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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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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寅時,響水山。

夜落星沈,宋葭葭半夜裏從寢宮偷溜著鉆出來, 大老遠地從靈墟峰飛來這個響水山。

夜風浸骨, 將宋葭葭細微殘遺的朦朧睡意吹得一幹二凈。

宋葭葭搓了搓手, 身上還殘遺著不太真實的感覺。

稀裏糊塗卻又充實地過了這段時間,竟然猝不及防地就開始走大結局了?

宋葭葭有一種看完小說或是電視劇的大結局卻意猶未盡的感覺,

雪貂蹲在宋葭葭的肩膀之上指引:[你沿著這條山路往裏走,很快便是天衍宗的禁地。]

天衍宗有七十二座山峰, 這響水山則是宗門之內人盡皆知的禁地, 傳聞這裏存放著天衍宗的至寶,是一件修真界都屈指可數的神器。

宋葭葭也或多或少地聽說過神器這逆天的存在,但修真界的神器寥寥無幾, 幾乎都是殘破的碎片。

但哪怕只是殘破的碎片, 也有極其恐怖的威力。

畢竟被賦予了“神”這個詞語,就讓它高了一個位面的等階境界,再也不同於凡物。

而已入魔道的封華硯勾結魔修內賊,便是為了偷走這件神器回去邀功。

一路上步履匆匆,久久無話。

宋葭葭忍不住奇怪地問。

[阿統啊, 既然是這麽珍貴的寶物,理當重重把守, 為什麽封華硯和內賊兩個人就能偷竊成功?]

雪貂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之前的原劇情。

[說來也是很是荒謬,那神器,嗯……]

雪貂似乎在盡力準備措辭。

[那神器的戰鬥力其實很強大,而且似乎有自己的神智, 被封華硯他們偷走獻給魔尊之後,那神器竟然單殺了魔尊, 後來魔門一度陷入混亂,心狠手辣的封華硯趁此渾水摸魚,後面才出了頭,青雲直上成了統禦魔門的魔尊。]

宋葭葭被震驚的快要合不攏嘴巴。

“不是,這神器竟這麽厲害?那它為什麽要讓自己被偷走,放任封華硯和內賊的行為?”

雪貂被宋葭葭纏問得煩了。

[我怎麽知道,你今夜自己去問問那神器腦子裏在想什麽唄?]

宋葭葭訕訕笑了笑:“據我推測那神器可能平日裏並未開啟,那前任魔尊的魔氣刺激到了神器才讓它的器靈蘇醒?不過我也就問問而已,畢竟還是任務重——”

雪貂忽然厲聲提醒道。

[閉嘴!他們出來了!]

宋葭葭驟然緊閉嘴巴,仗著他們方位隱匿,悄悄地窺視著前方的情況:[f封華硯和內賊出來了?]

[讓我看看究竟怎麽個事兒?]宋葭葭露出興奮的表情。

明明是這般緊張的氣氛,宋葭葭竟然還有心思笑得出來,也是沒誰了。

然而宋葭葭緊張又興奮的表情逐漸凝固。

[不是,這倆人渾身穿著夜行衣,我根本看不見臉,有一個肯定是封華硯,可旁邊的內賊究竟是誰啊,急死我了快告訴我告訴我我是急急國王不然我死都不瞑目啊——]

雪貂不忍直視地用爪子捂住眼睛。

[行行行,告訴你吧,是逢翰。]

[逢翰?!]宋葭葭的瞳孔一震。

丹藥峰峰主逢甘的親傳徒弟,也是他們的義子。

那個笑瞇瞇的老好人,冒著被責罵的風險也要幫她找到藥材的逢執事……

宋葭葭當時還在感慨,這世上竟然如此善良好脾氣的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

一些零碎的回憶猛然躥進她的腦子裏。

“我是個孤兒,是師娘撿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將我養大。我年幼之時,做了很多混賬事,甚至差點誤入魔道,師父和師娘卻將我視若己出,將我感化領到正途。”

曾經入過魔道的人就如同吸/毒者,嘴上說著改掉,其實卻早已從根底腐蝕爛掉,原來這一切竟是有跡可循。

宋葭葭突然覺得心底浮現出一些說不清的悲哀。

原來她根本就看不透這些人隱匿在和善皮囊之下的深遠心思,她自以為的老好人,卻是面慈心冷,轉瞬便能無情弒殺無辜者的性命。

而簇擁圍繞她的男人們,宋葭葭從未掩飾過自己的真性情,但她能看清他們那副隱匿在皮囊之下的真面目嗎——

她其實並不了解,甚至是和她有過魚水之歡的連霽。

雪貂眼見該行動的宋葭葭竟然在走神,連忙肅聲提醒道。

[你該按照劇情去撞破行兇現場,成為勾結魔修偷竊至寶的背鍋俠了。]

宋葭葭連忙快步走出藏身的灌叢,只見那禁地門口的法陣閃爍著幽幽的熒光,幾具看守的修士的屍體橫七歪八地倒在地上,刺眼的汙血滲透進法陣覆雜而古老的紋路,猶如魔鬼的獻祭,看起來分外的詭譎。

*——————————

找好地方躲好的逢翰頓時面露喜色。

“我本來打算去打暈幾個內門弟子為我們背黑鍋,誰知竟然有個冤大頭這麽巧地趕上來了。”

手裏捏著法器的封華硯遽然擡眸,在看清了是那道他無比熟悉的身影之後,封華硯只覺得耳畔轟鳴一聲,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死寂。

封華硯猶如一棵將死的枯木,渾身僵直地盯著宋葭葭。

“為什麽……?”

