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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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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呢, 宋葭葭呢?”

連霽懷著希翼,一邊急聲詢問,一邊眼睜睜地盯著關卡之處的光幕。

似乎下一秒宋葭葭就會笑盈盈地從那裏鉆出來, 如同往常那般, 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師姐。”

連霽的質問一出, 蜀山這幾人原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蒼白。

段屏琦嚇得腳一滑差點便跌倒在地,滿臉惶恐地喃喃著:“葭葭,真沒出來?……”

連霽恨不得將眼前這幾個惺惺作態的蜀山弟子全都撕碎。

但眼下宋葭葭的行蹤不明, 唯一的線索就是昨夜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個蜀山弟子。

連霽只能強行壓抑著火氣和怒意, 一字一頓地再次問。

“你們和宋葭葭一起失蹤,竟然不知道宋葭葭去了哪裏?眼下你們出來了,那宋葭葭呢?”

天衍宗的其他人也圍過來, 尤其是寧馥最是激動, 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宋溫書眸中滿是焦炙,清聲呵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先讓他們說清楚!”

被無數道焦炙的目光包圍,大師兄彭遠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地開口。

“昨夜我們清點了一番金鈴和靈核的數量, 覺得已是勝券在握,一起慶祝起來。”

“葭葭說她的靈獸不見了, 我們便四處尋找。”

“緊接著琦兒突然也不見了,當時師弟也不在。我和宋師妹遍尋不得,我正叮囑宋師妹不要慌,忽然後腦勺一痛, 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沈堯皺著眉,沈聲說:“後面等我回來, 我和宋葭葭一起去尋他們,我在我的手腕之上纏著法器,確保我不會和宋葭葭失散。”

“宋葭葭的那只鳥獸被一道黑影擄走。”

“本是想著宋葭葭留在原地會更安全,我獨自追了上去。”

沈堯的語氣一頓,眸中滿溢著愧疚和自責,繼續說。

“那團霧氣很是古怪,不僅比平時還要濃厚,更是像生了意識那般,把我隔離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怎麽繞路都走不出去。”

“一團可怖的黑影趁我意識稍有急躁松懈之時,從我背後偷襲。”

“那團黑影的實力太過可怖,修為起碼高我兩個大境界,我和它過了幾招便有不敵之勢。”

“那團黑影趁我勢弱,纏著我的雙腿欲要將我往一處深淵拖去,為了防止宋葭葭也被拖走,我便主動斬斷了連接著我和宋葭葭的法器。”

一向是天之驕子的沈堯,語氣有幾分低落。

沈堯的確是不世出的劍道天才,可他還太年輕,在險象環生的秘境之中,他還護不住宋葭葭。

“隨即我和師兄師姐經歷的那般相似,後腦一痛,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段屏琦已經哭出了聲,抽抽噎噎地說。

“我們三人清醒之後,發覺自己竟然就躺在昨日歡慶的草地之上,黑夜已經變為白晝,還有三個時辰終試就會結束。”

“可偏偏唯有宋妹妹和她那幾只靈獸不見蹤影。”

“我們四處找尋,都沒有找到,阿遠他說……”

彭遠站出來,表情愧疚心虛地垂下了頭。

“是我提議出來的。我們在周邊找了快要兩個時辰,眼看還有一炷香時辰終試便會結束,就想著出來瞧瞧,宋師妹是不是已經出來了……”

連霽滿眼陰鷙,怒極反笑,唇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我好好的師妹交予你們,你們卻把她一個人丟在秘境,自己先出來了?”

段屏琦嚎啕大哭,無措地搖著頭,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不是的,我們以為宋妹妹先出來了,我們真的找了很久,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去繼續找……”

宋溫書終於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渾身僵硬地看向計時的沙漏,甚至快要聽不清自己沙啞的聲音:“沒有時間了。”

“霧沼天的出口,馬上就要關閉了。”

幾乎在宋溫書話音剛落的瞬間,便見關卡之處的白色光幕開始呈現閉合之象,猶如天門一般的出入口正在逐漸聚攏。

連霽雙眸一緊,再也顧不得和這幾個人爭辯,竟然毫不猶疑,立即飛身越過了光幕。

沈堯下意識地也要跟上,卻被彭遠和段屏琦緊緊地拉住。

彭遠厲聲呵斥道。

“你瘋了?!”

