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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顧向北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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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

顧向北抱著她回到臥室,管家站在門邊怯怯不敢上前,無聲輕嘆。

姜姨聽到響動從廚房出來,皺著眉,低著聲音問道,“回來了?”

管家點點頭,“回來了。”

“沒出什麽事吧?”顧少爺昨晚在外面尋了顧太太一整晚淩晨才回來,換了身衣裳就又出了去逼。

太太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

管家目光落在樓上,搖了搖頭,“不知道。紱”

說完她淡淡掃了姜姨一眼,緩緩開口,“這些都不管我們的事,以後別這麽多嘴。”

做人,特別是做下人,必須要學會不言不語。

臥室裏,昏暗的光線籠罩著所有的一切,原本房間裏藍色的海洋如同染了墨汁一般的黑。

顧向北將笑笑放在床上,後者自發地縮成一團,長發掩面,臉色無比憔悴,低埋著頭,男人只能看見她瘦削的下巴和垂著的眸子,睫毛覆住了眼,眼神丁點也不讓人瞧見。

男人松開她,幫她把淩亂卻依舊透著美的發絲繞在手心裏,眸子深深鎖住她的臉,低低啞啞地道,“餓了麽,要不要吃點東西,我下去幫你拿。”

她應該沒有吃早飯,剛才他聽到了她肚子裏傳來的咕嚕聲。

說不定連晚飯也沒有吃。

男人的手剛離開她的頭發,就被笑笑猛然拉住。

女人極緩地仰起頭來,一雙眼睛充滿了血絲與清水,仿佛下一秒就會流出沾著血的淚珠出來,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心痛。

“對不起。”她又重覆了這一句。

她纖細白皙又染著冰水一般的手指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似乎沒有一丁點的力氣,只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卻再也不敢用力地去抓住他。

他原本打算離開的,卻被她一句‘對不起’再次亂了陣腳。

高大的身軀緩緩覆在她的身上,長臂撐著在她的腰腹兩側,俊臉慢慢逼近,低低啞啞地道,“對不起?哪裏對不起我?嗯?”

他什麽都沒有看到,只是根據當時的情況猜測出來她和徐然發生了關系。

只是……

如果她解釋,她說沒有,他會無條件地去相信。

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不會這樣沒有道德,做出越軌的事情來。

可她幾句‘對不起’又是什麽意思?!

發生了,是嗎?

秦笑笑,你來告訴我,我這樣愛你,到最後,卻還是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你,是嗎?

真他麽可笑!

笑笑看著他,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自己醒來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和徐然口中的那些話。她唇瓣蒼白得不像話,像是個病入膏肓的人,聲線顫抖,聲音沙啞,“我和他……”

“發生了。”

多麽簡單輕巧的六個字啊,分開來寫再平凡普通不過,可是湊合在一起,卻是讓人忍不住持刀殺人般的瘋狂。

顧向北手指輕輕碰上她的臉,聲音如紗似霧,縹緲深遠,“是嗎?”

他忽然湊上她的唇,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攻城略地,棕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殺意,“那讓我檢查一下,你和他是不是真的發生了。”

說完他的大掌就向下滑去,笑笑大驚,哭著捉住他的手,淚如雨下,“不要,顧向北我求求你,你不要這樣對我!”

她沒有辦法!

她真的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和他發生了!

淚水啪地一下落在枕頭上,迅速暈染開來。

顧向北冷笑一聲,“求我?那你昨天晚上怎麽不求他放過你!”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手指掐上她的脖頸,看著她因為窒息而越發難看的臉色,滿意地勾唇,“哦,我忘了,他喜歡你,他愛你。說不定從前你們還在一起過?怎麽,現如今覺得嫁給我委屈了嗎,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是嗎?”

最後一個‘是嗎’他說得咬牙切齒,手指也越發用力。

笑笑閉著眼睛艱難地呼吸,咳嗽,一張小臉又白又紅,看起來都讓人心悸得無法呼吸。

他看著她這般模樣,自己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說話!”男人用力砸了一下她頭下柔軟的枕頭,眸子裏是一夜未眠留下的無數血絲,如同染了血的江海,又紅又深……

笑笑眸子裏閃過一絲虛弱的光,望著男人陰沈得如同夏日裏暴風雨一般的樣子,淚水從眼角滑落,一路滑進耳蝸,冰涼一片。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攥著身下的床單,她嘴角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如同寒風過境,“我不知道……”

她笑,又是一滴眼淚在他眼底流出,房間裏是令人窒息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苦,“阿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他家,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對不起……