在逢翰震驚的目光之中,一向謹慎小心且極為自私的封華硯,竟然沖了出去。

封華硯目眥欲裂地扣住宋葭葭的肩膀,低吼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了我絕不會來這裏!”

宋葭葭被封華硯猶如鐵鉗一般的大手緊緊地扣住肩膀,她吃疼地低呼一聲。

“你先放開我。”

逢翰滿眼充血地死死盯著封華硯,他沖出來怒吼道;“你瘋了?你為何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快點把這個女人殺掉!”

下一秒宋葭葭就笑瞇瞇地看向他:“逢執事,你的身份也暴露了。”

看見逢翰僵硬的身姿,宋葭葭的心底泛起一股為原主抱了點小仇的快感。

逢翰的額上青筋不斷地跳動:“封華硯,你瘋了?還不快殺了宋葭葭!你再耽擱下去,我和你都會死在這裏!”

眼看著封華硯竟然失了神智開始發瘋,逢翰憑借著死貧道不死道友的心理,連忙低吼道:“你要發瘋我可管不著你,把神器給我,我還要用神器救我師娘呢!”

宋葭葭略帶詫異地看了一眼逢翰。

難不成——

“沒錯,我就是喜歡我師娘,我要覆活她,為魔為妖屠戮無數生靈我也在所不惜——”

宋葭葭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既然你師娘費勁千辛萬苦讓你脫離魔道,如今你又再度墮落,不是讓你師娘痛心嗎?恐怕你師娘以後再也不要你咯。哪怕黃泉碧落,她都只會等你師父而不是你。”

被宋葭葭戳中了心魔的逢翰,怒喝一聲便要劈掌而來,卻被封華硯死死地擋住。

護住宋葭葭而不殺人滅口,這是封華硯身體潛意識的本能。

這一瞬間,封華硯的腦子裏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回憶片段。

他的青梅竹馬,在所有人都折辱嫌棄他之時卻暗地裏救濟幫助他的人,那個說著要當他新娘的宋葭葭。

封華硯從來都不是個好人。

他極度自私自利,城府深沈,從天之驕子淪為沒有靈根的廢物,歷經世態炎涼看透這世間醜陋的封華硯早已經利欲熏心,錙銖必較的魔鬼。

一個親手殺掉自己的同胞哥哥,挖掉了哥哥的靈根的人,早就爛到根了。

而從小飽受欺淩的封華硯一朝得勢之後,最渴望的便是握在手裏的權利。

為了自己的權利,他可以將無數生命屠戮殆盡,哪怕伏屍百萬,血流千裏,封華硯的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封華硯一直以為,這條通往他權利之冠的路途沒有任何人可以擋住他。

可封華硯才知道了,唯有宋葭葭,唯有這個人,他做不到用她的血來澆築自己的王座。

前世他是呼風喚雨,惡名遠揚的魔尊,他擁有了自己最渴望的權利和修為,站在萬人之巔俯視著蕓蕓眾生。

可他卻從未有過一天的真心歡喜。

那個他曾經一遍遍發誓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的宋葭葭,再也不在了。

封華硯艱澀地滾動了一下喉嚨,對著宋葭葭低聲吩咐。

“你快走,這些是我做的,與你無關。”

前世是他親手讓自己最愛的人,陷入了自己精心構陷的陷阱。

他以為宋葭葭這麽顯赫的身世,就算受些罪,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失了性命。

可那道貌岸然的禽獸雲聽白,竟然狠心到親手殺害了自己的親傳徒弟。

這一次,哪怕他自己將面臨九死一生的絕境,封華硯也絕不會讓宋葭葭重蹈覆轍。

聽到封華硯讓自己走,宋葭葭傻了眼。

不是,這怎麽跟原劇情不太一樣呢?

在雪貂聲嘶力竭地一遍遍提醒走劇情之後,宋葭葭大義凜然地推開封華硯:“不,我不走!”

兩人不過推搡了幾下,幾個長老便已經火速趕到了現場。

沒能解決掉目擊證人宋葭葭,逢翰不甘不願地化為一道流光逃離,身後很快有幾個長老緊追不舍地跟上。

為首的長老打量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沈聲詰問道:“是誰做的?”