“終試的時辰馬上就截止了!就算要找人,也是我和琦兒進去找,你不許去。”

段屏琦拉著沈堯不肯松手。

“師弟,你這次必定能夠成為百年大選的魁首,你若是進去違反了規定,你就會失去一切的。你冷靜下來,我和阿遠這就立即動身去尋宋妹妹。”

段屏琦和彭遠不許沈堯進去,並不是不想救宋葭葭。

而是一旦再度闖入霧沼天,就是違反了百年大選的規則,失去了辛辛奔跑的一切努力。

段屏琦和彭遠願意犧牲自己的名次,但卻不允許沈堯做出同樣的抉擇。

因為沈堯不僅是他們二人灌註傾洩的全部希望,是他們蜀山的天之驕子,更是整個修真界的明日之星。

信仰之力對於沈堯的修行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沈堯絕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用事,失去了這次得來不易的天賜機緣。

沈堯不敢置信地看著師兄師姐,似乎怎麽都沒想到他們竟會阻攔自己。

沈堯的聲音有幾分喑啞:“我以為只要我的長劍在手,我就能護住宋葭葭順遂無虞,長歲無憂。”

“可是我沒有。”

“是我太過自傲和無能。”

“而且我總有種預感,宋葭葭的無端消失,和我們的安然無恙脫不了幹系。”

“是她從那團黑影的手中保護了我們。”

從前束著高馬尾的沈堯看著幹凈爽利,鮮衣怒馬,滿是少年初出茅廬,張狂驕傲,那一股睥睨天下的意氣風發。

而現在束發的發帶已斷,沈堯披頭散發,雙眸赤紅,向來沈默寡言,桀驁不解的少年難得情緒激動,竟然歇斯底裏地低吼道。

“我一定要去找她,若是你們再阻攔我,我終生都將不得安穩,日日夜夜輾轉反側,活在愧疚和自責之中。”

“這魁首對我根本就不算什——”

“閉嘴!”彭遠惡狠狠地打了沈堯一個巴掌。

沈堯怔了怔,錯愕地看向彭遠。

彭遠的指尖微顫,表情痛苦地又用力打了個自己一巴掌,兩人臉龐之上的指印痕無比的清晰。

“小堯,你的這個魁首,是我們和宋師妹多麽努力才為你爭取而來的,你若是輕言放棄,你對得起我和你師姐的撫養,對得起師父的教誨,對得起整個蜀山的榮光嗎?”

“還是說,你要我這個師兄跪下來求你嗎?”

段屏琦滿臉都是淚水:“小堯,師姐代你進去。你聽話待在外面,算是師姐求你了……”

沈堯眼眶微紅,無力地偏過頭去。

長兄如父,長姐如母。

他自幼是個孤兒,是大師兄彭遠撿到了三歲的小蘿蔔頭沈堯,把他帶入了蜀山,勸服師父收他為徒,是大師姐段屏琦照顧和拉扯著他長大。

沈堯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他身上壓著師兄師姐,師門上下甚至整個蜀山的榮光。

是他親手弄丟了宋葭葭。

無論是他的良知,他的愧疚,他的責任心,亦或是那迷蒙不清的情愫都讓他想要去救宋葭葭。

但任何人都能進霧沼天,偏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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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連霽飛進光幕之中。

這不僅意味著連霽違反了百年大選的規定,全部的成績作廢,不會有好名次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可怕的下場。

若是出口關閉,自己會被關在霧沼天這個窮山惡水的秘境之中,整整百年。

或者說連霽並非忘記了這件事的後果,而是所有的深思熟慮,利弊危害,和宋葭葭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在場之人,俱被連霽這毫不猶豫的抉擇驚動而震撼。

