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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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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念一回來,阿貞就被她額角上的傷口嚇了一跳,以為她是中途摔到哪裏,趕緊拿來藥箱給她包紮。

雪白的布紗,一層一層裹住額頭,冷念靜靜看著鏡中木偶般的自己,五官經過精描細抹,清麗得令人驚嘆,可惜那種過分的蒼白,是連上好的胭脂水米分也遮不住的:“紀公子那邊來消息了嗎?”

阿貞聞言,連忙點頭:“來了,說明個兒天一亮,就來接姑娘。”

紀攸寧辦事效率倒快,冷念問:“東西都打點好了吧。”

“打點好了。”阿貞疑惑望向她緊緊攥在手上的玉匣。

冷念並未打算瞞她,打開匣子,仔細數了數,的確是十張面值一萬兩的銀票。

“天呀。”阿貞捂住嘴,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銀票,“姑娘哪兒來的這些錢?”

冷念沒有回答,十萬兩銀票,讓她跟裴喻寒……終於是恩斷義絕了。

次日一早,天尚蒙蒙亮,冷念他們就搬著行李乘上紀攸寧派來的馬車,紀攸寧將他們安排在一處繡鋪的後院裏,地方僻靜不大,三四間小屋,院前栽著梨花樹還有一口井,小院東側有單獨出入的小門,可以不用直接從繡鋪出去,一切非常符合冷念的要求,由於東西不多,臨近晌午收拾妥當後,冷念卻忽然暈倒了。

隨後大夫來把脈,冷念擔憂地問:“大夫,近來我經常感到頭暈,渾身無力,這是怎麽回事?”

大夫解釋:“姑娘氣血不足較為嚴重,加上心緒郁結,必須靜下心來調養,補品跟進,否則對腹中胎兒有所不利。”

冷念恍然。

為了孩子,她決定不再去想裴喻寒的事,開始專心致志地養胎,她吩咐曹伯去藥鋪買了一大堆對孕婦有益的補品,因胃口不好,還特地雇來一位廚子,天天給她做可口的飯菜,紀攸寧來探望過她幾次,冷念也沒阻攔,任他看了自己一會兒就走了。

轉眼,孩子已經兩個多月,盡管小腹看起來沒有太大變化,但冷念能清楚感覺到胎兒在一天天成長,如今她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梨花樹下,一邊撫著肚子,一邊跟寶寶講話,只要一想到孩子,她覺得所有事都變得不重要了,只要跟他一起,她便不再孤單,心眼裏全是幸福的滋味。

臨近傍晚,紀攸寧又來了,見她正在用膳,有些抱歉:“打擾你了吧。”

“沒事。”冷念淡淡問,“你用過沒有?”

可能她已鮮少這般主動跟他講話了,紀攸寧一時立在原地,呆呆搖了搖頭。

冷念道:“那一起吃點吧。”讓阿貞又添了一副碗筷。

紀攸寧凈手後坐下,入目是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四葷三素,再加兩道佐菜配一湯,兩個人吃都綽綽有餘:“你平時吃這麽多?”

“是啊。”冷念答的不以為意,用筷子夾著他跟前的姜汁魚片。

“喜歡吃魚?”紀攸寧怕她夾著費勁,體貼地將盤子挪至她觸手可及的位置。

冷念卻道:“以前不喜歡,但現在喜歡吃,可能是忘兒想吃吧。”

“忘兒?”紀攸寧一怔。

冷念笑得溫柔極了,左手摸著肚子,仿佛那裏藏著世上最彌足珍貴的寶物:“是我給他起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將來出生後,喜不喜歡呢。”

紀攸寧臉色有點蒼白,冷念則繼續埋首吃飯,足足吃了三大碗,可惜半途又捂住嘴,沖到口盂前狂吐,稀裏嘩啦的,大概把之前吃的東西又全部吐出來。

紀攸寧見她吐得都快虛脫了,臉跟敷米分似的青白,坐回座位上,繼續往嘴裏強行塞飯,頓時心疼到不知所措:“小念,你別這樣了,好嗎?”

冷念揚唇:“怎麽了?”

紀攸寧不說話。

“你以為我瘋了?”她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我沒瘋……我只是太希望……他能快一點長大了……”

紀攸寧起身,慢慢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一只手:“小念,跟我離開這裏吧。”

冷念眼神迷惑,好像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紀攸寧眸底盛滿情深意切:“咱們離開淮州,去一個人誰都不認識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過去片刻,冷念目光漸漸清明,聲音帶著某種疏冷與僵硬:“那姜明月呢?你娘呢?整個紀府呢?”