我不知道…

tang…

顧向北胸腔裏燃燒著怒火,又仿佛放置一座冰山。

他就這樣低著頭凝視著她,眸色不同於平日裏的深,仿似下一秒就要將人吸了進去,深深似海,深深如此,俊臉染著讓人看著可怖的蒼白,手指輕輕劃上她的臉,俯身在她耳蝸邊低低地道,“不說了……”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真怕自己下一秒忍不住會做出什麽失控的事情來。

顧向北顫抖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深邃的眸子緊緊鎖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心如刀割。

他勉強在嘴角浮起一抹弧度,額頭抵在她光潔小巧的鼻梁上,淡淡地道,“先去洗澡,嗯?”

洗掉那個男人留在他身上的味道。

笑笑點點頭,剛想自己起來,卻發現男人先她一步,大掌覆上她的腰,一個用力就將她抱了起來。腳步一轉,顧向北看著她虛軟的模樣,淡淡地道,“怕你出事,我幫你洗,好不好?”

怕她出事……

心臟忽然柔軟起來,只是還是泛著從未有過的疼楚,從血液筋骨裏散發出來的。

點點頭,笑笑從喉嚨裏艱難地發出一個字,“好。”

他選擇了淋雨,親手脫掉自己在徐然家裏幫她穿上的每一件衣服扔到角落裏。

泡沫在她身上的每一處,沒有留下一處的縫隙,顧向北仔仔細細幫她清洗著,看著她身上的吻痕,眸子裏泛著深深的疼。

她渾身冰冷,就算是淋著熱水也回不暖她的體溫。

半個小時後,顧向北拿著一條浴巾裹住她的身子,低頭一聞,雙臂一出,緩緩抱住她的身子。

還是他最熟悉的淡淡的玫瑰花香,不帶有別人的任何味道。

只是不一樣的,究竟是什麽?

幫她好好安置在床上,她不願意拉開窗簾,也不要開燈,他只好隨她。

“餓了吧,我下去給你找點吃的來,在這裏乖乖等著我,嗯?”顧向北雙手撐在她身子的兩側,面色漸漸地緩和,低低地道。

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的女人表情木訥,他這樣說,她就僵硬地點點頭,“好。”

再不多說一個字。

就像是再多說一個字,就沒了力氣,就忍不住會哭。

“嗯。”顧向北幫她掖好被角,緩緩離開床榻。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臥室裏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的存在……

笑笑蜷縮在被子裏,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雙肩,小臉在黑暗裏晦暗不明,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睜著,澀意十足,卻是怎麽也不想閉上。

想起顧向北剛才的模樣,她好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他掐死。

可是……

他也只有那麽一瞬間對她發了脾氣。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怎麽可以在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還對她這樣溫柔呢?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笑笑斜著身子,臉龐貼著柔軟的枕頭,左手枕在臉下。

戒指咯得她生疼,疼得眼淚都出來。

她還帶著和他一對的婚戒,卻和別的男人。

眸子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機……

早上那個電話……那個人的聲音,是顧向北。他拿回了她丟落的手機嗎?

他……昨晚一直在找她嗎?

顧向北出去之後沒有急著下樓,而是打了一個電話。

“什麽事?”

“有個人,他不能留在雲城了,你幫我出面。”

那端的人從聽筒裏傳出低低的笑,“怎麽了,第一次見你做人這麽絕。”

竟然會想把人趕出雲城。

顧向北右手扶在墻壁上,嘴角的笑容那麽冷冽,薄唇緩緩的一張一合,聲線魅惑,“不能殺了他,那就讓他滾得遠遠的。”

下樓的時候,顧向北看到自己清晨隨手扔在茶桌上的白色手機,慢慢走過去,盯著上面的來電顯示,冷冷地看著。

半晌,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接起。

男人的聲音低沈得厲害,率先開口,“你把她怎麽樣了?”

顧向北嗤笑一聲,眸子微微瞇著,嘴角的笑容冷若寒冰,“你有什麽資格問我這句話?”

“為什麽不能?”徐然手指扣著機身,眸色和他一般的深邃。

“你找死麽?”顧向北從牙縫裏迸出這句話,右手太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了機身。

那端男人低低地笑著,聲音冷冽而絕望,“我知道,這樣一來,雲城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只是,能不能讓我最後見她一面?”