畢竟連霽和宋葭葭雖是同門師姐妹,但畢竟不是嫡親的姊妹,他們相處的時日不過也才一年半載。

對於修真界中人漫長的歲月來說,就如同短短的彈指一瞬。

而連霽竟然能為一個師妹做到如此地步。

寧馥滿臉堅毅地轉過頭,對宋溫書囑托道。

“你是天衍宗的掌門,身上擔子重,要主持大局,輕易脫不了身。我獨自進去找葭葭就是,不過短短百年光陰,我很快便回來,你把我們的家守好。”

邊婉君好似忘了和寧馥多年以來的嫌隙,下意識地說:“我也進去,陪你一起找。”

邊婉君也不明白自己和宋葭葭為何會一見如故,但她們就像是兩個失散的親人好不容易再次重逢。

邊婉君又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猶如親生子嗣那般的孩子,處於危險之中,而自己卻袖手旁觀。

“不!還有一步餘地!”宋溫書眼看關卡的縫隙逐漸合攏即將徹底地關閉,忽然飛至半空之中,寬袍大袖之中的雙手結印,長發和衣袂無風自動。

靈力驅動的光束照射著正在關閉的光幕之門,本已漸漸合攏的光幕之門竟然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量撬開了那般,原本不斷縮小的縫隙竟然在漸漸擴大。

寧馥急得跺了跺腳:“溫書,就你一個人用自身的靈力強行打開秘境的出口,這無異於杯水車薪!”

宋溫書搖頭:“既然連霽那孩子進去找葭葭了,我相信祂,能為祂多掙一分一秒也好。”

當初霧沼天的入口,是來到這裏的大大小小的門派之中,所有合體期以上的高階修士一齊出手打開的。

而且打開霧沼天這個秘境的入口是因緣際會,本該是湊巧一場,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後來被修士記錄下時間並多次推算,一百年為一個輪回,這也十分契合百年大選推選出一代代新生弟子的內核。

百年之內,只有特定的一段時間最適合打開霧沼天的入口,只要命定的時間段一過,想要再次打開入口起碼需要耗費數倍的靈氣。

宋溫書一個人,哪怕耗費掉自己所有的靈氣,能拖延一盞茶的時間就不錯了。

而且修士完全透支掉身體存儲的所有靈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便很可能丹田受損,此生境界再難寸進。

但寧馥在自己進去和宋溫書一起撬開出口的兩個抉擇稍微猶豫了一番,便立即飛至半空之中,一齊捏決施法,助宋溫書撬開出口。

畢竟如果寧馥也和連霽一起進去,那麽在此打開出口的就只有宋溫書一人,根本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霧沼天那鬼地方多是瘴氣毒蟲,就算寧馥找到了宋葭葭並陪她在裏面渡過一百年。

宋葭葭這個嗑藥的金丹,本就不比尋常的金丹的實力,若是宋葭葭長年累月的裏面吸收瘴氣毒霧,恐怕本就短短三百年的壽數更會急遽減少。

思緒百轉千回之間,寧馥這才驚覺宋溫書看似杯水車薪的抉擇卻是對的。

身後的幾位峰主互相對視一眼,除了南流景,幾乎沒怎麽猶豫,默契地飛至宋溫書和寧馥夫妻的身側。

南流景本來不想為了宋葭葭這個不熟的小輩出手,但他眼見天衍宗的掌門和峰主都出手了,有些頭痛地敲了敲扇子。

“也罷也罷,難得見你們這般齊心,那我也要湊湊這個熱鬧!”

五位高階修士洶湧的靈力一出,至少能拖延半個多時辰。

而天衍宗其他的長老,還有旁側有一些其他門派相熟的掌門或長老,也熱心地出手相助。

彭遠和段屏琦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飛速地往蜀山的區域跑去。

“師父!長老!掌門!”

