“唯一一點不好的……我求他收我為徒,他不答應。”

吳憂兒的笑容一僵,已發覺不好。可不等他出言阻止,黃衫女已扯住千機子的袖子哀求道:“師公,師公,收下我好不好?我雖然長得不好看,也不會做飯,更不會唱歌跳舞,但是我很會逗人開心的,收下我嘛,收下我嘛~~”

吳憂兒見她離自家師傅越來越近,一捏法訣就要把她驅開,卻被千機子一瞪,不敢再放肆。

“入我門中,要學的可不僅僅是唱歌跳舞。修真之人最要緊的是無愧於自己的心,修為反而次要。憂兒最擅長擺弄靈魂,他既然將你帶到我面前,定然已查看過你的記憶。所以我只問你一句,你可能保證從今往後,一言一行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做起來何其艱難。

黃衫女面上的笑容淡去,目光落在面無表情的吳憂兒身上,意外於千機子的門規竟會如此……自由。她本有幾分癡氣,不想著自己,反而為吳憂兒問道:“若所為無愧於心,卻違背所有人心中對‘善’的定義呢?”

“既然無愧於心,就要承擔自己行為帶來的後果,更不可屈從外力,強行改變本心。”千機子的目光很滄桑,但那樣亮,找不到疲憊和懊悔,只有淡淡的、令人安穩的堅定。

如果有這樣一個師長……黃衫女忍不住想,真的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怕吧。

“好。”她說。

沒有說理由,因為理由很傻——她憧憬著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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