讓他最後再見她一面,把事情親口告訴她。

其實他和她,並沒有發生關系。

她不必懷著巨大的歉疚和傷感,也不必要再掉一滴眼淚。

他會離開這個地方,不必任何人的驅趕,他自己都

會離開。

欠了顧夕的,他會還清。不顧一切地還給她。

顧向北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深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暴戾的氣息,額頭上青筋暴起,聲音也沙啞得不行,“你以為,我會讓她來見你嗎?”

“你怕什麽?”徐然低低一笑。

他怕什麽?怕秦笑笑會一時沖動跟了他走嗎?還是他覺得,她愛著的人會是他徐然?

顧向北壓下心頭所有的情緒,望著明顯已經蕭瑟了的院子,嗓音低迷,“我怕什麽。”

掛掉電話,眸子如同淬了北極的寒冰,終年不化。

他怕什麽,一個七年都可以等,那麽多漫長的時光都可以被他一天一天的度過,那麽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可以值得被他懼怕的?

一個徐然?

呵,多可笑。

…………

顧向北從廚房盛了一碗銀耳湯,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大門被打開,顧夕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脫掉大衣,顧夕鞋子也不換就直接跑到顧向北面前來,“哥!”

“不是有課嗎,回來幹什麽?”顧向北不慍不火的說道,手裏端著白色的瓷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如常。

顧夕打著車回來的,剛才這一段小跑卻還是氣喘籲籲,她雙手按著胸口,臉色微白。

“哥,我聽說,嫂嫂昨天晚上……”

“好了,別說了。回去上課!”顧向北移開視線,

嫂嫂昨晚一夜未歸,二哥找了她整整一晚。

顧夕擰了眉,幾步走到顧向北身前,雙手一攔,冷冷笑了笑,“二哥,難道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莫不是嫂嫂出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二哥才會一句話都不說!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顧向北盯著顧夕的臉,眉宇之間閃過一絲不耐煩,唇畔是僵硬的弧度,他慢慢舒緩了一下語氣,這才說道,“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

顧夕狐疑,“是嗎?”

“那讓我看看嫂嫂去。”顧夕轉身就上了樓,三步階梯當成兩步,顧向北攔也攔不住。

只好跟在她身後,一雙好看的眉毛擰得不成樣子,薄唇緊緊抿著,眸子裏劃過一絲暗流。

推開臥室的門,裏面漆黑一片,顧夕瞇著眼睛勉強可以見到大床邊緣隆起了一團。那是蜷縮受傷的姿勢。

她放輕腳步,期間回眸看了二哥一眼,後者面龐沈靜一如往昔,只是眉宇間的深沈像是抹不開的烏雲風雨。

房間裏鋪著毛毯,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雲端棉花上面,輕得讓人聽不出一絲的聲響,屋子裏被靜默冷漠的氣息狠狠包裹,顧夕蹲在床邊,看著長睫覆眸,面色如水的笑笑。

“嫂嫂?”顧夕低聲叫喚了一聲。

笑笑本來只是淺眠,身心俱疲很快就入了睡,聽到耳畔的聲音,她便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帶著迷蒙的神色,臉色依舊不怎麽好。

她扶著床的邊緣緩緩坐起來,顧向北忙把小碗放在一旁,過去幫她在身後墊了一個枕頭,“慢一點。”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如同小提琴發出的低音調。

笑笑扯著幹澀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看著顧夕,緩緩開口,“怎麽了?”

顧夕擰了眉,看著笑笑的神色有一點覆雜,嘴唇囁喏了半晌,最後才終於緩緩說道,“嫂嫂,你沒出什麽事吧?”

出事?

小夕怎麽會知道的?

笑笑心尖忽然劇烈的顫了一下,長長的睫毛顫抖得如同受傷的蝴蝶,臉色也是越發的蒼白。

她要怎麽說……

實話嗎?

她說不出來,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剜心挖骨一般的疼,要是親自言為她人道,那會是怎樣的滋味?

她不敢想。

笑笑偏著腦袋,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只是眸子裏還帶著隱約可覓的薄怒的男人,面上的表情雲淡風輕,如同一切都是飄散的雲花,“我人不是在這兒嗎,還能出什麽事?”