[你盡數推到我和逢翰的頭上便是。]

封華硯給宋葭葭快速地傳了一道音,感應著這幾個長老的修為,伺機準備逃跑。

宋葭葭清了清喉嚨:“沒錯,是我。”

封華硯滿臉震驚地盯著宋葭葭,甚至一時忘記了逃跑,機會稍縱即逝,電光火石之間身邊又是數道流光降下。

雲聽白面若寒霜,背著雙手從天而降,目光猶如利劍一般掃過宋葭葭和封華硯。

封華硯知道,雲聽白這個禽獸一定不會放過宋葭葭。

封華硯的心頭微顫,他修煉了幾百年成為魔尊之時自是能和雲聽白分庭抗禮,不落下風,可現在的他還太稚嫩——

如果爆掉自己的內丹,宋葭葭說不定能趁著這個機會逃走?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猶如颶風般躥了進來。

鄔月的豎瞳冷厲:“主人,我等下會爆掉自己的妖丹,你快趁此離開這裏。”

鄔月只知道宋葭葭死於雲聽白之手,卻不清楚具體的細節,所以他並不能像封華硯那般提前提醒宋葭葭,只能暗自跟在宋葭葭的身後,早已做好了以命相搏來保護宋葭葭的準備。

鄔月最恨的就是宋葭葭之死。

他覺得自己重生而來,就是來挽救自己的過失。

當年鄔月因為顏控對連霽一見鐘情,甚至因為連霽錯失了救助宋葭葭的機會。

連霽飛升的時候,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鄔月。

而親眼看見倒在血泊之中的宋葭葭之時,鄔月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的一個大錯。

其實他對於連霽不過是得不到執念罷了,明明他喜歡的是將他救回,朝夕相處的宋葭葭,可是他發現得太晚了。

宋葭葭已經死了。

鄔月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之中,哪怕成為了統禦妖族九王震懾四海八荒的妖皇,他卻從未有過任何伴侶。

他的心也隨著宋葭葭的死去,徹底塵封寂滅了。

所以當鄔月發覺自己重生之後,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救下宋葭葭,不惜一切代價。

但哪怕鄔月是今後的妖皇,如今對上雲聽白也很是勉強,唯有一死可搏——

宋葭葭大為不解地看了一眼鄔月。

不是,這家夥怎麽也不按照原劇情來啊?

封華硯的神色忽然一變,手裏的法器忽然懸空漂泊飛起來,飛到了一雙猶如蔥削般無瑕的纖纖玉手之中。

連霽在眾人驚詫錯愕的目光之中,款款走出禁地。

而那法器也猛然變成了個男人的模樣。

止戈一臉郁悶地瞪了一眼連霽:“艹他爺爺的,被這兩個男人抓了,我身子真是臟了。”

連霽懶得搭理止戈,目光緊緊地黏在宋葭葭的身上,柔聲道:“葭葭,你不用怕,有我在。”

雲聽白冷嗤一聲:“你這個小孽障,為師還沒死呢,竟敢當眾撬為師的墻角。”

宋葭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雲聽白也崩壞了!

雲聽白盡量夾著嗓子,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葭葭,過來,不要和他們這群嫌疑犯待在一起。”

宋葭葭遲疑地問道:“你不懷疑是我?”

雲聽白淡淡地瞥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修士。

“你是我的道侶,本尊相信你的為人,若你當真與魔修勾結,那本尊便也是同流合汙之人了,所以你絕不可能。”

偏袒!

極其目中無人的偏袒!

被如此光明正大偏袒的宋葭葭卻並無喜悅之情,她此時此刻正在擔憂煩惱自己的任務該怎麽完成。

[不用怕,我說過,哪怕劇情崩壞,我會幫你完成最重要的劇情節點。]

宋葭葭的直系領導,屬於這個世界衰敗的天道的聲音在宋葭葭的腦子裏驀然響起。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宋葭葭忽然覺得遍體生寒。

忽然一個無比巨大的光幕在空中展開,猶如投影那般一幕幕一幀幀地放出宋葭葭的來歷。

不是“宋葭葭”,而是這個外來的宋葭葭。

包括她在那個世界的生活,她被拉入這個異世界頂替了原主的開端,還有一個個任務的說明……

原來,天道早就知道男主們根本無法對她動手。

可是如果讓男主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他們深愛的宋葭葭,而是一個無比低劣的偷竊者呢?

他們會第一個將她碎屍萬段。

剛才還愛她愛德要死要活的幾位男主面露陰冷弒殺,無比憤恨地看向了她。

“你不是她?”

“你這個小偷!”

“把宋葭葭還給我!”

宋葭葭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人們看怪物的眼神。

不過一日,天翻地覆。

而就在這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人體暈倒的沈悶聲。

剛剛趕到的宋溫書連忙手疾眼快地扶住寧馥,而他看向宋葭葭的目光,同樣無比的陰冷仇恨。

宋葭葭茫然無措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退。

無數道憤恨冰冷的目光將她死死包圍攜裹,猶如冰冷的海水將無窮無極地從她的五官之中倒灌進來,悶窒得甚至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只體溫略顯冰涼的手,忽然緊緊地握住了宋葭葭顫抖的手。

連霽一眨不眨地盯著宋葭葭,露出一個寬慰安撫,卻又極盡溺愛的溫柔笑容。

連霽再度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葭葭,你不用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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