沈堯失魂落魄地把金鈴和靈核丟給計分的長老,看見天衍宗眾人的行為,臉色一喜,也不管靈力透支會不會耗損自己的根基,立即也飛了過去。

可他一個元嬰期,怎麽能和合體期的高階修士相比,沒過多久就變得臉龐煞白,渾身的靈氣被光柱瘋狂地抽取著。

一只溫熱的手掌拍在沈堯的背後,給他輸送靈氣滋補了幾分氣力。

沈堯回頭,嚴肅的師父捋著胡子,惡狠狠地瞪了沈堯一眼,卻未出口訓斥,而師父身後竟然還有蜀山的掌門和好幾位長老。

他們沖沈堯點了點頭,也不多言,就默契地走到了天衍宗眾人的身邊。

宋溫書沖他們遙遙行禮:“大恩不言謝,總而言之宋某今日是欠了你們蜀山一個大人情。”

越來越多的高階修士或是因為人情,或是因為熱心,或是因為利益出手相助。

宋溫書和寧馥焦炙地看著那道光幕:“頂多十二個時辰,你們可一定要出來啊。”

否則隨著時間推移,推演的良辰吉日已過了那個時間段,撬開出口也會耗費更多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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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霽回到宋葭葭消失的地方,焦急地四處探尋著宋葭葭的蹤跡。

身下的藤蔓瘋狂地蔓延生長,猶如無數條游蛇般的藤蔓快速往四周蠕動探知,摩挲著地面發出窸窣的聲音。

可哪怕連霽比用之前更加細致耐性的心思,一寸一厘仔細地探查著每一個邊緣旯旮,卻仍然一無所獲。

越晚一分一秒,失蹤的宋葭葭就會更加的危險。

連霽倍感絕望,失魂落魄地站在空茫茫的天空之下,眼眶竟有酸澀的沖動。

祂甚至都因為那個還未能探明的真相,沒有告訴過宋葭葭,祂已經分化了。

現下回想起來,這個祂一直渴求追求的真相又算是什麽狗屁東西?

從前連霽為了探查真相,費勁了心思,千方百計地接近宋葭葭。

而現下連霽寧願一輩子都不能得知真相,也只想和宋葭葭在一起。

連霽多想要親口告訴宋葭葭:她不要再看那些男人,他們有的,祂都有。

祂也可以滿足宋葭葭。

有時候直到失去方知平日裏的擁有多麽可貴,朝夕相處之時連霽沒有告訴宋葭葭,而眼下連霽卻再也找不到宋葭葭,哪怕是掘地三尺——

等等?

忽然沈堯的一句話在連霽的腦子裏回響起來。

“那團黑影趁我勢弱,纏著我的雙腿欲要將我往一處深淵拖去。”

難道那個擄走的怪物把宋葭葭帶去了……地下?

連霽只覺得這個念頭,祂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激動在吐氣納吸。

無數枝藤蔓瘋狂地往黑暗的地底深處鉆去,連霽把自己的神念分為無數抹附於藤蔓之身,很快連霽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地底深處……那些交錯蔓延的根莖似乎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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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霽面無表情地鉆進那一根方圓尺寸足足有數百丈的最初最長的主根莖。

其他細小的分支根莖想要攔住連霽,都被連霽幹脆利落地斬斷。

被連霽切碎的主根莖斷裂坍塌,塵土飛揚之間,露出一個透著光的出口。

連霽瞇起眼睛,眼前竟是一個樹幹之下的地底空間。

連霽的雙眸一顫。

祂看見了幾只熟悉的身影,正是和宋葭葭一起失蹤的靈獸們。

連霽快步走上前,轉過拐角。

只見那顆巨大的樹幹之中,一個綠色長發的人影被嵌困其中。

這東西上半身是人類,從腰腹之間的下半身卻徹底地融於樹幹,和深埋地底的樹根們徹底地生長在了一起。

而且這人的胸膛也生長著繁茂的樹枝,看不清性別,分明就是個還沒有分化出公母雌雄的樹精。

而連霽朝思暮想的宋葭葭,正眉眼彎彎,無比親昵地抓著那個樹精的手,頭也不擡,極其專註地用藥草在樹精的指尖上塗塗抹抹。

眼看大功告成,美甲大師宋葭葭擦了擦額角的虛汗,笑瞇瞇地說。

“姐姐,這樣就可以塗出好看的蔻丹指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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