她也真希望事情就如同她所說的這般。

她不就躺在這兒嗎,身體不殘缺四肢健在,一切都沒有變,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如常。

只是自欺欺人,一向不能長久。

“我看你臉色不好。”顧夕仰著小臉,溫靜的小臉上寫著不想相信的字句。

顧夕忽然被自己心頭的想法嚇了一跳,看著笑笑白得有些可怖的臉龐,再擡眸凝著二哥的眼角,於是緩緩起身,揉了揉有些麻木的雙腿,淡淡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其實我就是回來看看你而已,既然沒事了,那我去學校了。”

說完,顧夕不再去看屋子裏任何一個的臉龐,攥著自己的手心緩緩地朝著門口走去。

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自己的腿腳,眼淚刷地一下流了出來。

她不

小心知道了二哥的過去,原來,二哥心底最不能觸碰的那個人,是她現如今的嫂嫂。

她卻也知道了徐然的心事,原來她這些日月裏孤擲一註去愛著的那個人,他的心裏,喜歡的,也是嫂嫂。

嘴角彌漫著苦澀的笑意,她想起自己腦子裏剛才那極致邪惡與張揚的想法,瞬間覺得自己壞透了。她不是這樣的,就算再怎麽跋扈,她還是個好女孩。

是的,她不能因為愛而不得,就變壞。

她不能。

顧夕伸手抹去自己眼睛上沾染著溫熱的液體,落在手心,渾濁得不成樣子。

踉踉蹌蹌地出了門去,在別墅區裏猶如野魂一樣的浪蕩,秋意漸濃,冬季將至,而她在這原本美好的季節裏,悵然若失。

原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愛著他他不愛你,而是你身邊所有人都愛著她,你卻一直都不知道。等到終於知道了,你就再也無法那麽肆無忌憚地去愛了。

徐然,我們終究不是最簡單的男女。

如果你不愛她的話,可能我真的會用盡一生力氣來愛你。

只是對不起,我無法代替她成為你的心尖寵,你也無法忘記她把我當成你的明月光了。

想起自己昨晚在徐然小區等了他許久,最後卻只見他抱著一個女人回了家,燈火一夜不滅。

她不敢猜想裏面發生了什麽,只是剛好嫂嫂就失蹤了一夜,她想,最壞的也不過那般。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如同被千萬螞蟻一起撕咬著。

房間,顧向北望著笑笑似笑非笑的臉,眉梢一揚,低低地道,“銀耳湯,喝嗎?”

不等她答話,他就把碗端在手裏,越過床頭坐在她的身邊,放了一勺在她唇邊。甜甜的味道在鼻端肆意飄散,笑笑低笑,“太甜了。”

“甜一點好。”顧向北把勺子放到她唇瓣中央,微微用力。

笑笑垂眸,喝就喝吧。

她的確是餓了,聞到食物的香氣,肚子更是不爭氣地叫個不停。她聽著都尷尬。

“還要嗎?”一碗湯已經見了底,顧向北把碗放在一旁的矮櫃上,眸光落在她的眉眼之間,一如往常的溫和雅痞。

笑笑低笑,眼底淚花閃現,一下一下,比平日裏微笑的樣子還要好看幾分。

只是她卻極慢極慢地開口,也不怕戳開傷疤鮮血淋漓,“你不累嗎?顧向北。”

何必非要裝作沒事呢?

她眼角眉梢都是嘲諷,更多的是自嘲和自憐,唇舌間是甜甜的味道,喉嚨卻是酸澀苦楚,“你這個樣子,都快要讓我以為昨天的一切都是意外了。”

顧向北“嗯”了一聲,手指碰上她的臉頰,緩緩而動,似乎是在觀賞細品自己最深愛的一件寶貝。

半晌,他才擡眸對著她的眼睛,眸色深暗,淡淡地道,“不然呢,你想怎樣?”

你想怎樣?

聽見他這樣子說話,笑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以為這是多麽簡單平常的事情嗎?還是因為,不愛,所以不在意?

她彎彎的眉毛輕蹙著,眉心處染著細細碎碎的疼楚,讓人看得分明,“你還要這樣的人做你的妻子嗎?”

顧向北心底狠狠一沈,看著她的目光卻越發清明。

笑笑這才感覺到他的手指非同一般的冷,她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都是暖暖的,如同熱源一般。所以她很喜歡被他握在掌心擁在懷裏的感覺,只是這一刻,她卻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

就像是一個沈睡在萬年寒冰裏的人忽然清醒過來,整個人都散發著寒氣,讓人心生畏懼。

顧向北擰著眉,朝著她低低的笑,眼角是微微的嘲諷,“呵,你以為我會離婚?”

他可以娶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她回家,這般執念,又怎麽會因為她不是故意地和別人上床了就和她離婚呢?

倒是她……

顧向北修長的手指捏著她尖尖的下巴,眸子裏染著暴風雨的味道,俊逸的臉龐被黑暗染上一層灰,淡漠冷冽,“倒是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剛好可以因此離開我,去找他?嗯?”