紀攸寧垂下眼簾:“小念……是我錯了,失去你之後,我每天都活在懊悔的煎熬中,我恨自己當初為何會那般懦弱,做出傷害你的決定,尤其看到你跟裴喻寒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沈到谷底的驚慌與痛苦,簡直讓我痛不欲生,小念,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不會與姜明月成親,至於我娘,既然她那麽在乎紀府的一切,那就全部歸她好了,咱們一起逃離這個地方。”

冷念睫毛低掩:“我能自給自足。”

紀攸寧毫不氣餒,耐心勸說:“我知道,可你一介弱女子,日後還要帶孩子,身邊總需有個人照料……我可以向你保證,將來我會一心一意照看你跟孩子,你若願意,他可以姓裴。”

“不。”冷念嘴角綻開一縷幹澀的笑,“他只會姓冷。”

紀攸寧被她眼底堅定的光芒輕微懾了下,隨即答應:“好,他只姓冷。”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攥得更緊,“你不為自己著想,總該為孩子想想,他打小沒有父親,日後問及,你要如何回答?周圍孩子又會用何種眼光看待他?”

見她遲疑,似在猶豫,紀攸寧略帶緊張激動地開口:“小念,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五日後,咱們戍時在山神廟會合,然後永遠離開淮州,你考慮一下,好嗎?”

冷念靜坐如石,時間仿佛過去一個季度般漫長,她終於啟唇:“讓我想想。”

最怕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如今她肯考慮,已經能讓紀攸寧欣喜若狂:“好。”遏制不住,輕輕吻下她的額頭,“小念,我會等你的。”

要不要一起離開?

紀攸寧離開後,這些天冷念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半夜,她獨自蜷縮在床上,嬌小的身軀微微哆嗦著,自從少掉身邊那個人的溫度,她已經習慣保持這種姿勢入眠,可惜總也睡不熟,除了噩夢就是噩夢,她醒轉過來,便是一陣難受,跑到口盂前幹嘔,然後摸了摸頭上的冷汗,她似乎又夢見了裴喻寒。

終於到了第五日晚上,冷念呆呆地坐在炕上出神,直至阿貞從屋內拿來打好的包袱,她略一沈吟,終是說:“擱回去吧。”

阿貞詫異:“姑娘……”

冷念想得很仔細了,她還是無法隨紀攸寧離開,或許紀攸寧真的能說到做到,不存芥蒂,將她與孩子照拂得細致入微,但這份情,她不知該怎麽還,除了裴喻寒,她大概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所以紀攸寧想要的,她永遠也給不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戍時已至,她知道紀攸寧此時正在山神廟等著自己,而她始終沒有動,聽著更漏沙沙作響,滴到天明。

自那日後,紀攸寧再沒來找她,冷念原本想著在這裏先將身子調養好,再做打算,但如今看來,這次她欠了紀攸寧,只怕也無法呆下去了。她吩咐曹伯辦事,不多久便得到消息,曹伯道:“楊泰說了,姑娘如果要去幽州,人生地不熟,恰好他在幽州有位表叔,姑娘到了幽州不如先去找他,日後若想做生意開個鋪子什麽的,對方都能照應,這封信是楊泰親手所寫,屆時姑娘交給對方便是。”

冷念頷首,她手上十萬兩銀票加上那些珠寶首飾,想來下輩子是衣食無憂了,將一個小木盒遞給他:“裏面是你們的賣身契,若隨時想走,便走吧。”

當初裴喻寒給她安排住所時,已經將曹伯跟阿貞的賣身契轉押在她手上。

曹伯有些驚訝,但搖搖頭:“從這裏到幽州,一路長途跋涉,姑娘身邊沒人照料怎麽行。反正我帶著孫女也無處可去,姑娘還是先留在手裏。”

因他堅持,冷念想想也好,畢竟她有孕在身,有熟悉的人在身旁服侍更踏實些,便同意了。

曹伯遲疑:“紀公子那邊……用不用再說一聲?”

冷念明白他的意思:“我自有分寸。”

她要走,紀攸寧是無法阻攔她的,出發前一天,冷念給紀攸寧寫了信箋,交給繡鋪的掌櫃,當晚,她做了一個甜甜的美夢,夢見寶寶出生了,是個漂亮的男孩,眉目與裴喻寒極像,她看著寶寶一點點長大,會爬會走路,然後喊她娘親,抓著她的手要抱抱,說永遠不要跟娘親分開……

清晨一早,梳洗完畢,門外驀然傳來陣陣叩門聲,冷念以為是雇來的車夫提前到了,因曹伯跟阿貞都拎著包袱行動不便,冷念親自上前開門,結果剛拿下木栓,門已被對方“唰”地猛力推開,站在外面的居然是裴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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