看著她微微睜大的眸子,顧向北繼續說道,聲音裏帶著薄怒和苦澀,“是愛上他了,還是,一直都愛他,嗯?”

他知道,他和她有著專屬的時光,說不定,兩人還存有著情愫。

笑笑眸子裏染著血色,很疼,幹澀的疼,她靠著床頭,涼涼地說道,“沒有,我不愛他。”

她好像,從沒有愛過一個人,她不懂。

除去曾經那一段迷惘的失憶時光,她在心尖狠狠地一刺,流出嫣紅的一滴心血,像是點的朱砂。

她多想把那段記憶刺痛清醒而來,可是沒有。

可還是會做夢,夢裏有個身影,忽遠忽近,卻始終不曾轉身。

她想,她愛過一個人,愛過自己忘記

的那個人。

笑笑偏著腦袋看他,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看著顧向北,緩緩說道,“只是覺得,你不必再留著我了。”

顧向北卻說,“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麽會娶你?不過是覺得你適合而已。所以這件事情,不要再提。”

他可以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等到這件事情慢慢過去。

“原來在你眼裏,只要合適,不要愛情也可以過一輩子,是嗎?”笑笑覺得心口隱隱的在疼,她揚唇而笑,“可是,不一樣了顧向北。我不再是我,你還會如往常一樣待我嗎?”

有了這樣的事情,男人再如何大度開明,也是無法忍受的。

何況,他根本不愛她。那又何必強留著一個不貞的女人在身邊呢?

顧向北看著她,唇角微微勾著。

愛情?

年少時候的沖動是愛情,經年等待的沈默是愛情,如今的不肯放手,也是愛情。

她哪裏會懂得?

這個女人,什麽都忘了。也只有他,此生唯一的挫敗,不過就是愛情這兩個字。

“好好休息。”他答非所問。

替笑笑掖好被子,男人高大的身形緩緩朝著門口走去,笑笑睜著眼睛就這樣看著,心口微微刺痛,第一次覺得,他的寂寞,如此明顯。

是因為她嗎?

他如此,是在難過嗎?

笑笑扯過被子蓋住臉,眼角再次滑出滾燙的淚珠。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徐然,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左手指骨上的戒指還在,笑笑伸出右手去緩緩摩挲,幾盡窒息。

對不起阿北,對不起。

真是很對不起。

顧向北直接去了書房,身子一下陷入柔軟的沙發裏,生生凹陷了一大塊。

男人伸手揉著眉心,劇痛的神色緩緩浮現出在臉上,那般難看和惹人揪心。很久沒有抽煙了,此刻,卻是忍不住從抽屜裏拿出一包新的,扯開包裝,抽出一根散發著香氣的香煙,用打火機緩緩點著。

微微一吹,煙頭忽明忽滅,像是閃爍不定的晨光陳火,在他的雙指之間悠悠燃燒。

天色陰沈,灰暗的光穿過窗戶落進來,亮了屋子裏的一切,也讓人看清了男人的眉眼。清雅,又帶著點可怖。

手機忽然響起來,顧向北抖了抖煙灰,有些不耐煩地接起來,嗓音沙啞,“餵?”

那端的人正是夏柚,女人的聲音有些低沈,不似平時的跋扈,低低地道,“顧總,對不起。她沒事吧?”

夏柚在化妝間裏打著電話,面前是一杯剛讓經紀人買來的現磨咖啡,香氣逼人。

話一說完,她嘴角一拉,眼角閃過一絲失意。

顧向北冷笑,知道這女人這話的意思。

如果沒事,讓他放過她。

只是,呵,沒事麽?

男人毫不留情的聲音緩緩穿了過去,讓那頭的女人面上浮現一抹詫異,繼而是冷冷而諷。

“等到電影的相關事宜結束,我會單方面結束和你的合約。夏柚,我之所以簽你,不過是因為你曾經救過我,只是,你太得寸進尺了。”顧向北眉梢輕揚,嘴角的弧度淡淡然的,似笑非笑。

他已經給了她足夠的回報,可這個女人非但不知道好歹,還打了笑笑的主意。

呵。他管她的理由是什麽,凡是想要傷害她的人,統統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電話嘟的一聲被掛斷,房間暗暗,靜如止水。

夏柚呆坐在位置上狠狠捏著手機,大笑。

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她終於切身體會到了。

不過經過這件事情過後,她也明白了,沒有經過周密計劃的事情,一般不會收到讓人滿意的效果。

秦笑笑,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你可沒這麽好運!

當一場情感追逐變成了一個人的狠毒,那麽她離撲火而亡,也不過一毫米的距離。

鮮紅如血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夏柚一手緊緊攥著裝有清水的玻璃杯,忍無可忍,半秒之後就扔到了墻上。

劈裏啪啦,玻璃的碎片四處飄落,流水灑了一地。

夏柚冷冷地走過去,緩緩蹲在地面,雙眼空洞地撿起地面上的碎片。小小的碎片割破了她白嫩的手心,殷紅的血液流了出來,在白凈的地面上開出一朵朵嬌艷的彼岸花。

血肉模糊。

顧向北不知道自己在書房待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他說了一句“進來”,就看到岑管家推門而入,緩聲地道,“少爺,到了午飯時間了。”

“你先出去吧。”顧向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管家自覺地退了出去,屋子裏又是一片靜謐,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煙味。

顧向北揉了揉眉心,低頭瞥了一眼那滿盅的煙頭,心

頭郁結才勉強少了一點點。

顧向北緩緩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的時候腳步一軟,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書桌這才沒有倒下去。

多狼狽的他。

澀澀一笑,顧向北等身上的虛弱緩了過去,這才踏步出門。

打開臥房的門,裏面已經漆黑一片,他的小妻子睡得很熟。他不在的時候,她身上的被子總是會不經意地滑落,就像這一刻。

顧向北輕聲嘆了口氣,忍著渾身的冰冷踏步走了過去,幫她把滑落在一旁的被子重新落在她的身上,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一下,又一下。

無比輕柔與動容。

笑笑做了一個夢,夢裏面她像是只有二九年華,額前還有著劉海,長直發,穿著白色的襯衫牛仔,笑容明媚,肆意飛揚。

五彩斑斕的板鞋節奏歡快地踩在青石板鋪就的馬路上,道路兩旁是茂盛參天的梧桐,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花香。

新雨後,天氣晴。

夢裏好像是一個周末,她踩著輕快的步伐走著,是難得的悠閑。

“哎,曉曦我跟你說啊,你今天不和我出來真是遺憾。我不會告訴你我剛才……”手機忽然摔倒了地上,正面朝下,笑笑瞪大了眼睛彎下身子自己撿起來,就看到自己剛換的新手機屏幕上開了花。

她伸著大拇指揉著自己右側太陽穴,齜牙咧嘴地站起身子來,把摔碎了的手機高高揚起,腳步一轉地看著罪魁禍首。

“我說你這人怎麽走路的,你是瞎子還是長太高了沒看見我啊?”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如同百靈。

只是在她看到對方的俊臉時,‘啊’字的口型就再也沒能收了回去。

太他麽帥了,帥到人神共憤目瞪口呆……

笑笑猛然一下子就醒了,額頭上染了幾滴細細的汗水,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低頭凝視著她的男人。

顧向北……

她竟然夢到他了……

“怎麽了?”顧向北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之間就醒了過來,看到他的時候眼睛裏的詫異毫不掩飾。

笑笑抿著唇看他,聞著他身上肆無忌憚的煙味,面如死灰。

他卻微笑著靠近她,幫她理了理因為睡覺而淩亂了的頭發,啞聲地道,“嗯?怎麽看到我這麽意外?”

男人微涼的唇瓣落在她的額頭,臉上的沈郁已經消失殆盡,只餘下讓人動容心軟的微笑和溫柔。

笑笑縮著肩膀退了退,眼睛格外的澀,“別碰我。”

她說了這三個字,拒人於千裏之外,毫不留情。

顧向北撐在她身側的右手緩緩握成拳,嘴角卻依舊揚著雲淡風輕不值一提的笑容,淡淡的,如同清晨的薄霧。

“好,不碰你。”他離她三指寬的距離,眸子裏染著淡淡的霧氣,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的抗拒,依舊如此明顯,他也無法強求。

“只是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了。起床吧,不餓麽?”男人聲音絲毫沒有起伏,不近不遠地看著她,似是無形地在她的周圍灑了一片網。

她像是受了牢獄之災,心頭一疼,不見天日。

笑笑顫抖著推開顧向北準備將她抱下床的手掌,顫聲道,“我自己來。”

翻開被子,身上是光絲的吊帶睡裙,皮膚一如既往的白皙細膩,泛著淡淡的光澤。

“嗯。”顧向北收回手,淡淡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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